女二上位指南[快穿] 作者：道系人生 文案： #你是公主，但我不是王子，我是恶龙# #她的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必须爱上我# 棠华深爱着鱼皎皎，一个眼里只有苍生的女人 默默陪伴经年，棠华以为，就是是块石头，她也该被捂热了 但谁知当她魔修身份暴露时，对方却毫不犹豫的封印了她 魔王棠华：温柔女配死路一条！老娘不干了！ 【贫穷贵公主】【皇后多娇】【做我的缪斯】【以身饲剑的铸剑师】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千金为皇】【被血族擒获的神女】 【皈依佛门的公主】【跌落神坛的神】【家教不成反被教】【女道】【…… 内容标签：系统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棠华，皎皎┃配角：┃其它： 第1章 贫穷贵公主【一】 “你确定她在这儿？”棠华坐在一辆轿车上，轿车缓缓驶进了小区。 系统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肯定道：“就在这，大佬你要相信我的检测能力！” 棠华哦了一声，“最好这样……” 她没有说出未尽之语，但系统知道，那后果自己是一定承担不了的，毕竟在它之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已经玩坏了九个系统了。 此事说来话长，如系统这类生灵，大多都是以人类七情六欲为食，它们的战斗能力差强人意，辅助能力却极好，于是便会择一宿主，互惠互利。 当初不止一个系统看上过棠华，她被囚于一除自己外再无其它生命体的小世界中，经脉俱碎。丹田被废、修为不存，贫瘠的世界里甚至找不到一点乐子，连完整的人形都维持不了，跟不能完全化形的小妖一样，下半身不是双腿，而是一条蛇尾。 这样的处境，对囚禁她的人自然该是有深沉大恨的，前几个系统也都是打着能帮她报仇的名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结果它们连利诱话都没说完，就被这可怕的女人给捏碎了，尸骨不存。 小十也是饿昏了头，一头栽了进来，它就是个网络小说看多了的宅统，面对着对方蕴满杀气的眼神，脑子一热，就说自己能帮她抱得美人归。 系统互通有无，前头几个怎么死的小十也知道，于是它猜测，囚禁她的人应该是她深爱的人，不然怎么会系统一说要帮她对付那个女人，她就捏死了系统呢？ 猜对了的小十得以活命，各种甜宠文小说攻唰唰得扔给棠华，棠华抱着书看了一百年，终于悟了。 然后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棠华先是想直接催眠鱼皎皎，又或者是直接强抢，但鱼皎皎跟棠华是同一个境界的存在，意志更是坚定，无法催眠，也无法用道心种魔来引她堕落，于是小十眼睁睁看着这个可怕的女人将鱼皎皎的灵魂打碎成了许多片，被她撒向了小世界，躯壳则被留在了她的身边，被棠华本体用魔力温养。 她的思维很简单粗暴，一百根筷子她扳不弯，一根筷子她还扳不弯吗？ 等每块灵魂碎片都爱上她了，她还会眼里只有天下苍生吗？ 小十真的很想晃着她的肩膀告诉她，这年头甜宠当道，强取豪夺是没有未来的，不过她显然是不敢把这话说给棠华听的，毕竟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女魔头，一言不合就捏死系统的那种。 …… ………… 黑色的轿车终于停在了别墅前，叶棠华走出轿车，没有在意眼前的欧式别墅，倒是被一旁的狗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条中型犬，额前独有的三把火昭示着它的品种，它身后的少女艰难的拉着狗绳，却仍然被带的踉跄前行。 棠华睨了眼那狗，顿时哈士奇便犹如见到了恐怖天敌一般，发出嘤嘤般的可怜叫声，趴在了地上不敢动弹。 牵着狗的少女不由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长相很精致，很高挑的少女，生了双桃花眼，但并不显得风情，媚色被少女周身冷淡的气质冲淡得几近于无，长发被束成马尾绑在脑后，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奔跑，鼻尖沁出了点汗意。 这个少女，只能让人联想到四个字——高岭之花。 皎皎如明月。 心肝儿遛狗的样子真好看。 棠华看着她，不由想。 她并没有靠近对方，因为她身边不仅有条狗，还有摄影师，后头还跟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气喘吁吁的跑向她。 系统小声向她介绍世界线。 这是一个真假公主的故事，由于两个孕妇巧合的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于是两个人的孩子便被鬼迷心窍的妇人互换，结果在长大后两人却因一个互换身份的真人秀节目巧合的各自归位，进而真相大白。 小十没有告诉棠华自己截取的时间线后面的剧情，以不然以她那别人说鱼皎皎一句不好的话都不行的性子，可能所有对鱼皎皎不好的人都得被她给捏死。 当然，鱼皎皎本人其实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被影响到，至少在小十看到的世界线里，她眼里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假公主所在乎的，都不曾被她放在眼里过。 可能正是由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才惹得假公主不断针对，因此鱼皎皎最终落得个远赴国外的结局。 但这也正如了鱼皎皎的意。 不过现在遇上了棠华，小十觉得，她未必能按照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走，说不准生活还会被搅得一团乱。 想到这儿，小十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鱼皎皎。 鱼皎皎毫无所觉，还在那儿跟狗绳较劲，一旁的摄影不由自主将镜头挪向了她的脸。 难以想象，农村里竟然会有长的这么标志的姑娘。 这是一档人生互换的节目《变形记》，一般来说，这种节目的重心都是放到去农村生活的富家子身上的，但这次两者镜头却几乎相差不多。 毕竟原本农村里出来的人既不好看，也没有什么值得观众讨论的爆点，甚至原本在村里引以为傲的学习成绩，也在城里被比成了渣，泯然众已。 可鱼皎皎却不同，无论是长相还是成绩都无可挑剔，第一期播出之后，节目组还遭到了质疑，认为她根本不可能会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 毕竟长得再怎么好看的人，天天做农活，风吹日晒又没有好好保养，哪还能维持现在的美貌？ 可事实便是如此，老天爷格外的优待她，要不是她手上还有长期劳作留下的老茧，恐怕怀疑她的人还要更多上一些，毕竟前几期《变形记》中的富家子中，确实有几个已经成了网络上小有名气的网红，难免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个想成名的演员。 其实节目设计的初衷确实是好的，只是资本看到了利益，自然便会插上一脚，加之导演也只想要名利，这档节目自然而然便变了质。 这期被交换到农村的两个富家子，有一个便是为了出名而来。 也就是跟鱼皎皎互换人生的那一个，宁雅楠。 鱼皎皎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同意上节目的初衷也完全是因为想接受更高等的教育，而在村子里她显然是碰不上这些‘大人物’的，但参加了节目之后，自然便会有人看到她的价值、减免学费，也算是为家里减少一份负担。 她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自信，事实也确实不出她所料，虽然基础相比于其他人而言要薄弱很多，但只要是她认真学过的科目，基本上都能保持在一个极优异的水准上，因此节目还未结束，学校就已经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十一中虽说是贵族高中，但为了升学率也招收了不少省内外的优秀学生，对这些人中的贫困生，学校都是会酌情减免学费，甚至还有补贴的。 毕竟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 鱼皎皎在十一中上学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在摸底测试中的成绩不错，加之考虑到节目组的原因，她上的班级便是宁雅楠所处的B班，一个精英班级，虽然有划水的纨绔，但大部分都是凭借着真材实料进来的。 不过有真材实料，却并不意味着就好相处了。 鱼皎皎生得实在是太好了，于是刚来第一天便夺走了大部分男生的注意力，加之她又没有融入进女生的小团体中，这便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她无形中被孤立了。 男生课间因为摄影师在的缘故不好意思找她，女生则因为看不上她高傲的态度，也很少有人找她。 而少数那么几个因为老师暗示去找她玩的，也被她以要学习的理由给拒绝了。 鱼皎皎并没有觉得这种形单影只是被孤立了，反而自得其乐，很享受这种不被人打扰的生活。 不过在今天，这种平衡却被打破了。 连班主任收到棠华要转班的消息时也懵了一下。 毕竟棠华直升到高中前，就已经稳固在了F班不曾动弹过，可她又做了测验，表明自己的成绩完全足够在B班立足，加之背后的势力推波助澜，这事便成了一件可不逆转的事。 只是B班的人数一向都是固定的，棠华突然插进来，班主任环视了一周，发现竟然只有鱼皎皎旁边才能添一个座位。 这让班主任有些为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出境的，更别提这群少爷小姐还都算不上好相处。 好在棠华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这也让班主任松了一口气。 鱼皎皎并没有察觉到班里多了一个人，完全沉迷进了题海中，直到身边有一块阴影遮住了她，才从题海中抽身出来。 前天晚上见到过的人…… 鱼皎皎记忆力很好，所以尽管跟棠华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认出了对方。 她看了她一眼：“有事？” 心肝儿的声音真好听。 棠华心里想着，面上却平平淡淡，微抬下颚：“我要跟你换个位置，你坐外面。” 鱼皎皎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已经多了一张桌子，考虑到不答应会跟人交恶，交恶意味着麻烦，于是她麻利的将笔记本塞回了书包，让出座位来。 棠华没等她出来，就直接跨了进去，嘴唇擦着她的鼻尖而过，鱼皎皎下意识朝后仰头，身体找不到支撑点，顿时便朝后仰倒了过去。 椅子倒地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教室后面。 第2章 贫穷贵公主【二】 椅子都被掀翻在地，但并没有人摔倒，只见棠华背靠在墙上，怀里趴着一个人，她比鱼皎皎还要高上一个头，因此鱼皎皎正撞到她胸上，不算痛，就是略有些闷。 她濒临摔倒之际，棠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鱼皎皎对此没什么反应，后退一步离开她的怀抱，平静道：“谢谢。” 棠华抬了抬下巴，没有说话，勾起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 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不由失望的收回视线。 棠华她们自然认识，毕竟富贵人家也是有高低的，显然棠华家就是顶级的那一批，只是她脾气实在太坏，因此哪怕有人想当她的跟班也当不上。 按理来说，以她那傲慢的性子，应该是最看不惯这种假清高的人才是，结果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自然是失望的。 鱼皎皎感受到了班里气氛微妙的变化，不过并没有在意，对对方的印象还算可以。 毕竟她帮了自己一把，免去了摔跤会遭受的皮肉之苦。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它感受了。 她又沉浸在了题海当中。 棠华撑着下巴看着她，寻常人被这么看着早该觉得不自在了，但鱼皎皎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手中的笔就没听过，可神奇的是，明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上课铃响时她却能立马听到放下笔听课。 这也是班里女生不满的一点，上课铃你听得到，我们找你说话你就听不到？ 这不是故意的还是什么？ 不过鱼皎皎确实是没听到，她沉浸在一件事中时很容易便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不误事，她一般都会在心里给自己设一个闹钟，一到时间便会自动‘醒来’，但除了这个设定好的时间点以外，其它时候找她说话她都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一群人起立叫着老师好，从一群声音中，棠华轻易的便分辨出了鱼皎皎的声音，那是一种完全性冷淡的风格，如同冬日的初雪，听着就有几分凉意。 她的眸子也像纯白的雪一般干净，没有沾染一点杂色，不像很多人眼睛远看是黑色的，近看却是另一种颜色。 鱼皎皎若有所觉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安静的听着课。 虽然她觉得新同桌看上去很奇怪，但只要不打扰自己，随便她怎么盯着自己都是无所谓的。 也是这种态度，早就了棠华的肆无忌惮，她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哪怕上课了视线都没离开过，让注意到这一幕的同学都忍不住暗暗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 老师一开始还想无视她，但毕竟有镜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得有个限度，便挑她起来回答问题以示警告，有系统帮着作弊，棠华不存在回答不上来的情况，坐下后便故态复萌。 心肝儿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小十觉得有点牙酸，棠华并没有排斥她，因此小十跟棠华绑定的很顺利，虽然棠华给的权限不够，但棠华心灵浅层面上的心声它还是可以听得到的。 可它觉得听到了还不如没听到呢！ 整天心肝儿心肝儿的，小十觉得它都要对这三个字过敏了。 棠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只是上课看，下课也看而已，让人怀疑她究竟眨过眼没有，甚至还有人暗中嘀咕她是不是中了邪？ 不过被讨论的两个当事人却没有什么反应，鱼皎皎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除了对学习比较在意以外其它方面也确实称得上无欲无求，半点不在意棠华的目光，直到放学时被对方扯住了书包，才将目光移过去：“做什么？”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棠华理直气壮：“我刚搬过去不认识路，你送我回去。” 这借口实在太过于拙劣了，毕竟这个高中大部分人回家都是靠司机接送的。 鱼皎皎淡淡扫了她一眼：“不方便。”这话听起来像是推辞，于是她又补了一句，“我要去图书馆。” 她确实是有事。 宁家有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今年才七岁，正是调皮的时候，在家里能闹腾得跟大闹天宫似的，所以鱼皎皎最近已经习惯了在图书馆写完了作业再回家。 棠华立马问道：“去图书馆做什么？” “写作业。” “那你不如去我家，”棠华哦了一声，“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更安静。” 鱼皎皎还真认真考虑起了这个建议的利弊来。 图书馆虽然安静，但脚步声还是避免不了的，毕竟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在，于是思索了一下，她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棠华立马便牵起她的手朝教室外走去。 鱼皎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蹙了蹙眉，凝神思索片刻，便决定当作不存在。 她在学习上一往无前，人际关系却处得算不上好，一是确实不擅长，二则是不感兴趣，只觉得太麻烦且浪费时间，但纵观今天对方的种种举动，鱼皎皎也能察觉出，她似乎是想跟自己做朋友？ 鱼皎皎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朋友，交朋友还需要花心思维续感情，浪费时间，不如学习。 不过为了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付出一点小代价，鱼皎皎认为自己还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这，她嘴角翘起了一点，仿佛是在示好，只是这弧度实在太过于微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棠华拉着她坐进了轿车里，身后跟着的摄影师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吃了一脸尾气，赶紧坐上节目组的车跟上去，满脸mmp。 虽然鱼皎皎的作息规律到可怕，没什么爆点，他拍下的镜头大多数都会被废弃，可再怎么没用处，也不能直接忽视他的存在吧？ 棠华是故意如此的，鱼皎皎却是完全没想到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摄影师。 不过坐上车后，她倒是记了起来，但这时在想起也于事无补了，便又自然的将这件事给重新忘掉了。 她以为棠华上车后就会放手，谁知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想法，鱼皎皎只好自己主动抽了抽手，可惜并没有抽出来。 棠华按下一旁的隔板挡住前面司机的视线，鱼皎皎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只是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棠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她。 鱼皎皎：“？” 她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反应，伸手推了推她，可惜由于力气不过关，反倒被棠华按在了怀里。 鱼皎皎困惑地眨眨眼，借着喘息的机会问她：“你做什么？” 她的嘴唇被亲得殷红，神情却至始至终都很冷淡，明明是在被冒犯，她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困惑于她的举动而已。 小十想，这种情况一定会让行凶的当事人觉得憋屈，毕竟没有反抗，就激不起欲望。 但谁知棠华表情却很餍足。 她当然满足了，毕竟几千年了，她从来都没有跟鱼皎皎有过过于亲密的举动，甚至她要是敢在主世界这么干，估计早就只剩骨灰了。 她也不在意鱼皎皎是在装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人经常看着似乎缺乏常识，脑回路诡异，可大多数时候都是明明懂，只是觉得不重要，便不在意而已。 棠华神情自然的帮她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是租金。” 这话实在扯淡，毕竟哪有把这当成租金的，但鱼皎皎还真接受了这个说法，还一本正经地反问道:“这是一天的租金？” “嗯呐。” 鱼皎皎盘算了一下，《变形记》距离结束还有十几天，到时她就得回村里将学籍转过来，也不用在住在宁家了，但在这之前，她还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学习。 于是她道：“我先付十天的。” 棠华眉开眼笑：“好啊。” 小十蒙上自己的眼睛，堵上自己的耳朵，无语望天。 它觉得不论是宿主还是宿主心头的白月光，看上去都不是很正常的样子，这种离谱的话，为什么还会有人信，不仅信了，还觉得很合理？ 鱼皎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既然想要得到什么，肯定就得舍去什么，而比起一个高效的学习环境而言，舍弃一些时间来满足对方小小的要求完全是很划算的买卖。 毕竟坐车上时本来就不能好好看书，所以浪费的时间也算不上多，综合考虑，她还是赚了的。 于是等摄影师看到鱼皎皎从车上下来时，诧异地发现她的嘴唇竟然变得有些肿，更像是涂了口红一样，很是红艳。 棠华心情很好的解释了一句：“我们刚刚在车上吃了一包辣条。” 鱼皎皎是不吃零食的，口味也不重，因此要是因为吃了辣条出现这种症状完全是很合理的。 摄影师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棠华牵住她来到自己的临时住所，别墅是欧式装修，看着还算华丽，鱼皎皎换上毛绒拖鞋跟着棠华走进了书房。 她倒没过分到把鱼皎皎往床上带，毕竟心肝儿是憨，但又不傻。 且皎皎这人专注于某一项事业时，其余所有事都只能算得上是无关紧要，她不在意这些小事，但这些小事却也绝对不能耽误她分给‘事业’的时间。 鱼皎皎学的是理科，她在数理化上很有天赋，不止一次被任课老师表扬过，鱼皎皎自己也不单单只把这当成完成任务，本身就对此很感兴趣。 两者相加，得到的成果就更加显著了，因此哪怕相比于其他人来说她的基础相对薄弱，学校里的老师也帮她报了奥数比赛，期待她到时能拿到一个好名次。 第3章 贫穷贵公主【三】 鱼皎皎走进棠华家里后，并没有注意过周围的装修，直奔书房，之后就再没出来过，埋头计算着公式，忘我至极。 棠华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她，目光一点点描摹她的容颜，眼里是深藏的爱恋。 小十怀疑，只要没人来打破现在的平衡，她说不准就能这么看到地老天荒。 它看了看沉迷解题不可自拔的鱼皎皎，对方一点都没在意过外界的视线，小十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很纯粹的学者。 这种人当然是可以恋爱的，只是必须得做好自己不如她的学术重要的准备，就是不知道女魔头能不能接受。 不过以女魔头的不要脸的来说，小十觉得至少跟鱼皎皎谈恋爱这件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毕竟没有感情经验的小白兔，是很容易被大灰狼给叼走的。 于是趁着棠华心情好，小十连忙拍马屁：“恭喜宿主，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棠华：“你是这么认为的？” “难道不是？” 棠华叹息一声：“难怪你能差点把自己给饿死。” 小十：“？” 从见到鱼皎皎的那一刻起，棠华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至如今已有数万年。 这么长久的时间，她都没能让对方为自己破例哪怕一次，在发现她是魔族时，对方动手更是没有过半分迟疑。 棠华有时候都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心。 不过这么长久的陪伴，棠华不说完全洞悉了对方的想法，但也绝对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最了解她的人。 鱼皎皎这个人，其实真的不难理解，因为她太纯粹了，没有太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可正是因为这一份纯粹，也让其余任何东西都无法再打动她。 所以棠华看似进进展神速，实则只要有更好的选择，鱼皎皎就会立马抽身离开，不会有半点犹豫。 她不在意的、不需要的，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浪费时间，棠华很有自知之明，她现在在鱼皎皎心里的分类就属于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的垃圾分类。 痴迷的，从来都不是她。 老实讲，这种性格其实还挺讨人厌的，更让人有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为此所有小心思都只能在心里腐烂得见不得光，为之入魔，再正常不过了。 小十确实不懂这些，它只是一个以情绪为食系统而已，宿主周围发生的悲欢离合，于它而言不过就是酸甜苦辣罢了，都知道那玩意儿好吃，但哪个食客会去探究食物是怎么做的？ 所以小十当然是不懂的。 不过它也没强求自己非得弄懂这一切，反正这与它无关。但棠华信心算不上足，小十对她倒是很有信心，毕竟它见过那么多宿主，但像棠华这么狠的，却是实在少见。 就凭她当了数万年舔.狗的事迹，和最后出手时的狠绝，小十都要多看好她几分。 …… ………… 鱼皎皎没有不按时回家就报备的意识，因此等宁母找上门来时，她才恍然。 其实在来的第一天宁母就给了她一部手机方便联系，可惜除了需要查资料的时候，鱼皎皎就没想起过自己还有手机。 加之在村里时她是家里的老大，父母都对她很放心，出门没有按时回家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到了城里日常作息又跟机器人似的规律，因此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让她在心里给自己增加了一条规矩，避免下次有类似的时发生时又犯同样的错误，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宁母年轻时是一个大美人，如今虽因岁月难免生了皱纹，但依然可见其美貌。 鱼皎皎的长相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看上去跟宁母有些神似，但大多数人都只会以为这是巧合。 毕竟好看的人千篇一律，长得丑得人丑得各有特色。 宁母一开始也当这是巧合，可她身上有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连位置都相差无几，她的眉眼也跟自己俏似，侧脸远看时却有几分像丈夫年轻的时候，跟她的大儿子站在一起，几乎没人会误会他们是情侣而不是兄妹。 而从不亲近雅楠的小儿子，也对她亲睐有加。 种种巧合之下，宁母难免不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宁母这么想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她当时突然发动，跟另一人一起生产，慌乱中出现被抱错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跟先生年轻时都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身高还都不算矮，但雅楠从小到大都算不上挑食，却才勉强长到一米六。 最主要的是，宁雅楠跟他们长得真的不像。 宁夫人和宁先生都是狭长的眼型，宁雅楠却是杏眼，更关键的是，她颜值一点都不出众，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可无论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都是那种精致漂亮的长相。 曾经宁夫人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儿子俏母，反而因为这个原因对她更加关心，生怕她自卑，毕竟女孩子总比男孩子要更在意自己的长相。 但现在鱼皎皎的存在却让她克制不住的多想。 因此在保姆打扫房间时，宁夫人鬼使神差的拿走了她的头发去做了检测。 猜测成真。 那几天宁夫人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虽然偶尔看到雅楠长相时是产生过怀疑，更没少拿此逗过她，可她们母女间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真相大白后，宁夫人竟反而希望这不是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 但最终她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跟丈夫商量过以后，他们选择先隐瞒下来，等真人秀结束后再摊牌。 毕竟雅楠想借这个机会成名出道，导演可不会管这事播出去对孩子的伤害，只想要收视率，这又不是雅楠的错，何必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宁夫人跟丈夫都想把影响降到最小。 他们养了雅楠十几年，感情又做不得假，虽然这事确实让人震惊，但反应过来，却肯定还是心疼她的。 而亲生女儿，他们自然也想要好好补偿。 宁夫人在知道这事后，对鱼皎皎的关心也不再那么浮于表面了，只是人与人之间大概真的是讲缘分的，对鱼皎皎，宁夫人是愧疚，也心疼，但却生不出面对雅楠时的那种事事周到的慈母心。 更别提鱼皎皎也从来没想过亲近她，对谁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比起雅楠的贴心，自然便让宁夫人觉得不舒服了。 不过这总归是自己的女儿，既然知道了真相，宁夫人也不可能会放着不管，只是难免拿她跟宁雅楠做对比，心里头便多了几分不满。 就如这件事，雅楠不管去哪都会先说上一声，更别提她去的地方还就在自己家隔壁，这个前提下，难道不能先回自己家一趟说一声再过去吗？ 真的很没有教养。 虽然宁夫人清楚她是在农村长大，肯定是不如雅楠有家教，可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不过这些心思，宁夫人都没有表现出来，都被埋在了心底，还带了甜点给棠华，然后进书房找鱼皎皎，带她回家。 “宁阿姨。” 鱼皎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略微一琢磨便知自己是忘了时间，将笔记合了起来。 《变形记》中互换的孩子一般来说连称呼都会直接继承原主的，不过之前宁夫人乐得不当便宜妈，对这个称呼还是很乐见其成的，此时却觉得这称呼有些刺耳。 她嗔了鱼皎皎一眼：“说了多少遍了，叫妈。” 鱼皎皎没吭声，有条理的将文具放回书包，说实话，她觉得宁家人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 明明刚来时都对她这个称呼没什么反应，之后却跟转了性似的，非要她融入这个家庭，竟然还在原本的女儿卧室旁边开始装修，还询问她喜欢什么样的风格，看上去像是给她住的。 这简直莫名其妙。 她的沉默并没有让宁夫人难过，宁夫人也清楚，在没有得知真相之前，她们就是巧合产生交集的陌生人而已，想变得关系亲密是不可能的。 只是从互换开始，她们毕竟都相处了将近一个月，可她还是刚来时那个样子，就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孩子养不熟。 宁夫人在回家路上尽力的关心她在学校的生活，比如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学了什么有没有遇到麻烦之类的，但无论她说多少话，鱼皎皎都能在十个字以内结束对话，让她真的觉得很心累。 以前根本就不用她打听，雅楠就会主动告诉她的。 有时候宁夫人都在想，要是不参加这个破节目，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五口。 鱼皎皎没注意到宁夫人复杂的情绪变化，跟宁家人一一问好，去洗好手后坐在了餐桌上。 宁家人的家庭是在生鱼皎皎的那段时间条件才好起来的，之前一直都很穷，所以如今生活品质虽然提高了，但也依然保留着原本的一些习惯，不会铺张浪费，吃的也都是家常菜。 鱼皎皎伸出筷子要夹起一块红烧肉，一旁却立马伸出了一双筷子截胡。 她心平气和的换了道菜，筷子却又跟着伸了过来。 鱼皎皎抬头看了宁子晋一眼，淡淡地移开视线：“宁阿姨，我想吃您手边的茄子，可以帮我夹一下吗？” 宁子晋不由磨牙。 他也是清楚鱼皎皎跟雅楠真实情况的知情人，毕竟他跟雅楠关系最好，加之也成年了，宁父认为他有知情权，也需要他这个同龄人来当调和剂，协调雅楠跟鱼皎皎的关系。 可问题是宁子晋跟原本的妹妹关系极好，这个晴天霹雳不仅是针对宁雅楠的，他也接受不了，于是便忍不住迁怒于鱼皎皎。 他只认雅楠这一个妹妹！ 第4章 贫穷贵公主【四】 在宁家跟宁雅楠关系最亲密的不是宁母，而是宁子晋。 由于小时候家里穷的缘故，父母都需要打工，因此便无暇照顾孩子，所以宁雅楠基本上是被宁子晋给照顾着长大的，感情自然非常人能比。 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偏向，哪怕他知道鱼皎皎才是自己的亲妹妹，宁子晋也忍不住生出抵触情绪。 毕竟虽然父母说得好好的，到时就当有两个女儿，但真到了那时候，又怎么会不偏心？ 所以他不喜欢鱼皎皎，甚至还忍不住对她生出一种埋怨来。 她干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好好呆在农村里不好吗？ 餐桌就那么大，发生了什么几乎一目了然，宁父看到这一幕，不由暗暗皱眉。 比起妻子和孩子而言，他对鱼皎皎归家是没有任何抵触的，毕竟当初他忙得昏天黑地，甚至几次应酬到胃出血，为的就是妻子和孩子，如今知道了自己的亲生血脉流落在外，说什么都是要认回来的。 另一方面也是在这个家里，他跟宁雅楠的关系是最浅的。 他连妻子生产时都没能及时赶上，可见当时是有多忙，那正是他事业的关键时期，鲜少回家。因为缺席了对方的人生，所以他在对方九岁之前于宁雅楠而言都只能算是一个还算熟悉的陌生人，后来虽然有意识的培养感情，但说实话，比起备受期待的第一个孩子，和亲手养大的小儿子，宁雅楠毫无疑问是那个在他心里最不重视的一个。 所以他做下决定时，都没怎么考虑过对方会不会因此伤心，不像宁母和宁子晋，总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突然有一天父母告诉你你不是亲生的，你是个外人，这打击谁能受得了？ 当然，之后宁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们又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在，事后好好安抚照顾，让妻子和子晋去做做思想工作，相信以后的日子还是会跟以前差不多的。 而比起从小到大吃穿都不曾短缺过的宁雅楠，宁父对鱼皎皎才是真的愧疚。 毕竟他当初那么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养老婆孩子吗？结果因为一场意外自己的亲生骨肉却流落在外，吃不好穿不暖，偏偏由于感情基础摆在那里，宁父一时之间甚至生不出什么心疼来，就跟普通人突然看到真正的贫困人是怎么生活的，会震撼、会怜悯，但除此之外，也不会有太多其它反应。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愧疚，毕竟他对鱼皎皎的感情并不纯粹，功利点讲，要是鱼皎皎如今真是个普通农村里出来的孩子，他甚至可能还会犹豫要不要认。 而鱼皎皎能在那种环境下长得如此模样，还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得多，这才是他毫不犹豫的原因。 虽然血脉亲情不可割舍，但终归还是有感情偏向的，一个流着相同血脉的陌生人，和一个有感情基础的亲人，会偏向谁，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选择后者。 毕竟感情才是一切的基础。 不过虽然宁家人现在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了，但两个当事人却是毫不知情，鱼皎皎本人更是对宁父宁母的示好感觉莫名其妙。 她在来之前就专门找过《变形记》的资料做过笔记，知道看在镜头的份上，宁家人肯定会表现得很热情，甚至有可能会在镜头面前忽视亲生的孩子来讨好自己都有可能。 但现在的他们已经超出了热情好客的这个范畴了。 鱼皎皎再天才，也不可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找出真相，但心里却是提高了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鱼皎皎更喜欢那种钱货两清的契约关系，一目了然，这才能让人放心。 不过直到节目结束时也没见宁家人有过什么过分的举动，也让鱼皎皎逐渐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在镜头的注视下平静的回了农村，然后将宁家人送的最新款的手机、书包等东西一一归还。 这种事，落在不同的人眼里，自然是不同的看法。 宁父欣赏她这种宠辱不惊的心态，《变形记》在网上毁誉参半的原因便是本来乐观向上、努力奋斗的穷人家的小孩，骤然接触到了有钱人家的生活，心态很容易就会失衡，要保证自己初心不变，对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更不要说是心智还不健全的孩子了。 可鱼皎皎在这种冲击下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换作谁来看，都会忍不住欣赏。 至于情商明显不高这点，在她学习优异的衬托下，反而算不上什么缺点了。 人们对天才是很包容的，更何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高分低能已经成了对学霸、天才的刻板印象，好像天才就必须得有缺陷，偏执、孤僻、傲慢、古怪，甚至是什么抑郁症躁郁症，好似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天才。 但事实上，大多数天才都是非常冷静且理智的。 只是大众的印象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看到鱼皎皎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他们反而会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嘛。 不过有人欣赏，自然也有人看不顺眼。 说到底还是感情偏向的问题，要是鱼皎皎长袖善舞，他们说不准又会觉得她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重，仍然还是会心生排斥。 但鱼皎皎本人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缺陷的，至少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且在村里赶集买东西时，她也从来没有因为话少就没把价钱给砍下去过。 既然对自己没有影响，自然便不需要刻意去改变。 比起在城里，鱼皎皎在村子里反倒没那么不合群，毕竟整个村子里就她一个这么优秀的，未来板上钉钉的大学生，谁都知道她未来就是个金凤凰，所以谁见了她都是一副笑脸。 鱼皎皎又不傻，别人对她释放善意，她自然也是会回报的，因此这些年来跟村里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差，唯独跟鱼家人的关系算不上好。 鱼妈就不说了，她知道鱼皎皎不是亲生的，要她投入多少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后来又有了儿子，自然便更不关注这个便宜女儿了。 鱼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受父母的影响重男轻女，也不怎么在意鱼皎皎，要不是鱼皎皎的学费基本都靠她在学校里获得的荣誉和奖学金给互相抵消了，他能让鱼皎皎上到小学毕业就算不错的了。 毕竟村里的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上完初中的都是少数。 鱼皎皎回来时，并没有父母朝她嘘寒问暖，在他们看来，她去城里明显是去享福的，有什么可问的？弟弟虽然是被父母宠坏了，但鱼皎皎一贯冷冰冰的态度也让他不敢轻易凑过去，反正真有什么好东西，最后父母也肯定会从她手里拿出来给他的。 甚至鱼皎皎才刚回来，就需要去干农活。 这本是她早已习惯了的待遇，但鱼皎皎才干了一会儿就发现，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的体质有些特殊，恢复力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夏天干农活晒黑了，一个冬天的功夫也就能恢复了过来，而停止干活了这么一段不短的时间后，她手上的茧自然而然便脱落了，只留下了薄薄一层，这导致鱼皎皎上山砍柴没多久，被养娇了的手就因为这突然的暴力工作而渗出了血来。 鱼皎皎手心早有所准备的缠上了布条，所以她一点都没在意，砍了一背篓柴后才下山回家。 村里人看到她后，便有人喊道：“鱼娃子，村口有人找你，说是你同学！” 同学？ 鱼皎皎应了一声，只能想到棠华这一个人。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除了棠华也没人会乐意找她。 她回家将柴放好，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村口。 棠华开了一辆越野过来，霸气的车型让村口围满了好奇的小孩。 或许有大人围观过，但这个点正是吃饭的点，每家的大人都在忙活着，自然便没那个闲心过来瞧热闹了。 比起鱼皎皎来，棠华才是真的娇贵，哪怕是在被封印的那段时间，也不曾委屈过自己，荒芜的星球都硬生生被她的手下给打造成了华丽的宫殿，而换了个地方她也没想过委屈自己，吃穿住行用的都是最好的。 因此到了这儿，她嫌车外面风沙大，地上还有村里人养得各种鸡鸭拉的屎，所以一直都没下过车。 鱼皎皎敲了敲后车窗的玻璃，车窗立马便被降了下来，棠华笑容满面，正想打招呼，外头各种难闻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顿时便一道扑面而来，棠华顿时便皱起了眉头，转瞬却立跳下了车将鱼皎皎给拉了上来，满眼心疼，让司机将医药箱给拿过来。 清洗伤口还是很疼的，鱼皎皎微微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你呀。”棠华头也不抬，小心帮她缠上纱布，做完这一切才松了一口气，有闲暇顾忌其它。 她并非是如鱼皎皎这般灵魂投胎转世，看上去是□□凡胎，实则各方面都到达了世界的上限，因此嗅觉很灵敏，所以立马闻到了车里不仅仅有着熏香和药物的味道，还有一股古怪的、难闻的、又有一点熟悉的气味…… 棠华立即一脸嫌恶的打开车门将脚上穿着的鞋子给扔了下去。 她踩到屎了！ 鱼皎皎看着，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小十一脸激动：“恭喜宿主，皎皎终于对你产生了一次好感波动了。” 棠华;：“？” 第5章 贫穷贵公主【五】 以棠华的强横修为来说，系统在她面前就是个弟中弟，不然在小十来之前她也不会捏死那么多个不知死活的系统了。 可她仍然选择跟小十绑定，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棠华又不是鱼皎皎肚子里的蛔虫，因此单靠猜，她是没法猜透对方在想什么的。可系统就不一样，它们以七情六欲为食，对别人的情绪感知最为明显，所以有系统在，棠华才好根据对方反馈过来的情绪进一步选择得寸进尺还是见好就收。 可惜郎心是铁，棠华自从得到小十以来，一直都没有听见小十跟她汇报过鱼皎皎因为她情绪产生过比较明显的波动，无论是恶意还是好感，都不存在。 可见在这人心里她是有多没存在感。 因此此时听小十这么一说，棠华还愣了一下。 产生了好感，因为什么产生了好感？ 她稍加思索，她冷静思考，她恍然大悟！这一定因为自己来看望她而感动的！ 追人也不是很难嘛！ 棠华得意的想。 她故作淡定的呵斥了小十一声:“大惊小怪。” 小十：“…………”你嘴角都快弯到天上去了！ 不过小十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张嘴吃下了那一缕情绪。这比它以往吃的口味要清淡得多，但出乎意料的让人回味，这让它深觉自己没找错宿主，果然还是跟着大佬才能吃到山珍海味。 棠华在心里说了一句后便没再理会系统，把鱼皎皎的脸颊揉捏的发红：“有没有想我呀？” 这有什么好想的？ 鱼皎皎困惑，然后诚实的摇摇头。 棠华一滞，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大概两天后吧。”这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所以鱼皎皎自然是如实回答了。 像她这样的优质生，学校都会帮忙办理手续，生怕耽误了她的学习进程，所以转学籍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棠华捏了捏她的手：“那你打算住哪里？宿舍吗？” 鱼皎皎点点头。 “可是宿舍会很吵诶，会影响你学习的，”棠华叹气，“而且厕所还是公用的，洗澡要排队，她们每天晚上还会外放斗音，一个宿舍四个人能有五六个宿舍群的都有，十点熄灯能聊天到凌晨一点才睡，还不会打扫卫生，你真的要去吗？” 鱼皎皎倒没怀疑棠华在骗自己，毕竟她自己也专门上网查过，几个陌生人住一起必然是会有许多矛盾摩擦的，不过如棠华这种富家子弟基本都不会选择住校，因此宿舍完全空置的有不少，只是考虑到一个人住会寂寞，学校这才让住校的学生都住到一块去。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次奥数比赛取得好成绩后再向老师提出要求搬宿舍，这样老师答应的几率就会大很多，而在这儿之前，先忍耐几天就好。 见她不为所动，棠华接着道：“老师安排宿舍肯定会把你安排进本班的宿舍，据我所知，目前只有聂蕾她们宿舍是三缺一。” 鱼皎皎闻言皱起了眉头。 虽然她跟班里学生都交集不多，但以她的记忆力而言，谁是谁她还是记得住的。 而对聂蕾她自然有印象。 她住宿舍不是因为家里接送不方便，也不是学校特意招来的贫困生，而是纯粹不想住家里被人管。 由于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从小被宠成了霸王性子，在鱼皎皎来之前，她就是班里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脾气可想而知。 毕竟班里大多数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就会给对方摆脸色，耳濡目染之下，人际关系都能处得不错，可这种情况下聂蕾都能让自己被孤立，可想而知她的脾气。 鱼皎皎虽然没有领教过，但是她见过聂蕾一点就炸的性子，不由有些头疼。 偏棠华还火上浇油：“跟她同住的还有瞿语燕、沈一雯。” 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还凑一块了，鱼皎皎最怕参与进这些浪费时间的事里，不由眉头紧锁。 但再不乐意，该住还得住，毕竟学校免了学费住宿费，除了宿舍，她也没其它地方可住。 棠华笑嘻嘻地握住她的手：“不如你搬来跟我一块住吧？我那儿安静，还不要钱包吃包住。” 鱼皎皎抽出自己的手来：“不用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鱼皎皎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棠华并不气馁，眨眨眼道：“可是不去我那儿，你也住不了宿舍啊！” 鱼皎皎抬眸看她。 “据我所知，沈芩燕拿了你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你才是她的亲女儿，而她现在的女儿宁雅楠，则是你现在的父母的亲生骨肉。” 鱼皎皎：“…………” 棠华说出沈芩燕这个名字时，鱼皎皎还没意识到是谁，但跟自己互换人生的那位叫什么她却是清楚的，因此立马便知道了沈芩燕是谁。 岁月从不败美人，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单从外貌上来讲，鱼皎皎确实能从两人外貌上提取出相似点来。 而鱼妈虽然因为长期劳作如今模样大变，但家里还保存着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宁雅楠长得几乎跟鱼妈年轻时有六七分相似。 这个相似度已经很高了。 鱼皎皎之前从来没在意过这种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现在一思索才发现，这确实是有迹可循的，棠华更没有理由骗自己，而她自己也还没有独立的能力，必须得有一个监护人。 可宁家人…… 鱼皎皎不太喜欢这一家奇奇怪怪的人，现在真相大白了，也依然不太喜欢。 哥哥莫名其妙，弟弟也跟牛皮糖似的黏人、还吵，宁母莫名其妙的瞧不起她还非得强装亲切，宁父一副关心又愧疚的样子，活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要鱼皎皎来说，这一家人都像是戏精，天天搁她面前演什么戏，真那么闲，去多读几本书不好吗？ 棠华接着道：“你知道的，你现在的家里人都不太想养你，宁家人要把你接回去，只要给一笔钱堵上他们的嘴，他们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而宁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这段时间你住进去想来也已经亲自感受到了，所以与其跟她们走，还不如跟我走呢，你说是吧？” 在鱼皎皎心里，对棠华其实也没什么好感，毕竟她总莫名其妙打扰自己学习，所以原本因为她帮自己解决了学习环境的那点好感，就因为她不时送水果送甜点给掉光了。 但两害取其轻，鱼皎皎思考了一下，对付一个麻烦源，总比一次性对付四个要轻松很多，于是问道：“你想要什么？” 别人出手帮忙，肯定都是有目的的，就像村里人是认为她有机会成为大学生，以后能帮扶村子；家里人是认为她努力上学以后能养弟弟；十一中则是认为她有望夺冠，可以宣传学校的名声，所以棠华，自然也会是有目的的。 “我要你。” 鱼皎皎对这话没什么反应，皱眉道：“你想要我以后为你工作？” 十一中不少人都有拉拢过学校里的贫困生为将来的自己做事，鱼皎皎自然以为棠华也是如此，不等她回答就接着道： “抱歉，我对商业领域没有兴趣，我的人生规划是考进国防科技大学，不会进入普通单位。” 棠华并不意外，看她整日对着的那些东西就知道她对赚钱没什么兴趣了，笑了一下：“我没想让你为我工作。” 她抬起鱼皎皎的下巴，凝视着她：“我只要你，嗯……陪在我身边。” 棠华才懒得管什么强扭的瓜甜不甜，管它是甜还是苦的，她就是要扭。 以前棠华也认为感情到了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可特么都数万年了，再等下去怕不是要等到世界都毁灭了！ 鱼皎皎冷静道：“据我了解，很多研究都会签下保密协议，一进去基本上连通话都是奢望。” 棠华：“不就是守活寡吗，这个我最有经验了。” 鱼皎皎：“……？”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她觉得两人之间互相对对方的话似乎都有所误解，但想了想，似乎又没有。 反正等自己进学校不出来了她也不可能强闯，于是鱼皎皎毫无愧疚、面不改色的答应了下来。 棠华过来之前就让管家帮忙处理一切杂事了，所以她立即就带着鱼皎皎走了，鱼皎皎也只回家拿了课本和文具。 亲生父女目前在法律上是没有办法断绝关系的，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很多事也不是单靠法律能解决的，棠华也不担心这件事。 毕竟说到底宁家虽然富，但毕竟家底薄，是不可能跟棠华家争锋的，加之再给予利益维系，宁家人只是出于血脉才打算把她接回去，又没有感情，在巨大利益和亲情面前会做出什么选择来自然不难猜测。 棠华惯不会委屈自己，她投胎到这世界时，专门为自己挑了个好身份，那婴儿本被断定为死胎，却‘死而复生’，而母亲因为身体缘故仅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娇养，这么点小事家里人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原身的身体和灵魂她也保留着，日后作为‘孩子’出生，也不至于让家里断了香火。 至于让人死而复生产生的因果孽力，棠华本来就是魔，又哪会怕这点来自于小世界的孽力？ 第6章 贫穷贵公主【六】 既然有人帮自己摆平一切，鱼皎皎自然便乐得做甩手掌柜，毕竟她也清楚家里人的德行，自己去处理不仅浪费时间还会听到对方老生常谈的那些难听又刺耳的话，现在有人替自己承受这一切她当然是没有理由去拒绝的。 只要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没有被影响到，那她周围无论发生了什么，鱼皎皎都可以做到泰然处之，毫不在意。 棠华也早已习惯了她这种作风，如果不是她一直都是这种性格的话，当初她也不至于能那么容易就接近她。 而根植本性里的习惯，显然是不会随着转世就消失了的。 越野一路开进了棠华家，鱼皎皎轻车熟路的进了书房，然后就没见她再出来过。 她对生活品质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但她确实也不喜欢呆在鱼家就是了。 毕竟在农村让孩子帮着干家务是件很正常的事，可这却大大的浪费了她的学习时间。 谁也不是生而知之，很多知识都需要看过、做过、思考过才能被掌握，而干农活必然是需要时间的。 当然，鱼皎皎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不顾家庭的人，所以自己可以做的农活她也不会反感去做，只是她内心的想法是合理分配，各司其职，一些适合男性干的粗活可以让弟弟承担一部分，但鱼家人显然是接受不了这种合理的分配方式。 虽说是在农村，但鱼皎皎的家里人却确确实实是把弟弟当少爷来养的，从出生起就没干过什么重活，看上什么东西闹一闹，父母咬咬牙也能狠心给他买下来。 鱼皎皎对此倒没什么太大感觉，但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自我的人，所以她从来都只会干自己划分好的那一部分活，多出来的堆成山了她也不会去干。 鱼爸鱼妈对此自然不满，但一来鱼皎皎从来都不会情绪激动的跟她吵架，都是冷静的跟他们解释，要是他们不听甚至还想动手，鱼皎皎就直接去找村长。 整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加之鱼皎皎又是村里的金疙瘩，从小就被老师捧着的存在，于是只要闹大，鱼爸鱼妈可就讨不了好了。 不过虽然讨不了好，但毕竟还是鱼皎皎的父母，所以她每次回家学习时，都免不了听上那么几耳朵脏话，她倒不会被这些言语重伤，可到底嗓门太大了，实在很吵。 所以鱼皎皎上初中以后，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找一个离家远一点的学校去读书。 可正如古话所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离得越远的城就越是不容易进，且学费也不一定能减免太多。 直到在支教老师家学习时，无意间看到了《变形记》，鱼皎皎才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鱼皎皎能在贵族学校中没有落后太多也是因为这个支教老师的缘故，他是一个有追求的富二代，无意间来过一次农村后就萌生了支教的想法，然后第二年就盖了一所学校，见到鱼皎皎时爱才心起，便教了她许多课本上没有的超纲知识。 她就像是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着对方的所学，要不是他被掏空了，鱼皎皎也不至于旧事重提。 毕竟按她原本的规划，忍受到大学时再离家也是勉强能接受的，到时再办理助学贷款自己打工养自己，也不会让家里太过不满。 但《变形记》让鱼皎皎萌生了新的想法。 一个人的寿命太过短暂，说实话，鱼皎皎一直觉得呆在农村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能提前出去的话，那肯定还是提前出去得好。 这靠的也是支教老师的人脉，不然按照原本《变形记》原本的习惯，选择的就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而现在鱼皎皎坐在书房里忍不住想，她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要是她这会儿还在家的话，还得分出时间去烧火做饭，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好不容易能安静看会儿书了，鱼妈看见了还要骂骂咧咧，要是她当时火气正大的话，还会直接上手去抢，虽然最后不仅抢不过，还会更冒火就是了。 棠华也没打扰她，让阿姨端了盘水果过去，估摸着对方会想不起来吃，她还会每隔半个小时去专门喂食，以至于等到真正吃饭的时间，鱼皎皎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饿，于是又钻进了书房。 当然，她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书呆子，为了保证身体能足够支撑自己一直用脑，她每天都会晨跑和夜跑，风雨无阻，犹如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一般。 棠华就不喜欢这些事，她爱华服美食，健康作息这种事放在她身上更是不存在，但当初为了追逐鱼皎皎，作息硬生生调整得跟她没什么差别，到了现在有些习惯都没改过来。 不过被封印在小世界的那段时光，她的作息又重新回到了原样。 此时棠华也不想再强迫自己了，虽然仍然还想跟鱼皎皎片刻不离，但却没有强迫自己跑步，早有准备的让保镖从车库拖出了一辆三轮车。 三轮车后面载货物的地方早就被管家找人铺上了地毯和懒人沙发，一旁还放了个小冰箱，方便棠华想吃的时候去拿。 于是鱼皎皎跑步的时候，保镖就蹬着三轮跟在她旁边，后头还坐着个棠华，就那么躺着看着她跑，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没准还会以为两人是有什么恩怨在呢，不然哪能这么拉仇恨？ 不过棠华没觉得自己干的事有多奇葩，鱼皎皎更在意，慢慢迎着风跑着。 她的头发被扎成了马尾，随着她的跑动而左右晃动，显得有些俏皮，棠华的视线就没移开过，甚至随时调整着坐姿，等着鱼皎皎瞥来时，能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可惜直到开始往回跑时，鱼皎皎也不曾看过一眼。 “汪！” “汪汪！” 小区里有一块专门的空地，供区里养了猫猫狗狗的住户玩乐，不过万幸的是大型犬并没有几只，所以哪怕小区里有一部分人没有栓绳意识，小区里也不曾发生过狗伤人的事件。 “汪！” 大约是身上的气味刚好随着风给传了过去，原本在跟主人玩乐的狗突然遗弃了飞盘朝鱼皎皎跑来， 是宁家人养的那条二哈‘撕家’。 这条狗是宁雅楠养的，她显然不是一个好的狗主人，这导致撕家身上有很多坏毛病，比如不听口令，咬沙发咬桌腿乱尿尿等，鱼皎皎被节目组安排遛狗时就发现了这些问题，也帮忙纠正过狗的坏毛病，但等鱼皎皎一走，无人约束后，显然对方就又恢复了原样。 鱼皎皎想躲开撕家，但显然她的移动速度慢于处于兴奋状态的撕家，于是惨剧似乎便近在眼前。 但等撕家真正跑过来的时候，却又出奇的没有瞎蹦跶，反而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只是尾巴快甩出了残影。 鱼皎皎弯腰伸手轻轻摸了几下，倒不是几天没见想它了，就是觉得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不表示一下好像说不过去。 就像跟同学久别重逢，人家都率先打招呼了，自己也认了出来，总不好再装不认识吧？ “撕家！” 后头因为撕家突然跑走而追上来的人也终于到了，在原地喘着粗气，看到棠华时愣了一下，才勉强扬起笑脸：“姐姐。” 鱼皎皎满脸问号，就差没直接说你是谁了。 宁雅楠脸上的笑脸僵了一下。 无怪鱼皎皎没认出来，《变形记》录制后才不过几天，她就变得异常憔悴，不仅脸上冒了痘，眼下还有黑眼圈，跟她化完妆后的样子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宁雅楠的长相不像鱼皎皎那样经得起考验，所以录制时都会化好妆再出境，毕竟长相不够化妆来凑，宁雅楠初中时就开始化妆了，虽然事后也有精心保养，但未成年一直用化妆品本来就不太好，于是卸了妆后就显得特别憔悴。 不过宁家人中本来就没有精通化妆的，连宁母靠的都是天生丽质，除了出席酒会等场合以外，日常都是不会碰化妆品的，因此从来都没看出宁雅楠化过妆，还以为她是接受不了真相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不，眼见着她几天不出门，就赶紧让宁子晋带着狗哄她出来散散心了。 宁子晋由于出门时忘了换鞋，比宁雅楠要晚到一些，看到鱼皎皎顿时皱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下意识看了眼妹妹，果不其然见她脸色暗淡，刚好转的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越发不喜。 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才故意上的《变形记》？不然怎么解释都还没人通知她，她就出现在了这儿？ 鱼皎皎没认出宁雅楠来，但宁子晋倒是认识，不过节目已经录制完了，所以她并不想搭理对方，直接往回跑。 宁子晋哪里受得了这种忽视，顿时便想追，谁知刚迈出一步，一辆三轮车就跟他擦身而过，差点没蹭到他。 他顿时气急：“你开车不长眼睛吗？！” 宁雅楠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是柔柔弱弱的扯了扯宁子晋衣角：“哥，算了，人家也不是故事的。” 她在宁家跟宁子晋关系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全家上下，就他最好忽悠，连那个小胖子都比他有心眼。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成为她最不容易反水的后盾。 第7章 贫穷贵公主【七】 宁雅楠其实比宁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毕竟从小到大总有亲戚朋友拿她的长相说事，她为此还跟家里闹过不止一回。 也幸亏她那时脾气还没暴到让家里直接去做亲子鉴定甩那群人脸上的程度，不然到时被打脸的就是她了。 不过长相跟家里不一样这件事，也确实成了宁雅楠心里的一道坎，于是初中某天她就偷偷拿着自己的私房钱托人去做了检验，知道了真相。 初时确实惶恐了一段时间，但女孩子本就早熟，宁雅楠在惶恐过后，便开始为自己做打算。 也是那时起，她便成了家里的贴心小棉袄，原来还会因为得不到某样想要的东西生气大闹，现在却能‘委曲求全’。 不过正因为此，宁雅楠也意外的发现，原来示弱反而能得到原本得不到的好处，眼泪也能成为手里的武器。 开始她只想着俯小做低，让父母不把自己送走，后来发现家里也不知道这件事后，宁雅楠自然而然便升起了更多想法。 于是她跟家里说自己想演戏，以后想进娱乐圈。 但其实她只是怕自己演技不过关，真到了演戏的时候会演砸了而已。 事实上她根本瞧不上娱乐圈，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大部分也不会找娱乐圈里的女人结婚，宁雅楠还想靠家里的关系给自己找个好丈夫呢，哪可能真的入圈？ 以后随便找个原因再推脱不去就是了。 宁雅楠也知道靠人不如靠己，可她也清楚自己的本事，努力学成绩也才摸上尖子生的尾巴，商业上的能力倒是不好说，可家里既有哥哥又有弟弟，公司哪里轮得到她呀？ 宁家确实算不上重男轻女，但谁会放着长子不教，反而把‘皇位’让给次女继承呢？ 加之宁雅楠也旁敲侧击的问过，宁家人跟大多数家庭的想法都一样，女儿娇宠着，以后找个家境还行人品过关的人本地人结婚，婚后有什么困难自己也能资助；而儿子因为以后需要成家立业，反而需要严苛对待，不能养成纨绔子弟败家业。 总而言之，家里三个小孩，哪怕在宁雅楠是亲生的情况下，她能得到公司的可能性也是最低的。 这种情况下，虽然宁子晋不成器，宁雅楠也没想过争什么，反而在一直努力维系感情，顺便在学校里希翼物色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她这些年的努力也没白费，宁子晋毫无疑问是向着她的，弟弟虽然因为当初不知道真相时不满自己不再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的那一个，独处时没少朝他翻白眼，但小孩子忘性大，关系虽然没到跟宁子晋的那种程度，但也只比普通姐弟关系稍稍冷淡一点而已。 而宁母那儿她也没少上眼药，比如什么‘还是从小养大的亲’‘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感情又做不得假’之类的，也算是向着她的。 唯一麻烦的也就是宁父，毕竟他公司的事比较多，最容易培养感情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这件事，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不过宁雅楠做这些，也只是未雨绸缪，终究这么久都没发现真相，说不准就能瞒一辈子呢？ 但被交换到农村后，宁雅楠立马就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一种这就是命的感觉。不过由于早就知道了真相的缘故，她心情虽然沉重，但也不算很慌，甚至还在一直考虑着真相大白后该怎么摆脱原生父母。 在镜头面前他们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甚至因为知道她是有钱人的缘故面对她还有些谄媚，但知道真相后他们未必还能这样，不变成吸血鬼就算好得了。 所以宁雅楠一直都在思考对策，避免被‘穷亲戚’缠上，这种周全的准备下，她相信那个‘真千金’就算是他们亲生的，也不一定能斗得过自己。 更何况几年前还有这种狗血的电视剧呢，不都是假千金获得了胜利吗？ 毕竟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见过多少世面？在上流社会里不闹出笑话来就算好的了。 宁雅楠回家后也没想隐瞒见到过鱼皎皎这件事，毕竟小区人多眼杂，又不是只有她看到过，更别提宁子晋虽然确实有些时候说话做事不过脑子，但要是她一声不吭，就崩了以前树立的人设了，难免会让他心里落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宁家人知道这事后也有些惊讶，不过在知道身边跟着谁后，又不奇怪了。 毕竟棠华还是第一次亲近同龄人，她家里人见到了为了棠华去资助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甚至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也打算在节目结束之后资助她给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就完全没必要再让她接受别人的资助。 反正迟早都要说，宁父觉得早点说也能让她早点消化这个消息，便打算直接带着宁母过去。 这事自然不好反对，宁雅楠甚至主动说道：“我也去吧，虽然是无意的，但毕竟是因为我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接受我。” 她面上看上去有些不安。 宁母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呢？” 宁雅楠冲她一笑，又低下头去，心里不免有些戚戚。 换作以前，但凡她情绪有一点不对，他们都会好好安慰她一番，甚至不想去某个亲戚家拜访时，也会纵着自己，可现在就只是口头上敷衍的安慰一下，却没人再在意她的感受了。 到底不是亲生的，可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能这么迫不及待的让那人回来占了自己的位置？ 这样想着，她难免忍不住露出几分怨来，只是因为低着头，所以没人注意到。 …… ………… 这边在谈论鱼皎皎，棠华家也在谈论他们。 棠华按住想进书房接着学习的鱼皎皎，道：“估计等会儿宁家人就要来了，你现在进去了等会儿也要出来，不如陪我看看电视。” 鱼皎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宁家人会找自己干嘛，很多题解出来至少得半个多小时，而对方找过来的时间她也不清楚，万一是在她解题解得正激动的时候打扰她，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做题了！ 这样想着，鱼皎皎决定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反正看电视是不可能看电视的，浪费时间，不如学习。 棠华要求也不高，能坐自己身边就好，因此也没想把她手里的书给抽开，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往自己怀里带，另一只手则拿着遥控，随便调到了一个播放着流量明星演的狗血电视剧。 她还挺喜欢看这种剧情狗血的电视剧的，虽然演员演技辣眼睛，表情动作都很浮夸，可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戏剧化，看得乐呵不是？ 鱼皎皎倒不反感这种亲近，反正等会儿难受的不会是她。 哪怕没有深入研究过，鱼皎皎也知道，像那些膝枕啊、公主抱啊、枕着肩膀睡之类的，都只是看着好看而已，真这么干，时间一长准得受不了。 不过她也没靠多长时间，因为没过一会儿便听见管家说隔壁宁家组团来了。 说是组团来的还真是一点没夸张，一家五口全都一起过来了。 他们本想铺垫一下，先寒暄一阵再入正题，但由于棠华和鱼皎皎的不给面子，打了招呼便无话可说，宁母便不得不跳过这个步骤，直入正题： “皎皎啊，我们想跟你说一件事。” 鱼皎皎早在他们进门时便放下了书，忍耐着一群‘麻烦’，见她终于说到正题了，立马道：“您说。” 宁母直接将亲子鉴定递了过去，也没顾忌还有棠华这个外人在场，毕竟之后认回来了也要开个宴会让她在公众面前亮相，所以没必要非得瞒着别人。 更何况鱼皎皎看起来也不像是农村出来的丫头，所以被别人知道了，也不会丢脸。 事实上哪怕是宁母也只是不喜欢鱼皎皎的态度而已，对她的其他方面还是很满意的，毕竟长得不丑，成绩还优异，还是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长成这样的，这难免让宁母心里忍不住生出都是自己基因好才造成这一切的想法。 毕竟这种孩子，像是那两个连书都没读过的乡下人能教养出来的吗？还不是天生的？ 虽然早在棠华那知道了真相，但棠华还是拿起检验报告看了看，她有轻微的阅读癖，所以看检验报告也不会只看结果，而是从头看到了尾。 但这样一来，就难免看得久了一些。 宁子晋以为鱼皎皎这是在反复确认，心里难免更加瞧不起。 表面看着清高得跟什么似的，结果还不是假清高？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便不免有些藏不住，露出几分不屑来。 棠华眯了眯眼，立马就见他身边的小胖子炮弹似的冲了出去，跑到鱼皎皎身边。 宁子晋完全没想到小胖子会突然跑过去，他被家里养得很胖，又没有刻意避开宁子晋，撞了他一下，宁子晋下盘不稳，顿时便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 小胖子没注意到这情况，抓住鱼皎皎的手：“姐姐！几天没有见到我，你有没有想我呀？” “宁子豪！” 宁子晋双眼冒火。 第8章 贫穷贵公主【八】 这一变故让众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将目光都投向了宁子晋，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 宁子豪由于小时候吃得太好，大人又没忍心让他去减肥，因此从小到大都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墩，非要拿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别的小孩子是胖成了汤圆，而他却胖成了个馒头。 这已经超出可爱的范畴了，不过宁家人觉得小孩子嘛，白白胖胖才可爱、才健康，所以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事实上宁子豪白胖成这样，除了他家人谁会认为他可爱？可因为家里纵着的缘故，他对自己的体重没什么数，走路一贯风风火火的，没少撞到人。 因此现下发生了这种事，也没人觉得奇怪，仅仅只是有些惊讶宁子豪竟然会这么亲近鱼皎皎而已。 但想到两人本就是亲生姐弟，会感到亲近才正常，便又不那么惊讶了。 不过其他人觉得没什么，宁子晋却是气疯了，众目睽睽之下摔上这么一跤，他又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自然觉得丢脸，偏偏宁子豪不仅是害得自己摔跤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投敌’，这又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宁子豪还是有些怕这个哥哥的，见他吼自己下意识就往宁父怀里钻，一副被吓哭了的表情。 一般家庭本就是最小的最受宠，所以宁子豪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大多数时候也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再加上他也不傻，一犯事就会立马去找靠山卖萌哭泣认错，通常做到前两点就基本上没什么人会苛责他了。 因此比起越长大越喜欢跟家里人吵起来的宁子晋，显然还是宁子豪更受宠一些。 宁子晋也怵宁父，所以虽然心里憋火，但也不敢冲着宁父的方向吼叫骂人，只能强迫忍下去。 棠华看着宁子晋难看的脸色，淡淡的移开视线，几人也都没在意这点小波折，宁母道：“皎皎啊，我知道这事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其实我们一开始也觉得难以置信……” 鱼皎皎心想，她看起来哪里像是接受不了事实的样子？ 不过打断别人说话终究不礼貌，所以她还是安静听完了对方设想的各种安排，什么把户口迁到他们家，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诸如此类的话，既没表现出反感，但也不激动。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她基本上都是随波逐流，终究国情摆在那儿，未成年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就算反抗，利益跟时间也不成正比，所以她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好坏她心里都分析过了，不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是能接受得了的。 棠华却是不耐烦听这些，直接道：“她要住在我这里。” 宁母愣了一下才道：“我们家就在你隔壁，叶同学想要找皎皎玩的话喊一声就好了，没必要住一起吧？” “当然有必要，”棠华抬了抬下巴看向宁子晋，“还没住进去呢就有人开始摆脸色，谁知道住进去后会发生什么？” 宁子晋几乎完全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神色，从头到尾都告诉着别人他不欢迎对方的到来，别说棠华看着不舒服了，连宁父宁母都有些看不下去。 毕竟鱼皎皎可是他的亲妹妹，虽说没什么感情基础在，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总不能让亲生骨肉流落在外，都多大了，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宁子晋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不过他确实是对鱼皎皎喜欢不起来，因此哪怕被点名了，也只是稍稍收敛表情，不像是过来接人的，倒像是专门来警告对方不要痴心妄想试图取代宁雅楠的地位的。 他不是这会儿才暴露本性的，而是一直如此，只是宁家人觉得亲兄妹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多相处几天就好了，但这会儿被直白的指出来，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也忍不住暗暗埋怨这丫头不懂事，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宁父和颜悦色地看着鱼皎皎：“皎皎啊，你觉得呢？” 一个麻烦和一堆麻烦之间，鱼皎皎当然不会选择后者，不过血缘对一个人来说是天生的羁绊，尤其是那人还未成年没有独立生存能力时。 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只要有点脑子，手脚俱全，也不存在饿死的问题，于是鱼皎皎问道：“可以把我的户口独立出来吗？” 鱼皎皎本人其实并没有成年，不过鱼妈当初给她上户口时，想着把年龄报大一点以后也能早点把她嫁出去换彩礼，因此单从法律上来讲，她已经是可以独立开户的了。 独立开户其实斩断不了什么根本上的联系，只是自己拿着独立户口办事会方便很多，加之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就会让人下意识有一种关系疏远的错觉，也算是委婉的表现了自己的意愿。 两边家庭她都并不想要太多牵扯，平常做什么也不用专门顾忌她，只要尽到法律上的监护人义务就好，其它的她也不需要。毕竟说到底他们都只是相处了一个月的陌生人而已，只是因为血缘关系才不得不绑在一起，互相之间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强行绑在一起只会让双方都觉得不自在，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划出明确的界限来。 不过她这个表达方式，别人也未必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了。 宁父只以为鱼皎皎是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的事实，本能的想逃避才说出了这样的话来，等她想通了，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了。 毕竟就鱼家那条件跟宁家比起来，傻子都知道选哪个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于是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我是你父亲，我不会害你的，把这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鱼皎皎：“…………” 她不得不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重新说了一遍。 以往跟棠华相处时，她也是这么说话的，语言简略到让人怀疑人生，可棠华从来都没有理解错过意识，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不用开口，棠华就能看出她的想法，这让鱼皎皎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还以为所有人都是如她这般的呢。 但现在她不得不认清事实，能跟她有这种默契的，目前来说只有棠华一个，可惜对方对学习并不感兴趣，因此鱼皎皎对她也就兴趣大减了。 没有共同语言维系的关系，最终也是会破裂的。 她这个想法，也确实让宁父有些惊讶，惊讶过后，既欣赏她的冷静，同时又觉得她想得太过于理想化了，虽然从理智的角度上来讲，她所想的并没有问题，但从情理上来讲，这给人一种她想急于摆脱父母的感觉，对当事父母来说，心里多多少少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的。 宁父试图劝说鱼皎皎放弃的想法，但鱼皎皎油盐不进，一副‘您说的对，但我不听’的模样，旁边还有个时不时会刺上几句的棠华，他心里也不由起了火气。 真以为在城里生活就那么容易，学校能学费全免又怎么样？其它东西就没有开销了？就算有棠华在，但小孩子之间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白吃白喝真的就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更别提这种学校里的社交应酬远比普通学校要多得多，要是哪个同学过生日举办宴会，她靠自己能送得出什么得体的礼物，穿出得体的衣服来？ 难不成还能不去不成？ 次次不去，又怎么跟同学打好关系？ 宁父等着鱼皎皎后悔，毕竟就棠华那喜怒无常的狗脾气，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谁不清楚？ 所以宁父断定，鱼皎皎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少年人自尊心强，棠华又自我过度，跟同龄人有矛盾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多，或者说从小到大，棠华身边就没一个能受得了她的狗脾气的。 对于这些不算诽谤的诽谤，棠华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没找到鱼皎皎之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确实是找了许多乐子。 虽然在别人看来她是找的朋友、跟班，但事实上在棠华心里她就是找了几个逗趣的小玩意儿，不感兴趣厌烦了，自然也就丢弃了。 眼见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棠华抓起鱼皎皎的手道：“要不要看看我为你布置的房间。” 鱼皎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住在书房就好。” 她喜欢书房里的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书上一般，所以比起其他地方，她更想住在书房里。 棠华轻笑：“那可不行，我保证你看过之后会喜欢上的。” 鱼皎皎不置可否：“万一要是我不喜欢呢？” “你肯定会喜欢的，”棠华笃定说道，发了个毒誓，“我发誓你要是不喜欢，我手指就缩短一厘米。” 鱼皎皎：“……？”她迷茫了一下，下意识看相她的手，好奇道，“为什么要用手指发誓？” 具鱼皎皎了解，这人只爱听别人弹奏乐曲，自己却从来懒得演奏，所以手指是长是短，都不会影响她日常的使用，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拿手指发誓？ 毕竟一般发誓的人，都会拿自己比较在意的东西发誓。 棠华幽幽.道：“因为这关系到你以后的幸福。” 鱼皎皎：“？？？” 她哑然，虽然仍然没懂，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便不接茬，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是要去看吗？走吧。” 第9章 贫穷贵公主【九】 虽然是自己主动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但鱼皎皎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棠华手上。 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好奇的。 这怎么又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呢？ 若是缩短了一厘米，又能有什么影响？ 她看着棠华的手，她的手被保养得很好，嫩滑白皙，修长细柔，指甲上并没有像班里其她女生那样染上过什么颜色，而是原本的色泽，也没有刻意留长，不像其他人那样尖得能伤人，整体更是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远比一般人的手都要好看上许多。 鱼皎皎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理解她为什么要拿这双手起誓了。 长一分畸形，短一分破坏美感，谁见了，都忍不住想爱护上几分。 只是这仍不能解释，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鱼皎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并不想直接去问棠华，这就跟她做题时从不去翻答案一样，她享受解题的过程，而非从别人口中得到的答案。 与难题斗智斗勇的过程，才是她真正享受的。 不过短时间内得不到的答案，她也不会过度去纠结，不会因为解不出一个谜题就让自己陷入疯魔般的状态，非要解开不可，因此此时虽然疑惑，但她却反而将疑问给抛在了脑后，跟着棠华来到了她准备的房间。 卧室是冷色调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艳的地方，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完全称不上温馨的设计，大部分人都喜欢不起来，反而会给人带来沉重的压力。 因为这间房子里，除了大量专业性的书籍以外，就剩下了各种小型实验器材，对很多人来说，住在这里无疑是很压抑的。 鱼皎皎目光落在右侧的实验器材上，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些。” “我又不瞎，”棠华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从背后抱住鱼皎皎的腰，“喜欢吗？” 棠华的呼吸喷吐在鱼皎皎耳侧，这让那一片区域内的皮肤不由微微泛红，但她本人的心绪却并未因此有什么起伏，只是略显遗憾的扫视了一眼所有器材，“有些少了。” 棠华道：“有些东西毕竟私人是买不到的。” 当然，动点关系其实还是能买到的，但没必要，毕竟很多实验多多少少都会带上点危险性，而这儿总归还是睡觉的地方，安全性肯定是不如实验室的，所以放着些小器材拿来玩就好。 棠华清楚鱼皎皎的性子，从她对自己的时间分配上她就已经基本摸透了她未来打算主攻哪方面，而以她的性格而言，她一般都喜欢跟自己所坚持、追寻的东西住在一起，因为那才是她的‘老婆’。 但棠华不仅不会阻止这种做法，相反，她还会尽力满足她的愿望，然后让鱼皎皎当着她‘老婆’的面抛妻弃子，红杏出墙。 鱼皎皎敏感地看了棠华一眼，但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她也没有多想，扯了扯棠华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想现在去试试，你先放开我。” “不行，”棠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手臂反而更加收紧了一些，“你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先感谢一些我？” 鱼皎皎歪头看向她，就像一只不知人世险恶的小白兔：“怎么感谢？” 她冷静问道：“跟你上.床？” 棠华愕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鱼皎皎理智分析：“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有皮肤饥渴症，但后来经过我多次观察，我发现不止如此，你的目光更多流连于……唔。” 棠华捂住她的嘴，一本正经道：“不管你信不信，但我其实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鱼皎皎：“呵。” 鱼皎皎的高傲其实并不是那种对世事懵懂的纯白，虽说对没接触过的领域是会迟钝一些，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虽说农村消息闭塞，可她的老师却并非是思想封建的人，早就跟她讲过很多生理知识。 更别提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她的样貌也不是长大之后才变得好看的，对此自然并非一窍不通。 所以一开始，她就敏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在意罢了。 于她而言，这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所以棠华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欣赏跟欲念是有差别的，鱼皎皎见过因为欣赏一件艺术品而癫狂的人，比如她的老师，他看她的目光就像是一件纯粹艺术品，欣赏的只是皮囊和灵魂，但从未有过其它想法。 而棠华…… 其它方面鱼皎皎不了解，但她敢肯定，那方面的心思她肯定是有的，毕竟表情可以伪装，眼神可以控制，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欲望却是掩盖不了的。 棠华耸耸肩，也不在意鱼皎皎信不信，但事实上，她确实没打算这么干过，最多也就是稍微占点小.便宜而已，毕竟她要是真想这么干的话，又何必舍近求远？她的尸体可还在自己手里呢，真要想的话，早就来了一场生死之交了。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棠华不屑为之。 她会给她设下诱人的饵、精致的牢笼，甚至能把她逼到悬崖边上，但在悬崖与妥协之间，她不会替她去做下这个决定，能选择这一切的，只有她自己。 棠华一辈子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只赌过两次，一次是赌她会动摇，这是第二次赌局，如果这次也赌输了的话，棠华想，那她就输得彻彻底底，估计会疯了吧。 说到底，她还是心太软，既想彻底把她逼到绝境，却又不忍把她逼到绝境。 鱼皎皎自然不知她内心复杂的想法，问：“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虽然她觉得自己未来能够创造出足够的价值，但毕竟还是虚无缥缈的未来，在当下，她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棠华嘿嘿一笑：“你听过角色扮演吗？” 这下，鱼皎皎看棠华的目光就彻底是像是在看变态一般了。 棠华敲了敲她额头，没好气道：“别把我想得那么色.欲熏心行不行？你这人怎么脑子里尽是这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我就是想让你拍组写.真而已，不是羞耻paly！” 鱼皎皎：“…………” 她没吭声，不过倒没拒绝棠华的提议，确实是很规矩的衣服，是一套古装，头上都带着幕篱，几乎什么都没露出来，这让她内心稍稍有些惭愧，毕竟她确实是认为棠华能干出那些事来的。 这主要还是由于她是最近在发现这些问题的，于是便去佰度，但佰度能得到的答案嘛…… 鱼皎皎被迫看了不少神奇的科普，于是难免就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不过见棠华确实没这方面的想法，更没有赖在床上不走，她也就端正了态度。 不过内心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她看人其实挺准的，家中父母的心思都基本上被她给猜得七七八八了，在外也没有出现过跟她判断不符的人，棠华还是第一次，这难免让她产生了些好奇。 她对一个人的情绪、欲望都比常人要感知得更清晰一些，她明明感觉到了她身上那浓烈、可怕的欲望，可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做。 这自然是令她好奇的，甚至想‘以身试险’。 另一边，棠华也躺在了床上，小十看着她潮红的脸，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去一般的作态，好奇问她： “宿主，你真的不想吗？” 棠华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它，好一会儿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很久以前她就有这个毛病了，腿软、呼吸加速、体温上升，虽然因为长期相处已经好了很多，但有时候因为自己内心戏太足，脑补太过，还是容易在看到鱼皎皎的一瞬间滋的一声，大脑空白。 所以在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她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会产生丢脸结局的事来的，毕竟，棠华可不想被压在身下哭，她更想看皎皎几乎永恒不变的表情崩解，犹如被放在火上烤一般的崩溃。 …… ………… 虽然跟鱼皎皎的谈话不欢而散，但宁家也不可能真的不管鱼皎皎了，所以隔日便找遣人去了鱼皎皎现任父母的家中去解决这一切。 鱼妈本人对这事也有些懵，因为她完全没想过这事会东窗事发。 毕竟在他们这儿女儿根本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鱼妈在生下宁雅楠时的第一想法也是是现在就把她给卖了，还是等养大了，再卖个好价钱。 以己度人，她觉得宁母自然也是不在意这个女儿的，所以一念之差，她就互换了两个婴儿。 不是看出了宁家未来会飞黄腾达，因为在那天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宁母，她纯粹是认为宁母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孩子肯定也长得不差，卖的价钱肯定也会比自己生的这个要更贵一些。 毕竟虽然女儿不是什么珍贵资源，但长得好看的女性，那些有钱人家却乐意出高价去买。 现在快到嘴的肉骨头却飞了，鱼妈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同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毕竟一次性买卖哪比得上上期买卖？ 第10章 贫穷贵公主【十】 不过鱼妈算盘打得好，却注定也只能想想。 毕竟宁家人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如鱼妈这种存在，肯定是早就遇到过的，又哪里容得下鱼家趴在自己身上吸血？ 哪怕鱼家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女儿带来不好，可不在意女儿，总不会不在意自己唯一的儿子吧？ 他们眼界有限，小聪明是有，但大聪明却是不存在的，所以宁家人派来的人只是稍稍威胁一下，他们就立马老实了。 毕竟以他们的人生经历而言，自然不知道那些话只是威胁，他们自己未必在意后果，但总要为儿子考虑。 于是被吓唬了一顿后，就老老实实拿着钱签了合同，至于宁雅楠以为的会趴在她身上吸血，却是根本都没发生过。 仔细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事。 一个是没读过多少数，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的农民，另一边却是一路摸爬滚打到高位的存在，一旦对上，后者对前者自然便是碾压之势。 当然，鱼家人要是够不要脸，也是有可能从宁家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只是宁家先下手为强，他们率先被哄住了，这才没有惹出什么事端。 宁雅楠见此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想的很清楚，别看鱼皎皎不会做人，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所以哪怕再不合，宁家也能留她一口饭吃，可自己不同，一旦鱼家上门闹事，对鱼皎皎不会有影响，对自己影响却很大。 毕竟不是血亲，所以哪怕表面上看上去比鱼皎皎占优，但实际上之后的生活必然会逐渐消磨这些感情，鱼家若闹事，她就会变得碍眼，影响到自己在他们心里的风评。 不过她到底还年轻，考虑不周全，只想着等鱼家来闹事后来个狠的一次性解决，却不曾想宁家直接出手，在源头上就解决了。 虽然以后他们心里肯定还是会活络起来的，但他们有什么人脉能打听到宁家住哪儿？至于去学校，就更是不可能了。 好歹里头住着那么多未来的行业精英呢，学校要是不把安保设严一点，家长哪能放心把孩子送进去？所有哪怕鱼家人真的找到了学校，没有人做担保，也是根本进不去的。 …… ………… 比起宁雅楠的如临大敌，鱼皎皎倒是直接将鱼家人给遗忘了，第二日便跟棠华一起回到了学校。 这令班里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些惊诧。 毕竟拍摄已经结束了，她怎么还能在这儿上学？ 不过也有一小撮人并不意外，就鱼皎皎上学时展现出的成绩，足够学校心动把她给留下来了。 于是这样一来，班上便彻底多了两个人，由于人数一开始就规划好了，她们只能算是插板，因此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后，只能等月考过后再重新排。 好在鱼皎皎并不在意坐在后头，虽然比起棠华来说她稍矮一些，但放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那种，所以哪怕坐在最后面，也不会影响到她看黑板。 因为有心事的缘故，宁雅楠没怎么注意过鱼皎皎跟自己互换后在班里过的怎么样，只通过同学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她成绩很好。 宁雅楠原本是没在意这事的，毕竟对他们来说成绩不是唯一的一条出路，上学时所获得的人脉才是关键，像她这样死读书，在她眼里完全是舍本逐末。 但尽管不屑，在课堂上鱼皎皎却是整个班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无论是哪个科目的老师，几乎都毫不掩饰对鱼皎皎的喜爱，一堂课点鱼皎皎起来回答问题，亦或是拿她做榜样的次数简直数不过来。 而鱼皎皎也确实没辜负老师的期望，一天下来，就没碰上过她答不上的题，这多多少少让其他人觉得有些丢脸。 毕竟自己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资源，却比不上一个半路出现的插班生，这既让人气馁，又不可避免的对当事人产生了抵触心理，加之摄像头已经不存在了，他们自然也就顺应自己的心情，没有主动去搭理过鱼皎皎。 宁雅楠见此，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虽然不认为鱼皎皎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但毕竟是挡了自己的道，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争锋相对的事来，可看她被排挤，总归还是觉得痛快的。 其实要是鱼皎皎真的是乡下丫头，宁雅楠也不至于如此，因为那才是对自己一点威胁都没有，可如今她既生得好，学习也好，原本不被认回来就能有个好前程，现在最后一块短板给补上了，更是了不得。 而宁雅楠呢？长相虽然尚可，但比之鱼皎皎肯定是不如的，学习就更是不用说了，现在最大的优势也摇摇欲坠，这怎么能让她不嫉妒？ 但她也不傻，知道自己动手总会留下痕迹的，因此哪怕心里妒忌，却从不曾出手做什么，反而趁着鱼皎皎不住在鱼家，不着痕迹的撺掇家里将鱼皎皎认成‘养女’。 本来宁雅楠还没这个想法，但鱼皎皎的态度却让她看到了曙光，认为自己有机会能把宁母完全拉到自己的阵营中，若是鱼皎皎再做出什么不惹人喜欢的事来，宁父赌气之下，虽还是会认回她，但也有可能能如了自己的意。 总归感情不深，于是更看重的便是两边谁能带给自己更大的利益了。 学习上宁雅楠肯定是完败的，但比起鱼皎皎不能兑现的未来，能看到的利益却更能打动人心。 所以宁雅楠知道，自己该去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给自己增加砝码了。 她在学校这么久，可不是光读书来了。 不过虽然宁雅楠一直把鱼皎皎当大敌，她本人却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就是偶尔会被棠华给打扰，无论是宁家还是鱼家，在她眼里都跟过往云烟似的，完全没留下什么痕迹。 第11章 贫穷贵公主【十一】 宁雅楠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她在学校的名声本就不算差，尽管样貌放在学校里算不上起眼，但也不至于泯然众已。 加之大多数富贵人家中的子女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宁雅楠的体贴温柔很让一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受用，她广撒网总钓上了几条大鱼，此时完全能直接拿出来用。 而这个对象，恰好也跟宁家有商业往来，是一个比宁家还要厉害些的旁人大物，于是在双方父母的友好协商下，很快便确定了关系，未来只要有一方不出什么大乱子，必然是会结婚的。 有了这一层利益在，宁雅楠的身份顿时便‘贵重’了许多，而亲女儿成了养女的提议，也没有什么波折的便通过了。 毕竟宁雅楠的对象家里不会选择让长子娶一个养女，这事要是曝光出去双方关系必然岌岌可危。 而比起宁雅楠，鱼皎皎这个给宁家带不来多少利益的人，自然便被舍弃了。 宁父又不傻，清楚鱼皎皎是没有联姻的价值的，看她的性格便知，要是拿她去联姻，关系不仅好不了，说不混结仇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鱼皎皎对此也无所谓，宁雅楠将宁家看得很重要，在鱼皎皎眼里却是能随意舍弃的存在，她也不需要什么亲情，至少宁父觉得委屈了她每月给的生活费还是很丰厚的。 也是因为清楚鱼皎皎的无所谓，棠华也没做出什么来，毕竟她本来就是非人类，从小生活的地方便是弱肉强食，为了利益别说牺牲妻子孩子了，自己都能当成砝码献上去，所以棠华心里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反感不反感，毕竟就是几个路人而已。 不过她们不在意，其他人却不可能不讨论这事。 至少对于最近春风得意的宁雅楠来说，是很乐意让所有人都知道，鱼皎皎是宁家的‘养女’的，尽管她清楚这其中的内幕。 …… ………… “真搞不懂，你爸妈为什么要收养她啊，资助点钱不就好了吗？” “因为很有缘啊，你不觉得她长得跟我妈咪很像吗？” “嘁，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才整成这样的，要我说，雅楠你比她长得好看多了。” “噗哧——” 一声毫不掩饰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棠华推开门，惊奇的看了眼刚才睁眼说瞎话的人，委实体验到了物种的多样性。 毕竟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谁才长得好看，哪怕是商业互吹，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吧？ “不好意思，听到了个笑话，没忍住。” 棠华敷衍的表达了自己偷听的歉意，但她觉得，这也不能怪她听到，毕竟她们说得多大声呀。 宁雅楠脸色有些不好看，跟鱼皎皎比起来她的美貌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哪怕清楚这个事实，听到别人吹捧自己总归还是心情愉悦的，这也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而棠华轻蔑的嘲笑声，更令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既觉得窘迫，又觉恼怒。 然而更让她尴尬的还在后头。 ——被她们讨论的当事人，竟然也在厕所。 她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打开水龙头洗了手便拉着棠华走了，但也正是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更让宁雅楠觉得难堪。 只是宁雅楠对此耿耿于怀，鱼皎皎却是完全没有在意，棠华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她们这么说你，不生气？” 可以想见，私底下胡乱编排鱼皎皎的，绝对不止这三人，毕竟家世好，可不代表人品就好了。 当然，也肯定不是人人都这样的，真要做到学校里没一个人站她，那她自己身上，肯定也或多或少是有些问题的。 鱼皎皎诧异看她：“为什么要生气？” 别人喜欢或是厌恶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棠华并不意外她的答案，只是道，“可是我在意。” 尽管她清楚鱼皎皎从来都没把这种事放在眼里过，但自己都没舍得说过她一句，那些蝼蚁又凭什么？ 鱼皎皎看了看她，想了想才道：“别太过分。” 她不认为自己不同意，棠华就什么事都不会做了，虽说这人从来都没在她面前露出过什么峥嵘，可鱼皎皎觉得，这厮要是放到非和平的地方，绝对就是个肆意妄为的魔头、祸害，毫无怜悯心，表面看着还算守礼，实则谁都不放在眼里。 鱼皎皎甚至觉得，要不是杀人犯法，没准她早就做出杀人放火的举动了。 “我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棠华笑眯眯的，“我可是守法公民。” 小十暗地里呸了一声，真不是它污蔑，这女魔头的恶名可不是别人强行泼污水冠到她头上了，绝对当之无愧，灭人满门的事都不是没干过，更别提弑父杀母的做法，更是当着许多人的面亲手做出来的。 要不是碰上了鱼皎皎，她造的杀戮还要更多一些。 有时候小十都疑惑，她是怎么喜欢上鱼皎皎的，毕竟别看很多话本里把正魔两道的爱情写得缠绵悱恻，但事实.上两边对此都颇为不屑，互相瞧不起才是正常情况。 毕竟魔道从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当中，所以哪怕真有能结成眷侣的存在，也在产生感情之前便被魔道中人给率先玩死了，因此什么爱情神话，完全是不存在的。 延续了几万年的仇恨，更让双方对彼此的偏见根深蒂固。 说实话，要不是一点脱离的希望都看不到，小十也不可能会这么老实，早筹谋着坑宿主脱离绑定了。 不仅是小十，鱼皎皎其实也不怎么信她，不过这回却是确实是误会她了，好歹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棠华还真不至于因为几句口角就要了别人的命，更别提她只要想出手，整个地球都能被她一掌给灭了，跟几个蝼蚁置气，棠华还真不至于。 最多也就只是分出几丝魔气潜入她们心里，顺便每说一句鱼皎皎的坏话，她们就会变丑一分而已。 这可不算是过分吧？ 只要她们没有恶念，她们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棠华光想想，就觉得自己跟菩萨在世似的，不然又哪能这么轻拿轻放。 第12章 贫穷贵公主【十二】 棠华和鱼皎皎同进同出，到现在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本来他们还以为以棠华的恶劣，能跟鱼皎皎相处两周就算是极限了，但现在看来，她对鱼皎皎还真是真爱啊！ 无怪乎其他人会这么想，实在是棠华的事迹传得太广了，幼儿园还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时，经常有小朋友因为喜欢她的脸而想跟她做朋友，结果她嘴巴毒得把大部分人都说哭了，少数那么几个不在意这些的，也在之后败退了。 她这人性格恶劣的令人发指，幼儿园抢小孩子棒棒糖，长大后更是以别人情绪的大悲大喜为乐，所有想攀上她的‘朋友’都被她捉弄得不是转学了就是见到她就绕道走，虽然很多人都能当得上一句罪有应得，可她恶劣的性格也流传甚广。 因此算起来，鱼皎皎算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一位了，可不就是‘真爱’吗？ 更别提她们还天天一起上下学，连去厕所都是同去的，这对其他人来说自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放在棠华身上，却实在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是个受气包他们还能理解，但鱼皎皎他们就真的理解不了了。 说实话，鱼皎皎虽然谈不上高傲，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相却也比高傲差不多哪去，前者是不看不上低于自己地位的人，后者跟成仙似的，看不上‘凡夫俗子’，而身为凡夫俗子中的一员，只要不是抖m，又怎么能喜欢她？ 而棠华更算得上是傲慢，只能她轻慢别人，却不能让别人轻慢她，所以他们本以为两人相遇不说□□味浓重，但再怎么也应该会无视对方，谁知她们竟然神奇的成了闺蜜！ 这实在教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还有人以为棠华是不是抖m，别人不理她她反而觉得对方跟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不过很多人都以血的教训证实了她是抖s而非抖m，正因如此，才让人难以想象她俩是怎么产生化学反应的？ 他们甚至都想将这儿列为学校十大未解之谜了。 关于这一点，小十也觉得很神奇，不过它不敢问棠华，棠华显然也不会主动跟别人谈起这件事。 怎么喜欢上的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该是结果吗？ 当然，要是鱼皎皎问，棠华肯定会说的，可惜鱼皎皎对此根本没有一点兴趣。 她只留出了少数时间分给棠华，其余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充实得让棠华显得可有可无，可神奇的是，棠华竟然就这么忍气吞声到了高考完。 小十以为这下宿主该主动出击了吧，可鱼皎皎天天往图书馆跑她也不阻止，自己跟个空闺怨妇似的。 它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懂这个魔头了。 于是忍耐了半天，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宿主难道不想趁着大学开学前让她一直留在家里陪你吗？” 棠华诧异：“为什么要让她闲在家里？” 她翘着腿坐在藤椅上，一副恋爱专家的模样：“一般比较作的女生，都是那种闲得慌的人，她们一闲，就爱折腾自己对象，并以此为乐。所以要想避免这种情况，就该让对象忙起来。” 小十无语：“您觉得她会作？” 棠华幽幽说道：“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 她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不过小十并不信，甚至怀疑棠华是不是怂了，毕竟很多人看着霸道傲娇，实则在喜欢的人面前连开口说句话都觉得不好意思。 棠华也不在意小十怎么想的，笃定道：“开学前，她一定会主动约我的。” 小十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除了住在一起以外，她们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它也完全没察觉出鱼皎皎在面对棠华时情绪有多大起伏，甚至连接吻时都波澜不惊，亲完后还淡定的做着记录进行学术研究，另一人偏还不恼，还一本正经的探讨起来，可以说是两个奇葩。 但令小十诧异的是，鱼皎皎竟然还真的放弃了一星期的阅读计划，将一个计划表甩在了棠华面前。 棠华看了看，上面将什么时候吃早餐、出门、穿什么衣服、去哪儿、应该做什么都给记录得整整齐齐，就差没精确到秒了。 “约会计划表？” 棠华清楚鱼皎皎不爱欠人情，她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肯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她们两不相欠，可等这计划拿到手里时，她还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鱼皎皎嗯了一声：“你看看哪里还需要补充或者划掉。” 棠华翻了一页就没再翻了，将计划表甩在一边：“没有，很完美。” 她是完全把这些事当任务给完成的，棠华翘着腿想，这里头的计划能完成一半就算好的了。 毕竟她可不是任人摆布的。 棠华没有认真看鱼皎皎也不在意，在她的想法中，棠华窥觎的是她的人，她就把人送上去就好了，为此浪费几天时间完全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她大学以后就要全身心投入到研究中去了，肯定是没法谈恋爱的，正好趁现在有空给体会一遍，一举两得，也免得人生留下遗憾。 按网上的说法，人要是没谈过一次恋爱、有过一个伴侣孩子是不完整的，不过鱼皎皎已经做完了一生的计划表，觉得结婚生孩子太浪费时间了，她是不可能会去做的。 不过谈恋爱倒是可以试试，反正有现成的人选。 当然，要是棠华拒绝，她也不会强求，毕竟本来挤出一周时间她还觉得有些浪费。要是棠华不答应，她就直接划掉这一个计划就好了。 棠华撑着下巴看着她：“那你该换个称呼了。” 鱼皎皎想了想：“糖糖？花花？糖花？” 棠华有些惊奇，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想到取谐音，这可比她在山海界的时候要机灵多了，含笑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鱼皎皎:“那就糖糖吧。” 棠华好奇：“为什么？” 鱼皎皎：“你是甜的。” 这话实在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棠华怀疑她是不是在图书馆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恋爱书籍：“你在撩我？” “……？”鱼皎皎有些迷惑，“你用的香水，一直都是甜的。” 我就知道跟我想的不一样！ 棠华暗暗磨牙，往她身上蹭：“什么香水，你仔细闻闻，那是体香！” 很多妖魔身上都是自带异香的，棠华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棠华身上的既是香，但也是毒，只要她想，靠此就能毒死人，让几千里的地方完全化作一片没有活物的毒域，可以说完全能当一个生化武器使。 鱼皎皎还真认真嗅了嗅，说来丢人，棠华主动亲近了鱼皎皎那么多回，鱼皎皎就跟个性冷淡似的没多大反应，但棠华被这么一闻，肌肤顿时就泛起了一层诱人的粉红色泽。 鱼皎皎无辜的眨眨眼：“你在害羞？” “没有！”棠华一脸镇定，伸手抱住鱼皎皎，“你看我像是害羞的样子吗？” “像。” 棠华：“…………”淦！ 她干脆不说话了，鱼皎皎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由着她抱了一会儿才道:“糖糖，我饿了。” 棠华没出息地开口：“心肝儿你再叫一声！” “……糖糖。” “诶！再叫一回！” “糖糖。” “再叫一回！” “糖糖~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棠华晕晕乎乎的‘飘’进了厨房。 她这人从来就没主动干过家务，可此时不仅去了，还在傻乐，让小十忍不住捂脸。 “糖糖。” 棠华立马放下了菜刀：“怎么了？” “没事，我以为你要喊我再喊一声。” “那你现在再叫一回！” “糖糖，”她踮起脚亲了一下，“我渴了。” 棠华立马‘飘’去倒水。 鱼皎皎看着她若有所思，这就是恋爱？ 好像， 有点意思。 第13章 贫穷贵公主【十三】 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而是各自回了卧室，棠华在隔壁还能听见她背诵单词的声音。 说实话，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其实挺好的，但耐不住棠华使手段啊，可惜鱼皎皎一开始就看透她了，因此搬进来之后仔细检查了一边，摄像头几乎被拆了大半，话筒也被毁得差不多了，不过她没有发现，书架后面，其实还有很多小洞。 放书架的地方并不透光，加上鱼皎皎眼神也没好到那种程度，所以这一点倒是完全没有发现，不然她准得重新刷一遍墙。 透过孔洞，其实也看不到太多的东西，小十也很难理解，神识又不是不能用，为什么非得用这种凡人才会用的方式？ 小世界虽然让大神通者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可看她对付别人时的那种游刃有余，也不至于如此啊！ 难道这就是情趣？ 原谅没谈过恋爱的小十，只能想出这个解释。 棠华倒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反正怎么看阻止不了她的行为，她当然也知道神识用起来更便捷也能看得更全面，可鱼皎皎从小最出众的恰好就是这方面，哪怕如今是碎片感知也远比旁人要敏锐得多，所以棠华宁愿直接用肉眼看。 说实话，这更刺激。 …… ………… 一夜好眠。 鱼皎皎抓了抓头发，半点没有拖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是出门跑了一个小时，做完拉伸后才不紧不慢的回家，看着跟以往似乎没什么差别。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差别的。 棠华撑着下巴看着她，她今天没有像以往那样把头发给扎起来，反而披在了身后，素面朝天，但罕见的涂了口红，虽依然是平常T恤牛仔裤的打扮，但白T上却多了图案，牛仔裤上也是现在流行的，像是被割破了一般、较为紧身的那种。 或许在她看来，这已经算是精心打扮过了。 她以往穿的宽松，裤子都是鱼母和亲戚穿剩下的那些，大多都为款式过时的喇叭裤，这回穿的却是小脚裤，将她的长腿翘腿很好的勾勒了出来，并不是那种瘦得脱型的那种，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紧致而有弹性，十分健康。 棠华倒不是没给她买过衣服，只是审美差异，让棠华买的衣服都放在衣柜里落灰了，尤其是裙子，鱼皎皎更是完全没有多看过一眼。 在她眼里，裙子既危险又不方便。 棠华的手搭在她腰间，搂着她出门，鱼皎皎面无表情的按住她的手，往上移了些位置，这才重新往前走去。 “今天不坐车。”鱼皎皎通过自己所学，做了完整且详细的计划，其中不仅包括了各种情侣圣地，连出行用到的工具都考虑清楚了。 棠华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走了半天，停在了共享单车面前陷入了沉思。 “你会骑自行车？”棠华看着小黄车，完全没有去碰的打算。 跟鱼皎皎不同，棠华最喜欢穿的就是裙子了，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黑红色的丝绒吊带裙，将她的身材很好的展现了出来，脚下还踩着细高跟，拉去参加舞会都不违合，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接地气，骑自行车这种事毫无疑问是跟她搭不上边的。 鱼皎皎沉默了一下。 她……忘了考虑这件事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鱼皎皎镇定道：“我记得附近有个公交站。” 她说完，立马就拉着棠华离开了这处地方，像是只是过来看看这种交通工具的一般，棠华莞尔，倒也没想多说什么，跟着鱼皎皎来到了站台。 鱼皎皎掏出巴掌大小的记事本，面无表情的划掉了好几项，然后收进棠华的包里。 棠华想笑，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无辜地眨眨眼：“做公交车要零钱，你有吗？” “…………” 在这个发展极快的时代，这种大城市移动支付早已取代了现金，至少对棠华她们这种年轻人来说，就完全没有带现钱出门的意识，靠的全是手机支付。、 而鱼皎皎虽然不依赖手机，但她平常也没有花钱的时候呀，于是常识的缺失，便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结果。 玉色的脸庞不由慢慢蒸腾起了绯色，不过她仍然是一脸镇定，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我去旁边的超市换点零钱。” 不等棠华说完，她就迅速的消失在了棠华的视线当中，拐入旁边的街道，慢慢地、慢慢地捂住脸。 半分钟后，她便放下了手，脸色如常的进了超市，忽略了收银员奇怪的眼神，拿出手机付钱。 智者千虑，必有两失！ 鱼皎皎拿着一瓶矿泉水重新回到了公交站，为自己这么久才回来找了个合理的解释：“突然内急，上了个厕所。” 棠华憋笑，接过她手里的零钱放回包里，像是信了，转移话题道：“806路到了，我们上去吧。”、 “嗯。” 鱼皎皎淡淡颔首，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一般。 公交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两人随着人流来到了公交车后面站着，鱼皎皎侧头看着窗外，伸手拉着旁边的栏杆，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但棠华知道，她是有些窘迫的。 鱼皎皎这个人，做什么事都爱先做好详细的计划，天塌不惊，她喜欢凡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只是天上仙又哪里能完全清楚凡俗之事，所以偶尔她做的计划，还是会出错的。 这会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这份计划还不是为她一个人做时。 但她偏又不想表现出来，只会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不过棠华与她相处许多，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是觉得懊恼的，没准还在怪自己没准备周全，计划出现了意外。 这可比她平常要可爱得多。 不过棠华不会在这种时候逗她，不然她肯定是会记仇的。 鱼皎皎这人，别人骂她陷害她她都懒得去记仇，可偏偏在这种小事上她却能记很久，不仅会记着，还能记数年折腾对方许久犹不解气， 别问棠华是怎么知道，她就是知道。 所以她绝对不会去揪虎须的。 更何况，自己心里偷着乐不好吗？干什么说出来影响感情？反正她都让小十录下来了…… 第14章 贫穷贵公主【十四】 随着一站又一站的过去，车上逐渐便得拥挤，鱼皎皎也不得不跟棠华靠得越近，甚至都没了可以搀扶的栏杆和拉手吊环，不得不靠着棠华稳定身体。 她也想拉着吊环，但由于高度不是很合适，她拉着并不能稳定住身体，且还是跟棠华握着同一个吊环，最有可能造成的结果便是双方都无法保持平衡。 因此鱼皎皎冷静思考后，便决定让棠华握着，自己则靠她维持平衡。 这令鱼皎皎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由于是夏季，又是人挤人，令她们的体温都要比平常高上几分，鱼皎皎拉着棠华手臂时，都有种烫手的感觉。 毕竟无论是棠华还是鱼皎皎，体温都要比普通人要低上一些，这虽然令她们都很耐热，但也少了几分人气。 于是这会儿便有种自己握住了‘烫手山芋’的感觉。 这么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鱼皎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棠华低头看着她，公交车正好一个拐弯，令鱼皎皎身体不由自主的歪斜了一下，棠华却是不动如山，颠簸中直接将鱼皎皎圈进了怀里。 这种亲密的姿态，混杂着夏季特有的暑意，令鱼皎皎都觉得燥热了起来，反而没有了平常的从容，双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摆在哪儿。 棠华低头亲了亲她，这下鱼皎皎终于有了反应，冷静的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你涂了口红，不能亲我。” 棠华笑嘻嘻的：“放心，你脸上没有。” 鱼皎皎不信她，拿出小镜子照了照才放心，有些好奇棠华用的是什么口红。 在教室里时鱼皎皎听着别人的讨论倒是知道以如今的科技已经研究出了不沾杯不留唇印的口红，好像是叫染唇液？ 可棠华看起来，却像是涂了唇膏。 但事实上棠华其实什么也没涂过，毕竟一个唇色而已，她靠自己就能弄出条彩虹色来，完全不需要地球上的化妆品，她也不太看得上那些化妆品，那些又哪里能比得上山海界几万年长盛不衰的产品？ 当然，那些东西也是不可能带到地球来的，毕竟两个世界法则不同，所以化妆品上携带着的山海界的物质没准会直接让地球被污染，形成世界末日都有可能。 她到底修身养性了许久，如今倒是不会因为一时任性之下就给一个世界带来毁灭。 鱼皎皎也没在这事上纠缠，毕竟她本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环住棠华的腰保持平衡。 夏季的衣服很薄，也因此隔着布料面能察觉出内里的美好，鱼皎皎这才发现棠华的腰真的很细，叫人下意识就想伸手丈量。 不过她还做不出这种大胆的举动来，只是借此保持平衡而已，甚至还有意保持距离，没有让两人贴得太紧。 可惜车辆行驶时却不会在意车上的乘客是否会因此晃荡，骤停骤开，令鱼皎皎免不了‘投怀送抱’几次，感受着女性特有的柔软。 这让鱼皎皎忍不住在观察日记中添上一笔：公交车，耍流氓的绝佳之地。 换个人碰上这种事，不说害羞，尴尬多多少少也是会有一点的，但鱼皎皎却仍然一副冷清的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抱的不是人，只是一根柱子而已。 下了车后神情更是自然，排队买好票之后便拿着地图走了进去。 鱼皎皎的方向感很好，基本不存在迷路的事，她按照计划走向了过山车。 根据她所得到的信息来看，摩天轮、过山车、鬼屋、旋转木马此四样乃是进游乐园必去之地，所以鱼皎皎的目标也很明确，打算一路都体验过去。 她没用棠华的钱，花的全是自己所得的奖学金，虽然不多，但至少维持一个星期的花销还是够了的。 棠华也没跟她抢，完全交给鱼皎皎做决定，跟她一起坐上了过山车。 扣好安全带，棠华转头看了看鱼皎皎，她依旧是一副清冷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旁人的忐忑和激动，棠华伸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正卡在鱼皎皎斜眼看来的地方，像是鄙视一般，于是她讪讪收回了手机，觉得这种事果然还是交给专业的来干比较好。 过山车正式启动。 两人俱没有旁人的激动和害怕，一脸淡定地看着过山车开到顶，鱼皎皎凝视着下面的小人，脸色一丝丝苍白下去，难以控制生理上的恐惧。 对于一个从未坐过飞机的人来说，高空足以令她产生恐惧。 鱼皎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在害怕这种高度。 过山车紧接着下降，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将头发吹得凌乱，周围尖叫声汇聚在一起，直冲云霄。 失重的感觉令人不自觉害怕，棠华伸手握住她的手，想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随着过山车再次俯冲，鱼皎皎却是再没工夫注意她，双眼直直的盯着前方，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这人要强，哪怕恐惧也不会选择逃避而是直面，因此她非但没有闭上眼睛，反而一直忍着没有闭上，要不是棠华手上传来的刺痛感和她苍白的脸色，估计没人会察觉到她在害怕。 对棠华来说，这也有些奇妙，毕竟在山海界两人都是修炼数年的存在，飞行已成日常，又哪里会怕这点高度？ 但对现在从未体验过这一切的鱼皎皎来说，却反而害怕起这点高度来。 过山车之上。 不知道第几个高空，速度减缓，鱼皎皎手心已经因为恐惧而不断冒汗，仿佛一个世界般漫长，鱼皎皎终于被棠华扶着下车，皱眉忍耐着。 想吐。 鱼皎皎皱着眉，拿起棠华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下去，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智者千虑，必有三失！她没事！ 只是她虽然表现得正常，行走时步伐却变得飘忽起来，仿佛踩在云端一般。 棠华无奈地搂住鱼皎皎肩膀，弯腰将人抱起来，四处看了看，想找到一个空闲的座位。 鱼皎皎皱眉：“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柔弱’，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棠华低头蹭了蹭她鼻尖：“我有事，我玩累了要休息。” 鱼皎皎身体僵硬，偏了偏头：“帽子。” 棠华一愣：“什么？” “我要帽子！”鱼皎皎提高了些音量。 棠华身体轻微的晃了一些，忍住笑意，倒是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想拿帽子遮住脸，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丢脸。 心肝儿真可爱！ 棠华低头亲了亲她微微泛红的眼睛，忍不住笑：“附近没有卖帽子的。” 温暖的气息喷吐在脸上带起一丝燥意，鱼皎皎低头着不说话，自闭了。 垃圾计划！一点用都没有！不如废纸！ 第15章 贫穷贵公主【十五】 对鱼皎皎这种凡事都喜欢做计划再去执行的人来说，最讨厌的便是破坏计划的意外，毕竟谁不想看到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呢？ 而对于自信、又有些强迫症的鱼皎皎来说，无疑就更讨厌这种情况了。 且她做计划时还自信满满，谁能想到第一天就被打脸了，虽然这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但她还是觉得丢脸极了，甚至有种想直接撕了计划回家的冲动。 可偏她又好强，因此做不出直接回家的事来。 毕竟只有亲身经历一遍，才能找出计划中的漏洞来，知耻而后勇。 虽然她并没有再来第二次的打算，可这不妨碍她去体会，去积累经验。 不过经过了三次打脸，鱼皎皎也觉得有些丢人，调整好状态后立马咬牙买了游乐场里的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这样就算再有失误，好歹也能遮一下…… 当然，更令鱼皎皎在意的是游乐场里的物价，本来以为十块钱就能买下的帽子，谁能想到它竟然要三十五块钱呢？ 这还是鱼皎皎砍价之后的价格，原本这顶棒球帽是五十的！ 饶是如此，鱼皎皎也觉得肉疼，她除了买书，什么时候花过这么多钱呀！ 她拉着棠华进了鬼屋，暗暗发誓，这种坑钱的地方，她以后是绝对不会来了，又不好玩还浪费钱，还不如吵闹的教室呢！ 鱼皎皎不喜欢热闹的环境，会影响她看书，而游乐场既吵又浪费钱，已经被她排进了最不喜欢的场合前三了。 不过自己做的计划，跪着也要履行完，所以鱼皎皎调整好心态后，还是跟棠华一起进了光效诡异的鬼屋。 这个鬼屋是游乐场主推的几个场地之一，建设自然也是花了功夫的，站在门口就已经令人忍不住想退却了，阴暗诡秘的洞口，阴森的音乐，画了特效妆检票的工作人员，这些都足以令胆子比较小的人害怕。 棠华转头看向鱼皎皎，依旧是清冷的表情，只是由于前面的失策，现在眼中不由带上了一点担心，棠华笑道：“如果你一会儿害怕，可以抱紧我。” “…………”鱼皎皎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面无表情地看了棠华一眼，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我！鱼皎皎！无所畏惧！ 鱼皎皎确实不觉得自己会害怕，毕竟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走过夜路，有时候砍柴砍晚了，回家路上天就黑了，周围的灌木、月色和小动物自然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可比鬼屋要逼真恐怖得多了。 她在山里时，也经常能碰见蛇，有时候是菜花蛇，也有时候会碰上毒蛇，在那种情况下她都能游刃有余，区区鬼屋又算得了什么？ 鱼皎皎对鬼屋的信心可比其他地方足多了。 但身为被游乐场主推的场景，鬼屋也确实非浪得虚名，各种机关演员层出不穷，有虽老但有用的开门杀之类的套路，也有一些不走寻常路的机关，鱼皎皎还真被吓到了几次，不过也仅此而已，还是比不上过山车的。 只是两人一直手拉手，细微的反应也能通过握着的手传递过去，鱼皎皎可不觉得棠华一点都没察觉到，出来时不免有些郁卒。 鱼皎皎觉得，今天大约是不宜出门。 棠华倒是心情很好，哪怕面对曾经不入眼的凡人也能带上三分笑，拉着鱼皎皎去坐旋转木马。 她看得出鱼皎皎现在心情不算好，但来都来了嘛，摩天轮就算了，旋转木马这点高度总部至于吧？ 更何况这游乐场考虑得颇为人性化，有专门给小朋友提供的旋转木马，也有专为情侣准备的专座，对棠华来说，不去坐一回，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鱼皎皎倒没想拒绝，虽然她已经想退场了，但计划里还有很多项没做呢，提前退场多像个逃兵？ 所以尽管心情不太好，但她还是坐了上去。 坐这种专座的也不止有情侣，也有闺蜜和兄弟，棠华她们混在其中毫不起眼，随着音乐响起，旋转木马也换换转动起来，镶嵌在旋转木马中的吐泡泡机也开始吐出跑跑，将一切妆点的唯美又浪漫。 没有浪漫细胞的鱼皎皎对这种场景一点反应多没有，都没有多看一下，棠华坐在她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腰：“皎皎。” “嗯？” “看我。” 鱼皎皎：“……？” 棠华一开始还想让两人面对面坐着，可惜被鱼皎皎拒绝了，她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那么坐有安全风险而已，所以才拒绝了这个提议，看着旋转木马启动内心也毫无波动。 比前两个项目要无聊多了。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飘远，直到听见棠华说话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她。 棠华的手穿过发丝扣住她，唇贴了上去，亲亲含住，缓缓厮磨。 鱼皎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种突然袭击其实棠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耳边隐隐传来的惊呼声，不知是看的哪对情侣，鱼皎皎排队时就看见了旋转木马上有许多情侣会选择拍照、接吻，但她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之所以会如此想是因为棠华只有在家里才不会保持距离，在学校时却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做出过什么亲密举动，所以鱼皎皎自然便以为，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异性恋才是世界的主流，很多人都会顾忌世俗的眼光，哪怕是鱼皎皎，也不觉得自己能免俗，她也只是在意的更少一些而已。 所以以往面对棠华的这种突然袭击，心情好时她能由着她亲，着急学习时就能直接推开，相同的就是在心里掀不起一点涟漪，但此时鱼皎皎却感觉身体微妙的传来一种酥麻感，一直绵延到心头，勾人的桃花眼眼尾逐渐醉了一抹红云，长睫也微微颤动起来。 “宿主，她害羞了！”耳边传来小十惊喜的声音。 “我知道。” 棠华心里慰叹了一声，伸手盖住她的眼睛，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一点一点去掠夺，缠绵而霸道。 第16章 贫穷贵公主【十六】 旋转木马终有停止的时候，鱼皎皎下马前深深吞了一口气，这才下去，神情清冷，像是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眼尾的绯色却是还未消去，流露出点媚态来。 她做不出小女儿般的姿态来，害羞也仅仅只是压低了些帽檐，鱼皎皎此时都不觉得这棒球帽买贵了，反而觉得物超所值，甚至还有些庆幸。 ——幸亏买了帽子。 她们神色如常的离开了旋转木马，鱼皎皎此时正是在意旁人眼光的时候，因此敏锐的察觉到有不少人在看她们，不免有些诧异。 在她想来，她们又不是明星，哪里值得这么多人关注？ 殊不知她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注意到了，毕竟情侣常见，但颜值这么高的情侣却是少见，所以刚才鱼皎皎听到的惊呼声，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她们而起。 毕竟来这儿的人除了虐狗的情侣就是想被虐的狗，接吻这种事天天都会在这儿发生，哪里能引起得了惊呼。 但高颜值却足以让人关注。 一开始也没人将她们当情侣，只以为是一起来玩的闺蜜，但谁能想到她们最后竟然亲在了一起，其他不说，单颜值就值回票价了。 棠华是完全不在意外界的眼光的，她在学校里收敛无非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且又清楚她的性格，学习时哪里能接受她的骚.扰，不炸毛才怪，所以每次才憋到家里才行动。 可现在都毕业了，谁还在意这些呀？ 最后一个摩天轮的项目和水下乐园之类的地方，棠华都没打算去，毕竟鱼皎皎恐高，去玩那些不存心为难人吗？ 换作平时，鱼皎皎肯定是不同意的，毕竟她最爱做的事就是迎难而上，更别提半途而废这种事，对有点强迫症的她来说，必然是越想就越不觉得舒服的。 但现在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确实也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一直呆着也怪尴尬的。 当然，鱼皎皎也没想回家，直接将后面的计划提前，先是去了预约的情侣餐厅，据说是本市情侣的约会圣地，东西都特别好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就是个网红餐厅，除了看起来有格调外，一无是处，完全比不上她们平常在家里吃的，挑剔的棠华只尝了一口就没再吃了，鱼皎皎自己也不喜欢。 但一来她不挑食，二来一想到这是自己花了钱定下的，她就老老实实给吃完了，毕竟浪费粮食不好，而且饭钱白给，她光想想就觉得心痛。 毫无疑问，这个计划又出现问题了，鱼皎皎都快自闭了。 她在学习时基本上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再难的题目，也基本上不会困扰她太久，哪怕是学校的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之类的，她也要比大多数人都来得优秀，称不上全能，但说句天才，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可不得不承认，她也确实有不擅长的领域，还不到一天，就被啪啪打脸，检查了几遍都没检查出错漏的计划，实操之后却处处是漏洞。 但是！ 鱼皎皎并不服输，反而还强撑着进行着接下来的计划。 可乐爆米花配电影。 寻常情侣很常见的约会套路。 可她们也不是普通情侣啊。 棠华不喜欢爆米花可乐，她味觉比较敏锐，这种东西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而鱼皎皎更是对这些没兴趣了，电影鱼皎皎选的是一部好评比较多的青春校园爱情片，可惜别人看了觉得甜甜甜，鱼皎皎却全程毫无波动。 她甚至觉得电影里的女主脑子瓦特了，男主揪她辫子的时候直接告诉老师他打扰自己学习了啊！直接把板砖厚的字典拍男主脸上啊！帮他补什么课？浪费时间！ 全程鱼皎皎的吐槽欲望都蓬勃发展，觉得男主没有一点顺眼的地方，耽误人家学习，害得女主成绩下降，虽然最后醒悟互相努力学习考上了名牌大学，但没有这一出的话，女主说不准能考得更好，去更好的学校也说不一定。 于是，电影开场时，鱼皎皎在吐槽；电影剧情过度时，其他情侣在说悄悄话，她在吐槽；电影剧情高.潮时，其他情侣在接吻，她才吐槽；电影结束时，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因此从电影院出来时，鱼皎皎自闭了。 鱼皎皎的人生不能说顺风顺水，但也可以说基本上都在她的计划之中，没出过太大偏差，可唯独在这事上折戟沉沙，意外连连，让鱼皎皎都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问题？ 鱼皎皎决定把这当成一个课题去研究。 她内心强大得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棠华都还没出手，她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情，由于两人住在一起，送对方回家这条自然便因势被改成了一起压马路回家，但由于之前的种种意外，鱼皎皎现在便放弃了这一条，直接叫了出租车，打算回家好好研究一下，再重新做一遍第二天的计划。 棠华不知她的想法，但看她的眼神也大致能猜到，不过她并没有想过去阻止什么。 毕竟她的性格摆在那里，她将约会当成跟学习一样的事，非得列个计划才觉得舒坦，过程中出了错就像是解题解偏了一样，令她觉得挫败，于是便想重新给出一份正确答案。 可有些事又哪里会有正确答案？ 可棠华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对方的，物理说服都没用，毕竟像鱼皎皎这种人内心都太过坚定，不能说不接受别人的建议，但绝对是会以自己的想法为核心的。 所以看到鱼皎皎一回家就立马抛下自己去做演算时，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拔diao无情，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棠华也不觉得凄凉，看着她在草稿纸上做着种种演算，模拟今天的场景，以及会出现的意外，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最后得出了个结论 ——毫无卵用。 意外之所以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们毫无规律，且无法预料，所以无论她们选择做什么，都有可能跟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出现缺憾。 鱼皎皎有些郁闷，她不喜欢‘缺陷’，她只喜欢‘完美’。 有没有可能能让一切都变得完美？ 她有些苦恼，转着笔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但几乎都是异想天开，毕竟甚至连如今很多使用的高科技、教科书上的定理，都是来自于创始人的灵光一闪。 可她就是喜欢一切都跟着计划走，按部就班，这让她钻了牛角尖，颇有一种非得想明白的架势。 然而这种事唯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谈恋爱，毕竟不谈恋爱，逼事没有。 至少棠华是这么认为的，反正她没认识鱼皎皎前，就没存在过这么多破事，在魔界作威作福，潇潇洒洒。 但棠华肯定是不愿意鱼皎皎想到这一层的，直接将她带离了书桌，扛到了自己的卧室，显露出了自己的不怀好意。 第17章 贫穷贵公主【十七】 鱼皎皎是个计划狂魔，且害羞的点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所以她能在计划里坦然的写上去xxx场合接吻，xxx天可以上.床…… 实话实说，棠华看到后面的计划时，眼睛都亮得快跟灯泡一样了。 但她觉得鱼皎皎时间安排的很不合理。 食色性也，这几样鱼皎皎都做了安排，性她放在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为这个计划画上一个句号。 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第二天还能不能赶上早上的飞机，棠华觉得，她有义务帮她查漏补缺。 原本她什么都不做是因为鱼皎皎根本没这个意识，但现在她既然自己主动提了出来，那么再把计划提前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是吧？ 更何况，要是按她原本的计划来进行的话，那最后结果肯定是悲剧的，毕竟一个是非人的牲口，另一个只是普通人而已，碰撞后会留下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鱼皎皎还有些懵懂，不过她毕竟是提前补过课预习过的，因此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第一反应自然是计划被破坏不满，但她终归只拥有一个普通女性的普通力量，棠华铁了心之后，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无功的。 再加上棠华毕竟已经跟她认识了几万年，平常有意无意便宜没少占，或许鱼皎皎不够了解棠华的身体，但她对鱼皎皎的身体却十分了解，因此鱼皎皎很快就退败了。 毕竟她也不是苦行僧，也不是什么信奉婚后再同房的教徒，既然决定感觉不差，自然便不会再拒绝了。 因此，她给棠华留下了一段美妙至极的体验。 …… ………… 由于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对鱼皎皎这个不是夜猫子的人来说，第二天也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起。 以棠华的境界而言，晚上谁不睡觉都一样，不过她还是遵从着每个世界的规律，避免世界发现异常排斥她，虽然大多世界基本上都不能将她驱逐出去，但被一个世界针对，心情总归是美妙的。 所以她每天都会按时睡够至少八个小时，见鱼皎皎醒了，才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起来做什么？” 鱼皎皎：“今天的计划是一起爬山看日出。” 棠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鱼皎皎，既怀疑自己，又怀疑鱼皎皎是个憨憨，“你现在还能爬山？” “……计划都做好了。”鱼皎皎回答她。 她就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尤其是在她做好计划时，废寝忘食也得先把计划完成了才觉得心里舒坦，所以哪怕经过一夜的发酵，鱼皎皎觉得自己状态算不上好，但她也不想取消计划。 棠华无奈地笑了一下，换作一个普通人，或者是普通的修炼者，她都能用自己的法力让对方恢复如初，可鱼皎皎是完全的正道人士，吸收的不是灵气，而是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哪怕现在只是一个灵魂碎片，棠华的魔力于她来说也是毒药，因此她只能靠自己自我恢复。 而棠华自出生起就单身到了现在，虽然技术欠佳，但自认精力足够旺盛，且她昨天的表现也证明并非毫无感觉，不然也不会丧国辱权答应那么多不合理的要求了，所以棠华毫不怀疑，鱼皎皎现在的身体状况。 还爬山……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但鱼皎皎坚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必须得去爬山，棠华觉得这不切实际，但她下巴上的牙印又让棠华气短，因此最终还是没争过她。 大不了自己背上去嘛！ 棠华想，她又不怕累。 鱼皎皎换上了一身纯黑的运动装，只简单的点缀了几条白色条纹，看着很干练，棠华也难得的没穿裙子，选择了一件跟她颜色正好相反的运动装。 两人由司机带到了山脚下，鱼皎皎这回也不想逞能去做什么公交，老实讲，谁也私家车还会想去做公交啊，那不纯粹找罪受吗？ 身为一个旅游城市，风景自然是不错的，车开出市区后便能看见两侧的田园风光和起伏的山峦，还有一些原生态的村子。 鱼皎皎看着这些景色，微皱的眉头也不由舒展开来，对接下来的行程也不由多出了几分期待：“真美！” 棠华看着她，同样发出赞叹：“你说得对！” 对棠华而言，比这更波澜壮阔的景色她见得多了，但只因为多出了一个鱼皎皎，在她眼里便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被山海界评为连仙神都赞叹的奇观，也成了不过如此。 鱼皎皎转头瞥了瞥她，以为她是在附和自己的话，倒也没想太多，有种观点被赞同的些微喜悦。 当然，鱼皎皎也清楚自己现在为什么能欣赏这些，换作在农村时，哪怕景色再美，她也能‘不解风情’，但现在，她多多少少也被棠华给带‘歪’了一些。 两人下车买好门派，就带了个背包装了两瓶水便开始往上爬。 初攀登时，鱼皎皎还不觉得有什么，也就双腿因为昨天的事有些酸痛，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她还有心情躲开棠华的突然袭击。 但才爬了不到三分之一时，鱼皎皎就觉得腿软了，就算棠华亲她，这下也懒得避了。 不过鱼皎皎并不服输，既没说休息也没让棠华搀扶着，哪怕爬得慢，也没打算停。 她清楚，停了，估计就永远都爬不上去了。 棠华也不强出头，只频频拿出纸巾帮她擦汗，不时将水递过去。 爬到半山腰时，鱼皎皎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要坚持执行计划，取消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趟山爬上去，她明天还有力气起床吗？今天晚上还能把人给踹出去吗？ 鱼皎皎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以至于计划频频出现意外。 可认输这种事，也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自己做的计划，说什么也不能假她人之手完成。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鱼皎皎又往上攀登了一小段距离。 她舔了舔干涉地唇：“那边有根棍子，你拿过来给我。” 这个点起床的人不多，不过山上并非没有人，也有像她们一样想来看日出的，一些人手里就拿着拐杖似的东西，支撑着他们往上爬。 直接让棠华背太丢脸了，而且她跟自己是一样爬上来的，真让她背，鱼皎皎害怕她俩一起滚下去死翘翘呢！ 她太累了，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棠华不仅双腿不带抖的，脸上的汗都显得很敷衍。 棠华笑了一下：“那根木棍是枯木，撑不起你的。” 鱼皎皎定睛一看，还真是，虽然看着有拳头粗细，但这种棍子她自己都能被扳成两截，是农村烧火时经常用到的一种燃烧不了多久的柴火。 而这种脆皮的棍子，显然是不能当拐杖使得。 但鱼皎皎觉得靠自己两条腿她是爬不上去了，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 鱼皎皎看着她，有些墨迹的开口：“背我。” 虽然鱼皎皎看起来不像是强势的样子，但骨子里也没对谁服过软，所以这种话她说出口还有些心理障碍。 当然，这情况昨天晚上她其实已经体验过了，但有个名人不是说过了嘛，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另一点则是，鱼皎皎隐约察觉出了棠华的恶趣味，总爱看她为难时像她服软，她不吭声，她就能一直当不知道，但鱼皎皎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 鱼皎皎不想让她如愿，她迟来的叛逆，让她并不想按照棠华的步子去走。 不过现在却只能让她如愿了。 鱼皎皎安慰自己：这叫战略性撤退！ 棠华眨眨眼，二话没说半蹲在了她面前。 鱼皎皎盯着她的后背，有一种蠢蠢欲动想踹上一脚以报昨夜之仇的打算，但想想自己现在的力气，估计跟蚂蚁撼树没什么差别，遂便放弃，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棠华健步如飞，轻松地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爬山山顶。 第18章 贫穷贵公主【十八】 她们上山的时间刚刚好，到达山巅时正好看到壮阔的景象。 东方的山峦起伏，雾气迷蒙，温暖的浅金色的光线让山川都变得神圣了起来，两人站在山巅的锁链栏杆处，并肩靠在一起。 鱼皎皎看着这美景，不由弯了弯唇角，她平常是最欣赏不了这些的，在她眼里，数字、文字才是最美的东西，尤其是当它们组成一道道公式或是文字时，可当经历了沿途的艰辛，直面了困难到达山顶后，看到了震撼了心灵的美景，那种由然而生的喜悦，很难不让人爱上这项运动。 当然，精神上的感动，是缓解不了身体上的疲惫的，尤其是对于鱼皎皎来说，腿软比刚才更慎，甚至眼前都出现了些重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讨厌这一切了，战胜弱点、困难，一向都是她喜欢去做的事。 棠华此时的表情也很柔和，拿脑袋碰了碰她：“喜欢吗？”她看着天边，“你要是喜欢，我摘下来给你。” 这听着就像是人随口许下的甜言蜜语，在她嘴里却有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仿佛只要她答应下来，她就真的能摘下来一样。 鱼皎皎很缓慢地将胸腔中的气吐出来，扭头看着她，缓慢地眨眨眼睛，“好。” 这声音，干净而清透，如同溪涧间的流水声，又如天边洒下的余晖，带着点醉人的暖意。 很乖。 棠华诧异地看着她，毕竟她早就做好了鱼皎皎会煞风景的准备，比如直接跟她说她办不到，再比如说她可以自己造……这都是有可能的。 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真的答应。 不是她眼花，她甚至看到她耳朵尖透出了一点桃花般的粉色，显得格外可爱，又显得懵懂。 察觉到她的视线，鱼皎皎转头看她，发现她确实是在看她后却又没什么反应，只确认后便又收回了视线，仰头看着天边，直到太阳彻底升起后，才闭眼缓解了一下眼部的疲惫。 等缓解完了，她也没打算懂，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她虽然平常有所锻炼，但这最多也就是将身体维持在健康的程度，又不是铁打的，自然是累的。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做事该有始有终，怎么上来的，自然也该怎么下去，但她又不是不知道变通，所以她从善如流地开口：“我们坐索道下去吧。” 棠华没有异议，扶着她跟着路牌走了过去。 这会儿山上人已经不少了，所以棠华没有抱她，毕竟她也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 ………… 之后几天，也全被鱼皎皎浪费在了玩乐上，过程中虽有很多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情况，但也还算圆满。 不过人间再美，也不及她心中所向往的，所以时间一到，她立马就提着行李箱走了，没有一点耽搁。 不过跟报考时不同，她现在过去，却是换了个专业。 鱼皎皎高考时分数很高，本来就引得众人争抢，加之又还未入学，跟那个系的系主任提上几嘴，对方自然会乐得让她换个专业。 因此鱼皎皎顺利的来到了‘飞行器设计与工程’。 这是她最近几天改变的志向。 越是畏惧高空，她反而越是想登临高空。 她走得潇洒，棠华醒来时，身旁都已经没了余温。 小十有些怜悯，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提醒她：“宿主，她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棠华没怎么反应的哦了一声，毕竟她的睡觉，只是闭上眼睛而已，身边还有没有人，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 更何况，鱼皎皎这个行为，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她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目标完成了，她自然也就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所以棠华很淡定的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小十预料中的不高兴，反而还有着淡淡的欣喜，这让小十这个理论性恋爱专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棠华当然是喜悦的，要知道，鱼皎皎是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就算结束也肯定是会告知的，至于悄悄离开避免伤感这种事，她更不可能能想到，所以她现在不告而别，只能说明她心里已经无法坦然的把她当成工具人了。 没错，就是工具人。 棠华对鱼皎皎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有ac数，工具人这个称呼绝对实至名归，毕竟在山海界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如此。 不过就算如此，棠华也没打算追过去，毕竟军事化的这种学校对生性懒散的她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比起这种既对分数要求高，又对几代身份都有要求的学校，棠华其实更喜欢那种有钱就能上的地方，毕竟足够宽松，就算她天天逃课，也不会出现意外。 她也不想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华服美食，才是她所喜爱的。 就算是山海界时，棠华也不曾因为鱼皎皎就放弃了享受，虽然是有所让步，但也还没到舔.狗的地步。 倒不是放不下自尊心自恃身份什么的，而是觉得，这种抛弃自我的行为，连自己都不在意自己了，又凭什么认为别人能在意自己？ 棠华所在的学校开学时间也没比鱼皎皎晚几天，不过棠华找了个理由请假，军训倒是不必参加了。 她是没有想要体会军训的想法，虽然她挺喜欢晒太阳的，但在大太阳底下站得笔直，还得闻着周围一群人的汗臭味，棠华显然是不乐意的。 她是疯了才去找罪受。 鱼皎皎倒是老老实实去军训了，她们是专门去一个部队军训的，比其他地方要严很多，加上鱼皎皎又遵守规则，所以军训的一个月，两人都没有联络过。 直到重新回到了学校，两人才重新开始依靠手机联络起来。 这是鱼皎皎在晚上‘丧国辱权’时答应下来的事，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鱼皎皎还是不会赖账的，不过跟别的情侣在视频前腻腻歪歪不同，她基本不说话，更鲜少抬头看向视频，一直在凝神看书学习，另一边倒像是孤寡老人似的，只有偶尔才会干事，大部分时间都盯着。 她们基本上每天都是如此，除了在视频开始和结束时，都这样静默着互不干扰，直到寝室断电时间到了，关电脑为止。 第19章 贫穷贵公主【十九】 倒是鱼皎皎的舍友，对她们这种神奇的关系颇为惊奇。 能考进这个学校的，基本没有投机者，大多都是报着为国尽忠的想法，能考进来就已经不容易了，自然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们全部都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了，离开了学习，她们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不过她们一开始也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棠华是鱼皎皎的闺蜜，毕竟这年头谁还没几个闺蜜哪。 而鱼皎皎也没有介绍过，她们也没有在两人视频时打扰过，可不解释，不意味她们看不出啊。 那种无言的默契，别人完全插不进的氛围，对单身狗格外不友好，所以真相自然就清晰明朗了起来。 这对鱼皎皎的舍友来说，还是有点神奇的，因为她看起来就是那种能终生奉献于自己所学的学者，心无旁骛，对社交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了，任谁只要跟她多接触一段时间都能明白，这就是个真正高不可攀的月光，想找她谈恋爱，那完全就是在想peach吃！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真的有对象，这怎么能让人不惊讶？ 不过逐渐的，这种惊讶就转变为了对棠华的怜悯。 毕竟就鱼皎皎那态度，自然是谁都会认为这就是她一头热，付出跟收获完全不成正比，换谁来，估计都会觉得心累，且坚持不下去的吧？ 棠华对她们的怜悯颇为不岔，一群连对象都没有的单身狗，哪来的自信来怜悯她？！ 她们会这么想，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本来很多专业就忙得要死，根本腾不出时间谈恋爱，尤其是如鱼皎皎这种专业，不仅刚入学时忙，之后也不会有轻松的时候。 且她又没有混日子的打算，到了大学后能力更没有泯然众矣，这自然便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同时，也更加难以腾出时间分给其它。 这在科研中是十分正常的情况，尤其是像她们这种有机会参与到重要研究项目的人，几年跟家里无法联络的情况出现都不稀奇。 棠华对此早有准备，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忍受的，毕竟山海界闭关一次闭个几千年的都有，现在这时间，能有那会儿强吗？ 至于鱼皎皎会不会干脆就这么忘了她，棠华对此还是比较有自信。 鱼皎皎将短暂的跟棠华相聚的时光当作一种放松方法，就跟有些人放假时喜欢呆在家一睡一整天或是打游戏一样，基本上，只要觉得累了就往棠华那跑，可以说是工具人石锤了。 但这种奇妙的关系，却没有夭折过，哪怕后来因为参与的项目越来越重要，一年都未必能见一次。 …… ………… 研究院。 出口安检处。 鱼皎皎坐在椅子上，跟对面的安检员面对面。 坐在她对面的安检人员，此时正嘴角抽搐的从包里取出一件模型来。 那实在是一个很优秀的模型，是个战斗机，整体为白色，尾翼末端却被染成了红色，是……研究院最新的研究成果。 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就是等比缩放的。 “所以，你想将这些……”安检人员指了指桌上能组成一个战队的模型，“送给你对象？” 鱼皎皎挑挑眉，像是在说这有什么问题？ 桌上的都是她这些年参与制作、研究过的项目，鱼皎皎想来想去，对方又不缺钱，她能送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但是这些都还未公开，其中至少两个机型五年内都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这些只是模型！” “模型也不行！” 安检人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实话，被吸纳进研究院的天才不少，基本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小毛病，唯独这位没有一点不省心，万万没想到，她不省心起来其他几位哪里比得上啊？！ 鱼皎皎：“我只是复原了机型而已，内里完全不一样，绝对不会泄密的！” “我当然相信你，”安检人员清楚能进来的研究员祖宗十八代都给查了不知多少代，都是根正红苗的存在，不会故意泄露机密，然而，“二次申请，驳回。所有模型扣留，抱歉，职责所在。” 鱼皎皎盯着他不说话。 说实话，每个像鱼皎皎这样的人才，在研究院中都是宝贝疙瘩，尤其是鱼皎皎，在她主攻的方向上遥遥领先，很多原本的师兄师姐都早已被赶超，也不曾作过什么妖，万万没想到，一作就作了个大的。 鱼皎皎的师父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他当然是知道鱼皎皎有个对象的，但在他眼里，这个学生肯定是能分得清轻重的，谁能想到，她竟然也会被恋爱的酸臭味给熏坏脑子呢？！ 最关键的是，有了这一出后，他们还不敢随意放鱼皎皎离开，毕竟她制作模型时都没人发现，谁知道她离开之后会不会再利用外界情况再动手制作一个？ 就算是现在这个，鱼皎皎的师父拿在手里都有些崩溃，这尼玛模型上用的材料跟真的那个有区别吗？还特么的能启动？！ 鱼皎皎不知道自己给研究院的人带来的多大的困扰，以前棠华过生日的时候鱼皎皎也没想过送什么，主要是棠华没提，她也想不起来，但今年不一样，棠华主动提了，既然如此，鱼皎皎自然也得准备礼物了。 不过她这些年一直都呆在研究院里，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能送得出手，事实上，要不是政策不允许，她都想自己做个私人飞机送她。但后来一想，棠华又不是没有私人飞机，于是她就改送战斗机了。 在她眼里做出来的东西就都是过去式了，她心里甚至已经有了改良的腹稿，更别提她送的还只是模型了，送出去又有什么关系？ 她了解棠华，她根本不会把她送她的东西展现给其他人看，只会自己私藏着，谁都看不到，自然也没有泄密的风险。 可惜这是底线，就算她是天才工程师也不能破例，因此鱼皎皎也只好另谋出路了。 心道已经出现过她不能带出去，还存在于脑子里的机型总可以吧？ 不过这次模型就不能飞了，毕竟还只是停留在空想阶段，只有外表能能看，就是个绣花枕头、 这下安检人员总算放行了，让鱼皎皎得已在生日当天赶回去。 她熟门熟路的那钥匙开门，刚打开，就见一个团子嗖地窜了出来：“凉，妈咪回来了！” 鱼皎皎：“……？” 第20章 贫穷贵公主【完】 鱼皎皎万万没想到，两年多没回家，家里竟然会多出一个小崽子来。 她不笨，虽然小崽子只说了一句，也瞬间分析出了这孩子跟棠华是什么关系，于是她蹲下来，抬起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 她的目光算不上有敌意，只是就跟她平常检查实验工具似的，不带半点温度，小团子任她摆布了一阵，大约是觉得有些吓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鱼皎皎：“…………” 小孩子的哭声穿透性很强，鱼皎皎直面着，甚至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想了想，她绕过小团子走进了卧室。 团子：“？” 棠华正躺在床.上玩电脑，带着暗红色的耳机，哪怕没有音响，也让鱼皎皎听到了歌声，可见她将音量开得有多大。 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她发现不了外面小团子的声音了。 事实上，一个耳机其实并不能阻挡什么，棠华是直接将小团子的声音给屏蔽了，所以就算现在小团子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也是听不到的。 小团子就是棠华占据的这个身份的原主人，本来棠华是打算让父母代劳的，毕竟二胎开放以后年纪大的也能生娃的不少。 但原身的父母本就是晚孕，加之身体又算不上好，不然原身也成不了死胎，因此棠华仅存的那点良心还是没让她将原身给塞回母亲肚子里，而是以自己的名义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当然，棠华自己是不可能生的，只是对外施了障眼法，再让小十去解决了网络上的漏洞，让‘知情人’都以为她是去国外代孕了而已。 但事实上，这小团子纯粹就是棠华动手捏出来的，没在她独自里呆过半天。 而且生下来之后就直接甩给了原生父母，完全没有自己养的打算。 不过富贵人家养孩子嘛，其实也不需要家长操心太多，所以棠华也还是能看到幼崽可爱的一面的，但棠华这个人吧，对鱼皎皎以外的人都极其喜新厌旧，所以小团子基本上每回在她这呆不了半天，就被玩腻了的棠华给完全放养了。 可偏偏小团子是个死心眼，又或者是本能知道棠华是救了她一命的人，哪怕每次都是快快乐乐的来、哭哭啼啼的走，也依然还是会眼巴巴的凑上来。 不过鱼皎皎可不知道这些，她跟棠华一样，都算不上喜欢小孩的人，偶尔看着会觉得可爱，但最多也就是云养几天就没兴趣了，更别提，在她眼里小团子就是个‘不速之客’。 鱼皎皎一进屋，棠华就发现了她的存在，立马就抛弃了手里的电脑：“心肝儿你回来啦~” 在当下，这种亲昵的称呼其实都已经被嫌弃了，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油腻，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会让人有这种感觉，虽甜不腻，每个字都像是在嘴边绕了几圈才说出来，深情缱绻。 也不等鱼皎皎回应，棠华就直接把人给拉到了床上，亲昵地蹭了几下，跟狗似的抱着人啃。 鱼皎皎伸手推开她，看了眼四周，以她良好的记忆力可以看出屋内摆件都基本没有变动过，唯独床边不远处多出了一个小猪玩偶，一看就知道是儿童玩具。 她皱了皱眉。 顺脚将玩具踢出去，再顺便关上门，鱼皎皎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 哭唧唧走到门口的小团子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玩具，又看了看关上的门，再看了看守在门口的几个站得笔直的军人：“QAQ” 鱼皎皎倒不觉得自己在吃醋，只是有些不悦而已，她是个对私人领域很看重的人，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住所出现任何外来人，棠华虽然早已习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也因为迁就她而没有让保姆厨师留在屋里，都是按时来，干完活就离开。 所以她对这个‘不速之客’自然是不太喜欢的。 她也没想过藏着掖着，坦荡的问小团子的来历，知道后便不再追究。 鱼皎皎的人生计划中并没有怀孕这个打算，不过她不想要孩子，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想，所以鱼皎皎还是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棠华更是完全没考虑过要孩子这个打算，修行者都是不太在意留不留下血脉的，一是大多修行者都是独身主义，谈恋爱的本来就少，二则是大部分修行者都坚持不到要孩子的阶段就决裂了，三则是如棠华这般，觉得孩子就是个累赘加争宠的，生了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所以尽管修行界早在很早以前就研究出了各种各样的怀孕方法，但山海界的修二代仍然很少，大部分还都是低阶修士生的。 棠华现在这么干也是因为叶家这一代就她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换成古代那种嫡脉庶脉一大堆的，你看她还干不干这种事。 鱼皎皎也并未在孩子的事上多纠结，只是告诉棠华别让她进自己那个休息实验二合一的卧室就行，她甚至都没多看小团子一眼。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忙了，她现在已经能独立带起一个研究团队了，很多事都需要她亲自来才行，所以这次出来还是请假的，棠华生日一过完，她就立马走了。 至于棠华花了许多钱精心定制的礼服、珠宝，她在宴会上穿是穿了，但根本没在意过，毕竟她本来也不喜欢这些。 对跟着鱼皎皎过来的随行军人而言，更难以理解两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毕竟这思想觉悟也差别太大了，没有共同语言，是怎么维持这么长时间的？ 可事实上她们还真就这么维持了一辈子，鱼皎皎大部分时间还是泡在研究所里的，每年跟挤牙膏似的挤出几天见面，当然，对于跟工作狂没什么区别的鱼皎皎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毕竟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恩师更是每年过年时靠着视频通话联系那么一次，除此之外，她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实验室，睡觉都睡里头。 棠华倒是代她见过这些人，她早已习惯了帮她处理这些琐事，更何况，她也乐得借此机会看看乐子。 比如宁家那脑子不聪明的长子，都没等到继承家业的时候，就被公司里的股东给坑得没脸再在公司里呆了。 又比如宁雅楠，当初棠华施的法术仍然还在保质期内，所以她每咒骂鱼皎皎一次，就会变丑一分，到现在又丑又胖又黑，脸上还满是痘印。 再比如曾经帮过鱼皎皎的村子，有着国家开后门，棠华又插帮他们脱贫，如今倒算得上是十里八外有名的富裕村子了。 当然，这些也都是插曲，棠华关注了一阵曾经那些说过鱼皎皎坏话的人后，就没再注意了，没办法，实在她辣眼睛了，再看下去棠华觉得她就该自戳双目了。 要说这些人本身底子不差，但人一黑、痘一冒，就能把原本的底子给毁个干净，更别提这些都还是动手术也会复发的，整容都不行，反正看久了跟精神污染似的。 哪怕这是棠华亲手造成的，她也没什么兴趣去欣赏这成果，毕竟看着倒胃口，又没有心肝儿在一旁安慰。 …… ………… 大约是由于时常因为实验做到了兴奋处，而没有按时休息，作息颠三倒四，哪怕鱼皎皎锻炼一直都没有落下过，也只活到了六十多岁。 她早为自己选好了离世的棺材 ——载人航天器。 鱼皎皎这一生都在迎难而上，所以她因为恐高换了专业，制作出了许多飞行器；她恐高，所以才要死在高处。 她的想法简单而粗暴。 其实靠如今的医疗，如果躺在医院好好治疗，肯定是能苟延残喘一阵的，但鱼皎皎不乐意，国家在考虑了一阵后，也同意了她这个任性的做法。 也许，这就是科研人的浪漫？ 鱼皎皎当然不是一个人去的，棠华也是跟着的，倒不算是殉情，可能是心有所感，可能是巧合，总之，鱼皎皎不行时，棠华也一起不行了。 虽然棠华靠自己也能登月，不过人嘛，还是有仪式感一些好。 以老人的身体素质，肯定是不符合宇航员的需求的，但大约是回光返照，她们竟然真的勉强达到了要求，被准许登月。 于是两人穿好了宇航服，登上了载人航天器。 飞行器很快就离开了地球，那种感觉很奇妙，按理来说，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宇航员，在飞行器离开大气层时，也会感到不自在，但鱼皎皎却神奇的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就连太空舱里头，也不像原本模拟的那样，反而如同在陆地一般。 棠华扭头看她：“心肝儿。” 鱼皎皎没有惊讶她为什么能在这种地方说话，声音还能传到她耳中，只默默地看着她。 棠华蹭了蹭她：“喜欢我吗？” 鱼皎皎想了想，张张嘴，自然而然便说出了话来：“喜欢吧。” 她不是很肯定。 鱼皎皎其实不是很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她认为自己更多的只是习惯，要是某一天棠华突然离开，她也不会觉得很难过，该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但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然她设计飞行器的时候，就不会设计成能住两个人的了。 所以，应该是喜欢的吧？ 棠华弯起眼笑了一下，倒不是很在意她话里的迟疑：“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第21章 皇后多娇【一】 宇宙虚空。 山海界是这片宇宙的中心，无数小千、中千世界都围着它运转，但宇宙中，也有它辐射不到的地方。 那是宇宙的边缘区域，死寂、没有活物，犹如监牢，所以一般山海界要是碰到了没把握杀死的魔头，都会选择将他们给封印在这些边缘区域的小世界里。 而这些小世界大部分生机本就岌岌可危，等魔头被封印到里面后，更是再无复苏、绝地求生的可能。 但今天这片边缘区域却变得十分热闹，吸引了无数大能将目光投注过来。 这都是因为一个女人的行为。 那是一个令人不敢多看的女人。 这不是说她长得丑，而是她长得太好看了，山海界被好事者推举的美人书自发布以来，她就牢牢占据着榜一的位置，至今未曾掉下去过。 那是张令世界都黯然失色的脸，是种难以形容的姝丽，先声夺人，让人第一眼看过去，便难以再注意其它。 但她的下半身却是一条蛇尾，颜色并不艳丽，而是浓墨般的黑色，看着便觉耳边似乎传来了呓语，不自觉俯首称臣。 她是毒，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倾倒众生的长相，而是她本身身体的每一处都藏着剧毒，修为低者只看上一眼，便会暴毙身亡。哪怕修为高者，也无法长期直视她的眼睛。而她周围，更无人敢靠近，因为她的体香，也是毒，吸入得多了，就会不自觉变成她手中的傀儡。 这样的存在，自然是让人不敢多看的。 棠华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山海界一共有三个太阳，一个为金乌祖地，聚集着山海界八成的大日金乌；一个是神明所养，每日都会有专门的神仆驱赶着太阳，日升日落。 最后一个，就是棠华如今带回家的这一个，据传是古神盘古的一颗眼珠所化。 小十缩在棠华的侍从为她打造的华丽宫殿中瑟瑟发抖，声音颤抖，还带着泣音：“宿主，要是没了太阳，山海界的人要怎么活呀？！” 棠华不以为意：“不是还有两个么？” 山海界很大，加上又没有停止过吞噬其它世界，因此如今面积日渐膨胀，需要太阳发光发热的地方就更多了。 原本山海界的光线是很明亮的，但此时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明显感觉到，光线暗淡了不止一层，引得低阶修士和凡人瑟瑟发抖。 但棠华才不管这些呢，谁让皎皎喜欢呢？更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向她要东西呢，等心肝儿醒来后，看到头顶的太阳一定很开心。 小十捂脸，哪怕只少了一个太阳，对生态的破坏也是巨大的，但它可没有话语权，更别提整个山海界能制住她的也就是鱼皎皎了，但问题是，鱼皎皎现在跟死人也没什么差别，又哪里能制止她得了她？ 而其它人也不敢制止，棠华的真身虽然还被封印在小世界里，但仅仅只是一个法身，就已经让其他人明白，他们阻止不了。能修炼到如今境界的，其实比普通人还要更怕死一些，自然没人舍得当那个出头鸟了。 除非那些不知道去诸天万界哪里旅行了的古神能回来制止，不然这事的结局便不难预测了。 棠华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小心地让太阳悬浮于小世界之上，然后削去了三分之二给扔回了山海界。 ——毕竟只是个小世界，要是留下完整版的太阳，世界都得被烤化了。 小十和那些暗中观察的大能们心下俱松了一口气。 棠华嗤笑一声，瞧把他们给吓得，搞得她像灭世魔头似的。 她懒洋洋地走回宫殿： “都滚，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留下来！” 霎时，四方皆寂，再无人将目光投注过来。 棠华扭动着蛇尾，慢悠悠晃进宫殿。 宫殿很空旷，只有几条蛇侍打理着一切，主殿屋顶用的是透明的玄凛冰晶，稀释过的阳光透过冰晶照进了殿内。 大殿内只有一个水池，中间放着一张水床，其上躺着一貌美女子，像是在安睡，却又没有一点呼吸起伏。 棠华趴在床边看着她，不自觉用尾巴勾着对方的蛇尾。 没错，鱼皎皎其实也不是人，而是妖，只是棠华是吞天巨蟒，她到如今也只是一条体型不大的水蛇。 她幼时被鱼妖收养，以至于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鱼，便以鱼为姓，后来知道了自己是蛇，也没改掉这名字。 或许是由于带回了一块碎片，此时她的蛇尾不再死气沉沉的垂在那儿，偶尔也会微微晃动一下，让人知道她其实还活着。 山海界有两种道，一种叫有情道，一种叫无情道，后者效仿大道，修至最后以身合道，无欲无求也无情。 前者则是大部分山海界修士选择的道路，纵情于美色、山水、友情、爱情、贪婪……这些都属于有情道的范围。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将自己的情放于自己手中的刀剑、或是亲人、友人、爱人身上，唯独鱼皎皎不同，她的情，放在了芸芸众生上。 她是‘圣母’。 正因为心中住着天下苍生，所以儿女私情自然便变得不那么重要，甚至没必要拥有了。 想要解决这一点，只能分而化之。 棠华并不急，哪怕花上个几万年、千万年都是值得的。 她低头亲了亲她，对小十道：“走吧。” …… ………… 景国亡了。 被夏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攻下了。 景国的世家豪绅们，乃至身处皇宫中的内侍宫女们，对此都并不怎么觉得意外。 早在之前，景国便已有亡国之相，先帝在位时好享乐，荒yin无道，更荒谬的掏空了半个国库建造了揽月楼，只为与华贵妃能更接近月亮。 而盛明帝即位以来，更是完全继承了先皇的作风，甚至好色程度比之先皇更甚，不仅如此，还时常微服私访，看上了哪家姑娘，也不管对方有无婚约、是否婚配，直接就带回宫里宠幸。 而对朝堂、民间却毫不在意，任由民不聊生，奸臣当道。 因此，夏国攻来之时，数城百姓弹冠相庆，主动开门相迎，抵抗者寥寥，而被盛明帝委以重任的大将军，却被对方打得抱头鼠窜，命陨于一场战役当中。 这是当然的了，栋梁之才早就被盛明帝给杀光了，先帝临死前总算清醒了一回留下的忠臣，也早已对他心灰意冷，气死的气死，辞官的辞官，更有的，是被他下令诛了九族，如今朝堂上，又哪有可用之才？ 因此不过数月，夏国就打到了皇都。 曾经为夺得盛明帝关注而各种算计的妃子们劳燕分飞，宫女内侍们更是作鸟兽鱼散，盛明帝糊涂了半辈子的脑袋，如今总算清醒了一些，吩咐忠心死士将皇子送走四散逃离，而公主后妃则以白绫绞死。 他不允许自己人对夏国俯首称臣。 盛明帝自己也没想过要活，宁可自刎，也不愿苟活于夏国人身下。 人临死，似乎便能看透很多东西，曾经与他许下甜言蜜语的妃嫔们，如今竟无一人在意过她，皆收拾着行囊准备逃离，更甚者，还打算勾引敌国的将士臣子，以期接着过上奢侈生活。 盛明帝对皇宫还是有些掌控力的，这些贱.人，皆被他下令处死，让皇宫四处弥漫着血腥味。 盛明帝并不觉得自己做得如何过分，他的人，就是死也该是他的人。 他走进椒房殿，这是他皇后的寝宫。 这种时候，盛明帝才恍然发现，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逃离的，竟是这个一直被他所忽视的皇后。 皇后长得其实很美，她是盛明帝当初死皮赖脸求父皇赐下的正妃，只是委实不识趣，盛明帝自己就是个说一不二，需要别人哄着供着的性子，自然这白月光便成了米饭粒。 但此时，身为唯一个不曾想过逃跑的嫔妃，她自然就又成了白月光。 她穿得素白，头上只簪了一朵素色绢花，神情清冷，比起皇后，倒反而更像是月宫上的仙女。 哪怕皇后不爱艳色，平常也不曾穿得这么素过，盛明帝知道，这是在送终，因为只有死人，才需要人穿这样颜色的衣服。 盛明帝鼻子一酸，他是父皇唯二的儿子，皇兄是个身有残疾的，注定无缘帝位，是以他出生起便万众瞩目，满月一过便成了太子，因此性子自然便任性到了极点，没想到死时，竟会这么不体面。 看着皇后，盛明帝不由落下泪来：“梓童，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朕先送你上路，随后便来陪你——” 帝后自古便是葬在一起的，盛明帝觉得，同死也算是全了对方的一腔真情。 鱼皎皎看着他，两国交战，他还在享乐，现在却是想起死来了，何其可笑？ 她璨然一笑：“陛下，我可没打算陪你一起死。” 她厌恶地看着这个无能又恶心的男人，“陛下想去死，尽管去就是了，若是下不去手，臣妾可帮你补上几刀，以慰我鱼家上下一百八十口性命！” 盛明帝震惊地看着她，不可思议：“你、你怎可这么对我说话？！” 在盛明帝看来，就是杀了她全家又如何？出嫁从夫，别说他只是杀了那些不识趣的，就算是要杀了她，她也该乖乖引颈受戮才是。 这样的人，又怎配为帝呢？！ 第22章 皇后多娇【二】 盛明帝自负且天真，就如他曾经做过杀人抢妻之事，却还天真的相信自己的妃子不会厌恶自己，反而对他情根深种。 可天底下又哪有这样脑子糊涂的女人，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但盛明帝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更不在意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在他看来，能被他看上，是那些女人的福气，毕竟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比他还尊贵？ 这也导致了他的后宫里，有一半都是恨着他的，只是摄于其地位势力，无法反抗而已。 严格来说，鱼皎皎也是他抢来的，她家满门清贵，在朝堂上影响不大，但读书人中，却可以说是有一半都曾受过鱼家的恩惠，鱼家也不曾想过让女儿去攀权贵，本来的打算是在门生中择一良婿，谁知一次宴会，鱼皎皎却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盛明帝给看上了。 盛明帝是什么德行，在京城稍微有的地位的都清楚，要不是上头还有先帝压着，他就不止是玩宫里的侍女了，连先帝的妃嫔他都未必不敢玩。 这种人，又岂是良配？ 是以鱼父都已经打算豁出脸去求圣上了，但被鱼皎皎制止了。 她不像别家小姑娘了一样对未来丈夫抱有期待，在她眼里嫁给谁都是无所谓的，要不是家里担心，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她对这事并没有什么排斥心理。 只是鱼皎皎惯来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盛明帝又是千娇百宠长大的，看不得别人臭脸，开始是想跟鱼皎皎玩情趣不碰她，后来则是体会到了那些低品官员家里送上来的女儿更能放得下身段、更识趣，便逐渐忘记了这个正妃。 对鱼皎皎来说，这自然是无所谓的，后来盛明帝登基，孝期未过就广纳后宫，她也就只劝谏了一句，见他不听，也就没有理会，安心呆在椒房殿里看书。 可她不在意这些，鱼父却是真正忠于皇室的功臣，殿前苦苦相劝，但盛明帝又哪是听得近良言的主儿？一次次劝谏下，终于是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鱼家数白口性命，也因此丧生。 这对鱼皎皎来说，便不能接受了。 她幼时便是个冷清的性子，自出生起便不哭不闹，乳母有段时间甚至都以为她是傻的，到了该开口的年纪，也因懒得说话差点被当作哑巴，可鱼家上下从未有过人嫌弃她，在发现她喜欢看书后更未曾想过制止，无论是普通话本还是兵书，只要她想，都会送到她面前。 要知道，景国可是个对女子要求极为严苛的地方。 所以鱼家所有人的爱护之心，鱼皎皎不可能会感觉不到，他们都是他的亲人，没有多大的野心，就连祖父，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著出一本能让孩童都看懂的书，愿天下能有更多人成为读书人，人人如龙。 可这样可敬可佩的人，却都被盛明帝下令杀了。 他们忠诚到迂腐，最后也不曾怨过，只将免死金牌差人送到了鱼皎皎面前，想保她一命。 盛明帝以为，他留了鱼皎皎一命，她就该感恩戴德，又怎敢生出怨恨？ 可又怎能不恨？ 鱼皎皎讥讽一笑：“陛下，你瞧，你的景国亡了，你的妃嫔马上就会变成夏国的人了，你的公主，会被贬为军伎供你平常瞧不起的下等人玩弄，你所有的皇子……嘻嘻，现在说不定都变成了内侍呢！” 盛明帝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脑袋，但到底当了几年皇帝，在朝堂上还能说杀谁就杀谁，可见还是有些手段的，鱼皎皎这样一说，他自然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怪京城会这么快被攻破，难怪夏狗会攻来的那么势如破竹。 “是你！” 盛明帝目眦欲裂：“贱.人！” 他伸手抓起一旁的白绫，朝鱼皎皎大步走来。 鱼皎皎灵巧避开，盛明帝就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人，因为吃得太好，还很胖，鱼皎皎真要想跑，他连追都追不上。 事到如今，盛明帝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多少事，反而认为唯一的错误就是认为鱼皎皎身后没了母族，任由她进出御书房，出卖了机密。 可他也不想想，鱼皎皎没出入过朝堂，又能左右多少局势？ 不过是景国早已被两任帝王掏空，积弱已久罢了。 盛明帝早已被酒色掏空，鱼皎皎也不曾习武，所以就体力而言，其实也就半斤八两，不过2并不慌，毕竟身为一国皇帝，敌国攻来之后，肯定是会率先来找他的，不可能放任他随意走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鱼皎皎便听见殿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透力极强，竟直接将盛明帝的腿给穿了个通透，要知道，盛明帝养尊处优，浑身上下可都是一堆肥肉，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直接穿透，可见射箭之人力气有多大。 鲜血溅了些在鱼皎皎腿上，鱼皎皎历来爱干净，不喜自己身上有一点秽物，此时却只是微微扬眉，蹲下来笑道：“陛下，您要死还是现在就把酒给喝了吧，不然落在我手里，可就没那么容易死了。” 看在家人的面子上，鱼皎皎也仁慈了一把，不然那些残忍手段要是都用在了盛明帝身上，祖父、爹爹、娘亲甚至是小弟，都是一定不会赞同的。 可他们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了。 脚步声逐渐接近，阴影停在了鱼皎皎面前，她仰头，微微睁大眼眸，看向这个满身血腥的人。 这是个身材极为高挑的女性，穿的一身铠甲都是暗色的，但这种沉闷颜色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姝色，反倒展现出了另一种风采来。 鱼皎皎知道她是谁，夏国任贤不任亲，建国以来虽大部分都是男儿登基，但也出过几回女子登基的事来，夏国的这任国君，便是个女子。 她是踩着盛明帝小腿过来的，鱼皎皎都听到了穿透他小腿的箭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盛明帝的哀嚎，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剑鞘轻轻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她身后的人微微躬身：“家上，她就是盛明帝的皇后。” 跟景国不同，夏国人对皇帝的称呼，历来都是随皇帝喜好而变，就鱼皎皎知道的就有好几种，比如县官、官家、国家。 不过大体是没什么变化的，夏国以孝治天下，天子是家长，所以历来都喜欢称天子为国家，治国如治家。 夏国也是唯一一个，能从称呼上就能粗略看出其天子性格的国家。 随着宫殿被夏皇带来的人所点亮，鱼皎皎的样貌也逐渐让人看清，引得周围传出了浅浅的抽起声。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论颜色，竟有跟家上媲美的存在。 跟着夏皇御驾亲征的大臣们，都是知道这个皇后的，因为就是她通敌卖国，将景国的舆图、以及各种官员和卒兵的人数规模泄露给他们的，不然哪怕夏国兵马强劲，也不至于才短短不到一年，就直接攻破了景国王城。 蛇蝎美人，莫不如此。 鱼皎皎平静地看着她，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因为早在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仁慈点的，还能给她封个什么郡主侯爷之类的，一辈子就当笼中雀一样养着；狠心点的，也不过卸磨杀驴，没了这条命而已。 盛明帝一家都无活口，哪怕是最坏的结果，鱼皎皎也都是能接受得了的。 “什么盛明帝的皇后，”棠华轻斥一声，“她是孤的皇后。” 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连鱼皎皎都惊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溜圆，看着十分可爱。 棠华轻笑着凑近她，弯腰将人泡起来，一脚踹开地上承受不住痛苦晕过去的盛明帝：“要我帮你留着她吗？” 鱼皎皎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盛明帝好美色，但也早被美色掏空了身体，所以其实不太行，可偏又没停止过纳妃，独守空闺的妃子倒是不敢找侍卫之类的通.奸，所以只能找同为女性的存在。 在景国，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风尚了，就是盛明帝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他在外面也养了几个男宠，就连朝上的大臣也有那么几个跟他有不清不楚关系的。 不过鱼皎皎倒没料到夏皇竟也是此道爱好者。 但无所谓，没这一出若是她被杀了，盛明帝也活不了，现在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也让她能多出许多时间来，将她从书上看到的刑罚，一一用到他身上。 不然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棠华踢了踢地下的人，吩咐手下道：“把他带下去，看紧了，可别让人死了。” “是。” 苏德应诺，见棠华没有其它话吩咐，便跟其它官员一起退了出去。 虽然他们攻城时在百姓间宣传的一直都是夏国君王是个仁慈之主，最是怜悯天下苍生，但事实上她那狗脾气跟景国盛明帝不相上下，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所以哪怕刚拿下景国还有许多事要做，棠华没说，他们也不会不识趣的去打搅。 他们已经被‘调.教’的十分懂事了，不懂事的，也不可能能跟着她御驾亲征。 棠华对景国宫殿、尤其是这个宫殿特别熟，轻而易举的就找着了鱼皎皎平常睡觉的地方。 她一身的盔甲冷冰冰的，鱼皎皎碰着也不舒服，周围早已没了宫人，能逃的都逃了，棠华打仗时也不可能专门带着宫人，都是打完后才会被送来，所以这会儿还真没一个能伺候的人。 棠华将鱼皎皎放到床上，眼珠一转，便想到了解决方案： “帮我更衣。” 鱼皎皎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她自己平常就是别人帮着换的衣服，哪会这些，更别提这还是盔甲了。 她也不在乎会不会惹怒对方，理直气壮：“我不会。” 第23章 皇后多娇【三】 虽然在盛明帝还在位时鱼皎皎就没有得宠过，但她好歹也是一国皇后，还真不缺伺候的人。 盛明帝也曾耐不住妃嫔的央求将凤印交给其它人看管过，但不到一个月就各种乱子频出，至此，鱼皎皎便一直都牢牢掌握着宫权。 身有权利，哪怕不受宠，她在宫里自也不缺伺候的人，吃穿用度俱不差，还没沦落到需要自己更衣的程度，所以别说是帮棠华更衣了，就是让她帮忙把棠华头上的发冠给取下来，她都先研究一番才有可能能办到。 而对棠华来说，在有人能伺候的情况下，她更是懒得动手，现代还好说，像这种服饰繁琐的地方，她历来都是等着别人动手的。 毕竟，她在山海界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种麻烦事，那会儿她穿的都是法衣，心念一动衣服便没了，哪会像这种世界这么麻烦？ 所以棠华其实是不会脱.衣服的…… 但是吧，她也不可能真等到宫女过来，那得费多长时间？总不可能在那之前，她就得一直穿着这一身吧？ 要知道，这盔甲可不是纸老虎，它是真的很重，虽然对棠华来说穿着没什么，可一是穿着不舒服，二是她穿着这憨憨盔甲，还怎么抱人呀？ 那能舒服吗？ 棠华本来还想体会一把心肝儿的服侍，但此时眼见不行，就立马自个儿动手了，唰的一下就将盔甲撕成了两半，跟纸糊的似的。 鱼皎皎：“…………” 她一瞬间有些震惊，忍不住看了看棠华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痕的手，又看了看地上厚度可观的盔甲，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景国对女性的限制颇为严格，所以哪怕鱼皎皎是皇后，也并不知道太多外界的信息，对夏皇的了解也仅限于是个女性，她是万万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这种怪力的。 若她是一个肌肉盘虬的壮汉还好，可偏她的身量虽不纤细，但也委实跟强壮搭不上边，这便让场面显得很是震撼了，因此在棠华向她走来时，她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尽管对方面目并不可憎，但那一瞬间，鱼皎皎却觉得她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像撕盔甲一样把她撕碎一般。 小十：“宿主，皎皎在害怕你。” 棠华：“……？”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过鱼皎皎会害怕，当然，她肯定也是有恐惧的，不过她的恐惧和敬畏大多都留给了大自然和自然形成的灾难，能让她害怕的人，棠华都不觉得会有。 但现在有了，还是她自己？ 她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鱼皎皎便已调整好了情绪，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惊吓，等情绪平复了，自然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毕竟她也派人打听过夏国的情况，知道他们哪怕攻破了城，也不曾在城里乱杀无辜，以小见到，手下卒子都能这么守规矩，可见其主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既然如此，自然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鱼皎皎也不觉得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只是人之常情罢了，毕竟她娇生惯养的长大，从小到大除了今天连血都不曾见过，陡然见到这种事，害怕才是正常的。 真不怕，她才觉得自己不正常呢！ 她坐在床边看着她，棠华伸手抱紧她，满足地发出慰叹声。 要不是景国实在太垃圾了，她哪能到现在才见到她啊！ 虽然当时来到这个世界时，棠华就有过想直接就近降临，但她好歹还是有些理智的，没真就这么降临。 她习惯给自己选择一个好身份，在这种年代，最好的身份无疑就是皇室了，只是景国对女子限制颇多，棠华看到当时皇帝那张肥脸就犯恶心，她真要降生到景国皇室，说不准还有人会怀疑是不是皇帝的种呢！ 毕竟景国皇帝那样，哪生得出她这样的女儿？ 而邻国在这方面就格外突出了，加上一个国家国运岌岌可危，一个蒸蒸日上，选哪个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她是来跟心肝儿谈恋爱的，又不是来当好人帮人复国的，自然是哪个看起来不多事就选哪个了。 但在鱼皎皎看来，棠华的行为只能跟变态划上等号。 这可不就是变态吗？哪个正常人会抱着一个人猛吸，跟在闻什么美味似的，激的鱼皎皎那片肌肤都不自觉泛红，跟过敏了似的。 这让鱼皎皎不自在极了，忍不住伸手推开她的脸，但这举动无意义送羊进虎口，棠华不仅不在意她这举动，反而还直接张嘴啃了起来。 鱼皎皎：“…………”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棠华，她是被鱼家人培养起来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皆标准得被世家们视为典范，这种举止，哪怕是盛明帝在她面前都会不自觉收敛平常的作风，荒唐事都下意识避开了她，就像是面对年幼时的先生一般。 所以这种孟浪的举动，鱼皎皎还是头一回遭遇到。 她白嫩的皮肤娇气的出现了细细密密的小红点，更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从相触的位置传到心底，这种怪异的感觉，她从未体现过，于是便不由有些暴躁，用力推开她。 棠华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流氓举动，无辜看她。 她的表情显得格外无辜，衣衫不整，里衣里还能看到她为了方便行动缠上的裹.胸，肌肤很是白皙，但此时却泛着一层暧昧的粉，嘴唇湿.润，鱼皎皎形容不出此时的感觉，但她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身为一国之母，哪怕她不受宠，可手握宫权，无论私底下跟盛明帝玩得多开的妃嫔，到了她这儿都穿得规规矩矩的，甚至举止都下意识效仿她，所以可想而知，棠华孟浪不羁的行为和穿着，对她来说是有多震撼。 长于封建社会的女子，逗起来总是格外有趣。 哪怕鱼皎皎比起国内其她女性来说，已经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可到底还是接受得正统教育，跟现代比起来，承受能力明显就小了很多。 于是棠华甜蜜蜜的冲她笑了一下：“心肝儿，怎么了？” 鱼皎皎晃了一下神，她又美又坏，可不得不说，人都是视觉动物，就这么一笑，便能让经验欠缺的小雏鸟神魂颠倒。 以往鱼皎皎觉得，她更欣赏的是如父亲、祖父那样学识渊博的人，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难怪盛明帝会纳那么多美人为妃。 这确实是叫人色令智昏，心神都为之摇曳。 这是蚀骨香，刮骨毒。 不过在棠华眼里，鱼皎皎才是最美的明月，万种风情皆不及。 尤其是她害羞的时候，就像是不属于人世间的神祇堕凡，叫人忘却生死都想追随。 两相凝视，时间似乎都为此禁止。 但鱼皎皎到底还是更理智一些，率先回过神来，毕竟她要追逐的，从来都是不是佳人，哪怕一时为之所摄，可佳人虽美，到底非她之所好。 她喜欢祖父送与她的各种古籍，喜欢娘亲平常所画的山水，也好幼弟嘴边的笛声，更好父亲教与的诗词，与之相比，美色只能排在最末。 不过大抵是钟情于艺术的，思维都有些浪漫，不然换作上一世学理科的鱼皎皎，她根本不会给出一点反应来。 只可怜棠华，任凭她怎么蹦跶争宠，到底还是只是个末等更衣，别说正宫了，连个妃位都捞不着。 第24章 皇后多娇【四】 棠华对自己的地位，其实早有ac数，但头孢配酒，有点上头，再加上鱼皎皎的反应也给了她一个错误的判断。 古代不比现代，女性被束缚在阁中，见识有限，比现代的学生都单纯，所以仔细想想，棠华的想法也未必不能实现，毕竟古代本来就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年代。 至于女子之间的感情能否被世俗所容，这个问题棠华就直接忽略了。 先不说古时某些时代本来就玩得比现代还要开，就算有人非议，难道他们还能当着棠华的面bb不成？ 棠华可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君王，正相反，在还没被封为太女时，她就已经被颇多大臣诟病，被封为太女后更是不加收敛。 事实上，先帝还在位时，不知多少人以为她是被皇帝推出来给真正的继承人当挡箭牌的，迟早要被废，可见棠华当时表现出的狗脾气是有多不受待见了。 当然，她登基后也没收敛就是。 她只听她爱听的话，什么良言苦口在她这是行不通的，只要对方不换个她听着舒服的说法，她就不听，她就是个暴君，要是有谁敢在她面前指指点点，她就砍谁！ 夏国历任君王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好，从开国皇帝到这一代蛇精病没少出，毕竟是任贤不任亲，这导致最后能登基的肯定都是当时最优秀的一个皇子，但天才嘛，总有些特立独行。 所以夏国大臣早就被调.教出了好脾气，不然换了景国，你看要是皇帝说自己觉得你叫朕‘皇上’不好听朕要换一个称呼，会有多少人血溅金銮殿去反对？ 但夏国大臣就从来都不会做这种蠢事，因为他们的君王不仅不会因此就收回政令，只会当个乐子看，甚至还会觉得看得不过瘾，让他们多找几个人去撞。 更阴损的是，这些死去的大臣死后也得不到什么好名声，毕竟人都死了嘛，后人想什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后人不仅不会敬佩，反而还会不耻。 当皇室养的说书人和小说家是吃干饭的吗？ 所以，哪怕棠华不仅想娶女后，还是敌国的，都没人跳出来反驳一下，因为皇帝不仅不会听，还会把你记在小本本上，除非他能保证一辈子不出错，不然总有被清算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吃力不讨好的跳出来指责呀！ 反正是皇帝的家事，不影响社稷就成。 夏国的大臣们已经很佛了。 不佛也没办法，夏国的军权一直都是被皇帝牢牢把持着，其他人就是反对，也就只能私底下发发牢骚，明面上还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夏国都出过几任女帝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夏国皇室都做过不止一回了，早把臣民精神都给锻炼得十分坚韧了，就算棠华这事传到底层，也只会让百姓八卦： 这狗脾气竟然也能看上别人！ 夏国的民风比较彪悍，从隔壁邻居到顶头上司乃至皇帝，他们都是敢八卦的，这主要还是由于某任皇帝比较爱听八卦，上行下效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而专门为皇帝听八卦设置的锦衣卫，随着后来君王的插手，更是成了许多大臣谈之色变的存在。 估计要是有穿越者来了，没准还会怀疑夏国究竟出过几任穿越者，但事实上其实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这个国家从不曾出过不符合时代的高科技，且大多数利于民生、军人的科技，都是从别的国家抢来的…… 至于他们自己……嗯，在位的皇帝基本上都是享乐主义，这导致夏国从美食到华服都排在各国前列，说起各种娱乐发明来能头头是道，但要论起其它来，夏国估计连中流都排不上。 棠华也并不在意这些，比这更位高权重的位置她又不是没坐过，要不是这是古代，只有这个位置最舒坦，她才不会坐呢，毕竟哪怕她能将大部分事都丢给臣子，可总还是有需要她亲自下场的时候。 …… ………… 棠华并没有在景国呆多久，虽然景国百废待兴，但毕竟夏国住得更舒服，加之景国的能臣早被他们自己给坑没了，剩下的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在留下了能管理的臣子和将士后，她就启程回京。 这一是由于景国在设施方面相比于夏国来说有些落后，二也是怕鱼皎皎触景生情。 毕竟她的父母曾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死在了这儿。 鱼皎皎掀开轿帘看了看外面，百姓已经没有像夏国刚攻来那日那么惶恐了，此时哪怕看到有官兵借道，也只是将摊位移到了一旁，却无人再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毕竟哪怕是活在皇都的百姓，生活也算不上好，换了个皇帝，基本上影响的都是上层而非下层，几道减负的政令下来，便已民心可用了。 鱼皎皎并不在意这些，她看外面也不是故土难离，事实上除了小时候出来过几次以外，她都不曾上过街，全泡在书中了，此时看的也只是末尾那个囚车里的盛明帝。 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这不仅是因为曾经他麾下的子民一直在拿石子之类的扔他、骂他，还因为他昨天刚遭受了蚊刑。 这是鱼皎皎在古籍上看到的一种刑罚，先将犯人身上割出细细小小的伤口，然后将人扔进蚊虫多的地方绑上一下，密密麻麻的蚊子就会吸附过来，既恐怖，又令犯人十分煎熬，那种感受着自己体内的血逐渐被蚊虫给吸干的绝望感，让很多人宁愿被砍头，都不愿意去体会。 盛明帝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这会儿才体会到什么叫地狱，他每天都能感受到各种闻所未闻的刑罚，然而说出这刑罚的人，却不是什么酷吏，而是他曾经的皇后。 他打死都没想到，那个皎皎如明月，尘埃不沾身的女子，会有这么一颗冰冷残酷的心，说出恐怖刑罚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然而在鱼皎皎心里头，对付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为什么要觉得不忍和怜悯？ 她只觉得快意。 “别看了。”棠华伸手捂住鱼皎皎的眼睛，将她带入怀中，微微蹙了蹙眉。 她倒不觉得鱼皎皎残忍，毕竟还留了他一条命，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已经是菩萨下凡了好吗？ 盛明帝身上的伤也不是他们弄的，纯粹是被他治下曾经的百姓给砸的，要不是他们生活已经苦得连烂叶子、臭鸡蛋都扔不起了，现在又哪会扔石头？ 这纯粹是因果报应。 棠华在意的只是鱼皎皎的精神状态。 第25章 皇后多娇【五】 正常情况下，哪怕是自己的生死仇敌，鱼皎皎也是不会太过于关注的。 她看似古板守旧，实则一直都是一个很潇洒的人，清楚沉湎于过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所以总能理智的杜绝这一切，执行了自己所想的惩罚后，便不会再关注那个仇人。 因为对她来说，那已经过去了。 可现在，她却有些过于关注盛明帝了。 血海深仇自不可能轻放，但对鱼皎皎而言，说句难听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敌不上她想毕生追求的理想。 这并不是说她冷血，毕竟只要是人，都有情绪。但就像是有人觉得爱情高于一切，有人能为养的宠物放弃对象，有人觉得家人大于一切，在她眼里，无疑理想才是她心中的大山，相比之下，其余都只能算是一棵山上不起眼的树罢了。 所以又哪有关注树大于山的道理呢？ 棠华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戾气，这不该是她会有的东西。 鱼皎皎眼前陷入黑暗当中，她眨眨眼，细密的长睫在手心滑过，略带痒意，她仰仰头避开手掌，倒也没跟她对着干，放下掀起帘子的手，拿起摆在一旁的书。 棠华伸手揽住她，剥开案上的紫葡萄送到她嘴边，晶莹剔透的果肉看上去却不及美人玉指，鱼皎皎张嘴咬下，难免碰到她自建，温软撩人。 她倚在棠华身上，觉得夏帝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说她喜欢美人吧，可盛明帝的后宫除了她她一个都没碰过，非要夜夜与她宿在一起，偏还从不碰她，搞得鱼皎皎都有些摸不清她的意图了。 可要真不喜欢吧，她连处理政务时都要带上她，完全不在意她听了多少进去。 这种行为，都让鱼皎皎怀疑她是不是祸国妖妃了，毕竟哪有皇帝会在处理政务时失了智似的带上后宫妃嫔过去？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大臣反对、上奏，更别提厌恶憎恨她迷了自己帝王的心智了，反而看她的目光饱含怜悯？ 鱼皎皎觉得，夏国的帝王跟臣子看着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鱼皎皎也无意去追根溯源，反正是对自己有利的，非得让大臣骂自己蛊惑圣心那不是贱得慌吗？ 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受着，更完全无视了盛明帝残部的请求。 真是笑话，她凭什么要去救盛明帝，她巴不得他一辈子受苦下去才好呢！ 夏国与景国相邻，所以虽然古代交通不便，但回去得也颇快，这也让鱼皎皎更深刻的感受到了两国的差异。 她本以为盛明帝在位时已经够奢侈的了，但两相对比才发现，景国是处处繁华中透着颓靡，夏国却是繁荣昌盛中隐现更上一层楼的趋势，各种绣娘绣出的精致纹样、令人流连忘返的珍馐美味、各种匠师雕刻制作的金银珠宝，叫人着迷疯狂。 就连日常中，也能发现夏国人对生活享受的态度。 他们不像夏国一样偏爱硬枕，哪怕是皇帝睡的都坚硬无比，只有穷到连木枕都用不起的贫民，才会拿杂草之类的裹上布当软枕用。 而夏国用的却一直都是软枕，睡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不舒服，御膳房的很多美食被大厨一研究出来，民间便会出现许多仿制低配版本，地面都被刻意铺得很平整，不像景国，为了忆苦思甜，平整的地面都要刻意搞得不平整，男女对仪态的要求都很严格，在家也不能‘行为不端’。 可夏国不一样，他们上朝时除了皇帝以外，大臣竟然也都是坐着的，案前竟然还摆着茶水，跟人争论渴了就喝几口接着骂，甚至还会当着皇帝面打起来，早朝时间也不一样，景国皇帝天还没亮就需起床上早朝，但夏国早朝都快上成午朝了。 要是换成景国，这早就被参上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了。 民间就更是不同，鱼皎皎跟棠华一起出去后，有男子当家妻子在一旁小心收拾东西帮忙的，但也有男子打下手让妻子去做生意的，街上看到大臣官兵也会退避，但也不至于诚惶诚恐，要是有纨绔子路上看上了人想调戏一把，周围的平民大多数的想法竟然不是躲，而是围上去揍，事后竟然还不逃。 夏国的很多事，都在冲击着鱼皎皎原本固有的观念，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不过她清楚，相比于景国，她倒是宁愿自己生活在夏国。 当然，她更喜欢的是棠华为她敞开的书库，皇家的藏书无疑是很丰富的，拥有许多旁人无缘得见的孤本，如今世家衰弱，哪怕是那些有底蕴的世家大族，藏书也未必能有皇家的全。 对鱼皎皎这个书虫来说，那简直就是来了就不想走，连每天看盛明帝受难的日常，时间都被削减了许多。 不过她能忘了去折磨盛明帝，其它人却不会忘，毕竟自己的家上抢了她的皇后，帝王的占有欲无疑是惊人的，把他折磨轻了，万一让家上不满意了怎么办？ 但盛明帝娇生惯养，受苦能力远比其他人要低很多。 原本亡国时，他是真的想陪着自己的国家一起死的，他从小杀了那么多人，早就不认为死亡是件多可怕的事了。 但真正面临死亡时，他却又由衷的退缩了，可在死亡边缘来来回回徘徊了这么多次后，他又觉得，一死了之才是好的，早知道当时国破就该饮下那一杯毒酒。 在连续的折磨中，他原本的一身肥肉早就没了，整个人也在折磨中变得疯疯癫癫，还不及曾经他还在位时抓到的敌国间谍坚持得久，甚至为了让人给个痛快，原本皇室为了东山再起未雨绸缪埋下的珍宝、暗卫……什么都给交代出来了。 而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死亡，这不是谁下的令，纯粹是刑罚结束他休息时，被自己脑补出的未来生活给活生生吓死的。 他死时，鱼皎皎还窝在棠华怀里看书，不过哪怕无人报信，鱼皎皎也知道他死了。 第26章 皇后多娇【六】 鱼皎皎知道盛明帝死了。 因为在他死的那一瞬间, 鱼皎皎听到了自己让人下在体内的母蛊的哀鸣声。 她生在书香世家, 学的都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 所以哪怕暗中通敌卖国, 以她的见识和势力而言, 也不能肯定敌国能否打败景国。 这种情况下，她理所当然的做了第二手准备。 她家收养的奴隶中有苗人, 鱼家人心善，被外派和或是出门写生时，经常看到可怜人家就想捡回家，因此也收留了几个苗人, 有一个苗人因学了些医术, 人也伶俐，年龄又同她相当, 入宫时便也一块跟了过来。 据她说她曾是某部落族长的女儿，因此手里会那么几手蛊术, 鱼皎皎想报仇时，便想到了她。 蛊虫是她准备的, 鱼母把苗女当半个女儿养, 所以当鱼家被灭满门时, 多年未曾碰过蛊术的她耗尽心血养出了两只蛊虫，一只下在了盛明帝身上, 一只下在了鱼皎皎身上。 若是夏国没能攻下景国，鱼皎皎便会直接自杀，到时盛明帝也难逃一时。 在小苗所呆的部落中, 她父亲早已选定了继承人，为了避免子嗣间互相厮杀，所以除了少族长以外，像小苗这种是都不会学太多蛊术的，小苗因为年纪还小，现在能用上的也仅有一种‘同生共死蛊’。 苗人一般控制下人的蛊虫都是子母蛊，母死子死，子蛊死母蛊却不会有影响，而同生共死蛊一般都是下在最忠心的兄弟、爱人身上的，看名字便知，哪个死了另一个都不会再苟活。 当时下这个蛊时鱼皎皎并不觉得遗憾，毕竟当时盛明帝对她来说就是庞然大物，能拉着他一起死再好不过，可现在却是觉得有些遗憾。 夏国的藏书太多，她还未曾看完。 不过虽有遗憾，但她也不悔，她又不能料到未来，对当时的她来说，这是最保险的做法。 但现在，看着手里的书，她终究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甘和愧疚的。 不甘是因为入宝山却只能空手而归，愧疚是因为这些日子夏帝对她来说确实没话说，但她却是无法再陪伴了。 她放下书，隐约能感觉到体内蛊虫的衰弱，当蛊虫死亡时，也就是她的死期。 鱼皎皎并不恐惧。 她伸手碰了碰棠华的脸，让棠华不由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她。 鱼皎皎在她身上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双手搭在她肩上，凑近她亲了亲。 她难得主动，棠华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立马箍住了她的腰深吻下去，直把人吻得喘不过气。 古代女子比现代人要腼腆得多，所以棠华从来都没做过太过于让鱼皎皎觉得被冒犯的事，毕竟时代不同，对很多事的接受程度也会不一样，虽然她清楚鱼皎皎对很多事的接受程度肯定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但她肯定是不敢去试探的，万一真的翻车了怎么办。 但若是对方主动，那棠华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了。 周围的宫人识趣的退了出去，落地无声，不去看让人根本察觉不到这一切。 不过被亲懵了的鱼皎皎却是完全没顾得上这一茬，身上穿的华贵纱裙不知不觉便被褪去了一半。 她穿衣服依然还是跟着自己的喜好来的，不爱艳色，常穿的衣服都很素，但看起来朴素却并不意味着不珍贵了，光是上面的浅色绣花就是好几个绣娘日夜赶工出来的，几欲与纱融为一体，并没有因为是绣在纱上就显得笨重。 但这犹如艺术品一般的裙子，此时却完全无人在意，被丢到了一旁，她绵蜜的吻一路吻到了锁骨，离得近了，才能闻到对方身上因为长期接触书墨而产生的淡淡书墨香，动.情时随着汗珠一起渗出。 可惜还不等棠华做什么，鱼皎皎便觉得心如被刀绞了一般的疼了起来，不像刚才那样尚可忍受、忽视。 鱼皎皎之前听小苗说过，蛊虫死亡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足够她做一些事了，但现在大约是蛊虫的对象刚死，见不得别人在它面前秀恩爱，所以提前发作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脸色有些发白，绞着棠华发丝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抱歉，本来还以为时间足够的。” 棠华心道，就算时间够，但你确定人家睡醒后发现自己身旁的人竟然没了呼吸不会疯？这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伸手捉住鱼皎皎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放在跟前用力一咬。 虎牙就像是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便划破了娇嫩的皮肤，弥漫出血腥味来，陌生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是痛感。 跟家人被处决那天的窒息感不同，这是纯粹生理上的难受，尖锐到让人连尖叫能力都失去了的疼痛感，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漂亮的眼眸也跟着沁出了晶莹。 “疼。” 她有些茫然，看上去似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似乎有些委屈。 棠华说：“这是惩罚。” 她舔了舔唇周艳丽的鲜血，轻轻吻了一下，莹莹皓腕竟神奇的止住了血，只是伤口却并未愈合，一只沾染着血色的玉色虫子慢慢的、慢慢的从伤口处爬了出来，啪叽摔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她还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泪珠要落不落，泫然欲泣的样子格外勾人。 棠华轻轻笑了一下：“你书没了。” 鱼皎皎：“……？” 她有些懵懵的被棠华重新穿好了衣服，蛊虫就好像从未在她身体里出现过一般，让她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但她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娇娇软软的，被像是牵线木偶一般的被拉去用膳。 但很快鱼皎皎就意识到了棠华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书没了，偌大的寝宫，不仅没有书，连方砚台都找不到了，更别提平常摆在案前的宣纸了，通通都没有了。 鱼皎皎不在意自己生活的环境，也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寿命，因为这些都是为了她的理想而存在的，她可以接受自己被杀，却无法忍受有人撕书。 她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可现在，她的书没了。 以往棠华依着她，什么华服珠宝名贵字画都往她跟前送，厨师做了新奇的菜式也基本上都是她率先品尝到的，连棠华自己都未必能比她先尝个新鲜。 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变，但唯独书没了…… 这简直是要了鱼皎皎的命！ 她记事起便书不离手，寻常人看书总有个偏好，但她什么书都看得进去。她也不单单只是看，看完还会写下感悟，若是看到激动处，一首诗词、一幅画、一首曲便就这么诞生了，可见她对此有多痴迷。 所以现在棠华断了哪里是她的书，断的那是命啊！ 可鱼皎皎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蛊虫的缘故？ 除了喂养出蛊虫的苗女以外，这事就只有鱼皎皎自己一人知道，这也是为了避免被宫中高手找出解蛊的办法来。 毕竟如果蛊虫真的无解的话，那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就该是苗人了，皇宫中养得那么多御医又不是吃干饭的，说他们一点办法都找不出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鱼皎皎一直都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件事。 后来景国亡了，鱼皎皎大仇得报，也就忘了这事。 毕竟大仇都得报了，这件事理所当然的就被她放在了不重要的信息里，平常看书看得入迷，哪还有心思想这种无关又耽误看书的事？ 所以直到盛明帝死时，鱼皎皎才恍然想起。 她还在盛明帝身上下了蛊。 不过她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死亡而已。 她对生死看得很淡，甚至有一种随波逐流的态度，活也好死也罢，都无所谓。 活着她能多看些没看过的书，挺好；死了刚好下去陪爹娘，也挺好。 较真起来，反而是后者更合她心。 所以鱼皎皎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生气，生死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吗？更何况，死的又不是她…… 断了她的书就算了，还不见她，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而且都不见她了，她就是想认错，又该怎么认？ 鱼皎皎很郁闷。 她总是那样，像天边的月，看得见抓不着，冷眼旁观着别人为她痴狂，自己却万事不沾身，可当她被人捏住命脉时，却又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平常被她所忽略的、不在意的各种宫中妃子的小手段，都被她一一使了出来。 什么生病、自杀、绝食、念经、抄书……能使的都给她使了一遍，偏偏棠华就是不接招，让鱼皎皎觉得心都碎了。 她已经有几百个时辰没摸到书了吧？ 要不是她还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要不是她还知道棠华是皇帝，要不是小苗在养出同生共死蛊后就因为反噬离世了，鱼皎皎真想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同归于尽。 凭什么不让她看书呀？！ 她不看书，难不成还看她吗？ 她能有书好看吗？！ 鱼皎皎真的觉得她难道不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吗？！ 第27章 皇后多娇【七】 不管从下人那得到了什么消息, 棠华都没有去见她, 因为她怕自己见了就心软了。 她当然是生气的, 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惜命, 毕竟修炼到她这个境界的人, 谁还没死过几次？ 他们惜命也不要命，成长起来没少以身诱敌, 所以鱼皎皎若是因为做实验、杀敌战死，棠华都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凭什么要为了别人而死？那个人凭什么还不是她？ 棠华的酸味都快溢出世界了。 要知道，蛊术难解，可又不是真的无解, 如果她想活的话, 早就该跟她说了，可她却是只字未提, 所以谁在她眼里最重要一目了然。 可偏偏在重情重义的人心里，活人又都是斗不过私人的。 棠华其实也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毕竟是灵魂碎片不是本体，本身三魂六魄就不圆满, 每个碎片都有所偏向, 有的碎片人性会多一些, 有的碎片理性会强一些，可当这一切真的呈现在她面前了, 她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了。 她还从来都没为她死过一次呢！ 一次都没有！ 棠华越想越心塞。 她的低气压，这几日也让朝臣们都老老实实的，连跟政敌吵架声音都软绵得像是在调情。 毕竟人在不高兴时, 是很容易迁怒他人的，尤其是帝皇，就算明知他是迁怒，也没人能劝得了，这种情况下，当然得安静点了，甚至连常去的青楼都不敢去了，免得被捉住了小辫子。 饶是如此，朝堂上还是有不少大臣被挑出了刺来，苦不堪言。 朝堂上的事鱼皎皎不清楚，但对她来说，棠华这种行为无疑是难以理解，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她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会为这种事生气，手上的疤倒还是小事，虽说很少会有女性喜欢自己身上有疤的，不过这对鱼皎皎来说却是无所谓，但一直不让她看书，这就真的让她很难过了。 她是真的喜欢书，她爹还曾笑言她是书虫转世，一天也离不开，跟有些离了五石散就不能活的人似的。 那只是她爹的戏言，现在鱼皎皎却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她真的觉得特别难受，吃东西都觉得味同嚼蜡，本来标准的身材都在短短几天内变得有些纤细起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鱼皎皎深刻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善这个局面，要是改变不了，那她还是去找个舒服点的死法吧，反正没有书的世界，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 ………… 鱼皎皎暗中的小动作，对棠华来说不是秘密，毕竟她对鱼皎皎的占有欲大的惊人，又怎么可能会派人盯着她，鱼皎皎自己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身边就没有她的人了，这种事也就只盛明帝才能做得出来。 不过她需要的东西也不多，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她只需要一件舞衣。 鱼皎皎还算得上是有耐心，没有直接去找她，而是等到了晚上，白天她毕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棠华最近几天都歇在了书房，她后宫也就是个摆设，所以鱼皎皎要找她很容易，同时也更能感受到她对她的纵容。 只要她想去的地方，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拦着她，连通报都不需要，虽然这是在对方有绝对自信不怕她惹事的基础下，可这已经很了不起的。 毕竟规矩总是该守一守的，不然有了一个破坏规矩的，就容易出现第二个，到时候那套规矩，就彻底守不住了。 棠华盯着桌上的奏折，片刻后把毛笔一扔：“雪衣，你来批。” 雪衣：“……喏。” 雪衣是棠华身边的大总管，不过她还经常帮棠华做一些下人不该做的事，本来能到棠华手里的奏折已经是被各个大臣处理过一遍的了，呈上来的都是他们无法定夺的，可就是如此，棠华仍然嫌奏折太多，经常没处理多久就扔给了身边的几个宫人。 好在给他们的都是次一级的，不然夏国的大臣就是被调.教得再温顺，也是该急了。 不过就是他们真的急了，棠华其实也不在乎，反正不是她自己的东西，就是玩坏了，她也不可能会产生负债感的。 她慢悠悠回了寝宫，推开门才发现原本摆设奢靡的宫殿此时被各色绸纱所掩盖，模模糊糊得让人窥不见多少东西，更无人点灯。 但等她踏入时，周围却突然亮起了灯光，光圈中间，是个身穿红色舞衣的女子。 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脑后，腰侧露出了一段雪肤，舞衣布料算不得暴露，除了腰侧那一截，竟是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半点不漏。 环佩叮当，随着女人起身舞动，她身上的首饰也跟着响了起来，像是在奏乐，她跳的是水袖舞，腰肢柔软，眼波如水，脸上也画了艳丽的妆容，但神情却又不嫌媚态，只是眉目轻敛，显出些温顺来。 神女献舞，处处惊艳，如妖如魔。 没见过市面的棠华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鱼皎皎本就是个大美人，只是平日里不爱穿艳丽衣服也不爱浓妆，但此时一用心打扮起来，却半点不让人觉得违和，眉心艳丽的火莲，更是一点都不及她眼波流转时露出的风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尖，让人跟着颤了颤。 偏她自己毫无所觉，水袖跟挠人的猫爪似的拂面而过，却偏不让人抓住，直到乐曲渐低时，才逐渐靠近。 水袖被她当成了锁链缠在腰后拉紧，让人跟着一起跌了过来，她纤细的小腿跟着缠住她的腰，献上一吻。 棠华的大脑逐渐空白，千般妩媚，万种姿态都尽数化为喘.息吐出。她根本就不给她回神的时间，像妖精似的蛊惑着她，然后呀，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用甜腻地嗓音问她：“妾可以进书房陪你吗？” 棠华：“不行。” 鱼皎皎：“…………” 她内心不由涌出数句脏话。 棠华笑着搂住她，点了点她鼻尖：“我可不吃美人计。” 鱼皎皎不想说话。 她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不吃美人计的样子，反而跟看见了骨头的狗似的，眼睛都是红的，勾一勾手指头就过来了，鱼皎皎甚至还专门找嬷嬷学了房中术，可谁能想到呢？嫖客她只嫖，但是她只打算吃霸王餐！ 这可太亏本了！ 鱼皎皎孩子气的撅起嘴，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恼不已，直接一脚将她踹到了一边。 棠华也不恼，捉住她的脚抱着啃了几口，一点都不嫌弃。 鱼皎皎气得直接把脚往她脸上怼，但偏偏棠华还是笑嘻嘻的，鱼皎皎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谁吃亏，遂收了回去，软绵绵的晃着她：“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书还我嘛？” 她真的抓心挠肝的想接回她的心肝小宝贝们，为此什么招都使出来了。 鱼皎皎是真的急了，本来她看书就上头，一天不碰就觉得浑身不舒坦，更别提是断了几天了，现在眼泪都要下来了。 棠华顿时就心软了，就像是被放进了锅里的鱼，满腔的爱意激动又热烈的跳跃着，同时又无能无力让对方一起感受这种局面。 要是她哪天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棠华觉得，她就是死也无憾了。 事实上，棠华其实是真的产生过直接让她断粮，强迫她移情别恋的想法，可她总是这样守不住底线，轻易就一退再腿。 棠华不动声色地搂紧她，不许她再抬头看自己，不然自己肯定会守不住底线的。 她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语气轻飘飘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鱼皎皎立即问道：“什么条件？” 棠华微微一笑：“为我写诗。”她顿了顿，补了个后缀，“情诗。” 不加这句的话，棠华都不敢肯定她能写成什么样子。 鱼皎皎呆了一下。 她自是会写诗的，她不算是一个死读书的，琴棋书画御礼乐她都有所涉猎，诗词这种在读书人间流行的存在她自也会，在跟着爹学会后就没少写，入宫后更没少写过思念他们的诗词。 不过她不爱炫耀，这些东西除了伺候她的侍女以外，更是无人得知。 但她写的诗里可不包括情诗，连少女怀春的诗都无，从跟盛明帝订婚到成为皇后，鱼皎皎更是一首相关的诗都没有。 所以棠华这个要求，还真有些难为她了。 可在她愣神时，棠华又慢悠悠的开始加条件：“七日一首。” 鱼皎皎赶紧捂住她的嘴，这种事本就是看情绪的，感情不到位怎么都写不出来，到她嘴里却像是大白菜一样的，鱼皎皎都生怕她下一秒就将这个期限给改为一天一首。 棠华笑眯眯的拿开她的手：“你现在就写一首，我就立马把经楼腰牌给你。” 鱼皎皎的眼睛噌的就亮了，张口就来：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她用一种吟咏般的语气说出来，给人一种绵绵深情的错觉，可见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最不会演戏的人，都能学会该怎么演。 但哪怕知道是假的，棠华也忍不住傻笑起来，鱼皎皎见此，自然知道这是成了，忍不住激动的亲了她一口。 棠华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刚被你踩过。” 鱼皎皎：“…………” 第28章 皇后多娇【完】 她轻哼一声, 决定不与棠华计较, 恨不得立即奔到书房去, 但她这些天好歹也被磨炼出了点情商, 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这么拔x无情, 肯定是会惹怒对方的。 就像景国，以夫为天, 若是妻子沉迷于其它事物，哪怕是自己的孩子，都能成为丈夫休妻的理由。 夏国虽不至于如此，但想也知道, 刚刚还柔情蜜意, 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立马翻脸，肯定是会让人不愉快的。 更何况, 晚上看书伤眼睛，为了可持续发展, 还是忍到明天最好。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棠华叫了水，等抱着鱼皎皎回来时, 床上已经被收拾了个干净, 那件舞衣自也是废了, 不可能再穿第二次，鱼皎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良好的作息自此被打破，第二天愣是日上三竿才爬起来，这还是因为她太思念自己的书了…… 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甚至都嫌侍女穿衣太慢，不过她到底守礼，非特殊情况下，哪怕心急如焚，也要把从小学的那一套做完了才肯赶去。 这已经是刻进骨子里的了。 不是如此，景国也不至于这么吹捧她的仪态，至少单从表面上来看，她的一举一动确实没得指摘。 鱼皎皎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累的，刻板的规矩她反而觉得很舒服，尤其是在盛明帝乌烟瘴气的后宫里呆过之后，她就更欣赏这种规矩了。 历代皇帝收集起的书籍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鱼皎皎进去后就像是一个快乐的百灵鸟，任谁都能察觉出她的愉悦，伺候她的宫人甚至隐约觉得，要是这些古籍跟家上一起掉水里，娘娘先救的一定不会是家上。 不过这种想法要是被家上知道了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侍女连忙将这种想法压在了心底，想都不敢想。 这种破坏心情的话，哪怕是小十都不会说，安静如鸡，它一向都报喜不报忧，此时更是装聋作哑，全当自己是个摆设，让棠华一直维持着好心情。 这让连续体会了几天棠华低气压的朝臣们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可以在朝堂上畅所欲言大打出手了！ 虽然以往私底下这种事也没断过，但当着同僚的面把政敌往死里揍，跟在私底下揍那能一样吗？ 不过以往棠华都是把这当乐子看，看不过瘾还会要他们多打几场，很扰人兴致，这回却反而呵斥了几声来助兴，让政敌们不由面面相觑。 家上莫不是失心疯了？ 笑得他心里没底啊！ 唯有棠华身边的近侍知道一切真相，但在大臣们来打探消息时，却是守口如瓶，不收好处只打太极。 他们还是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要是官员们知道了皇后娘娘能将家上的情绪影响至此，肯定是会跳脚的。 以往他们不在意，是他们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一个君主是昏聩还是英明，看的是他自身的性格和所接受的教育，而非他宠爱哪个女人，将这一切都推到后妃身上才是可笑。 可若真有一个后妃能影响到帝皇，那她的威力就不亚于千军万马，这自是朝臣们不能容忍的。 色令智昏，这谁都清楚，哪怕他们平时没少咒皇帝怎么还没变昏君换一个人坐，可她要真的因为一个人什么政令都敢下，最先跳脚的肯定也是他们。 虽说棠华的性格可以排得上夏国历任最恶劣皇帝的前排，但能力是没得指摘的，不然十几个兄弟中也不会是她杀出重围，所以平常私底下骂归骂，但还是希望她能稳定坐在皇位上的。 至于她宠爱抢来的皇后，这点更是没人在意，毕竟漂亮的小姑娘谁不喜欢，他们自个后院里妻妾也不少。 至于生不出孩子这点更无所谓，虽然他们觉得以家上的智商生出来的皇子肯定大部分都是优秀的，但一想到她的性格却又觉得吃不消。 反正她这一辈的皇子没死几个，挑一个最聪明的过继过来就是了，大臣们被锻炼出的强大心脏早就能接受这种情况了。 毕竟自建国以来，夏国的夺嫡就从来都不只有皇帝的孩子，还有他哥哥弟弟生下的孩子，从中选出最优秀的孩子继位。 而登上皇位的是最优秀、最理智的皇子，他们自也清楚那种选择更利于国家，因此哪怕心里不痛快，也只是更努力培养自己孩子，让他凌驾于任何人之上，而非直接杀光其它皇嗣铺平路。 这是夏国屹立多年的秘诀，但同时也让皇室子弟间的关系淡薄，每次夺嫡那几年都是笼罩在血色中的，不过这个制度坚持到了如今，自也有其可取之处。 也是这个原因，让大臣们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国家会出个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所以哪怕鱼皎皎生得再美，他们也不在意的。 就夏国那群登上帝位的狗东西，能对一个人痴情到拿国家当取悦美人的工具？ 近侍们装聋作哑，对夏国这个奇怪的国度来说，大臣们便基本成了睁眼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脸了，由不重要暗子送出宫的消息，也不以为意。 不就是华服珠宝往皇后那送吗？要是他媳妇儿长这么漂亮，他也这么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就连言官，也缄默不语，在其它国家，连皇帝在他面前都会有所顾忌，毕竟他们所书写的，是会传到后世的，要是有在书写过程中骂了谁，那基本上就是遗臭万年，几千年后都会被拿出来鞭尸。 可在夏国，言官却算不上什么美差，更是得学会什么叫春秋笔法，当然，他们也是有气节的，不影响社稷皇帝私底下怎么玩他们都能一笔带过，但危及社稷却是绝对不会帮着隐瞒。 也是他们的存在，让后世误会夏国每任君王都勤政爱民，但事实上，夏国每任君王都或多或少有些奇葩。 比如痴迷画画迷之自信却到死都画得稀烂的，热爱吃辣却不会吃辣日日顶着香肠嘴上朝的，喜欢被言语侮辱、越侮辱就越兴奋的，每天非要宫人夸自己一句才肯上朝的…… 总之，说他们英明确实没有错，但性格和私生活就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过习惯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天才嘛，不与众不同才奇怪。 ——夏国的子民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反正他们确实是在这些人的统治下安居乐业的不是？ 其实别人怎么评说，棠华都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自己不在意的人，说一千道一万她都不会在意。 她在乎的仅有一人而已。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鱼皎皎根本没有自己是个宠后的自觉，华服大袖她嫌袖子太大拿书不方便，金银玉石她嫌戴着又重又硌人，就连工具人棠华本人，她都觉得她呆着碍眼，妨碍她看书。 她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后世讲到这段历史，无不感动于她们的爱情，以此为原型的电影层出不穷，从不曾质疑过这事，更憾于她们不曾留下过画像。 可却有不少官员借诗词描绘过她们的容貌，让后人心生幻想。 她们的爱情，更是被相恋的情侣们视为典范。 相看两不厌，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这又是多少人想做到，又做不到的？ 对学生来说，对这两对却是恨之入骨，明月皇后一生写了将近一万多首诗，而在这一万多首诗中，有九千多首都是写给昭和帝的情诗，这些诗中，又有一百多首入选教材，大部分都为必背古诗。 昭和帝虽然不怎么写诗，可她也没忘了给学生添堵，明月皇后把情写成诗，但她却是觉得诗太短不够表达，直接写成了赋，也就是韵文和散文的综合体，往往一写就能写上好几页，到课本上都只能节选。 这种文体，需要背得无疑就更多了。 但它是考题也就算了，还得被迫让学生吃狗粮，这谁能遭得住？ 不少人觉得，得亏她们不是活在现代，不然早就该被寄了不知多少刀片了！ 不过不管学生们如何对他们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承认她们之间坚不可摧且浪漫的感情，甚至不少人从小就希望找着一个如她们一般的爱侣，无人质疑过她们的感情。 哪怕从后来的古墓中挖出了明月皇后的手书，里头写了她都是被迫的，昭和帝其实是个暴君，一点也不勤政爱民，奏折都是让人代笔批的，也被后人当成一种她们之间另类的情趣。 不相爱？开什么玩笑！ 谁能对着一张不喜欢的脸写下这么多首情诗？若不是有感而发，又怎么能留下名垂千古的诗句？就算是诗仙，写诗前也是需要先酝酿感情才能写的出来的好吗？ 至于把政务丢给手下去做？开什么玩笑！ 哪个帝王能忍受权利不在自己手中？让大臣和近侍批改奏折，皇帝不怕自己被架空？ 这黑的真是一点条理都没有，一看就是瞎说的。 试图在手书里曝光棠华真面目的鱼皎皎：(╯‵□′)╯︵┻━┻ 第29章 做我的缪斯【一】 “终于出来了！” 鱼皎皎刚打开门, 就听见助理如释重负的一句话, 不由疑惑地看向她。 见她这样, 小桃就知道她肯定是没注意过时间的, 赶紧将人拉到桌前坐下： “姑奶奶, 你都在录音房里呆了一整天了，就没觉得饿吗？” 鱼皎皎还真没觉得…… 陶桃也习惯了她这做派, 她做鱼皎皎的助理也做了几年了，早就知道了她对音乐的痴迷，有灵感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别说是吃饭, 连睡觉她都不一定能想起来。 若不是如此, 陶桃也不至于天天来送饭了。 她对食物并不挑剔，但陶桃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了, 热了不知道几遍的饭菜只剩下了点余温，因此鱼皎皎吃时忍不住皱了下眉, 但还是咽了下去。 她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完后才问陶桃：“罗姐呢？” 罗姐算是鱼皎皎的半个经纪人, 每次她想发歌时, 都会找对方去联络公司, 找渠道签约。 陶桃这两年还没见她主动提起过罗姐一次，不由有些奇怪：“皎皎姐, 你找罗姐做什么？” “我想出几首歌。”鱼皎皎虽然也是混娱乐圈的，但她其实又跟圈子很隔离，只有缺钱时, 才会想起来去出歌捞点钱回来，钱赚够了，她又会接着宅起来，什么都不管。 陶桃愕然：“可是皎皎姐，你不是被封.杀了吗？难道已经和解了？” 鱼皎皎比她更愕然：“我被封.杀了？什么时候的事？” “……？” 陶桃觉得鱼皎皎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仔细辨认了一下，她的表情又不是作假，这不由让陶桃忍不住生出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来。 鱼皎皎被雪藏封.杀这件事，圈内人都清楚，她几乎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在大众面前露面了，更没有任何通告，就连她的粉丝，现在都鲜少提起她了。 毕竟网民都是健忘的，更别提现在还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每个月都有人崛起或陨落。 陶桃还很奇怪，她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被封.杀后竟然什么动作都没有，毕竟对歌手的封.杀可比封.杀演员流量之类的要困难多了，鱼皎皎又没签约公司，歌曲版权都在自己手里，只要歌还在，她就有复起的可能，但谁知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动作。 她原本还以为她是对这个圈子心灰意冷了呢，可谁能想到，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被封.杀了！ 但仔细想想，这事还真不难理解，外人都以为鱼皎皎是假清高，但陶桃跟了她这么久，知道她是真的的音乐人，对名利完全不在意。 只是这真相实在是有些戏剧且滑稽了，陶桃一想到圈内那些或幸灾乐祸或惋惜的艺人，还有一些论坛对她的猜测，再看一脸茫然的鱼皎皎，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好笑。 身为事件的主角，活得却愣是像个局外人，还不如她这个助理知道得多。 这也不能怪鱼皎皎不知情，毕竟她一直都是半只脚踩在这个圈内，平常就呆在家里写写歌，谱谱曲，缺钱了才想起出歌，或者是帮别的艺人写首口水歌，钱挣到了，她就立即神隐，不签公司也没开通过微博，甚至连自己粉丝后援会叫什么都不清楚，把两耳不闻窗外事做到了极致。 要不是她的音乐才华确实好，就她这性格，又哪里能在圈内混下去？ 不过尽管她没想过扑腾进娱乐圈这个鱼塘，但毕竟有所牵扯，所以得罪了人继而遭到封杀，也就算不上让人意外的事了。 陶桃细细跟她解释，鱼皎皎这才恍然，隐约记得当初合作很愉快的公司老总当着很多人的面向她告白，不过她并没有恋爱的想法，很诚恳的拒绝了。 陶桃要是知道了她的想法，非得吐血不可，那叫诚恳拒绝？那简直是把人脸扔到地上踩，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人家不气到封.杀才怪。 鱼皎皎却不在意这事，反而有些喜悦：“这么说我现在已经不红了？我不用再戴口罩帽子出门了？” 陶桃无力的看着她：“你醒醒，你不红了，但是你也没有钱了啊！” 鱼皎皎对此倒是心大：“不是还能把歌卖给别人吗？”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皎皎姐！你现在把歌给他们他们肯定是会压价的！”陶桃知道她脑子里除了音乐就没想过别的事，为人处事现在的小学生估计都能比她聪明，娱乐圈那是什么地方？哪怕他们清楚鱼皎皎交出的歌有大火的潜力，也肯定会狠狠压价。 毕竟她入圈以来，可真的是一点人脉都没有去扩展过。 鱼皎皎闻言蹙了蹙眉，她是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歌被降价出售的，毕竟哪怕是口水歌，那也是她认真写的，所以她出售的歌不仅得歌手本人适合演唱，要价也得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只是以往她炙手可热，哪怕有这么多要求，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现在却肯定不行的。 换作以往，鱼皎皎是肯定不会在意这种事的，毕竟她又没想过在娱乐圈混，怎么封.杀她都无所谓，但她最近刚看上了一套设备，价格不菲，以她现在的存款而言，是买不起的。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陶桃。 陶桃说是她助理，但其实也算是半个经纪人，因为鱼皎皎手机长期拒接陌生人电话，所以找合作都是打到陶桃手机上的，然后再由陶桃一一拒绝…… 陶桃能在鱼皎皎被雪藏后还一直不离不弃，当然不是因为她对鱼皎皎忠心耿耿，纯粹是因为她是条咸鱼，鱼皎皎也没拖欠过工资，因此才没找下家，见她竟然像自己求助，不由苦笑：“姑奶奶，我哪来的人脉帮你？” 她正这样说着，手机却正好震动了起来，低头一看，不由有些愕然。 陶桃有两个手机，一个是自己私底下用的，一个是鱼皎皎给她的工作用电话，现在来电的却是那个工作用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下免提接听，听着对方的来意，不由有些惊异。 他们是在皎皎姐家里装了摄像头吗？皎皎姐刚想复出就立马来了？还是皎皎姐其实是曹操后裔，说曹操曹操就到？ 陶桃倒没有被巨额出场费冲昏了头脑，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问道：“我能问问你们节目背后的投资商是谁吗？” 对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你放心，我们不是皇朝娱乐的，节目组想邀请明月老师，是因为我们老板是明月老师的粉丝，所以才想近距离追星。” “你放心，我们老板是女的。” 陶桃：“…………” 这理由实在荒谬，但前头某巨头挥舞着钞票让武打巨星作配陪自己演戏的事迹还历历在目，这事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陶桃不由看向鱼皎皎，见她微微点头后，这才答应下来。 等挂了电话，她才有些忧心忡忡：“皎皎姐，你真的要参加这个真人秀吗？” 鱼皎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出场费给的这么丰厚，她当然是干了，捞完这一票设备就能买下来了。 陶桃扶额：“那我帮你去问问真人秀要注意什么。” 她也没有多劝，毕竟无非是表现欠佳迎来大片黑粉而已，但曾经鱼皎皎的黑粉也不少，所以这点倒是完全不用在意。 节目组邀请鱼皎皎参加的真人秀名字叫做《一起去旅行》，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真人秀了，节目主题也很简单，一行七个人，四女三男，带着一定资金到某个城市旅游一周，中间穿插着一些关卡，再加上旅行中每个人由于性格不同带来的摩擦，收视率也就有保障了。 而跟其他真人秀不同的事，这个真人秀里不仅仅只会邀请明星，还会邀请什么运动员、舞蹈演员、配音、幕后工作者等，虽说比不上大热的综艺节目，但也有一批死忠粉。 鱼皎皎收了钱，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将台本看了一遍，也记住了参加的嘉宾，不这样的话，到时她肯定是一个人都不认识的。 她对自己还是有点ac数的，但节目组邀请来的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她要是一个都不认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虽说鱼皎皎一向自我，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她还是有职业道德的。 …… ………… 坐着节目组的看着到达目的地，拍摄在路上便已经开始了，所以这会儿就需要她自己提行李了，好在她行李并不多，所以她提着也不累，走进屋子。 这只是一个集合地点，每期都会出现的一个小别墅，据说是投资商公司最近主推的别墅区，也算是小小的打了一个广告。 地面是石子路，拉着行李箱走上去并不平坦，鱼皎皎看着高挑，实则由于长期宅在家体力欠佳，看着有些狼狈。 “我来帮你吧。” 手上的行李箱被人拿走，鱼皎皎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是缪斯吗？” 棠华诧异的挑挑眉，缪斯是希腊神话科学与艺术的九位女神的总称，给予歌手鼓励和灵感，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鱼皎皎这么主动，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脸？ 见她不说话，鱼皎皎伸手握住她的手，急切问道： “你愿意做我的缪斯吗？” 第30章 做我的缪斯【二】 鱼皎皎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桃花眼中的炽热灼人眼。 她喜欢对方的声音, 初听就觉得脑子轰然炸开成一片空白, 那是一种古怪的腔调, 如烟如雾般缥缈, 像是不属于人间一般。 她长得也很好看，是那种鱼皎皎一看到, 就觉得灵感像是烟花一样炸开，争先恐后的绽放的那种好看，挡也挡不住的喷薄而出。 鱼皎皎有预感，只要自己熟悉、掌握了这种腔调, 并将她运用到歌曲中, 再以她本人为灵感源泉，一定能作出一首超出她以往水准的作品。 棠华眨眨眼, 忍不住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好。”鱼皎皎立马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半点都不带犹豫, 那双如星月般的眼眸闪烁着光亮，是一种纯粹且热切的喜爱。 棠华忍不住伸手放在她头顶压了压：“答应得这么快, 不怕我乱来？” 她话中有话, 鱼皎皎却没听出来, 直勾勾的盯着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灵感难求，无论是作家歌手还是其它艺术类职业, 追求的都是那一丝灵光闪现的瞬间，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只能随缘, 但现在鱼皎皎却发现了个移动的灵感制造机，又哪肯放手？ 要知道，易求无价宝，难得灵光现，就是让她拿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她都是乐意的。 这是任何有追求的音乐人都梦寐以求的。 于鱼皎皎而言，她就像是蜂蜜于花，飞蛾于火，甜蜜、勾人，看到了便再舍不得移不开视线。 感受到她的视线，棠华弯了弯眼。 每个灵魂碎片都有所偏好，这个碎片显然是带着鱼皎皎的审美认知，只要是人，当然都是有美丑认知的，只是有些人能压抑住这种本能认知，无论美丑她都能平静、公平对待，有些人却完全遵从自己的审美来判断对方带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棠华在知道她被封.杀的缘由后，便料想过这种可能，可当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惊喜，emmmm……还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好吧，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去追逐她，现在改为她来追逐自己，棠华在惊喜过后，却只剩下了浓浓的不真实感。 虽然她清楚她的追逐、喜欢都只是针对她长得好看，要是有一个比她更让她觉得惊艳的人，她立马就会移情别恋。 但这世上，又哪有比她更好看的人？ 她舌头舐过红唇，眼底微微闪着光亮。 棠华完全没发现，鱼皎皎更在意的，其实是她的腔调，长相才是附带的。 就像外国人说普通话一样，总会跟本国人说话略有差异，而棠华不属于这个世界，虽说学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从小到大别人最多也就觉得她由于教养缘故，习惯性吐字不快，普通话标准的能去做播音，其它却是一点问题都没发现。 可鱼皎皎对声音却很敏感，所以她敏锐的察觉出了棠华话中还携带着些微山海界语言的习惯，完全陌生的一种语言，自然是让她想要去了解掌握的。 毕竟这只是个无魔世界，而山海界的语言却是能勾动法则力量的，也就是所谓的言出随法，哪怕棠华有意识规避这一切，但事实上，若是棠华现在想要一个普通人臣服的话，完全就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去勾动对方的情绪，让对方为自己所用。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身为一个魔神，棠华就是能如此，就像是西方用言语蛊惑凡人的魔鬼，这不仅是因为他们明了人心，还因为他们所说的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助燃剂，能放大人心中的情绪。 鱼皎皎虽然不知道这些，但她敏锐的听觉却让她察觉出了这腔调的与众不同。 负责拍摄的节目组都被这一变动给惊呆了，完全没想过两人的见面会如此戏剧化，这也太真实了吧，他们从鱼皎皎家开始拍她出门，到坐飞机来到这里，一共一起呆了快八个小时了，就没见她主动跟他们说过话，说话有多言简意亥就有多言简意亥，现在一见对面长得好看，就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 导演不由有些无语。 被老板邀请来的艺人，还是个被封.杀的，导演自然会忍不住八卦，能查的资料都查过了，早知道她脾气古怪，看不顺眼的就是影帝影后也半点面子都不给，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她在圈子里的口碑会那么两极分化了，合着她搭不搭理人全看对方长得好不好看，符不符合自己审美啊！ 这也太任性了！ 这样的性格，说实话混哪个圈子都会不合群，除非身边全是一群跟她一样的‘怪胎’，但鱼皎皎从来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自然也不会妥协于大众，小步跟着棠华，完全不看路，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让棠华心口有些发烫，又略微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既源于那种仿佛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又源于自己好像对身体失去了掌控能力，不知该摆什么姿势、表情才能显得更美、更自然。 好吧，虽然这样有点丢人，但棠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脸颊都有些发热，她想要自然一点，却反而显得自己更不自然，如同没有任何感情经验跟女孩子约会的雏鸟一般。 有点可爱。 鱼皎皎莫名生出一种想拿手指头戳戳她脸颊的冲动，但她觉得贸然触碰自己的缪斯是件很失礼的事，所以她只是看着，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棠华却觉得像是走过了一生般漫长，对方的视线犹如实质，没有说话，却完全无法让人忽视她的存在感，让她不知不觉走路就成了同手同脚，被镜头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棠华不自在的干咳一声：“你别看我了，看路！走路怎么能不看路？万一撞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鱼皎皎无辜地看着她，歪了歪头：“你好看。”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看其它丑东西。 棠华目光一滞，偏头抿了抿唇，嘴角克制不住的牵起一点弧度，又忍不住咳了一声：“你说过要乖乖听我的话。” “哦。” 鱼皎皎这才默默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路。 虽然她很想耍无赖无视这个誓言，但那毕竟是约定，她怕她一反悔，对方也反悔不当她的缪斯了，只好乖乖听话。 只是心情不可避免的便低落了下去，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头顶仿佛都有肉眼可见的乌云笼罩着。 委屈，想看，又不敢抬头。 QAQ 棠华拉着行李箱的手不由紧了紧，她有些懊恼，但一直被她这么看着，她又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真实的身体反应，不过这种事她自己知道就好，还是不要拍出去给别人看了。 房间里人还没有来齐，鱼皎皎本着礼貌做了自我介绍，前言不搭后语的跟他们聊天，目光却不自觉的追寻到了在饮水机前喝水的棠华身上。 灯光在她身上也不显得刺眼，反而俯首陈臣，让人想拨开云雾，驱散她周围的光晕，去看她真实的自己，沾了水的红唇犹如早晨带着露水的玫瑰，娇艳欲滴，半合的眼睑遮住了瞳孔的光亮，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来。 鱼皎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像是被她扼住了一般，几乎下意识的，她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开空白一页，在上面写下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莫名符号。 正跟鱼皎皎搭话的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两张完全不同的脸透露出相似的茫然来。 棠华灌了几杯水，总算冷静了下来，见两人想跟鱼皎皎搭话，将手指放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她在创作，不要说话。” 两人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鱼皎皎不清楚她是谁，是因为节目组为了一定程度的表现出嘉宾的期待感，所以没有把所有的嘉宾资料都给她，只给了她圈内人的资料，但她消息落后不清楚，其它人却未必。 所以两人自然是清楚棠华的身份的，虽然很惊讶她竟然会参加真人秀，但也没想过攀高枝，毕竟去年的前车之鉴，还血淋淋的摆着呢，他们老板也早给他们打了预防针，因此两人对棠华的态度就跟面对顶头上司似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种拘谨，也只是私底下不去套近乎而已，他们参加节目是为了红的，不可能一点节目效果都不做，因此接下来就动作滑稽、夸张的离开客厅，为节目增添一点喜剧效果，也避免被节目组当成无意义镜头给剪掉自己的戏份。 棠华看智障的看着他们，虽然她知道真人秀主要突出的是一个秀字，可这演得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演戏本来就跟现实不同，她也不懂这些，没准在镜头里看不一样？ 她也不在意，偏头看着鱼皎皎，鱼皎皎也并没有写多久，这种碎片式的灵感她笔记本里一直都有很多，但能加入进歌曲中制作出来的却很少，不过这种积累也是很有必要的，至少能让她在有需要时能直接‘选妃’，而不是再次奢望产生恰好合适的灵感。 这样的笔记本她有很多，不过虽然笔记本只有手掌大小，但也携带不便，这导致鱼皎皎从不穿裙子和口袋少的裤子，只穿那种口袋比较多的工装裤。 第31章 做我的缪斯【三】 真人秀的嘉宾陆陆续续的来齐, 不过除了棠华以外, 鱼皎皎对其他人当真是没多大印象, 还不如来之前通过资料所记住的书面印象来得深刻, 估计就算现在其他几人找她说话, 她也得愣上一下才能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反正都长得没有特色，鱼皎皎是一点都没关注过。 连导演究竟说了什么她都不清楚, 直到被推上去抽签时，都还是茫然的。 她勉强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去听导演的解说，才明白这次抽签是为了他们究竟会用什么交通工具赶往目的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抽到的纸条, 上面只简洁的写上了两个工整的宋体字——走路。 再看其他人, 什么汽车、摩托、滑板、三轮……反正每个都比她好。 鱼皎皎忍不住蹭到了棠华身边，她的台本并没有多详细, 只写了这次回去的目的地、会出现的任务，毕竟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其它人的台本都是各方权衡后给出的‘剧本’，而她因为棠华的缘故, 纯粹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不过为了保持一定的惊喜, 抽签却是真的全看运气, 所以她能抽到这个签，是真的脸黑。 鱼皎皎对走到目的地究竟有多远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她不想跟棠华分开，拽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现在还处于对棠华充满强烈好奇心的时候，所以一刻都不想分开。 以往鱼皎皎会露出这种表情时, 都是因为棠华拿走了她的书、笔……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一次是因为她不想离开自己，这让本来没打算破坏游戏规则的棠华立马没原则的缴械投降，手指在她手心勾了勾：“那你跟我一起。” “嗯！” 她们这一举动，也给其他人指明了方向，抽签手气不好的立马抛弃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使出各种方法去蹭车。 棠华抽到的一辆摩托，但棠华不会骑，不过真人秀嘛，本来也就那样，不可能真让她们自己乘着交通工具过去，拍些有意思的片段就好，实际上都是坐车过去的。 也就鱼皎皎傻乎乎的以为真的就是抽到了什么就会怎么过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度假村，因为这次去的不是消费很高的一线城市，也不是在国外，所以给的旅游费用并不高，连个酒店费用都出不起，靠着七人中选出的导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不花钱租到了一个房子。 当然，以上只是节目效果，实际上房子早就订好了，房东大姐是村里村长的媳妇儿，一切的‘寻找碰壁’过程，都是做给观众看的。 鱼皎皎对这种欺诈性子的演戏倒谈不上喜欢或是反感，毕竟陶桃早就跟她说过真实情况，不然要是真的去体会田园生活，光是农村里养的各种动物拉的各种排泄物就能让这些人对这种真人秀敬而远之。 房租是拿干活来抵的，七个人都被分配了任务，鱼皎皎的任务是帮这个房子的主人家的孩子辅导功课，并不能跟棠华呆在一起。 不过这难不倒鱼皎皎。 她反向说服了小朋友，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动画片不好看了？为什么要去写作业呢？什么？没写好妈妈会打你？但虽然你被打了一顿，可你也开开心心的玩了很久啊！这样算下来你还赚了啊！ 小朋友一想也对，再加上确实渴望出去跟小伙伴们一起玩，于是果断的把作业本给塞了回去，二话不说就跑出门去了。 反正他经常被打，也不差这一顿了。 小朋友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鱼皎皎半点没有误人子弟的愧疚感，对自己不到两分钟就把‘阻碍’给忽悠走了十分满意，雀跃的去找棠华了。 棠华看到鱼皎皎时还有些奇怪：“你不用盯着他写作业？” 这孩子可不是找来的群演，而是确确实实是村里的孩子，又是最皮的年纪，能好好写作业才是怪事，按照棠华的想法来看，鱼皎皎估计能跟那小孩耗到吃饭的时候作业都未必能写完。 鱼皎皎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棠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由将目光移向跟拍的摄影师。 摄影师立马告状，让棠华无奈扶额。 说实话，这还真不像鱼皎皎能干出来的事，倒是棠华这种事干过不少。 这一刻，两人的身份像是互换了似的，让棠华仿佛从她身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不得不说，有点暗爽。 不过这情况播放出去肯定是招黑的，虽然棠华知道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棠华本人其实也特别想将她藏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但另一面又像是个喜欢炫耀的孩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的光芒万丈，所以她还是会下意识维护她的形象。 伸手敲了敲她额头，棠华道：“把人找回来，我跟你一起教。” 鱼皎皎忽悠小朋友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不能跟她呆在一起，见她这么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村子不大，要找到小朋友再简单不过了，她也不讲道理，直接将跟小伙伴一起玩的小朋友给抱了出来，然后风风火火的赶了回去。 小朋友一脸懵逼。 但鱼皎皎显然是不在乎这个人形道具的感受的，直接将人给按到了桌子面前，棠华给小朋友讲课，她就坐在一旁盯着棠华，至于棠华说了什么，抱歉，完全没听。 她只觉得—— 灿烂阳光洒在她脸上，好看。 低头讲课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样子，好看。 眉毛细细弯弯的，好看。 一张一合的红唇，特别好看。 她的眼眸是漂亮的，她讲课的姿势也是好看的，她挽起的袖子露出的一截手腕，也是好看的。 鱼皎皎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轰得炸开了一样，断断续续的响起了bgm声，跳跃的音符自发的在脑海中合成了乐曲，像是在吟咏、赞美。 棠华凑近她：“你在唱什么？” 鱼皎皎被打断了思绪，立即就想发火，看到她的一瞬间火气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干瘪下去，忍不住捂住脸：“你离我远一点。” “嗯？” “呼吸困难。” 棠华微微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竟然也能等到这么一天？ 不能怪棠华怀疑人生，要知道，她原来可没少色.诱过，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半穿不穿的……各种无底线的事她都做过，但效果嘛……emmm，要是有效果棠华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鱼皎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棠华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我和你的音乐谁更重要。” 鱼皎皎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可比性！” 棠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棠华的心顿时就哗哗碎了一地，虽然早有预料，但她的态度太有迷惑性了，以至于棠华忍不住生出了野心来。 可一个是宠妾，一个是正宫，这能有什么可比性呢？ 鱼皎皎内心是真的这么想的，毕竟缪斯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让她能创作出更完美的乐曲吗？如果没有音乐，那缪斯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但她也不傻，敏锐的察觉出了棠华的不悦，晶亮的眸子看着棠华，充满赤忱，换了个比较能让人接受的说法：“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你，音乐是音乐，都不一样的。” 棠华：“…………” 她心累扶额，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把人吊起来打一顿，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不过棠华早就学会了自我调节，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将碎掉的心脏一块一块粘起来的过程，每当她觉得自己的付出好像有回报时，对方都能残忍的打碎她这个念头，用冷冰冰的现实告诉她：别做梦了！ 可她不仅想做梦，还想多吃点菜、喝点酒，做个美梦。 她忍不住捏了捏鱼皎皎的脸：“以后别对我说这种话了。” 鱼皎皎不解：“不是你自己问的吗？” 棠华一噎，手上的力道顿时更重了一些，惹得鱼皎皎通呼一声，委屈又无辜的看着她。 又乖，又萌，但是讨打。 棠华磨磨牙，心情难免有被影响到，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失败乃成功之母，她早就被打击习惯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了。 不过她现在倒是突然意识到，鱼皎皎来说关注起美丑来，也未必就比其它时候好了，甚至反而更加无情。 归根结底，她的审美，到底还是基于她所喜爱的其它东西而存在的。 就像她喜欢书时，她认为诗人的诗句是美的，画中的水墨是美的，现在只不过是将她认为美的物品换成了会动的人而已。 终究在她眼里，感情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东西。 棠华甚至在想，她的那么多碎片里，究竟有没有一片是象征爱情的？ 她究竟想没想过要拥有一段爱情？ 棠华现在都不是那么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或多或少的幻想过爱情，哪怕是恐惧恋爱的人，至少他们也是幻想过后才因而产生恐惧抗拒的，但棠华怀疑，鱼皎皎连幻想都没幻想过。 第32章 做我的缪斯【四】 棠华她们所住的房子, 是农村里自建的小别墅, 房间很多, 但并不是每个房间都能睡人, 所以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单独睡一间屋子, 大多都是两到三人睡一间。 这回倒不是为了节目效果，而是节目嘉宾加上幕后工作人员, 确实是将房间都占得满满当当了，没有一个能空出来的屋子。 好在参加这次真人秀的嘉宾也没有比较能作的，这种条件住上几晚也都能接受。 ——反正是不能出去住的，不然难免会有没能想到的破绽, 容易被拿放大镜看节目的观众看出问题来。 不过选择跟谁同住这点节目组倒是没有要求, 所以鱼皎皎自然是选择跟棠华睡一间屋子的，其它人也不会跟她去抢, 毕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最后分配下来, 也就如鱼皎皎所愿了。 太阳下山，在做完晚饭后, 节目的第一天拍摄也就结束了, 有趣的是, 当导演宣布拍摄结束的时候，参与的嘉宾原本打打闹闹一般吃饭的场景立马就没了, 原本勾肩搭背的‘兄弟’更是若无其事的分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导演对此视若无睹。 大家都明白，这只是演戏而已, 拍摄一结束，大家就会立马从那种好得能穿一个裤子的关系回归成普通的工作合作关系，唯一例外的也就只有鱼皎皎了。 她完全没有演戏，甚至在镜头内的表现，还是她遮掩后的表现，一离开镜头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就差没把眼睛粘在棠华身上了，导演找她补录采访时，都显得心不甘情不愿。 采访是每个嘉宾都需要录的，谈谈对其他嘉宾的看法，对谁观感最好，一天下来的体验之类的。 这是大部分综艺真人秀的常见套路，鱼皎皎也是知道流程的，不过她对除棠华以外的人都没什么印象，甚至内心还觉得他们挺烦的，老分散缪斯的注意力。 但由于进节目前陶桃专门叮嘱过，所以鱼皎皎倒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对谁的评价都是‘挺好的’，直到主持人问到棠华时，眼睛才立马噌的亮了起来。 这么说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谁都能看出她态度的转变，更让人惊讶的是从她嘴里说出的、毫无重复的赞美之词，主持人甚至怀疑，要不是导演强行掐断了录制，说不准她能一直说下去。 鱼皎皎对导演打断自己抒发感情很不满，不过一想到录制结束她就不用管节目组的人看，就立马跑上了楼。 她跟棠华是住在三楼的房间里，由于棠华本人对住宿条件要求比较苛刻，所以她们的房间算是这个地方最好的一间屋子了。 鱼皎皎倒不在意这些，而是立马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工具’，连棠华都给忘在了一边，拿着小提琴断断续续调试起来，时不时在纸张上写上一两句。 她的做法相当现实且扎心，就地取材完毕后就立马将工具人丢到了一边，看都懒得再多看上一眼。 有人说，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但棠华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早已免疫，不仅不觉得有魅力，反而还恨得牙痒痒。 如果说鱼皎皎到什么世界都能成为一个有崇高理想的那一小撮人的话，那棠华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俗人。 她不觉得奴隶制度有什么不好，因为她就喜欢被人伺候着；她也不会为了古籍失传而心生惋惜，因为她觉得那不过就是一本书罢了；她更不会欣赏什么艺术，好看、好听就好，至于作品背后的含义，其中登峰造极的技法，她连一点去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华服美食、金银珠宝、权利美人……这些才是她所喜欢的。 所以她跟鱼皎皎其实是有一条深深的鸿沟阻隔在两人之间的，但棠华从小就是想要的东西就非得拿到手里不可，她就像是一个横冲直撞的野蛮人，从不会顾忌后果，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她看上的，就必须得是她的，哪怕最后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魔嘛，不随心所欲，那还是魔嘛？ 当然，在鱼皎皎身上吃的瘪，棠华是选择性无视了的，毕竟谁成长过程中还没遭遇几次挫折，只要结局是美好的就行了，过程中吃得苦，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说，棠华心里还是恨不得直接把她手里的东西砸了，她这人其实挺霸道且不讲理的，对所有能抢走鱼皎皎对自己关注的东西都抱有恶意，不管是人或物都一样，但由于早就试过这么干的下场，所以现在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怎么炮制对方，但现实当中，是什么都不会做的。 小十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同情谁了，鱼皎皎当然值得同情，好端端的正道魁首莫名其妙被一个魔头给看上了，完全不管她的意愿非要让她喜欢上自己。 但棠华也挺惨的，怎么都求而不得，换个普通人估计早就屈服于她了，可偏偏鱼皎皎宁折不弯，从来就没想过谈恋爱，好似无论轮回多少次，感情都是被她放在最末尾的东西。 当然，小十觉得它这么想完全是闲着蛋疼，毕竟人家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地位也不会变，反倒是它自己，才需要小心翼翼的活着，免得对方一个看不顺眼就把它捏死。 鱼皎皎对此毫无所觉，一步步完善自己的曲子，直到再找不出灵感后，这才放下手里的小提琴，接着才想起自己的缪斯。 她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像只百灵鸟似的窜到了棠华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刚才拔x无情的不是自己一般。 棠华对她又爱又恨，偏又没有丝毫办法，有时候她都在想要是自己只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就好了，那样她就能像个普通变态一样直接强取豪夺，把她一切在意的东西都夺去，让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当然，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她其实也这么干过，结果嘛……说出来都丢人，棠华连想都不想去想。 棠华合上电脑，叹气道：“别看了，洗澡去吧。” 鱼皎皎眨眨眼：“一起洗吗？” 她的眼睛一点欲念都不含，但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暧昧。 那双眼睛真的非常好看，倒映着棠华的影子，仿佛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一样，让棠华心脏都跟着颤栗起来，一股酥麻感传遍全身。 但她又十分清楚的知道，事情跟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这让她忍不住叹气。 鱼皎皎不懂她为什么叹气，失望道：“不行吗？” 她确实是失望的，她觉得自己都能想到浴室里的美景，热水氤氲起的雾气，眉眼都变得缥缈，身体…… 她的脑子里真的不存在一点下流的想法，全然是对美的欣赏，可就是如此，才更让人觉得受不了。 棠华差点就忍不住答应了下来，毕竟一方是轻松就能做到的条件，另一方却是心爱的人，谁心里的天平会不倾斜呢？ 但谁让棠华心里不痛快呢？ 她不痛快了，就谁也别想痛快！ 凭什么你能如愿以偿，而我就不行呢？ 鱼皎皎失望地看着她：“真的不可以吗？” 棠华：“不可以。” 鱼皎皎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我可以看你洗吗？” 棠华：“……？” 不一起洗，所以就看着你洗？ ——哇塞这逻辑真的完美到无懈可击诶！ “……我洗过了。”棠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实在有些佩服她与众不同的脑回路。 这下鱼皎皎就真的很失望了，毕竟是她期待的画面，希望落空自然是让人失望的，不过人在那里又跑不了，所以她又很快振作，弯眼笑起来：“你翻白眼的样子，好可爱哦~” 就像是凶巴巴的小奶猫，不听话，也不怎么讨喜，抱的时候可能还会伸爪子挠人不让碰，或许会受伤，但很可爱。 可被挠只是一阵子的伤而已，但可爱却是一辈子都可爱。 棠华：“…………”哪有这么夸人的？她哼了一声，直接躺了下去，拿被子盖住头，硬邦邦的说道，“闭嘴！洗你的澡去！” 鱼皎皎无辜地眨眨眼，看着被子拱起的一块区域有些不舍，但还是念念不舍的离开了。 毕竟是夏天，不可能不洗澡，鱼皎皎虽然经常作曲时就什么生理需要都忘了，但不作曲时，她还勉强算是个正常人，也爱干净，不会让自己变得脏兮兮的。 棠华最终还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脸，有些憋屈。 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可她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棠华的心剧烈的跳动着，那里总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存在而变得失去理智，但偏偏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医治，叫人只能迁就，心甘情愿。 她用力甩甩头，几个呼吸下来才让自己重新变得冷静，然后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假装睡觉。 她恼怒于自己的不争气，但有些时候，感情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往往心上人只一个眼神便能丢盔弃甲，唯一让人庆幸的就是理智跟感情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智占据上风，不至于让人显得那么‘没出息’。 第33章 做我的缪斯【五】 月光从没拉上窗帘的窗户钻进屋子里, 洋洋洒洒的落在人身上。 蝉鸣鸟叫声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又似是离得很近。 浅浅的呼吸打在人的脸上, 温暖的呼吸, 逐渐将皮肤蒸得透出些微的粉。 暗淡的月色下, 眼睛却像是藏着细碎的星光，闪闪发亮。 她轻轻哼起了小调, 是一种颇具古典风味的曲调，像是西方的吟游诗人在吟咏诗歌，又像是教堂唱诗班诵念的圣歌，更像是天使堕落, 与魔同欢。 哪怕是不懂音乐的人, 都不由为此颤栗，沉醉于歌曲的意境中来。 但这样令人着迷的曲调, 却又在半路戛然而止。 唱到一半便被制止，就如同说话只说一半, 总是叫人难受的。 鱼皎皎不由看向棠华，有些委屈地想扒开她的手。 棠华压低声音：“这么晚了, 你以为别人都不睡觉吗？” 民宿并不隔音, 不像鱼皎皎自己的屋子, 专门开辟出了空间供她创作，用的都是特殊的隔音材料, 哪怕她在房间里吹唢呐敲锣打鼓，外面也不会听到多少声音。 鱼皎皎眨眨眼，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 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和地点都不是她创作的好时候。 她松开手，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你不困吗？” 棠华其实是不介意鱼皎皎看着她睡的，毕竟她又不是真的睡着了，哪怕是在‘熟睡’中，也能展现出最美的姿态来。 可哪个人看着别人睡觉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对方？ 她倒好，盯着看也就算了，还唱起来了，唱也就算了，声音还越来越大。 鱼皎皎摇摇头：“为什么要困？” 她本来是打算睡觉的，毕竟人的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可谁让她睡觉之前没忍住看了棠华一眼呢？ 这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让她不仅没了睡意，灵感也跟着活跃了起来，就像是鸿蒙中透出的光亮，盘.古劈开了天地，万物初生，一点点的谱写出乐章来。 不过被棠华一说，鱼皎皎反倒是觉得困了起来。 这是当然的了，毕竟现在时间可不早了，人在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可一旦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各种生理上的疲惫便纷至沓来。 她的身体在告诉她该睡觉了，可人的精神在晚上总是容易跟身体成为两种对立的生物，就像活跃于晚上的当代年轻人，明明身体已经困得不行了，还在玩手机，完全没有闭上眼睡觉的想法。 现在的鱼皎皎也是如此，哪怕身体已经发出了该睡觉了的预警，但她仍然没有睡觉的想法，眼巴巴的瞅着棠华：“缪斯，你真好看。” 哪怕晚上视线模糊，叫人看得不甚清楚，可好看就是好看，不会因为光线的变幻就变得丑陋起来，反而会呈现出一种白天没有的美态来。 棠华皱起眉，眼眸幽暗如深渊，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但又似乎并没有：“不要叫我缪斯。”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向她，有些委屈急切的问，“为什么不能叫你缪斯，你不想当我的缪斯了吗？你答应我了的。” 棠华：“…………”我踏马现在后悔了！ 她答应的时候哪里有想那么多，心肝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呗，但她现在却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刺耳，因为这个称呼是因音乐而存在的，永远都只会居于音乐之下，而不是平起平坐，甚至超过音乐。 出尔反尔这种事，棠华没少做，毕竟你跟魔谈信誉？怕不是失心疯了！ 所以现在她也理直气壮：“我答应过吗？我不记得了。” 鱼皎皎急道：“我记得，我帮你回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你愿意做我的缪斯吗？” 接着，她又压低了声线，用一种带着笑意的腔调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 这声音惟妙惟肖，哪怕是跟棠华亲近之人，都未必能分辨得出这是不是出于她本人之口。 棠华半点没有被戳穿的心虚：“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反正我不记得了。” 鱼皎皎呆了一下，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不是真的忘记了，她就是故意想耍赖。 于是她也耍赖：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缪斯，缪斯，缪斯——” 她就像是在超市里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在原地哭闹着也非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糖果，大人不肯便苦恼起来，说什么也要如愿以偿。 她说话时一贯都是清清冷冷的，同她本人的性子一样，哪怕是面对想毕生追求的理想，做事说话也是有条不紊，仅从眼中才能窥出几丝狂热来。 可现在她却像是燃烧着的炽热火焰、色彩艳丽的毒蘑菇，既是蜜糖，也是砒霜，让人明知危险，也忍不住吞下。 棠华无可奈何，她声音带起一点哭腔，她顿时就心软了，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透出点无力的颓然来：“算了，缪斯就缪斯吧。” 鱼皎皎顿时心满意足的笑开，笑声交织出动人的旋律来，啾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缪斯——” 她拖长尾音，如同在撒娇一般，精通曲艺的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自己的声音调节成任何人心目中的天籁之音，如同魔鬼在耳边低语，蛊惑人心。 哪怕此时她只是无意识的运用，这种甜蜜的腔调也足以让棠华的耳尖冒起热气来，不自觉颤动了一下。 见她不应声，鱼皎皎又叫了一声，拖长的尾音又甜又腻，让棠华的耳尖直接变得通红，浑身都冒出热气来低低应了一声。 鱼皎皎这才满足地笑了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胸口，亮晶晶地眼睛看着她：“缪斯，你真好！啾咪——” 她无师自通般的学会了该怎么顺毛。 棠华果真是什么气都消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按住她想抬起的头，闷声道：“睡觉！” 从胸腔中传出的震动透过薄薄的布料微妙的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鱼皎皎眨眨眼，乖乖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棠华舒了一口气，生怕她再作妖，那样的话，她当真是没什么能制止她的办法。 不仅没有，她说不准还会立马缴械投敌。 她看了眼窗外，云朵互相拉扯着遮住月亮，让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棠华这才移开视线，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小十欲言又止，刚刚鱼皎皎的歌声里明显带着一点山海界的语言味道，让它都差点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恢复记忆了，但见棠华什么都没说，它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了。 万一她早就知道了，它提醒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想了想，小十觉得这么明显的问题棠华根本不可能会发现不了，便没有提醒，沉寂了下去。 …… ………… 她们都不是睡相差的人，可鱼皎皎第二天下楼时，却明显能看到黑眼圈，让其他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乖乖，这昨晚得闹成什么样子？才第二天就有黑眼圈了？ 无怪乎他们会这么想，实在是这个圈子爱好诡异的不少，男女通杀的都不再少数，而两个本来就打得火热的人，晚上若是滚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鱼皎皎没注意到别人的眼光，她确实是相当于一宿没睡，开始确实是在棠华的命令下闭上了眼睛，可思维却是活跃的，于是憋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睁了开来，然后就不知不觉就这么看了整宿，这种情况下，她不显出疲态来才是怪事。 但就这样上镜肯定是不行的，工作人员立马拉着她上妆，鱼皎皎倒是没拒绝，虽然她并不喜欢脸上有东西。 不过每个职业都有其必须遵守的规则，而对于要上镜的艺人来说，化妆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棠华是最后一个下楼的，原因嘛倒也不复杂，就是在选该穿什么衣服而已。 就像t恤和牛仔裤不会有人穿到舞会上一样，在这种地方，自然也不该穿裙子，毕竟还有节目组的任务呢，穿裙子肯定是不方便的。 可棠华的行李箱不是让助理收拾，而是自己动手的，因此里头全是凭她喜爱塞的衣服 ——都是裙子。 不过她最终还是如愿穿上了裤子，不是因为她打电话叫助理买回来了，而是她直接穿了鱼皎皎的。 可偏偏鱼皎皎根本没有察觉出这一点来。 虽然她的衣服裤子基本上都是她自己亲自买的，但说实话，她还真没注意过它们都长什么样，她一直以来注意的都是它们有几个口袋。 棠华比鱼皎皎略高一些，不过身材比例差不多，加之鱼皎皎的衣服都很宽松，棠华穿着也不难受，反而衬出两条长腿来。 她的头发被束成了马尾，不像昨天那样披散着，让鱼皎皎眼前一亮。 这是跟昨天完全不相同的打扮，带给人的感觉自然也完全不一样，让鱼皎皎觉得自己好像涌上了新的灵感。 “缪斯——”她颠颠的跑过去，将包子和豆浆递到她眼前，“饿吗？” 由于这次的嘉宾都是年轻人，因此便基本上都没有勤俭持家的观念，没有人去做早餐，而是直接出去买的，为日后几天的贫穷生活做铺垫。 棠华原本是没打算参与到这种戏精生活当中的，毕竟她是带着助理来的，准备的东西跟这儿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可这是鱼皎皎拿过来的。 这让她拒绝的话都没说出口手就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光闻着她就知道肯定不好吃，棠华挑剔的想。 “缪斯，好吃吗？” “……好吃。” 第34章 做我的缪斯【六】 度假村能被选成拍摄地点, 自然有其特色, 这个特色便在村子的后山里, 也是其它度假村完全比不上的优势。 度假村的后山是完全没有被破坏过的, 清幽古寂, 鸟叫虫鸣，有别于城市的喧嚣。 最引人瞩目的, 则是山林里的湖泊。 这湖泊是梦幻的浅紫色，夜间还会散发出淡淡的光辉，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会起到神奇的化学反应，变成一种油彩一般的瑰丽七彩色, 犹如误闯进了童话世界一般。 这是大自然的奇迹, 其中原理大多数人都不在意，政.府想将它打造成这座城市的特色景点, 而节目组努力争抢到这个机会，一是为了收视率, 二也是棠华的公司有项目落在这个城市，强龙不压地头蛇, 互相行个方便嘛。 所以节目嘉宾经过了千难万险后, 终于到了后山湖泊前。 当然, 负责做任务的都是其他人，棠华基本没有参与, 也有意让导演弱化她跟鱼皎皎的存在。 这种做法说来微妙，她既想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她的优秀，又不爽于有人能看到她的优秀, 就像很多人得到了珍宝，第一反应都不是拿出去炫耀，而是藏在宝库里秘而不宣。 但同时，又恨不得广而告之，欣赏于其他人对此的羡慕嫉妒恨。 不过在发现鱼皎皎对出名没什么兴趣后，棠华就下定了决心 ——歌红就好，人，她还是藏起来吧。 毕竟她也不是一个喜欢分享的人。 萤火湖是这次真人秀的最后一站，参与的嘉宾连带着鱼皎皎自己都是平常不怎么锻炼的人，因此待几人上山，已经是夜幕浓稠的时候了。 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洒下霜华，周围是星星点点的月光。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漫天星辰，而是犹如油画家精心画出的童话里才能出现的湖泊，和湖边的莹莹烁烁。 跟着拍摄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小小的惊呼起来。 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散发着淡淡光华的彩色湖泊，湖边飞舞的萤火虫点亮了暗淡的夜色，波光鳞鳞的湖面，上方流萤点点，互相印照，取得的是比一加一还要更美妙的场景，如梦似幻，让人只觉身处梦境当中。 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个年代哪怕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人，也未必能看到萤火虫，比夜空绽放的烟花还要绚丽，比电影特效带来的视觉冲击还要真实梦幻。 鱼皎皎趴在棠华背上，轻声呢喃：“缪斯……” “嗯？” 鱼皎皎从她身上跳下来，爬山带来的不适感仍然存在，但她的脸上却已经看不出疲态来了，认真地看着棠华：“你比它们更好看。” “……” 棠华有些震惊失语，她倒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这景色，毕竟再瑰丽，这也只是凡间的景色，又哪能跟神魔相比？她震惊的是，心肝儿这是什么情况？ 失心疯了？ “但是！” 果不其然，就见鱼皎皎接着说道：“它们可以锦上添花。” 棠华：“……？”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子被鱼皎皎推进了萤火虫中。 艺术家在有灵感时总是那么风风火火，这犹如魔幻电影里的梦幻一幕，显然激发了她的创作欲，但这毕竟不是电影，所以理所当然的，萤火虫不仅没有环绕着棠华，还害怕的四散逃离。 她不甘心的又把棠华往重新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里推了推。 这回萤火虫跑得更远了。 毕竟动物都是趋吉避祸的，哪怕棠华没有泄露出一丝气息，它们也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更何况，哪怕棠华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它们也照样是会跑的，最多也就是跑得慢一点。 鱼皎皎忍不住露出不甘的神色，她倒也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但她又理所当然的觉得，缪斯这么好看，哪怕是动物，也是能欣赏到的，毕竟美是没有国界的，同理，自然也该是没有种族限制的。 所以，萤火虫为什么要跑呢？它们难道看不到缪斯的美貌吗？！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 她竟然孩子气的生气起来，为萤火虫没有围绕在棠华身边。 棠华莞尔，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对方想要看到什么，这对她来说很容易，勾勾手指，转换了一下气息，顿时便见萤火虫围了过来，唯美梦幻，像是要与天上的星辰比美。 满目荧光，众星捧月。 被萤火虫包围的棠华，看上去就像是童话中的精灵一般，披散的长发在萤火下流转出朦胧的光晕，艳丽的容颜都显出了几分清辉冷韵来，天上的明月和周围的萤火虫交相辉印，共同围绕着一个人，俯首陈臣。 鱼皎皎捂住嘴，眼中透露出几分狂热来，脑海中仿佛也有萤火连成线谱，合着月色弹奏出协奏曲来。 扑通、扑通…… 又有什么一同加入到了协奏曲中，她晶亮的瞳孔印着满天的流萤，熠熠生辉。 她像是看呆了一般停留在原地，唯独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棠华冲她招手：“过来。” 鱼皎皎清楚自己不应该破坏这个场景，因为这会妨碍自己脑海中构建的乐章，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下意识走了过去，仰头望着她：“缪斯——” 棠华疑惑地看向她。 “你真好看。” “我当……” 棠华对自己的长相不是一般的自信，所以鱼皎皎这话半点都不会让她脸红害羞，可鱼皎皎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鱼皎皎直白的表现出了她的喜爱—— 踮起脚，直接亲了上去，明净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吃吃的笑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一般。 “缪斯——” “我的缪斯——” 棠华软下眉眼，凝视着她：“嗯，你的缪斯……” 鱼皎皎像是很高兴棠华说出了这话一般，眉眼弯弯，桃腮欲晕，猛地扑到她身上。 可棠华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了，半边灵魂升天，她这么一扑，原本站得好好的棠华顿时再也保持不住平衡倒在了地上。 幸亏地上是湿.润的草地，倒不会让人觉得疼，萤火虫受惊一般的散开，又缓慢聚集回来。 鱼皎皎还没意识到自己惹祸了，跪坐在她身上，捧起她的脸，低头亲吻上去。 棠华瓷白的肌肤上，透出一层胭脂般的艳色来，双睫微微颤动着。 她惯来喜欢在这事上占据主动，因为她也只能在这事上占据到主动地位，而鱼皎皎对这种事也基本上是一窍不通，随便她怎么来，可当鱼皎皎主动起来，棠华大脑顿时便宕机，除了小女儿的羞态，竟什么都做不出来。 “缪斯——” “我的缪斯——” “只属于我的缪斯——” 她们像是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一般，沉浸于彼此的美色当中，周围萤火虫围绕着她们飞舞，美得虚幻而梦幻，让原本沉醉于美景当中的人，克制不住飘去眼神。 棠华的助理走近导演，小声询问：“拍完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下山了？” 导演愣了一下：“拍、拍完了，我们下山！”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毕竟他们也没打算在山上露营，只助理纠结地看向两人。 她现在要是去打扰，是不是年终奖就没了？ 可她要是不打扰，她觉得她俩接着就要在天地的见证下那啥了。 不过她这倒是想多了，棠华的脑子好歹还没有完全宕机，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呢，不能把其它人当傻子，更何况她也不喜欢把私生活展现在别人面前。 真想这么干，等人都走光了，再偷偷过来不就好了？ 但她们确实是比其他人要晚下山了将近半小时，这实在是因为棠华没出息得被鱼皎皎亲得浑身都提不起劲来，所以才缓了那么久才调整好。 留下来引路的工作人员和助理为此不仅吹了半天夜风，还被迫吃了半天狗粮，等回到民宿时，体质不太好的都因此给弄感冒了。 鱼皎皎却没有半点不适，更没有睡意，兴奋地拿出个笔记本谱曲，下笔如有神，显然正是灵感大爆发的时候。 棠华无奈扶额，但大概是鱼皎皎今天的行为给了她一点底气，让她恶向胆边生，直接伸手夺过了她的笔记本。 鱼皎皎啊了一声，急切地伸出手去抢夺，有一点生气，又有一点委屈地看向她：“缪斯——” 棠华仔细辨认着，一开始她是很生气的，但在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火气却迅速消融，最终只残留了一丢丢。 棠华心情复杂。 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竟然也有恃美行凶的一天。 “缪斯——” 见棠华不理她，鱼皎皎忍不住抱住她的腿，坐麻了的腿让她不能立马站起来，只能揪着她的衣服： “还我——我还没有写完——” “该睡觉了，明天再写吧？”棠华将笔记本放到身后，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鱼皎皎抿抿唇，一瞬间就想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她脸上，她的家人都是艺术家，所以都懂创作时最忌讳被人打扰，这个时候，哪怕是媳妇儿来了都能砸东西让人滚出去，但看着棠华的脸，鱼皎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碎碎念： 不能砸！不能砸！这张脸不能被毁掉—— 啊—— 不行！还是好想动手！—— 第35章 做我的缪斯【七】 任何人在专心做一件事被打扰时, 多多少少都会变得暴躁起来。 只是有些人能忍耐这种情绪的爆发, 有些人却会当场发火。 当然, 这种火气, 也不是不能忍下去。 就像打游戏快把boss打死时, 突然拔掉了网线的父母，又或者是考试最后关头终于想起了那道题该怎么写, 差一点就写完了，老师却走过来收走了试卷…… 这时候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但又有几个人能发火？ 鱼皎皎现在的心境就大致相同，生气是真的生气, 但偏偏又发泄不出来。 可能是由于胎教的缘故, 她自出生起就对声音尤为敏感，父母也乐得培养她这种爱好, 在加上家里都是那种灵感来了什么都会忽略的人，所以一看她拿着笔在写写画画时, 就绝对不会打扰她，后来独自居住, 就更没人会在意她这么干会不会影响身体健康了。 虽然鱼皎皎觉得影响了也就影响了, 完全无所谓, 可人家毕竟是在关心自己，又怎么好发火？ 更何况, 灵感已经被打断了，再重新拿回来也没了刚才的心境，就算接着写, 效果也会差上一大截。 这让鱼皎皎看着棠华那张她原本觉得天神下凡般的容貌，都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可憎起来。 她气鼓鼓的抢过笔记本，这回棠华倒没制止，但思绪已断，所以鱼皎皎也清楚今天是没办法再完成这首曲子了，怨念深重的看着棠华 。 不过她历来不会感情用事，或者说是十分冷静，所以在清楚没法再续写时，就直接爬上了床，只是背对着棠华，显然在气没消之前，她都不打算再跟棠华说话。 棠华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窃喜。 她太清楚她的性子了，要是个不在意的人，或者在心里占据比重不大的人，能把对方头都给拧下来，而棠华身为曾经在她心里‘不重要’的人，也是干过这种事的，不过当时她蛇皮都差点被鱼皎皎给薅下来一层。 最关键的是，她一边薅还一边哭，让当时特别委屈难受的棠华反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所以现在她这样，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只是在闹脾气，哄一哄，就没脾气了。 棠华对此还是很有经验的，毕竟她当初无法无天，人憎狗厌，哪怕以鱼皎皎当时的好脾气，都气得砸坏了好几座假山，然后事后修补假山的时候，又生气上一回。 因此鱼皎皎现在这样，棠华当真是一点都不带慌的。 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背，鱼皎皎自然没理，棠华看了看关了一半的窗户，轻声道：“你把被子都裹自己身上了，我冷。” 这关我什么事？ 鱼皎皎愤愤不平的想。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想。 她会不会感冒啊？ 身为一个日常脑子里都在播放在bgm的音乐家，鱼皎皎显然是一个很擅长脑补的人，所以这会儿她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联想，仿佛看到了棠华生病一般。 苍白的脸色，不再红艳的嘴唇，连眼睛都随之变得暗淡起来…… 这怎么可以呢？！ 鱼皎皎顿时就拉扯开了被她完全盖在身上的被子，背对着她扯了一半过去，但仍然没有转身。 她还记得，自己还生气着呢！ 棠华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然后在被窝了伸出手抱住她。 鱼皎皎立马就挣扎了起来，棠华软下声线：“你抱抱我，我有点冷。” 这可不是说瞎话，她体温确实是比正常人要低，但蛇嘛，本来就是冷血动物，体温自然是比正常人要低的。 换作平常，以鱼皎皎对常识的缺乏，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可现在一被点醒，她又哪里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她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抱住了她。 ——缪斯不能生病，所以等她不冷了再生气好了。 她十分自然的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气说消就消，跟个电子程序似的，想怎么调节就怎么调节。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小心碰了碰她冰凉的脸，迟疑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鱼皎皎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因为她很听话，父母说盖好被子就盖好被子，让穿厚一点就穿厚一点，加上体质确实不错，长这么大以来还真没生过病，自然也不了解生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她觉得，这么低的体温，应该是需要去医院的吧？ 棠华慢慢调节着体温，面不改色地答道：“不用了，你多抱一会儿就好了。” 鱼皎皎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在她看来，人完全没必要隐藏自己的不适，所以她说不用，应该就是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见她的体温逐渐变得正常，这让鱼皎皎舒了一口气，也忘了自己刚才还打算等她不冷了再接着生气的想法，伸手将被子押得严严实实，确认不漏风后才放心下来。 ——这下总不会生病了吧？ 棠华确实是没生病，第二天起来还是健健康康的，倒是鱼皎皎自己发起了低烧，整个人恹恹的。 这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在湖边吹多了夜风的缘故。 低烧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不过棠华想了想，还是喂她吃了退烧药。 一般退烧药上来都容易犯困，棠华本想再在这度假村留上一天等她退烧，但鱼皎皎却强烈要求回去。 鱼皎皎当然是想回去的，她家里有完整的录音室，齐全的乐器，这里又有什么？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棠华，不是撒娇，胜似撒娇，棠华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吗？ 当然不可能了。 于是两人便坐上了回程的飞机，鱼皎皎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后，脸色便好了很多，丝毫没有引狼入室的觉悟，将棠华给拉到了自己家里。 她的房间很早之前就被她给改造好了，除了厨房和餐桌，其它地方都摆满了各种乐器和乐谱，连个客房都没有，客厅更是没有沙发，放了一堆乐器，杂乱的只有她自己才能找到哪些地方放了哪些东西。 在她看来这其实是有序的，不过在其他人眼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鱼皎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生怕棠华看不顺眼帮她‘整理’，认真跟她说道：“这些东西你碰了都要放回原位哦，不然我会找不到的。” 她这完全是想多了，棠华自己屋子曾经不是侍女收拾的就是鱼皎皎自己看不过去亲自收拾的，她能动手才是怪事，因此见鱼皎皎这么说，她毫无负担的点点头。 鱼皎皎这才拉着她进房间，洁白的墙面上杂乱的画着一些莫名的符号或是曲谱，床上还摆着一个吉他，散落着一些草稿纸，地上更是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摆着一些唱片和乐器，还有上世纪的留音机。 她倒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带着棠华走了一遍，告诉她哪里可以下脚，像是只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的述说着屋内的各种东西的意义。 不过棠华一个都没记住就是了。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现在几近失传的乐器、存世不多的唱片、老歌手的笔记，这些都是心肝儿才会感兴趣的东西，而她只对心肝儿感兴趣。 但表面功夫她还是会做的，看似认真实则梦游般的听着，直到鱼皎皎一一介绍完毕。 鱼皎皎没察觉到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喝了一口水缓解了说得冒烟的嗓子后，这才将她带到钢琴面前，期待的看向她。 “缪斯，我为你作了一曲，你要听吗？” 一星期的时间，足够她完整的作出一首曲子来抒发她内心的感受了，不过心里演奏了多少遍，都不如亲自弹奏一遍更能让人容易发现其中的缺点和优点。而让当事人当观众，则也许是会有特殊收获。 不过后一点鱼皎皎不报多少期望，因为小时候她在父母结婚纪念日为他们弹奏了一曲自己精心创作的曲子时，他们什么感想都没说，就说了一句‘卧.槽牛逼’。 对牛弹琴不可取，从那以后鱼皎皎就再也没跟他们讨论过音乐了，不过她觉得棠华是不同的。 棠华对音乐的感想，其实也就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两种感受，不过只要是鱼皎皎演奏的，不管是弹成什么样她都能吹得天花乱坠。 更何况，为她作的曲，那当然得吹爆了。 鱼皎皎弯眼笑了一笑，她对音乐的态度无疑是认真的，一坐到钢琴面前便正了正神色，纤长的手指如同空中飞舞的蝴蝶一般，敲出一个个音符，组成一串动人的旋律来。 那是一种很令人着迷的姿态，随着曲子变得激昂，她手上都快弹出了残影，犹如炫技一般，身体都因为这种高强度的演奏沁出汗来，让衣服紧巴巴的贴在身上，露出优美的曲线来。 棠华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暗色，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她被汗浸.湿、半透明的T恤上。 鱼皎皎对此却毫无所觉，直至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才虚脱般的耷拉下肩膀，不再挺直背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棠华：“缪斯，你喜欢吗？” 棠华吞咽了一下：“喜欢……”她大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我也有一首歌想演奏给你听，你想听吗？” “好呀！” 棠华眼眸暗沉，声音有些喑哑：“不过我需要一件乐器。” “什么乐器？我这儿都有。”鱼皎皎骄傲挺胸，她有收集癖，几乎把古今中外的乐器都收集了个遍，虽然每次保养都需要费很大功夫，但光是看着它们，她就觉得十分满足。 棠华低头凝视着她：“你。” 鱼皎皎愕然，傻乎乎地望着她：“啊？” “咚！——” 琴键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开启了序章一般，曲调逐渐变得激昂，混杂着一声绝望的尖叫： “缪斯！我的琴——” 第36章 做我的缪斯【八】 “你不是我的缪斯了……” 鱼皎皎真的觉得好难过, 从摆放钢琴的客厅到卧室的这一段路, 棠华根本就没有按照她指出的那一条路走, 而是直接横冲直撞, 直接把妨碍她下脚的障碍物都给踢开了。 这简直让她看得心都碎了。 她多喜欢那些东西啊, 结果却被另一个人这么粗暴的对待，她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被踢坏！ 棠华厚颜无.耻的说道：“那我当你心肝儿也成。” 鱼皎皎一脸愤怒：“你走开！它们才是我的心肝儿！” 棠华一点也不气, 反而笑道：“可是你刚才抛弃了它们，投入了我的怀抱。” 鱼皎皎：“…………” 这话还真不是凭空污蔑，毕竟以鱼皎皎的性子而言，如果真是特别在意的东西被毁, 能爆发出的力量绝对是惊人的, 棠华肯定挡不住。 这只能说明，她当时脑子里完全没想到这件事, 所以事后才反过来。 就像一开始棠华把她压到钢琴上时，她就完全没在意过棠华,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琴。 可后来嘛……emmm…… 但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棠华将事实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 这就让人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承认吧, 鱼皎皎觉得自己像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似的，一面回味, 另一面又是真切的为那些被棠华踹掉的东西而心痛。 不承认吧，事实又摆在那里，无可反驳。 这就很尴尬了。 棠华见好就收, 冲她笑了一下：“放心，都没坏，不然你去检查一下？” 那些东西当然都没事了，虽然棠华没有一天不是想着直接人道毁灭那些能夺走她关注的东西，但她又不傻，真敢这么干的人，那绝对都是注孤生的人才。 鱼皎皎顿时生气都生气不起来了，那笑容就像是天边瑰丽的晚霞，难得一见的极光，眨眼间便将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怦怦——怦怦—— 身体相当诚实的给出了答案，鱼皎皎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的挂在了她身上。 人对美的欣赏总是相当直白的，不能说可以为所欲为，但很多负面情绪，都能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就顷刻间烟消云散。 棠华坏心眼的凑近她：“这么主动，还想让我演奏一曲？” 本来还冒着粉色泡泡的氛围，顿时跌落到了相当现实的境地，鱼皎皎嗓子都喊哑了，闻言差点蹦起来，但她又是相当诚实的生物，善恶随心，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立马回应她：“可以，但是你不能让我‘唱歌’。” 这真的是一个叫人相当意外的答案，第一个世界她把这种事当作了工作之余的一种放松途径，第二个世界则直接当成了‘工作’，从里到外都是让人明明白白的性冷淡风，棠华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喜欢上的一天。 但事实上，哪有人会没有欲望呢？只是鱼皎皎基本都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自己所热爱追求的理想当中，吝啬于分出一点精力给其余事物，可现在不一样，她就是她所追求热爱的一部分，那情况当然不一样了。 当然，这种隐患其实也是最大的，毕竟灵感嘛，有的时候就是心肝儿缪斯，没有的时候那就是连接触都不想多接触一秒的陌生人。 不过棠华才懒得想那么多呢，先吃到嘴里再说，总比什么都没捞着事后后悔要好吧？ 可惜她这点小要求也没能实现，因为鱼皎皎的小助手来了。 陶桃习惯了鱼皎皎回家也不通知任何人的做法，反正她有钥匙，所以直接就拿着做好的饭菜上门了，看到客厅的乱相时着实楞了一下，还以为家里遭贼了，险些报警。 直到看到鱼皎皎和棠华一起出来时，才有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实话实说，陶桃包括鱼皎皎她的父母，都从来没想过她会找对象这个问题，实在是她的性子太‘独’了，那不是孤独，而是她完全没想过接纳任何人进自己的世界当中，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 在大环境下，无论是男女，不结婚不生娃肯定都是会惹人非议的，不过鱼皎皎家里本来就算得上是一个艺术家家族，反倒比常人要更容易接受这种事来，结果他们做好了心里建设，转头就发现闺女把对象带回来了。 这比六月飞雪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鱼皎皎可没有棠华那种恐怖的占有欲，她要是得到了珍宝，虽然不至于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但也肯定会拿出去炫耀的，骄傲的向其他人表明她是自己的缪斯。 不过鱼皎皎的交际圈太窄，除了助理和卖乐器的老板就只跟家里人交流，所以哪怕炫耀了一圈，也没有耽误她多长时间，反倒是拿着参加真人秀的钱买到了自己渴求的新设备，立马便沉下心投入到了创作当中去。 这种状态，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因为那完全影响了正常生活。 比如她经常半夜突然产生灵感，然后立马就会抛下刚才还在缠绵的棠华去记录灵感；再比如吃饭时，不经意的瞥见了什么，接着就借此产生了联想，她立马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纸笔记下刚才的灵感。 人都是很健忘的生物，一闪而过的灵感，如果不第一时间拿东西记下，那很可能就再也想不起来当时想到了什么了。 类似的事情，在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其实出现的很频繁，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朋友的原因，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自己的伙伴每次玩到一半就撇下自己记录灵感的。 棠华的脾气并不好。 尤其是在鱼皎皎的做法下，这种憋闷感与日俱增。 每当她在以为她可以跟鱼皎皎追求的理想一较高下时，现实就往往能给她致命一击。 更别提，精神上的活跃，其实一直都是与身体相对了，毕竟普通人的身体，哪里能经得住人不分昼夜的突然诈尸？而脑子却不会分时间、分场合的产生灵感。 所以鱼皎皎变得憔悴起来，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种状态下，所得的成果自然也是平常不能比的。 鱼皎皎几乎将棠华平常说话的那种腔调完全了解掌握到了自己手里，并开始尝试将她融汇到自己的歌曲当中。 这个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也让她完全与外界失联。 她将自己所认为会干扰自己创作的因素，完全都阻隔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棠华还没被她划到干扰自己创作的那一堆人里。 毕竟那种陌生的腔调只有棠华才有，哪怕鱼皎皎已经解析得差不多了，找到了那种腔调所需要的频率，可由当事人亲自开口说，总是能得到些新的收获的。 棠华对她这种状态又爱又恨。 爱是真的爱，毕竟一个人认真做某一件事时，所展现出的风景是相当吸引人的；可恨也是恨得牙痒痒，谁又能忍受自己一直被忽视呢？ 但鱼皎皎就是能这么无情，灵感起来时完全就忘了给自己带来了灵感的缪斯，直到创作陷入瓶颈时，才又眼巴巴的跑过去，带着一种炽热的凉薄，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点也不干脆利落，而是反复凌迟。 偏她本人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让人难过的坏事，直到彻底完成创作后，才快乐的扑进棠华怀里：“缪斯，我写完了，你要不要听？” 棠华点点头。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总是那么容易就将心底被一点点放出的幽暗影子又那么一点点的塞回去。 鱼皎皎对此毫无所觉，拿着合适的乐器演唱起来。 一共十二首歌，全是以棠华为灵感源泉创作出来的，歌曲里有一半都是没有歌词的纯音乐，时长从两分钟到几十分钟不等，全部演唱出来，对鱼皎皎本人来说也颇为吃力。 那全都是顶尖的作品，哪怕不懂音乐的人都能感受到创作者写下歌曲时的情感，不由自主的沉迷进去。 棠华倒是愣了一下。 虽然这些歌曲中没有一句出现过山海界的语言，但那种曲调频率却是相同的，可她很确定，鱼皎皎不可能会记起山海界的事，那她又是怎么无中生有创造出这种频率的？ 棠华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在意。 毕竟只是带着一点韵律在，被普通人听到了最多也就是会被催眠产生共情，倒不会给世界带来灾难，也不会引来灵界不可名状的生物，所以也无所谓。 她盯着鱼皎皎，她已经演唱到了最后一首了，这次连乐器都不需要了，整首歌都是靠她在吟哦，看上去像是记不住歌词无意义的哼唱一般，但又诡异的让人不自觉去聆听，仿佛思维都随着歌曲一起堕入到了黑色的河流当中，裹挟着浪花不由自主的前进。 这是鱼皎皎无意间发现了棠华的黑暗面由此创作出的歌曲，棠华在鱼皎皎面前总是会下意识的隐藏起尖刺，看上去格外的无害，但那种身处黑暗中的气质，却更让人觉得致命。 犹如整个人都堕入到了深海的漩涡当中，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花却以心脏为花肥绽放出罪恶之花来。 黑色的曼陀罗无声绽放，无知无觉的拉扯出人内心潜藏的黑暗，宛如邪教的圣歌一般，挑拨着信徒的神经。 叫人无法拒绝。 第37章 做我的缪斯【九】 鱼皎皎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几乎将所有的热情和灵感都奉献给了音乐, 其它任何事在她心里都理所应当的为音乐而绕道。 她的音乐造诣也确实不俗, 哪怕此时没有站在舞台上, 也能让人察觉到她的光芒, 平常冷淡的表情也逐渐变得黑暗又癫狂，腰臀也下意识随着节奏摇摆, 眼里更是缀满了璀璨的星光。 她在最后一首歌里加入了摇滚因素，但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巧妙的被融合在了一起，音符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了人的心脏上, 让人不由自主被音乐所感染, 不得不被蛊惑。 这种感觉既让人想抗拒，却又叫人无力抗拒, 歌曲已唱至高.潮部分，就如同一滴水投入了热油中, 瞬间就让原本看上去很平静的热油轰然炸开。 她的歌声，她的人, 都像是成瘾性最强的毒.品, 而棠华就如同一个瘾君子一般上瘾、沉迷, 然后不受控制的陷入到癫狂当中。 她甚至已经没有了耐心听完这一首曲子，人就已经直接抱住了她。 被打断了演唱, 鱼皎皎不满看她：“我还没有唱完！” 连续几首歌曲的演唱，她显然有些体力不支，碎发都黏在了脸上, 脸颊还有些红，看着有些狼狈，但又特别可爱。 棠华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点一滴沸腾起来，想将她锁在家里肆意侵犯，但她又清楚那毫无作用。 她的五指插入进她的发丝，哑声开口：“以后再唱也一样。” 鱼皎皎还想开口，棠华却是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吻下去，箍紧她腰肢的手更是收紧，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跑掉。 这就让鱼皎皎有一点难受了，甚至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偏偏又怎么也推不开，她对音乐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敏锐直觉，在其它事上却有些迟钝，这会儿却像是生存在野外的小动物一样，感受到了危险不自觉颤栗起来。 可她又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脸上反倒是露出茫然来，只下意识看着棠华，有一点无措。 棠华稍稍跟鱼皎皎分开了一些距离，鼻尖抵着鼻尖，低低笑开：“以后只为我唱歌好不好？” 鱼皎皎耳朵一酥，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她从学声乐起遇到的老师就称赞她的嗓子像是被天使吻过，她不自傲，却也认得清自己，所以也是赞同的，这会儿却觉得这个称赞该拱手让人了。 那不仅是天使，还是已经坠入地狱的天使，洁白的翅膀已经污秽，却比纯白更加令人动容痴迷。 她久不回答，眼神还有些涣散，像是在出神想着其它事，棠华不满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没心咬太重：“回答我。” 她瓷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像是一幅静态的油画，鱼皎皎看得有些恍惚，脑子里又开始跳跃起音符来，她敏锐觉得这像是个陷阱，可身体却又相当诚实的立马应和了下来。 她当场就想反悔，耳边却传来了对方的笑声，跟饮下的红酒似的，让人不由生出些微醉意，于是她又觉得，答应了好像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也没想开什么演唱会，每次为别人作曲或是自己放歌到公众平台全是为了捞钱买想要的乐器或是设备，既然如此，这个承诺好像也影响不了什么。 毕竟她本来就是她的缪斯，她的乐曲都是为她而作，唱给她听，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鱼皎皎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她也很快发现，这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她就是一个音痴加重度宅女，跟棠华一起搬家换了一个地方住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也不觉得占地面积很大的庄园只有两个人会孤单，毕竟她一直都是独身一人，自然不觉得这种环境有什么孤寂可怕的。 更何况，这里还有很多、很多乐器和音乐设备。 任何一项艺术，无疑都是烧钱的，鱼皎皎自己收藏的乐器，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要好几万，贵的更是几百万都有，所以她虽然有收集癖，但基本上每种都只收集一样。 可事实上用料、年份等因素都会影响一个乐器的使用，让它们每个都显得那么独一无二，不过因为手里钱不多，鱼皎皎哪怕清楚这一点也能理智的克制住自己不去买，但现在却有人帮她买好了。 鱼皎皎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天堂。 这让她乐不思蜀，彻底遗忘了其它，睡觉时手里都还抱着新‘玩具’，就这么乐呵呵的将所有新乐器都了解了一遍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从到了这里后，她好像就没见过棠华 。 是没见过吧？ 鱼皎皎有些不确定的想。 她也就隐约记得没到饭点时都有人来送饭，但那个人长什么样，却完全没能在她脑海里留下印象。 因为最近完全沉溺于了新乐器，为此产生了诸多灵感，导致她脑子里全部都被各种音符塞满，完全没能再顾忌到其它，以至于在庄园呆了这么久，鱼皎皎甚至都不确定，究竟有没有其它人涉足过庄园。 不过很快她就醒悟了过来，肯定是有其它人来过的，毕竟她又不会做饭，而人活着却又是必须吃饭的。 那那个来的人是缪斯吗？ 鱼皎皎有一些茫然，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还有手机，可以直接打电话找人。 但很快她又萎靡了下去，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来庄园时究竟有没有带手机了，就算带了，手机又被她扔到了哪儿？ 鱼皎皎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找到最后也没能发现自己的手机，倒是翻出了几件被她扔到角落里的衣服。 唯一找到了一个手机，还是一个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老年机，倒是能打电话，只是通讯录里却空白一片。 缪斯的手机号是多少来着？ 鱼皎皎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只记得缪斯把自己的手机号保存进了她的手机里，可她从来没有打过，现在又哪能记得起来？ 她思考了一下，但一片空白的大脑除了音乐竟然想不起除了报警电话以外的任何号码。 这让鱼皎皎有些沮丧，但也没有太慌乱，她不认为缪斯会离开自己，所以她搬了个凳子坐在了门口，眼也不眨地盯着门外，等着她回来。 从日升到日落，瑰丽的晚霞斜挂在天边，吹拂的晚风让人略微觉得有些冷，鱼皎皎被冻醒，只看到了一旁不知何时被搬出来的小桌子上放着几个保温桶，让她茫然地眨眨眼。 是谁来过了？ 她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打开了保温桶吃了起来，看着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一点难过。 她下意识忽略了这点难以辨认的情绪，转身回了屋内，习惯性的坐在钢琴面前弹奏了一曲，然后回去睡觉，第二天又坐在了门口。 鱼皎皎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寂寞？ 她不太理解这种感受，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跟生病了似的，也许需要吃药，也许自己扛一阵，也就过去了。 小十默默观察着。 如果一个人，她习惯了有人站在她身后，无论大事小事都有那个人在，几乎将一切事情都解决好了，而一旦那个人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就立马会让人觉得不适应，甚至觉得是天塌了。 温水煮青蛙，最为致命。 当然了，若是那个人真的没心没肺，那这种小动作就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应该也没人能冷心冷肺到那个程度吧？ 小十想起其它系统传给它的消息，有些哽住。 还真有，可不就是眼前这一位吗？ 系统遍布诸天万界，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依靠着族人，小十也知道棠华曾经使过这么一招，结局那是相当的惨烈，所以小十也不确定这回能不能奏效。 而且它也不确定，棠华究竟能坚持多久。 毕竟有些事，知易行难，就凭棠华那性子，被亲几口就脸红，说几句立马就被哄好了，小十还真对她没有多大信心。 不过打击宿主积极性这种事小十是不会做的，宿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到神魂已经回到小世界欣赏‘尸体’的棠华，小十又有些哽住。 讲真，它也是头一回碰见这么缓解相思之苦的。 棠华倒不觉得自己这么干有什么不对，她确实是没出息，一天见不着鱼皎皎就觉得坐立不安，但见不着‘活’的，她看着‘死’的总是可以的吧？ 睹物思人，哪有睹人思人来得效果更好？ 自己当了自己替身的鱼皎皎对此毫不知情，坐在门口安安静静的等了三天，日常的音乐训练都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往她最讨厌这种敷衍音乐的，这会儿自己却成了这种人，偏她对此还毫无所觉。 她去哪儿了？ 鱼皎皎有一点茫然。 她从来没想过对方会离开，毕竟那是她的缪斯，她一转身就能看到的缪斯，怎么会离开呢？ 可现在她不见了。 鱼皎皎有一点难过，又有一点委屈，她让她唱歌给她听，可歌都写完了，她人却不见了。 她拿着从庄园找出来的老年机，生疏的按下数字。 “喂，110吗？”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警察叔叔，我找不到我的缪斯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 第38章 做我的缪斯【十】 警察叔叔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因为鱼皎皎提供的信息听起来实在跟闹着玩似的。 对方家住哪里？不知道。对方工作是什么？不知道。对方家里有几口人？不知道。对方多大了？还是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除了个名字, 鱼皎皎蓦然发现,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鱼皎皎一向是不关注这些的, 因为她觉得这些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她自己的家人, 除了父母爷奶以外她也基本上都认不出来。 毕竟都是一年未必能见得上一次的人，她觉得完全没必要去记住，反正多见几次，也就自然而然记住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 跟自己不相关的事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了解, 但此刻现实才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由于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的等着别人靠近，所以她从来都没有烦恼会找不到人的问题, 因为她确实也不需要人陪着，所以身边的追求者或是单纯想跟她做朋友的, 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默默离开，鱼皎皎知道了, 也没什么反应, 顶多疑惑一下对方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在意的, 对方是去是留她自然也就不会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但这也让她养成了坏习惯，完全没想过去了解棠华的家庭, 而棠华本人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对为了方便自己行动捏造的身世没有代入感，以至于现在鱼皎皎就是想找人, 也不知该从何找起。 她看着手机发呆，有事找警察是小朋友都知道的知识，可没有人告诉她，警察不帮忙该怎么办呀？ 鱼皎皎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有一点苦恼。 缪斯去哪儿了？这么大个人，总不能跑丢了吧？ 好在她还不算太笨，至少清楚一直呆在庄园里是没有结果的，回楼上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然后又懵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来的时候是有把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放在行李箱夹层里的，可现在一样都找不到的，鱼皎皎虽然大学毕业后就没怎么出过门，但她也清楚，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肯定还是得带现金出门的。 但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记得把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放在行李箱里。 这些原来都是陶桃这个助理的活，后来棠华来了，陶桃就基本等同于失业了，所以行李箱是鱼皎皎自己收拾的，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被带，她显然是不记得的。 她抓了抓本来就很乱的头发，看着手里的老年机，就想再一次拨打了110找警.察。 毕竟遇事不决找警察嘛，她完全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找不到身份证和银行卡，更不记得家里的电话，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找警察才是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了。.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急着报警，决定再找一阵，毕竟行李箱被打开过，说不准是被她落在哪儿了呢？ 这样想着，鱼皎皎又开始了跟哈士奇拆家一般的地毯式搜索。 她是个音痴，平常是最离不开音乐的，这会儿看到了乐器却能随手轻放到一边，完全没有演奏的欲望，里里外外将庄园翻了个底朝天，钱和身份证都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一个隐藏着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暗道就在书房后面，书房里书又多还没什么乐器，所以鱼皎皎平常都不会来这里的，这次地毯式搜索了一番，才让她发现了机关。 这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地方，设施却十分现代化，鱼皎皎刚走进去感应灯就直接亮了起来，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想法，直接快步走了进去。 她还天真的以为棠华是藏在里面跟她玩捉迷藏呢！ 但走进去鱼皎皎才发现，这间不大的密室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只能看到墙上贴满的照片，是一个女性的成长记录，从出生到大学毕业，应有尽有。 寻常人看到了这一切保准要吓一跳，鱼皎皎倒是没什么感觉，捡起地上的一个人形木雕看了看，别说，刻得还挺传神，脸看着还有些眼熟。 由于父亲是雕刻师的缘故，鱼皎皎对此还是有些欣赏水平的，看得出雕刻作品的人应当是很用心的，不过只雕刻这么一个人，不会腻吗？ 鱼皎皎就不会一直以一个题材去创作，毕竟那会没有新鲜感，且还会灵感枯竭。 地上堆满了各种雕刻，让人无从下脚，鱼皎皎下意识就想踢到一边，但想到这可能是别人在意的东西，就跟她在意乐器一样，便只好将挡路的各种雕刻都捡起来放到一旁，整理出一条能让她走过去的道路。 空旷的密室里，除了一个工作台以外，就没再摆放其它家具，鱼皎皎走过去看了看，在上面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证等一系列东西，才明白原来是棠华帮自己把这些给收起来了，她可能还跟自己说过，不过沉浸在创作中的她应该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 鱼皎皎自我脑补出了合理的解释，又往桌上看了看，除了雕刻的工具以外，旁边还摆着一个本子，她打开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是一种看上去有些潦草张狂的字体，只写了两个字：皎皎…… 空气有片刻凝滞，鱼皎皎看了看本子里密密麻麻的皎皎中央唯一不同的‘棠华’二字，想了想，她把本子塞到裤子的口袋里，又翻找了一下，试图在桌子里寻找线索。 毕竟这一看就是经常呆的地方，肯定是能找到线索的……吧？ 鱼皎皎打开抽屉看了看，随手将抽屉里的镜子拿出来放到一边，余光一瞥才恍然大悟。 她就说墙上的人和雕刻的人像脸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自己啊！ 鱼皎皎不爱美，也很少照镜子，让她回忆自己长什么样，短时间内她还真未必能想起来。 但照了镜子，她还不至于发现不了问题。 鱼皎皎喜滋滋的想，缪斯果然很喜欢我！旋即她又情绪低落下去，可缪斯究竟在哪里呢？ 她从不在意身边人的离去或归来，她一直很难理解为此难过的人，毕竟人是离开了又不是死亡了，有什么可难过的？ 可这会儿她又真切的感受到，原来不是亲近的人死亡才会让人觉得难过。 鱼皎皎伸手抓了抓头发，脑子里甚至很不靠谱的冒出了她被外星人抓走了的想法，仔仔细细在屋子里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她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以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但是人又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呢？难道被绑架了？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她亲自体验过，谁能打得过她？所以除非她自己要走，不然没人可以强行带走她。 自己要走…… 鱼皎皎一怔。 她恍然想起，是了，没有人会一直呆在一个人身边，父母也不会，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走到最后，都只会剩下自己一个人。 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她为什么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鱼皎皎突然觉得有一点茫然。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可这是不符合常识的，就像她父母结婚这么多年，偶尔也会担忧对方是不是会感到厌倦离开，她曾经接触过的人群，包括一直像个老妈子似的照顾她的陶桃，她都有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离开。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缪斯会离开呢？ 鱼皎皎抓着自己的长发，不自觉拽掉了几根，懵懂茫然的看着墙上的照片。 为什么呢？ 她可以迅速分辨出一个人的音域声线适合什么歌，也能从任何事情上联想到跳跃的音符，这会儿却觉得自己周围全是死胡同，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猜测都想不到，只不停循环重复着：为什么呢？ 这个疑惑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给吸了进去，怎么也找不到答案，让她甚至觉得脑子胀痛起来。 她不知道在桌子前坐了多久，眼睛茫然而涣散，执拗的非要去寻找一个找不出线索的答案。 为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该是知道的答案的，可大概是她从来没有重视过除音乐以外的知识，这会儿竟怎么也想不起来。 疲惫的身体发出抗议声，像是在警告身体的主人该休息了，当事人却毫无所觉。 “缪斯——” “我的缪斯——” “嗯，你的缪斯……” 鱼皎皎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像是很高兴自己想到了答案，眯眼笑了起来。 因为她说过，她是我的缪斯啊！ 我的缪斯—— 她这样想着，突然又难过起来。 可是缪斯不见了。 她离开了。 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从心底缓慢的扩散了出来，她不太理解，就是觉得好像生病了一样，形容不出来的难受，没有风，但鱼皎皎觉得自己好像感受到了有风在吹拂，迎接着雨的到来。 年久失修的身体仿佛即将要报废了一样，鱼皎皎忍不住瘪嘴， “缪斯——” 你为什么不过来， 抱抱我？ 第39章 做我的缪斯【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通常熬夜的人在后半夜就会受不了想去睡觉, 而若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吃不喝, 那她能坚持的时间无疑更短。 鱼皎皎的身体并不好, 或者说, 任何一个不爱锻炼，且饮食也不规律的人, 身体都不会太健康。 所以在折腾了一天，什么都没吃的情况下，她理所当然的……晕了过去。 地上满是木雕，尖锐的菱角在这时都有可能成为危险的杀人凶器, 可偏偏当事人却失去了意识, 对此毫无所觉，眼看头就要磕到木雕上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 都没让小十来得及出手，人就已经落在了棠华怀里。 棠华其实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魔都是很冷血的生物，他们没有普通人的三观, 断臂残桓不会让他们厌恶战争, 反而只会激起他们的杀戮、破坏欲望, 他们的存在就是给世界带来灾难的，棠华自然也是如此。 可独独面对鱼皎皎, 棠华却很难狠得下心肠。 其实一开始认识鱼皎皎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当时棠华没少给她下绊子, 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杀了她，结果之后情况却急转而下，不仅没了想杀了她的念头，反而就差直接带着手下通敌卖国了。 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棠华其实都忘了，就像是扎根在地里的树苗，不知不觉间就长成了大树，根系四通八达，就算把树砍了，根系也会一直留在地底，然后重新腐烂发芽。 她也清楚不能光自己一个人在行动，就像沉没成本，付出的越多，才会越舍不得放手，可每一次，她都难以狠下心将剧本给接着演下去，一看到她难过就立马觉得心都碎了，能忍耐一天，都算得上是破纪录了。 可让她接着忍耐下去，又实在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她低头看了看鱼皎皎，这种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棠华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至少像山海界那样，随便拿出一颗丹药治病救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如今这种情况，只能将鱼皎皎送到医院去。 她看得出鱼皎皎没什么大问题，纯粹是因为本身不运动加上一天没吃饭、情绪起伏又有点大所导致的，算不上什么大事，甚至可能晕不了半小时就能醒过来，可尽管清楚，看到她这样，棠华心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一种名为‘惊慌’的情绪。 …… ………… 鱼皎皎是被饿醒的，确切的说，是被围绕在周围的食物香气给刺.激醒的。 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左右看了看，顿时眼前一亮。 “缪斯——” 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可怜巴巴地看着棠华，“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插在手背上的输液针，这一扑顿时就引得病床旁边的输液瓶摇晃了起来，差一点就直接把手臂上的针给直接扯下去了。 棠华伸手按住她：“别动。” 鱼皎皎眨眨眼，可怜兮兮泪眼朦胧的：“你为什么要走？” 棠华垂下眼看向她：“我跟你的笔记本掉水里，你先救谁？” 鱼皎皎：“？？？” 她眨眨眼，像是才听懂一般，憨憨的回答她：“我不会让笔记本掉水里的。” 鱼皎皎一直都很宝贝写满了自己灵感的笔记本，哪里会让它们掉水里去？更何况，她一直用的都是防水笔，就算真的沾了水也不会让字迹变得模糊。 棠华：“所以就可以让我掉水里去？” 鱼皎皎：“……？” 她有一点茫然，不懂这怎么就成了她让掉水里去了，但她敏感的察觉到，缪斯好像有一点不高兴。 她整个人都趴到了棠华身上：“缪斯，你怎么了？” 棠华下意识伸手，不让她摔到地上，接着问：“我跟你的音乐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鱼皎皎睁大眼睛。 在她心里，这两者并不是站在对立面的，毕竟她是因为音乐才注意到棠华的，然后棠华为她提供灵感创作出音乐，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缺了谁都不行，所以又怎么会出现二选一的情况呢？ 她也从来没想过让这两者分开独立，呆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缪斯，你不喜欢我喜欢音乐吗？” 她这会儿脑子倒是转得很快，都不用棠华提醒就意识到问题所在。 棠华嗯了一声：“特别特别不喜欢。” 一连两个特别，可见是十分反感了，鱼皎皎呆了一下，一个人默默缩在了角落里。 就是她父母来了，让她放弃音乐去学木雕或是油画，鱼皎皎也能转头拿着户口本就走，毕竟但凡心里有点数的都该清楚，她最喜欢的肯定是音乐，其它的拿去给音乐提鞋她都未必乐意要。 可棠华不一样啊，那是她主动想去拥有的缪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特别的，鱼皎皎看到她就觉得，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住进了原本为音乐筑起的高楼里。 对她来说，两个都是她不想舍弃的。 可偏偏她的缪斯又毫不掩饰她对音乐的厌恶，让她十分清楚的意识到，有我没它，两者不可共存。 鱼皎皎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割裂了一样，一面不想放弃她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的音乐，另一面她又清楚，缪斯离开了，她的灵感也会跟着‘死’去的。 虽然没有见到缪斯之前，她也是这么过来的，灵感匮乏时一个月都未必能写出一段旋律来，可当拥有过天堂后，谁还去人间和地狱？ 她垂下眼盯着雪白的被子，过了许久，才十分挣扎的伸出了左手，右手却像是属于另一个人一般抓住左手往回拽，最终，左手还是轻轻拽住了衣袖：“我、我……” 她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我、我可以给它们建个墓吗？” 鱼皎皎满心不舍，说出来后却又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溜了出来，抱着她哭到打嗝：“可、可以吗？” 棠华冷酷无情：“不行。” “呜……” 棠华伸手捧起她的脸，伸手慢慢帮她擦掉眼泪：“它们都在庄园里，哪也不会去。” 鱼皎皎抽抽搭搭地看着她，闻言眨了眨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棠华接着道：“但是你要记住，是你自己放弃它们的，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只有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才可以去看它们。” 她当然也想直接毁个干净，可她也清楚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割舍掉的，更何况，死了的白月光永远都没办法变成米饭粒，朱砂痣却会变成蚊子血。 鱼皎皎愣了一下，眼泪总算止住了，迟疑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忍痛道：“不用了，都收起来吧。” ——她可以在脑子里脑补。 棠华软下眉眼，低头亲了亲她：“没关系，”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接着道，“但是，你只能呆在庄园里。” “哪儿也不许去。” 鱼皎皎眨眨眼，这会儿智商突飞猛进，几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你要圈.养我吗？” 她瘪瘪嘴，皱起眉不高兴的仰头看她：“我不想住在鸟笼里。” 写歌的人，其实都是很会取材的，毕竟他们不可能每次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某些事再写成歌，所以鱼皎皎其实知识面其实是很广的，只是每次了解过之后，她就完全将这些知识当成垃圾一样的给扫在了角落里，这会儿倒是被她给挖掘了出来。 棠华一滞，本来没怎么多想的她，脑子里反倒蹦出了某些容易被河蟹的场景，露出笑来：“你倒是提醒我了。” 鱼皎皎：“？” 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本能地转移话题，“缪斯，我饿了。” 棠华闻言将白粥端给她，桌上其实放着很多食物，只是太过油腻，鱼皎皎不能吃，只能望梅解渴。 她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但她也并不是一个任性的人，再加上也确实饿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将粥给喝完了，圈住棠华，总算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毕竟严格来说，音乐是青梅，棠华是天降，没准哪一天等激情退却，她就开始怀念起青梅的好来了呢？ 可她又不想再见不到缪斯，大不了、大不了委屈音乐在脑海里当个小三，她趁着缪斯睡觉的时候去偷情好了…… 这么一想，鱼皎皎就忍不住有一点心虚，但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反正是在脑子里偷偷的想，天知地知除了她也没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鱼皎皎不太喜欢医院的空气，所以在医生来检查过后，就央着棠华带她回家，庄园还是那个庄园，摆着的钢琴也是她当初花了一百多万买下来，每天都要去弹上一曲的钢琴，可这会儿看过去，好像也不那么香了。 她盯着钢琴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 没错，确实没有缪斯好看。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哼哼唧唧的在棠华身上蹭了蹭，像是只黏人的小猫一般。 棠华低头亲了亲她，随脚踹开了脚边的葫芦丝，将她带回了房间。 第40章 以身饲剑的铸剑师【一】 熙熙攘攘的街上行人不绝, 有讨生活的平民, 也有背负着刀剑的江湖人士,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这是桃城, 以城外一处桃花林而得名，每到花季, 都能见到许多文人墨客过去赏花作词，偶尔也能看到江湖人士进入桃花林深处求剑。 桃花林深处有个万剑山庄，乃是江湖里公认的铸剑最出色的势力，这一任少庄主更是出了名的惊艳绝才, 更将万剑山庄的名声推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桃城身处景国腹地, 数年未曾被战争波及，因此一切都发展的很繁荣, 鱼皎皎视察完城内店铺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的景色心情也不由稍稍放松了些许。 “关山难越, 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 给点盘缠钱吧, 我要去找我失散多年的媳妇儿……” 稚嫩清脆的童音不知何时在街道上响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抖碗碗里的铜钱碰撞发出的声响，鱼皎皎不由将目光投注过去, 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小乞儿，男女不辨。 任何城市都是有吃不起饭上街乞讨的人，桃城自然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大约就是这个小乞儿说话文绉绉了一些，声音好听了一些。 鱼皎皎下意识摸了摸腰侧，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出门时一直都有下人跟着，基本就没自己带过钱，不久前她才让手下回去，因此现在就是想救济一下也无能为力。 她想了想，解下腰间的玉佩蹲下来放进了碗里。 那玉一看就是上好的玉料，没有半点杂色，如羊脂一般，上面雕刻的东西却格外不同，是一柄剑，看着便隐隐让人觉得有一股锋锐剑意冲霄而起，刺痛人眼。 棠华漫不经心地喊着广告，听到声音随意瞥了一眼，顿时眼睛就噌得亮了起来，直接一把抱住对方的腿：“心肝儿！” 鱼皎皎倒没什么洁癖，哪怕对方看起来脏兮兮的，在洁白的袍子上留下了灰色的印记也没想直接踹开她，听到她说的话后倒是皱了皱眉。 她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只看得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她平常铸剑打铁时溅出的火花，绚烂至极。 山庄里的孩子从来不敢靠近她，所以这还是鱼皎皎第一次接触到幼小的孩童，犹豫了一下，这才弯腰伸手提起她的后领，同她对视几秒后，才道：“你认错人了。” 鱼皎皎确信自己没见过她，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既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那肯定是没见过的。 棠华瘪瘪嘴：“才没有，你化成灰了我都认得出来。” 鱼皎皎：“…………” 她觉得这个小孩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她也一向不想跟人讲道理，所以懒得反驳她，直接问道：“你爹娘呢？” “死了。”棠华冷漠脸。 说起来她都觉得气人，她对自己的生活品质要求绝对不低，所以每次选择的家世都绝对不低，唯独这回不得已让系统帮她去选，谁能想到它竟然选了个这么糟心的？ 棠华也是没办法，封印她的阵法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吸取她的法力去维持、加强阵法，所以她是有一段虚弱期不能太过于肆无忌惮的，为了多保存一点力量，系统自然该派上用场了。 谁能想到它竟然会这么没眼力劲？ 等她回去之后就捏死它！ 小十也觉得很无辜，它就是一个没出生多久、业务能力不太行的系统，普通小世界它当然可以为所欲为了，可谁能想到这是个由中武位面退化而来的低武位面的，所需的能量大大增加，它一个小系统哪里能负担得起‘过路费’和‘暂住费’，能有这么个身份都是它掏空了积蓄好吗？！ 至于棠华为什么是小孩模样，这就更怪不到它头上了，纯粹是棠华给下界的法身存储的力量不足，在穿梭世界的过程中消耗过多，于是降落到目的地时法力不足，就只能将自己给维持成这个年纪的孩子了。 鱼皎皎倒是没想过棠华会骗她，闻言另一只空闲的手在她身上摸了几下后，这才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山庄？” 山庄有收拢一些孤儿乞丐培养成死士或是普通下人，这一般是根据对方有没有练武天赋而定的，鱼皎皎会摸骨，查看过后发现这个孩子百脉俱通，这样的话她倒是不用苦恼该把她扔给谁好了。 ——毕竟是女孩，很多无后的家庭都不会乐意收养的。 棠华自然是立马答应了下来。 有了棠华在，鱼皎皎也不好再在周围闲逛，将她抱在怀里，提起运使轻功，飞快的朝山庄赶去。 她自小勤加修炼，天赋又不差，算得上是年轻一代的顶尖水准，轻功自然也不差，棠华都能感受到周围因为速度过快刮起的凌冽风声，不过鱼皎皎心细，一开始就将她的脸埋在了怀里，这会儿倒是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下人对少庄主出门一趟竟然带回来了个人有些惊讶，不过这毕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所以讨论了一阵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鱼皎皎让人打了一桶水回来，看着她考虑了几秒，然后让侍女过来帮她洗澡。 棠华没让，她一作势要走她就哭，鱼皎皎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亲自帮她洗了。 她还记得没练武的小孩都是很脆弱的生物，所以动作一直小心翼翼，但其实棠华只是露在外面的脸和双手比较脏，那也纯粹是因为她被伢子给卖到了伎院，懒得再花费为数不多的法力去杀人，方便逃跑才这么干的。 不然棠华才不会让自己变得脏兮兮的。 重新洗干净的小孩子看上去很漂亮，一看就是从小被精细养着的，发丝也柔顺光滑，让人清楚她原本肯定不是什么流民，而是有一个好家世的存在。 鱼皎皎无意深究这些，看着她的脸拧了拧眉。 这下她倒是有点觉得对方眼熟了，可她又确信自己没见过对方，这让她有些疑惑，不过也只以为可能是眉眼跟她认识的人长得有些相像。 虽然不知道她饿不饿，但鱼皎皎还是托人准备了饭菜，下人不知这不是给少庄主准备的饭菜，所以菜品完全是按鱼皎皎的喜好准备的，很素淡，棠华看着就忍不住嫌弃。 她倒不是不喜欢吃清淡的菜，就是她这人不仅对菜的口味有要求，还对卖相、食材有要求，而她现在一闻就知道，这些饭菜绝对不合她胃口。 事实上，哪怕知道是专门为棠华准备的，厨房也不会做什么大鱼大肉，毕竟小孩子的胃娇贵，更别提她原本在外面乞讨为生，按照常识来看吃的肯定不怎么好，这种情况下依旧得做得素一些，免得伤胃。 棠华从不在外物上委屈自己，当即道：“我不要吃这些。” 鱼皎皎嗯了一声，问道：“那你要吃什么？我唤人去做。” “芙蓉肉、茄鲞、鸡髓笋……” 她一口气报了好几道菜名，完全不怕事后吃不完浪费，鱼皎皎像旁边的丫鬟示意了一下，对方立即领命下去吩咐人去做了。 做菜显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棠华直接啃起了桌上的糕点填肚子，可她又颇为挑剔，不合心意的咬一口就丢在了桌上，看得周围侍候的丫鬟眼皮直跳，想说她没教养，可主子都没说什么呢，她们自然也不会开口。 鱼皎皎幼时见过别处闹饥荒，此后就颇为珍惜粮食，每次都只让人送自己能吃得完的食物。但她从不会要求别人，见此也只是蹙了蹙眉，然后默默捡起一旁被她咬了一口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视线从她白净的小脸一路往下，确认了她果真是个姑娘，不由有些忧虑。 万剑山庄自然不是只有她一个主子，同龄人不少，鱼皎皎还记得那会儿同她一起训练的男女，都颇为娇气，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女孩子娇气的要更多一些。但眼前这个人的根骨不练武又实在可惜了，若是她也如那些人一样吃不得练武的苦，她到时该怎么办？ 棠华默默看着她手里快吃完的糕点，默默道：“我已经三天没漱口了。” 虽然棠华现在看上去是个普通人，但她仍然继承着魔神的优点，身体无垢无尘，就算是掉头发了，往头上一放头发丝也会不符合科学定律的长回去，所以人间的讲卫生，她其实并不需要遵守，可这并不妨碍她一次逗人。 鱼皎皎闻言顿了一下，她是没什么洁癖不错，可也是个爱干净讲卫生的人，于是这会儿便觉得手里的糕点有那么些难以下咽了，可她又自懂事起就没浪费过粮食，因此一时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 她瞅了瞅棠华，又苦大仇深般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糕点，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接着咬下去，见棠华还在咬一口就扔，忍不住提醒道：“不要浪费。” 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如冰缀玉，显得冷冷清清，像是不带丝毫感情.色彩，不过内心不是这么平淡的，不然也不至于出言提醒的。 棠华眨眨眼：“可是它不好吃。” 第41章 以身饲剑的铸剑师【二】 小孩子才不会管浪不浪费粮食呢, 吃东西从来都不会管浪不浪费, 亦或者是不是有营养, 只吃自己爱吃的。别说是小孩子了, 就是大人有很多都依然如此任性, 明知不好，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挑食。 可鱼皎皎也不想再吃被棠华咬过一口的糕点了。 换作其它客人, 不管对方怎么浪费食物，鱼皎皎都是不会管的，毕竟那与她无关，可家人不一样。 她的幼弟浪费食物她都会直接塞到对方嘴里, 直到对方吃不下为止。 而这是自己的住所, 对方又是自己准备收下的徒弟，也算得上是未来的家人了, 她不好强迫对方吃下，那只好自己帮忙解决了。 但她其实并不想吃一个三天没漱口的人吃过的糕点。 虽然她并没有从上面闻到什么怪味, 反而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可心理上终归还是有些排斥的。 这让她有些纠结, 她知道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 如果她像对待幼弟一样直接把糕点塞她嘴里, 非要她吃的话，她肯定是会哭的。 而小孩子一旦哭起来却是很难哄好的, 鱼皎皎也从来没有哄过小孩子。 她脾气并不算差，可大约是山庄里的弟子都曾见过她练剑打铁时的风姿，以至于哪怕是被父母娇惯成了小魔星的存在, 在她面前也都是安安分分的。 毕竟那一锤子抡下去，绝对比爹娘的混合双打还要来得更痛苦。 可这些在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的小孩子眼里，她显然是没有威慑力的。 她苦恼的看着棠华，实在不理解一个流浪的小乞儿为什么会这么挑嘴？ 她不是没见过被娘亲一时心善带回来的乞丐，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挑食，毕竟都饿得眼冒绿光了，谁还会在乎食物合不合胃口？ 但一想到棠华身上并无一点伤痕，鱼皎皎又觉得能理解了。 这一看就是才刚流浪的，没吃过多少苦，多饿几顿，就知道该怎么珍惜粮食了。 鱼皎皎心里闪过相当魔鬼的念头。 然而小姑娘生的可爱，双手捧着糕点吃时腮帮子鼓鼓的，半点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那一看就人憎狗厌的幼弟完全没得比，于是鱼皎皎便放下了这个念头，决定还是委婉的去改变她的念头吧。 这样想着，她便没再说什么，反正她平常不爱吃糕点，桌上摆着的并不多，也算不上太浪费。 半个时辰后下人才把菜都给呈上来，然而这个时候棠华已经靠着吃糕点吃饱了，但她还是每个都尝了那么几筷子，然后就彻底不吃了，相当的浪费。 鱼皎皎直看得脑仁疼，她不爱吃这些看着就有些油腻的食物，再加上她也跟棠华一样，吃糕点就吃饱了，只好让人把吃的带下去，也不知最后是会落进下人的肚子里还是泔水桶里。 鱼皎皎拎起棠华抱到自己身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很轻易的就能感觉到，她不仅吃饱了，还吃得特别饱。 她回忆了一下奶娘平时怎么照顾幼弟的，将棠华放到了地上：“跟我出去走一圈。” 棠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去。” 她这人平常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存在，也没有凡人的那些毛病，怎么吃喝都是不会胖的，这种情况下，奢求她自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鱼皎皎总不能拖着她去，毕竟她不自己走的话那又哪里算得上是饭后消食？ 她叹气，觉得自己不像是捡了个徒弟回来，而是捡了个祖宗。 她弯腰将人抱起来，然后用内力帮她消食，走出屋子在自己院子周围转了转，告诉她哪些地方是她能去的，又是干什么的。 棠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相当敷衍的听着，然后打着哈欠装困，鱼皎皎便只好带她回去。 万剑山庄各个主子都有捡人的习惯，这让下人们很有经验，在鱼皎皎出去时就收拾出了一个屋子出来供棠华住，棠华看都没看就拽着鱼皎皎噘起嘴撒娇：“我不要一个人睡！” “我要跟你一起睡！一个人住我怕！” 她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立马哭给你看的模样，让鱼皎皎实在有些无奈，但她并不讨厌对方的胡搅蛮缠，因此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她的‘闺房’完全看不出一点女儿家该有的风格，都是看上去很冷淡的颜色，对喜好奢侈的棠华来说，真是看着就觉得脑仁疼。 而当鱼皎皎抱着棠华到床边时，棠华更是惊呆了。 那哪里算得上是床？纯粹就是一个石台，还泛着寒气，对棠华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可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哪怕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人躺在上面都绝对不可能睡得安生，不得不一刻不停的运转灵力以保证身体体温正常。 棠华才不会去受那个罪，看了一眼就立马转身趴回了鱼皎皎怀里：“这种地方怎么睡人呀？” 她说话相当的不客气，自练武起就一直睡在上头的鱼皎皎沉默了一下，相当不解刚才还很高兴的棠华怎么突然之间又不高兴了。 不过小孩子一直都是喜怒无常的，经常无意间把幼弟惹哭的鱼皎皎相当有体会，所以她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问她：“那我带你去刚刚那间屋子睡？” “不去！”棠华立马拒绝，指着床道，“在上面铺几层棉絮就好。” 鱼皎皎蹙了蹙眉：“这样会影响功效。” 她从小睡在这种床上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一直睡在上面的人资质会有所增加，内力也远比一般人要强大。 这是当然的了，连睡觉的时候都拿来修炼了，内力又怎么会不比别人强呢？ 不过这影响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毕竟棠华还没有开始练武，石床的效果完全影响不到她。 小姑娘抱起来香香软软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于是鱼皎皎想了想，还是认命的唤人去收拾了。 反正练武后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现在还是多迁就一点吧。 这下棠华才觉得舒服了，踢掉脚上的鞋子上了床。 万剑山庄并不缺钱，所以床上用料都是顶好的，又软又舒服，对棠华来说效果约莫等于现代盖着被子吹空调，因此她还算满意，掀开被子示意鱼皎皎上来，俨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床。 能自来熟到她这样的孩子相当少见，鱼皎皎也不在意，躺在了床外边，若是对方睡向不好的话，也不会掉下去。 棠华立马滚进了她怀里，她手脚都有些冰凉，完全将鱼皎皎当成了暖炉，鱼皎皎还以为这是石床的功效所致，便运势内力温养她的经脉，也让她体温逐渐上升。 鱼皎皎这人对幼崽相当的有耐心，这点棠华相当的清楚，毕竟她当初仗着受伤只能维持幼崽状态时把她头发给剃光了都没见她怎么着过，可见其脾气确实好。 棠华这人也相当的没节操，完全没有一般大人变回小孩后的适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反而是仗着自己‘还是个孩子’格外的任性，一看就是那种长大会成为祸害的熊孩子，让人恨不得抽死她。 不过鱼皎皎对此倒很包容，毕竟小孩子总是有些任性的，多教教就好了，她幼弟一开始不也是个令爹娘头疼的小魔星，可现在不照样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少侠？ 但棠华的情况还是跟她的幼弟不一样的。 鱼皎皎清楚这一点。 她幼弟就是个黑瘦的皮猴，所以鱼皎皎拿剑鞘抽他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心疼，可面对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孩子，鱼皎皎她……下不了手。 有颜任性这在哪里都是通用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鱼皎皎的时候，鱼皎皎就知道她肯定是狠不下心像面对幼弟一样直接拿剑鞘跟她讲道理的。 棠华在她怀里缩成了一团，鱼皎皎见过幼弟的睡姿，相当的惨不忍睹，不过也可见他对周围环境的放心，鱼皎皎听先生说一般这样睡的人都很没有安全感。 一个小乞儿，风餐露宿，没有安全感才是正常的。 鱼皎皎对此并不算意外，且下定决心好好教她习武。 虽然如今不是乱世，但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打打杀杀的人可太多了，所以只有练武，才会让人有安全感，到时就算有天降横祸，也能凭一身的武功自保。 当然，练武也不容易，不然山庄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孩子都放弃了这一条道路了，但任何东西都不是能不劳而获得到的，鱼皎皎觉得小时候辛苦一些没什么，而且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辛苦痛苦的。 不过看其他人边练武边哭的模样，鱼皎皎觉得对很多人来说，这大约也是件很令人痛苦的事。 但这孩子有没有爹娘为她撑腰，那就只能让自身变得强大起来了，才能保证自己未来活得自在舒服些。 当然，若是她实在不想练武的话，鱼皎皎也会想办法给她安排其它路子，毕竟是她把她带回山庄的，总要为她考虑好后路。 身为山庄的少庄主，鱼皎皎并不是一个武疯子，做事还是会考虑后果的，但大约是小孩子抱住她时眼睛太亮，于是鱼皎皎难得任性了一回，没等手下查明对方的来路，就将人带了回来。 她也不觉得对方是哪个敌对势力派来的间谍，毕竟这种根骨，谁能舍得放出来当间谍？ 第42章 以身饲剑的铸剑师【三】 公鸡报晓。 山庄内的仆役早就忙活了起来, 晨雾让许多人头上都染上了一层霜, 鱼皎皎习惯性早起, 也没让人帮忙, 自己穿好了衣服, 然后摇醒了棠华 。 虽然棠华并不需要睡觉，可她相当喜欢睡在床上的感觉, 所以哪怕不需要睡眠，她也一点都不想早起。 鱼皎皎从来都只管自己的作息，算是那种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存在, 从来都不会去管别人是作息是怎么样的, 所以棠华被叫醒时，还是相当惊讶的。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 看上去相当贪念被窝的温度，鱼皎皎帮她套上衣服：“别睡了, 我们去练武。” 棠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眼睛直接闭上, 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鱼皎皎伸手接住她, 还没睡醒的小姑娘显得特别可爱, 头上还有翘起的呆毛，她抿抿唇, 努力正了正神色：“一日之计在于晨，在卯时修炼最好，你快起来。” “我好困~”棠华拽着被子不肯松手, 又软又甜的声线配上她的脸实在是穿心一击，鱼皎皎垂下眼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 “那你再睡会儿，为师辰时再叫你起。” 她说着就提着剑走了，说服自己小孩子就是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养好根骨，辰时再起，其实也不算晚。 棠华抬眸看了看她挺直的背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凛然夺目，说实话，棠华一直怀疑鱼皎皎是个萌娃控，因为她以幼年体出现和成年体出现在她身边时待遇完全不一样。 幼年体的时候棠华可是什么浑事都干过，比如将她拿来给自己疗伤的丹药喂狗；再比如某种她拿来跟其它势力交换利益的重要法宝，非得抢过来自己用；再比如一夜之间剃光了门内所有长老包括她的头发，还长不出来，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一直以为他们是什么佛门势力。 可就是如此，她最多也就是将她关在房里不让她出来，但吃的穿的却半点没有落下，以至于她属下都怀疑她是不是中了邪。 但等棠华一长大，顿时就局势一变，其对比之惨烈，一度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分裂。 不过就是知道鱼皎皎喜欢幼崽，棠华也没想过一直维持在幼年形态，毕竟她是想认她当对象的，不是认她当妈的。 甚至她还反而因为她喜欢幼崽，而从来没将孩子纳入过未来的考虑范畴当中。 开什么玩笑，她是吃饱了撑的养一条孩子跟自己争宠？ ——虽然人还没有追到，但棠华其实也考虑好了未来了。 鱼皎皎并不清楚这一点，认认真真的练着基础剑法，等一旁的侍女提醒时间后，才收起剑回去找棠华 。 但棠华能起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仗着鱼皎皎不会与她动粗，说什么都不肯起，连早餐都是在床上吃的，鱼皎皎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总不能饿着孩子吧？ 于是她还真一口一口喂了，可棠华吃完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重新躺了回去，直到用午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 但这都午时了，这孩子也太懒了吧？！ 鱼皎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她这种武林世家，起的一直都是这样早，拖也会把孩子给拖到演武场，要是孩子敢逃，家长的拳头可不是说笑的。 就算不是武林世家，那些书香门第高门贵族也肯定是不会这么晚起的，这得把孩子溺爱成什么样才能让她午时才起？ 鱼皎皎说什么都要把她这不正常的作息改过来，然而有些事，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棠华这人完全不在意脸皮，什么赖皮招式都使得出来，真直接把她给抱到了演武场，她能一路哭过去，不让她回去就不停，嗓子都哭哑了也不停。 这让鱼皎皎能怎么办？只能把她给抱回去了。 ——因为棠华不想走路，基本上都是被鱼皎皎给抱着走的。 虽然偷奸耍滑，但棠华其实也不是没修炼，时间一般是在下午，且挥剑不到几十下就嫌累嫌渴嫌日头晒缩回了屋子里，怎么也不肯出去。 如此过了一月，鱼皎皎彻底绝望了。 她不是带了个武学奇才回来，她就是带了个祖宗回来！ …… ………… 鱼浩然早听说姐姐收了个百脉俱通的武学奇才回来，因此好不容易被先生放了假后，立马就马不停蹄的跑回了山庄打算去瞧个趣。 由于爹娘长居江南，半年才回山庄住一次，所以鱼浩然基本相当于由鱼皎皎教养着长大的，正因如此，他才深知姐姐严苛到变态的要求，为此苦不堪言。 不过到了这个年岁，姐姐也不怎么管他了，所以鱼浩然再听闻她收徒后才敢回来看乐子。 毕竟他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能看到另一个倒霉蛋那么凄惨，那当然得去看啊！ 当然，也可能看不到乐子，他听爷爷说过，百脉俱通的人练武时一日千里，不需要忍受冲脉的痛苦，所以在很早时就能找到练武的乐趣，而不像普通人那样一开始只有痛苦。 可能也是由于一开始就没受过罪，因此江湖上那些百脉俱通的天才很多都是武痴，鱼浩然对此也有心理准备，虽然他是希望看乐子，但也希望姐姐能收个勤奋刻苦的徒弟，毕竟也只要那样的人，她姐姐才能看得顺眼吧？ 然而鱼浩然跑到鱼皎皎院子中时，彻底懵了。 他记得姐姐是不太喜欢养花卉的，因为她练剑时剑风总容易毁坏它们，二则是太香了，影响到了剑本身的味道，会让她的剑法变质。 鱼浩然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果联系，但他知道姐姐不太喜欢花卉，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院子里竟然移植了许多名贵花草，要知道，她一直欣赏的可都是路边的杂草野花，认可它们的‘精神’，而名贵花草则十分娇贵，养起来特别花心思，这让她从来都没想栽种过，但现在呢？ 更令人瞩目的是院子里那个一看躺上去就很舒服的躺椅，上面的白虎皮如果鱼浩然没认错的话，那是鱼皎皎第一次打猎时杀死的猎物身上剥下来的，宝贵得很，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但现在却被垫在了椅子上，还撒上了椅子上那个小女孩磕瓜子没扔对地方的瓜子磕！ 更让鱼浩然惊愕的是，一向不穿裙装的姐姐竟然换上了舞衣舞剑！ 要知道，当初鱼浩然生辰时仗着爹娘祖父都在，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演练一段剑法她都不肯，非但不肯，还把提出要求的她给揍了一顿，说她练剑不是为了舞给别人看的，是拿来对付敌人的。 可现在她不仅舞了，还一看就是下过功夫专门学过的，跟她平常使起来寒光湛湛的剑法完全不一样，柔和得像是完全不通武艺似的，没有半点锋芒，当真只是在舞。 这可实在是叫人惊讶，甚至惶恐。 鱼浩然都怀疑他姐姐是不是被妖邪附体了！ 但鱼皎皎显然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个人，见棠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心下一笑。 小孩子都喜欢华而不实的功夫，这下她该有兴趣练武了吧？ 她收起剑，走过去抱起棠华，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边的碎屑，问道：“好看吗？” 棠华弯了弯眼：“好看。” “那……” “姐！” 鱼皎皎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不由不悦的抬眸看去，愣了一下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鱼浩然幽幽说道：“我来了很久了。” 以往他来了姐姐都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毕竟她武功高，哪怕鱼浩然刻意收敛步子她依然能察觉到，可现在呢？ 他突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他失宠了。 鱼皎皎没有半点尴尬，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桌子，一边把它往身后踢了踢，一边问道：“你回来做什么？缺银子了？” 鱼浩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以前也没见她专门招呼过他，可也没专门把东西藏起来啊，至于这么防着他吗？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鱼皎皎倒不是不让他吃，只是不能吃这个桌子上的，小棠护食，她弟弟要是碰了一下她也绝对能一直记着，但她又深知自己弟弟有多手欠，所以干脆就直接表明态度不让他碰。 毕竟这手欠到大的弟弟一直不敢跟她对着干。 鱼浩然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是先生看我最近学得辛苦，所以让我休息几天。” 鱼皎皎微微颔首，奇怪道：“你作什么不跟同窗去醉生楼，倒跑我这儿来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跑到那种地方去！”鱼浩然顿时表情惊恐。 醉生楼看名字便知道是什么地方，醉生梦死之地，直白点说就是——青楼。 鱼浩然身边可是有鱼皎皎专门放过去的眼线的，当然知道他去过哪儿，不过鱼皎皎对此是无所谓的，钱货两清的交易总比强抢民女好吧？ 更何况少年人火气重，尤其是习武之人，火气更重，她是能理解的。 第43章 以身饲剑的铸剑师【四】 这种事对鱼浩然这个年岁的人来说, 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过面对鱼皎皎, 鱼浩然就无法对此理直气壮起来，毕竟在他的记忆里, 鱼皎皎是个很威严的大家长形象, 对这种事肯定是看不惯的。 但等鱼皎皎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鱼浩然就立马像个霜打的茄子, 老师交代起来。 对方可能不喜欢他去那种地方, 但毫无疑问，肯定是更不喜欢他敢做不敢当的, 毕竟没担当这种事, 必然是比前者还要严重的事。 他是被鱼皎皎教养着长大的，哪件事在她眼里更严重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他才刚开始解释，鱼皎皎就已经捂住了棠华的耳朵, 不满地看向他。 鱼浩然讪笑一声, 顿时就什么都不说了。 鱼皎皎其实并不是那种认为孩子还小就什么都不说给孩子听的人，毕竟很多事都需要从小在她心里建立正确的认知，不过想归这么想, 但目前来说，她还是不想让棠华接触到这些，甚至有些后悔应该让外头的下人拦住鱼浩然，不该让他进来胡说的。 事实上，即便是鱼浩然全部讲出来了, 棠华不会产生好奇之类的情绪，像这种地方，山海界她自己都开过几家，而高武世界的花样可比这种小世界多多了，所以棠华又哪里会产生兴趣？ 当然，如果鱼皎皎是里头的花魁的话，那她就很感兴趣了。 …… ………… 鱼浩然回山庄后，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不受待见的事实。 虽然以前姐姐对他也一般，但她对谁都是这样的，至少对他还有心思考校一下功课武功之类的，所以在鱼浩然心里，姐姐还是看重他的。 但这回他才清楚的意识到，什么才叫作真正的被放在心上。 万剑山庄不缺钱，但鱼浩然从小手里头钱就不多，偶尔花完了去账房都要不到钱，只能在桃城客串乞丐或是去同窗家里蹭吃蹭喝，鱼浩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山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可现在再看棠华，鱼浩然顿时就觉得血气上涌。 她一个小屁孩为什么能支出的钱竟然是他的十倍？赖床不练武她姐姐竟然都生气？ 到底谁才是捡的？ 鱼浩然其实一开始还以为姐姐是到了嫁人的年纪，意识到了自己该温柔一些，所以他也效仿棠华，第二天赖在床上不起来，结果非但没有赖床成功，还挨了顿打。 其它物质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练武开销大，基本上每个山庄弟子有一半的银两都是花在了买各种名贵药材和肉食上，一旦不用心、不上进，哪怕是庄主之子平时的吃食也会削减分配到那些上进的弟子身上。 可棠华呢？一周练武的时辰加起来都未必有两个时辰，就是如此，他姐姐竟然还好声好气的劝着，而不是直接像曾经他不想练武时那样，重拳出击，不练也得练。 这对比实在是相当的惨烈，鱼浩然再没心没肺见此都忍不住嫉妒，鱼皎皎都怀疑他跟自己是不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了，竟然去跟一个小孩子比较。 这有什么可比较的？ 一个抱起来又香又软，虽然是懒惰了些任性了些，可至少人家还会讨巧卖乖啊，生得又那样好，鱼皎皎觉得，哪怕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未必能比得上她的眼睛好看。 可她弟弟呢？鱼皎皎记得她第一次抱鱼浩然的时候，他就差点尿她身上，后来能跑能走了，就更是人憎狗厌了，长相虽然放在书院里算得上出挑，可说实话，如果说她是尽指着父母完美的地方长的话，那鱼浩然就是真的随便长长，一家四口站在一起，就他最黑也最丑。 相比之下，鱼皎皎觉得棠华看起来都比他更像是自己亲生的，好歹肤色是一个色号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自己的胞弟，所以这种扎心的话鱼皎皎从来就没跟他说过，就是现在眼睛接受了棠华的洗礼后，看鱼浩然就更觉得索然无味了，因此一直琢磨着该怎么把他给劝回山庄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最近小棠嫌山庄的厨子做菜口味一般又没有新意，她托人去盛京找了个厨子，最近正好要到了，这若是被幼弟给发现了，准得跟她闹。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麻烦，但她可以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嘛。 鱼皎皎也不心痛花出去的银两，反正都是从她私库里出的，而非浪费的别人的资源，怎么支配自然是由她自己说了算的。 她自己是比较节俭，不过也没有要求别人非得跟她一样，比较每个人喜好的事物都不同。 鱼皎皎唯一苦恼的，也只是棠华并不想习武而已，而且她不仅是不想习武，铸剑也不感兴趣，其它的就更是不用说了。 虽说很多人家里的女孩子都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需要嫁过去操持家务而已，可光这一点，鱼皎皎也不觉得棠华能做到。更何况，她们是个武林世家，虽说不是跟权贵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权贵家的子弟也不可能会娶一个江湖女子为正妻，哪怕是名满江湖的万剑山庄，在那些世家子弟眼里，其实也是打心底就瞧不起的，所以他们通常都是内部消化了的，互相皆为武林人士。 可哪怕武林人士对出身并不怎么在意，他们愿意娶的，也不是像棠华这样娇气的。 当然，她更苦恼的其实是自己，毕竟慈母多败儿，小孩子分不清轻重，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意，但她懂啊，可每一次她刚一下定决心，对方卖卖萌撒撒娇，她顿时就做不出什么正确的决定了。 可哪怕清楚这一点，下一次却依旧没能达成自己原本的心愿，这让她甚至都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万剑山庄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还是能养得起的。 可鱼皎皎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百脉俱通是天生的练武奇才，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是将她培养成下一辈中的高手，也算是让万剑山庄多了一个靠山。 万剑山庄的庄主并非是看关系选的，若是上一任庄主的孩子资质平庸的话，那下一代庄子则是会在弟子中择出最优秀的一个，本来按照鱼皎皎原本的想法，是把弟弟培养成庄主，她专心铸剑就好，可鱼浩然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不期待鱼浩然的子嗣里能出什么天才，所以在将棠华带回家的时候，她原本是打算把她给培养成下一代少庄主的。 谁知现在却完全跟她的想法背道而驰，在她的印象当中，江湖上从古至今百脉俱通成名的高手，大部分都是武痴，怎么到了棠华这儿却反了过来，对武学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呢？ 不过这种事强迫不来，鱼皎皎努力了几年见她仍然对此不感兴趣后，就相当绝望的放弃了原本的念头，此后也没想过再收徒。 她一直觉得她爹娘不会养孩子，对鱼浩然太过溺爱，之后管教不来只能扔给他来教养，她当时还在想自己绝对不会这样，结果现在她才发现，她原来跟家里人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为了不误人子弟，鱼皎皎也没再收过徒，更何况，依照小棠的霸道性子，鱼皎皎到时候她真打算收徒，她还不得被气死？ 所以思来想去，她便没想过再收徒，更没想过谈婚论嫁。 万剑山庄大部分时候庄主都为男性，也有过几次女性掌家的经历，女子掌家时，都是不嫁人的，只让男子入赘，不过鱼皎皎对男欢女爱并不感兴趣，所以哪怕到了适婚年龄，也没想过嫁人。 反正她还有弟弟在，子嗣传承断不了，她嫁不嫁人，都是无所谓的。 这点倒没有多少人出来说三道四，毕竟武林中一辈子未婚未嫁的侠士多了去了，跟其它地方并不一样，更何况，他们的武器还要靠万剑山庄铸造呢，万一因为嘴碎而被对方拒之门外了那多冤啊！ 万剑山庄是江湖上最大的武器提供者，质量也是公认的好，发展至今武林中人都认定了这个牌子了，山庄虽以剑闻名，但并不是只会铸造剑，各种兵器都有所涉猎，不过鱼皎皎是只会铸剑的，因为她只对剑感兴趣，加之博不如精，人的精力有限，涉足太多领域也不好。 万剑山庄的弟子的‘成年礼’，除了武功达标以外，另一条就是自己铸造出一件适合自己使用的兵器。 这对棠华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武功她还能敷衍的练一下，可铸剑这种脏活累活，她是说什么都不乐意干的。 无论万剑山庄把这项事业吹得多厉害，都不能否认他们就是个打铁的，炉火烤人，光往他们铸剑的地方站上一会儿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她才不要去。 棠华都不理解，为什么鱼皎皎总能觉醒一些奇奇怪怪的喜好，打铁能有什么好玩的？ 就铸造兵器的那个破环境，呆久了人都要给烤熟了。 第44章 以身饲剑的铸剑师【五】 鱼皎皎并不觉得铸剑师有什么不好, 她喜欢那种兵器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成型的过程，不过她也清楚有很多人不喜欢这些。 万剑山庄的弟子当中, 有三分之二其实都不太喜欢去打铁的，一是打铁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很多时候都不得不运转内力去化解那种炎热, 二则是没有天赋和太累了。 铸剑自然也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铸造出来的兵器就是要锋利一些, 有些人就是怎么都弄不好, 好不容易铸造出一柄剑，剑还是歪的, 看不到成果的前提下, 有些人自然就不想再打铁了。 而且万剑山庄铸造的工坊是建立在火山上的，这有多热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打铁用的工具还都很重，每次抬起手臂都累得不行, 尤其是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说, 谁乐意看到自己一边手臂细一边手臂粗呀？ 不是谁都能像鱼皎皎这样天生丽质，所有吃掉的食物能量都能转换到该长的地方，从小开始学铸剑也没让她显出什么弊端, 反而让她双臂力量大增，腰细腿长前凸后翘，看起来不像个从小练武的侠女，反而像是世家培养出的千金。 要知道，练武可不会改善皮肤状态, 该长痘的照样长痘，在太阳底下晒久了照样会黑，练功留下的伤疤也不会消失，皮肤自然也比不上那些娇养在深闺中的女子。 可这些弊端，鱼皎皎从来都没有。 说实话，这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恨，要是她像她徒弟那样一直不爱练武，太阳晒了非得打伞，基本娇养着长大的成了这个样子还好说，可她明明天天跟她们一起练武，被晒黑的却只有她们，这就让人很难过了。 不过她们在意的这些，鱼皎皎倒是完全没注意过，说不喜欢自己漂亮那肯定是假话，但鱼皎皎活得确实是比较‘糙’，不在意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倒是由于是看着棠华长大的，对她的皮肤状态颇为在意，舍不得她没有一点瑕疵的肌肤沾上瑕疵。 这一点倒是让她说服了自己，毕竟练武嘛，总是会留下一些瑕疵的，比如她自己手上就有长期练武留下的茧，而若是想要自己身上没有瑕疵，那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自然就是不练武了。 她确实也认命了，实在是错过了打基础的时间后，哪怕再认真练，向上的通道也早已堵住了，更何况，也没人说师父厉害徒弟就非得厉害啊！ 所以鱼皎皎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不爱练就不爱练吧，反正万剑山庄也不是什么连兵器都买不起的小门派，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放下了这个心理负担后，鱼皎皎也就无所谓棠华平常怎么玩闹了，不过她自己的武功和铸剑术倒是不曾落下过，经常在火山口一呆就是半天。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终于锻造出了一柄以她目前本事能锻打到极限的宝剑，在棠华生辰时送了出去。 棠华是没有生辰的，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不过鱼皎皎将带她回山庄那天给定成了生辰，每到这天也会为她做长寿面。 那柄剑一看就是以棠华的审美制成的，剑柄上还镶嵌了华而不实的珠宝，剑身非金非玉，看着倒有几分像天边的月，透着淡淡的皎洁，剑韧锋利无比，称得上是真正的削铁如泥。 棠华向她张开手臂，鱼皎皎无奈的点了点她鼻尖：“都多大了还要人抱。” 话虽如此，她还是将人抱了起来，换作平常人像她这样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早该肌肉萎缩了，鱼皎皎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这才不爱走路，后来才发现她纯粹是懒，让她每天都不得不腾出一段时间往她体内输送内力，避免她因为身体不健康而早夭。 这些内力却被棠华给拿来维持身体平常的运转了，毕竟来到世界之后再打开通道让远在山海界的本体将力量传输过来实在是太浪费且得不偿失了，更别提她还不是全盛时期了，因此棠华平常不爱多动，刚好如今的身份也不需要她再发展事业，所以棠华就心安理得的当起了米虫。 由于法力的缘故，她比寻常人要娇小一些，但这个娇小也是相对而言，至少在这个时代，她这个身高完全是正常水准，且年龄还打到了婚配年龄。 不过无论是棠华还是鱼皎皎，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件事。 鱼皎皎打开剑匣将剑递给她：“喜欢吗？” 以棠华的审美来说，她当然是喜欢的，更别提这还是鱼皎皎送的，不过如她这样的异类一直都喜欢用身体去战斗，武器反倒可有可无，所以哪怕鱼皎皎费心将这把剑打造的美观与杀伤力皆备，到了棠华手里也就只剩下一个好看的作用了。 不过这种事，棠华当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反而表现得很高兴，她演技不差，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她是演的，但鱼皎皎一贯对别人的情绪感应比较明显，所以还是被她发现了。 这对鱼皎皎来说，也算不上是件很意外的事，因为她虽然非要拥有那些珠宝之类看着就很名贵华丽的东西，但还真没见她对此有多着迷，单纯就是因为只有这种才符合她的审美而已，甚至将那些珠宝戴上时，还有种勉为其难的感觉，仿佛委屈了自己似的。 而论美观程度甚至还比不上她平常拿来压裙摆的腰佩的宝剑，她当然不会有多喜欢。 鱼皎皎对此也没什么办法，以她的审美而言，能将宝剑铸造成这样，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事实上，她其实一直很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剑，完全脱离的宝剑本来的初衷，不过棠华本来也不拿剑去打架，所以铸造成这样也没什么关系。 她拿着剑挽了个剑花：“不过这剑还有一道工序未完成，今儿只是先给你看看，等过些天你再去取。” 棠华应了一声，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她做事一直都是很有计划的，不存在时间到了礼物却没准备好这种情况，不过也没多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铸剑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活。 …… ………… 鱼皎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火山口，万剑山庄至今屹立不倒，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传给门下弟子铸剑术其实都是阉.割版的，真正的铸剑术因为太过于有伤天和，怕门下弟子滥用，所以仅有每代掌门和几个核心长老才知道。 但鱼皎皎现在却打算用。 在万剑山庄建成的历史中，这个铸剑术只被使用过不到五次，条件苛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剑的铸成需要铸剑师的血肉灵魂。 只有这样铸成的剑，才算是有‘灵’。 万剑山庄存世至今最大的手段，也是一柄剑，一柄以初代庄主血肉铸成的魔剑，它已经脱离了物的范畴而生灵，是能听的懂人话的，被历代万剑山庄的人小心供奉着，仅有出现能覆灭山庄的危险时才会被请出。 鱼皎皎想过了，小棠不喜欢练武，就以她那惫懒的练功态度，到现在估计连刚入门的弟子都未必能打得过，可她总不可能陪她一辈子，毕竟她比她年长了十几岁，待她走后，旁人未必能容忍她。 而要想一直维持着如今的体面，必须得有强大的力量让人心甘情愿的供奉。 于是理所当然的，鱼皎皎便想到了这铸剑术。 带着铸剑师意志的剑，是有魔力的，完全可以一直护住她。 这种手段其实已经更像妖术了，不然万剑山庄对此也不会一直忌讳莫深，深怕人知道，也不敢滥用，不过鱼皎皎倒并不在意那是妖术还是仙法，只要有用就行。 她甚至没有多作考虑，毕竟继承人早就同长老们一起选好了。 鱼皎皎看着宝剑犹豫了一下，这宝剑用的是万剑山庄最珍贵的材料，剑身为天外陨铁，不过她还是有一点不确定，这材质真的能抗得过火山最深处的岩浆吗？ 若不行，她不就白死了？ 但事已至此，不成功便成仁，所以鱼皎皎也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抱着宝剑跳了下去。 烈火灼人，鱼皎皎恍惚的想，也不知当初开凿出通往火山深处的人是何等的神通，可惜她注定是达不到这种境界了。 “皎皎——！” 你怎么来了？ 鱼皎皎张张嘴，却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心道她培养的下一任庄主真该管教一下弟子了，竟然能让一个从没认真练过武艺的人这么轻易就闯进来，幸亏她已经跳下去了。 棠华都气疯了，这憨憨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以身饲剑，你特么当初怎么不以身饲魔？！ 她在小世界并没有多少超出常人的手段，毕竟得遵守每个世界的规则，本体也进不了小世界，容纳进一根头发丝可能就会让世界崩溃，所以在鱼皎皎进山时她哪怕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也无法第一时间赶过来。 更气人的是，山庄里其他人还一直阻拦她，甚至不惜以人海战术堆，以至于棠华过来的一路上血流成河。 第45章 新秘书有点香【六】 棠华也清楚这其实也怨不得鱼皎皎, 正所谓天意如刀，凡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是很难反抗天意的, 不然也不会有天意之下皆为蝼蚁这种说法了。 哪怕是修仙之人，其实也需要达到很高的境界之后才能勉强抗衡天意, 之后才是摆脱天意。 任何世界都是有天意的, 区别只是在于如棠华所处的大世界中的生命能反抗得了天意，而这种小世界中生活的普通人却是很难去违抗。 尤其是这种从中武位面退化而来的小世界里, 它们的天意更为活跃, 因为变强是任何生物的本能，尤其是这种曾经体会过更高层次的天意, 更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再次晋升。 而想要重新晋升世界, 一般有两种做法。一种就是放开世界屏障，制造物种入侵，简单来说就是让外星人带来跟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法则，借此融汇贯通, 更上一层楼。 但这是很危险的, 毕竟谁也不能肯定来的外星人会不会是好人，因此就有了第二种更为稳定的做法。 这种做法就是以世界本身的‘主角’为祭品，血祭天地, 继而积攒本源而晋升，这里的主角并不是单指一个人，而是天才或是气运浓厚，亦或是转生到这个世界当中的外来灵魂，利用天意让她们不知不觉惹上各种危险, 立下传奇事迹，然后精神得到升华，借此而带动世界升华。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也许需要数万年，也许需要数亿年，不过对于见证过沧海桑田的世界来说，显然是不在意这一点的。 而鱼皎皎，显然就是天意选中的祭品。 棠华其实一早就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鱼皎皎受天意所眷，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毕竟她受天意所眷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人总是喜欢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些微的不对劲，在有利于自己的前提下，自然就会下意识抛在脑后。 她自然是没有为此烦恼过的，毕竟天意虽然难以抵抗，但也不是没有生机，只要本身不是自大之人，小心谨慎，是能发现天意制造的种种巧合下的不对劲的。 在棠华的印象中，这是难不倒鱼皎皎的，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谨慎的人，道心无瑕，肯定是不会被天意给带到沟里去的。 但谁能想到她竟然真的就被带到沟里去了。 对曾经的鱼皎皎来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光想想就能知道，炼成一把魔剑根本不靠谱，毕竟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就算能成，一把有灵性但无智慧的剑，又能派上多少用场？ 要知道，这世上可是有许多杀人于无形的方法，所以走这条路，还不如多培养几个死士来得靠谱呢！毕竟这个年代的死士可不会叛主。 以往她哪怕被影响到了，也肯定是能察觉到不对的，现在却死心眼的认定了这一条道路，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裂缝，情绪被带偏了。 这也有棠华的缘故在，不然按以往父母不在身边，弟弟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的情况，哪怕对方出现了什么生死危机，她也未必会产生什么心理波动。 可棠华却是她一手‘带大’的，很多事甚至都没让下人动过手，全是她在做，自然会因此产生羁绊。 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就容易让人‘失智’。 不过事已至此，骂娘也没什么用，虽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但棠华也不可能会因此而高兴起来，冷笑着看了一眼天地。 想捡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 外来灵魂对天地来说是很容易发现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穿越者的人生都那么波澜壮阔的原因所在，不过大多数世界对此其实都很放任，没把人得罪死，毕竟谁知道对方本体是什么可怕存在，万一得罪狠了，自己的世界就毁了。 虽然它们本身并没有自我意识，完全遵循着本能行事，但下意识认怂，已经是它们的本能了，毕竟天底下叫嚣着要逆天、伐天的人还少吗？ 也只有这种本身已经开始衰歇的小世界才会如此急功近利，像其它世界，都是将外来灵魂当成韭菜的，任由其野蛮生长，反正等它们成事后不把曾经欠下的因果还完是走不了的。 棠华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世界捏死，毕竟这种事她也没少干，但想了想，她还是只是将世界给炼化了，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人的死活，但被人知道了，总归是要因此就闹的。 不过棠华并不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有错，毕竟谋夺小世界这种事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没少干，区别只是在于大多正道会委婉一些，将其变为自己门派的‘养猪场’，养肥了就割一波，而魔道的做法则会更激烈一些，通常不是直接把世界捏碎了一口吞了就是直接给献祭了，不考虑可持续发展的可能。 棠华倒是很少做这种事，她不太看得上小世界，资源不丰厚谋夺起来还麻烦，但谁让这个世界惹到她了呢？ 世界想要消化鱼皎皎的碎片，她的本体修为足够高，所以哪怕是一块碎片只要它吞下，也能让自己再度晋升，甚至还可能窥到一丝再前进一步的可能性。寻常世界对这种灵魂是能避则避，毕竟谁知道这种存在是在跟同阶位大能争斗失败了还是怎样，万一是想在自己世界做什么危险实验，祂自己肯定是能有办法逃跑的，可这个被祂抛弃的世界又能怎么办？ 棠华吐出一口气，将这个世界扔到了恶魔附近。 有时候神祇无意间与一个世界擦肩而过，便有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或毁灭，而恶魔却基本上看不到新生。 任何神祇都能在覆手之间改变一个世界的规则，而在恶魔的气息影响下，世界大多都会变得绝望。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克苏鲁。 棠华其实也有这种本事，毕竟她也是魔，不过她并不像恶魔那样混乱无序，所以哪怕是动手污染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不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将世界侵染得完全没有希望的事，还是恶魔更擅长一些，毕竟祂们自己就经常弄死自己。 处理完这是后，棠华才弹了弹手中的剑刃，笑容渐冷。 真当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棠华可是从来都不会抱隔夜仇的。 …… ………… 鱼皎皎对新上任的秘书很满意，原来的秘书由于生孩子休了产假，她原本是不太乐意的，毕竟已经用顺手了。 但等新来的秘书上任后，鱼皎皎又迅速翻脸，觉得原来的那个秘书回来后可以换个职位了。 这个新秘书的业务能力可比前一个要强上很多，最关键的是，她还是个独身主义，能一直用到老，且对工作上手很快，泡的茶也很好喝，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 鱼皎皎今年刚三十，未婚，子承父业，接手了父亲的公司，身价能排进富豪榜前十，追求者不计其数，可是说是人人欣羡的人生赢家。 但她的缺点也相当的多，譬如从不喝咖啡，所以做她的助理必须得有一手好茶艺；再譬如她对感情十分反感，公司里曾经有无数男女试图一步登天，为此鱼皎皎还出台了一条‘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则，她在公事上也相当的冷酷无情，完全不会因为对方是公司元老就留脸面，以至于下属都戏称她为莫得感情的上班机器人。 不过这些小小的缺点，都并不能阻止其他人对她的爱慕，毕竟有钱又长的好看的富婆，谁能不喜欢呢？ 更别提她至今不曾谈过恋爱，在某些人眼里，这并不是减分象。 鱼皎皎对此是很反感的，毕竟她有钱，有没有对象都无法影响到她的生活，所以她从根本上就禁止了男性过于靠近自己，找的秘书全部都是女性。 当然，这其实也带来了一些麻烦，至少她父母一度以为她喜欢女性，但事实上无论男女，在鱼皎皎眼里都是一样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喜欢。 谈恋爱，完全不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 叩叩…… 鱼皎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请进。” 她知道是谁来了，毕竟能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也只有她的秘书。下属说她是机器人并非没有道理的，因为她喝茶都跟掐着点似的，到时间就会让秘书过来‘续杯’，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时间观念严谨，所以偶尔她还得打电话去催。 但这个新秘书就不一样了，她每次都能准点过来，这点让有轻微强迫症的鱼皎皎相当满意。 新任秘书叶棠华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不过这在鱼皎皎这并没有什么优待，毕竟男性喜欢追逐漂亮女性为伴侣，但同为女性，除了欣赏和排斥，似乎就没有第三类了。 但鱼皎皎就是那个第三类，在她看来，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有什么可惊叹的？ 不过她长得确实很好看，更好用。 鱼皎皎更注重后一点，毕竟她找秘书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单纯只是放个花瓶在那儿看着好看。 第46章 新秘书有点香【七】 鱼皎皎发现, 新秘书今天又换了一套衣服。 她似乎对自己的穿着打扮很在意，几乎每天都不带重样的, 甚至成了公司的时尚风向标，鱼皎皎暗中潜入公司群的小号经常能看到那些男女同事疯狂的讨论她衣服有没有同款, 亦或是男同事的赞叹。 鱼皎皎觉得, 他们要是能将这时候的热情给用到工作上，就完全不需要在最后几天加班赶工把策划拿给她了。 不过她虽然觉得他们的工作态度有些消极, 但在上学时她也经常看到如员工这般总是在最后几天赶作业的人, 只要在定下的时间内将任务给完成了，鱼皎皎对此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 她更欣赏的是如叶秘书这种没有拖延症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她觉得她每天都换一套衣服甚至发色没必要，也没有影响她对对方的观感。 鱼皎皎也清楚，也许像自己这种一套西装跟复制黏贴似的买上好几套的人才更不受待见, 按员工的说法就是像叶秘书那样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才算真正的活着, 但鱼皎皎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她不认为自己不懂享受生活。 她很享受自己的工作呀！ 今天的叶秘书穿了一件花衬衫，原谅鱼皎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花衬衫是四五十的大妈才会穿的，不过看群里女同事的发言，这似乎是今年的流行趋势？ 鱼皎皎不是很懂这有什么可流行的，但她不得不承认, 叶秘书哪怕穿上这种她觉得很古怪的衣服，也依然很好看。 她不自觉瞄了一眼对方为了倒茶腕上袖子露出的雪白手臂，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谢谢。” “不必客气。” 对方并没有多留，倒完茶就走了，但她身上的香味却留在了办公室中，鱼皎皎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香水，她一贯对这些都没有研究，不过， 很香。 直到对方关上门，鱼皎皎才低头继续处理文件，脑子里不由略过对方走路时那两条交错的腿。 不止有男人才会关注女人的身材，女人也是会关注女人的身材的，这完全是出于本能，毕竟一个人看别人，先看脸，再看身材。 很多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瑕疵，不过鱼皎皎看了这么久，却没有在叶秘书身上发现一丝瑕疵，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有瑕疵的地方太过隐蔽，毕竟叶秘书不可能不穿衣服来上班，所以有些地方注定是看不到的。 棠华回到秘书办后就立马没骨头似的的躺在了椅子上，她其实很讨厌这种规律的生活，没什么原因，就是骨子里就不安分而已。 不过为了达成目的，稍微委屈一下自己还是可以的。 虽然上个世界的悲剧有自己的原因在，但棠华也很理直气壮的全都推到了鱼皎皎身上，毕竟她当初在山海界被她捡到时也是这样的，但那时却并没有因此出什么乱子。 棠华清楚，这其实是因为这一片碎片更有‘人性’而已，但她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不趁着对方有‘人性’时可劲作，等她六亲不认时被气得肝疼还怎么安慰自己？ 她这种态度，可能也是她至今没有抱得美人归的原因。 但棠华并不在意这一点，毕竟恋爱嘛，总不可能只有美好的一面，总需要互相迁就磨合的。 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朝九晚五，不过由于老大是个工作狂的缘故，员工们上行下效，也不敢迟到早退，都‘自愿’加班和早上班一些时间。 毕竟鱼皎皎并不是一个随和的老板，正相反，她虽然长得漂亮，但板起脸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更别提她从不说什么狠话，员工做了什么错事都记在心里，等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下令开除，让很多人被开除时都还是茫然的。 不过每当有人想去要说法时，她都能贴心的提供自己记下他做错事的小本本的。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公司虽然有垂涎老板美色的存在，但都牢牢压在了心底，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员工犯错了老板还能容忍，可一旦有人向她告白，她却能立马把人给开除掉。现在房价贵，谁想丢掉这么一个工资在行业内是金字塔顶端的工作？ 棠华甩了甩大-波浪，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自愿加班，直接提着包走了。 别的不说，她觉得现代社会的染发技术还是不错的，而且很有创造力，不像山海界由于有一群老古董站在顶端，发色稍微有点变化就能被喷到不能出门。 大众审美也趋于保守，穿搭稍微有些变化就让人觉得接受不了，要棠华来说，山海界这个世界至今都跟死水一样没有多大变化，全赖这些老东西。 都什么时代了还觉得正魔有别，见了魔非要斩尽杀绝，她想带着手下谈合作都一直拒绝，总怀疑魔界又有什么新的阴谋在酝酿。 我呸！要不是为了办婚礼时没人来砸场子，谁乐意去搭理这群脑子腐化的老东西啊？！ 棠华走得十分潇洒，但这可苦了拿公司当家的鱼皎皎，按内线叫人的时候怎么都叫不来人，只能跟冷了的茶水干瞪眼，甚至为了喝口热茶，还屈尊降贵的去了秘书办。 人去楼空。 鱼皎皎顿时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老板都还在呢，你丫一个秘书竟然还敢擅离职守？！ 她郁闷的回了办公室，看到时间时才又恍然，默默把这一笔账又划掉，忍不住叹气。 鱼皎皎并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人，虽然她自己挺喜欢加班的，但从没想过让员工陪自己一起加班，其它人走不走她都是无所谓的，不过秘书肯定得跟她一起留下来的。 ——反正她有钱付加班费。 不过大约是这几天因为家里催婚的缘故，她都按时加班了，以至于对方还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家里人，鱼皎皎就更想叹气了。 谈不谈恋爱这不是个人喜好问题呢，为什么要催呢？甚至还把相亲对象带到家里来，有必要吗？ 本来鱼皎皎还因为父母身体问题尽量迁就他们，但这次之后她短时间内就没想过再回去了，毕竟这回他们能把人给带到家里，说不准下一回就能直接把人给带到床上了。 烦。 鱼皎皎想到那个被带来相亲的青年，似乎是某个亲戚家的孩子，俱父母说在学校时还是个校草，甚至有不少星探想挖他去娱乐圈呢，可要鱼皎皎说，她新找的这个秘书，都比他要好看呢。 说起秘书，鱼皎皎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对方几天一换的发色和各种风格的衣服。 她真的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些这么热爱，尤其是她最近新烫的大-波浪卷，按群里的说法，好像是叫渣女大-波浪？ 骨子里有些古板的鱼皎皎更喜欢天然的发色，也不爱烫染，她的发型就万年没有变过，最多也就是太长了才去剪一剪，所以她难以理解对方为什么总爱折腾自己的头发。 不过自从叶秘书换了个发型之后，她在公司群的热度就更高了。 因为这个发型让她看起来更……骚？ 虽然打入了公司群内部，但鱼皎皎并不是很懂当代年轻人的骚话和内心。 …… ………… 晚上十点，鱼皎皎终于将电脑给收了起来。 她确实是住在公司的，办公室旁边是她专门为自己打造的卧室，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鱼皎皎自从工作以后，大半时间都是住在这里的。 她穿上睡衣倒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心里默念着数字。 三、二、一…… 很久以前，鱼皎皎就患上了一种怪病，也可能是精神疾病，说起来都有些让人不可思议，她总梦见自己成了一把看上去很华丽的剑，日日梦到有人在抚摸着剑，后来就不止在梦里了，而是每到晚上的特点时间点，她都能感觉得到自己变成了那把剑，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抚摸着。 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她为此也去看过医生，但一无所获，每天夜里，这种感受却会如期而至。 鱼皎皎有时候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了，才会幻想出这种事，但她又确实对任何人都心如止水，完全没有想跟对方谈恋爱的欲望。 哦，不对，还是有一点欲望的。 叶秘书身材太好了，哪怕同为女性，偶尔鱼皎皎也会忍不住为她的身材而赞叹，当然，她更喜欢她那双手，看着跟艺术品似的，特别好看。 她将头买在枕头里，身体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说实话，鱼皎皎现在都有些动摇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找个床-伴了，不然总这样，她内分泌都有些紊乱了。 当然，谈恋爱是不可能谈恋爱的，太麻烦。 在鱼皎皎的印象中，谈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就像她的前任秘书为此请了产假，前前任秘书为此辞职回乡，前前前任秘书为此工作状态十分不好…… 总之，耽误工作的是，鱼皎皎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浪费工作时间。 第47章 新秘书有点香【八】 虽然偶尔晚上时鱼皎皎会催生出想找个泡友的想法, 不过每到第二天，这种想法却又会直接消失无踪。 总之‘犯病’的时间一过, 她就又会心如止水，将刚冒起的念头又给按下去。 不过这也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至少挺影响她心情的, 但她很擅长调节情绪，不会将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所以无论心情好与不好, 都不曾有属下察觉过。 今天叶秘书又换了个发色，是有些像星空的那种梦幻紫色, 鱼皎皎都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折腾自己的头发。 要知道, 做秘书的怎么也得给上司留下一个稳重的印象吧？可她头发却跟彩虹似的，几天不见就又换了一种颜色。 不过对方的工作能力很过关，所以鱼皎皎也不介意对方这一点点并不影响工作的小爱好，更让她不悦的, 其实反而还是她的穿着。 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的裙子, 是一字肩社稷，将精致的锁骨和天鹅颈都露在了外面，一弯腰就能叫人看到她发育良好的上围, 还有裙下那双纤细笔直的小腿。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衣服的两侧，是空的，鱼皎皎都不知道现在的设计师都在想什么，好好的连衣裙为什么非得挖走一块布料？这让叶秘书腰间的肌肤都暴露了出来, 显得更加性感，在裙里没少被人讨论。 叶秘书上任的这一个月以来，她的衣服就没有一件重样的，让鱼皎皎都怀疑她家里是不是都专门空出过一间卧室专门拿来放衣服，不然普通衣柜哪里能放得下这么多衣服？ 在鱼皎皎开始上班的生涯中，没少换过秘书，男女都有，但这其中，叶秘书无疑是最花里胡哨的那一个，在她的印象里，那些秘书大部分都老老实实穿着工作装，从来都没有像她这样穿过。 她哪里知道，其它人也是想这样穿的，可鱼皎皎哪怕天天都是各种西装轮换着穿，也能把其他人衬托得黯然失色，哪怕她们精心打扮也比不上，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就不会去自取其辱破罐子破摔了，懒得再去想该怎么搭配，直接职业套装穿了就出门。 当然，棠华也是有穿过职业装的，甚至还老老实实将头发给盘了起来，可那并没有减少她的艳色，恰恰相反，那双西裤下的长腿反而勾得人浮想联翩，甚至想看到她一本正经的穿着职业装，却在办公室里被这样那样还不得不假装认真工作…… 鱼皎皎自认是个正直的人，但在群里看那群刚毕业的小姑娘暗戳戳讨论时，也免不了浮想联翩一下。 据那个姑娘说她大学时是在网写过的，所以在她色气满满的文字描述下，远比其他人要更来得身临其境，鱼皎皎习惯性在群里潜水去了解员工的心理状态，这次之后就直接将那个姑娘给调进了宣传部写文案。 这么好的文笔，当然得物尽其用了。 不过繁忙的工作并没有阻挡这姑娘私底下各种yy的兴趣，反正鱼皎皎隔三差五就能在群里看到对方以叶秘书为原型脑补的各种角色依此而成型的小黄蚊。 说小黄蚊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对方并没有什么色气满满的描述，大半篇幅都在描述叶秘书的穿着身材长相，可偏偏就神奇的让人不由自主想歪。 真的，鱼皎皎看久了，有时候看到叶秘书，都忍不住冒出一种想撕开衣服欣赏里面风景的念头。 鱼皎皎当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色狼，怪只怪那个姑娘天天在群里念叨让她忍不住产生了印象，所以鱼皎皎不仅举报了那个姑娘的账号，还举报了群…… 遗憾的是，举报竟然不成功，这让鱼皎皎都怀疑那些工作人员的专业素养，很是不忿。 这也使得鱼皎皎最近都不会腾出时间去翻群里的聊天记录了，想让心里的念头冷却下去，另一方面，她也想让叶秘书注意一下着装。 但她又清楚，这是很没有道理的，毕竟公司关于这方面的规则只有一条‘禁止奇装异服’，公司里穿lo裙汉服的都有，相比之下，其实叶秘书穿的真的算不上什么。 只是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诱人，就像是燃烧的火焰，要将人燃烧成灰烬。 所以鱼皎皎也只能期盼着冬天赶快到来，因为只有冬天，人们才会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什么身材曲线就再也没人会注意了。 不过现在离冬季，还早得很呢！ 鱼皎皎并不是刻板□□的人，所以哪怕她清楚只要老板发话了，棠华身为一个秘书肯定会听的，但也不曾真的说过什么，都憋在了心里。 这天鱼皎皎要出席一个酒会，需要棠华去当女伴。 一般来说，这种宴会还是一男一女搭配着比较好，但鱼皎皎从不在意这些，一直都是本着就近原则，秘书是什么性别，就带什么秘书去。 鱼皎皎为她准备好了礼服和珠宝，毕竟没道理让人家陪着参与酒会，还要让别人掏钱做准备的，不过棠华嫌弃她审美太差，直接拒绝了她送去的礼服和珠宝。 鱼皎皎不忿，她哪里审美差了？难道穿的像她平时那样就是审美好吗？总是露胳膊露腿的，她为她准备了一件能将人遮得严严实实的，难道不应该感谢她帮她换了种新的风格吗？ 不过对方不乐意，鱼皎皎也不可能强逼她穿。 叶秘书是住在员工宿舍的，等她下楼时，鱼皎皎脸彻底黑了。 她穿上了一条红色的抹胸连衣裙，质感很好，凝乳般的肌肤被衬得越发瓷白，虽然带了华丽的珠宝，但却难以让人将视线投向珠宝，而忍不住看向她胸前。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裙子竟然是露背的！ 鱼皎皎不悦的拧起眉头：“换一件。” 棠华状似无辜的眨眨眼：“总裁，我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裙长它都没过膝！这不是一蹲下来就要走光了吗？！ 她抿抿唇，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太宣兵夺主了，我们是去做客的，不是去抢风头的，换件低调点的，最好是…长裙。” 她本想说裤子的，但忆起对方一个月里都没穿过几次裤子，估计是不太喜欢，所以又勉为其难的换成了长裙。 可就是这样，棠华也不乐意，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总裁，我没有长裙，现在再去买也来不及了，不如就这样吧。” 鱼皎皎哽住，记忆里，她确实是没穿过长裙，唯一一次穿的长裙也是那种半透明的，根本没遮住腿，若隐若现的反而更勾人。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但车却并没有开到酒会地点，反而停在了一家高定工作室前。 “总裁？” 鱼皎皎绷紧下颚：“进去，换一身。” 对方看上去有些诧异，但还是走了进去，鱼皎皎冷静的向店里的搭配师提出要求：“要保守一点，穿上去像良家妇女的那种。” 搭配师：“…………” “鱼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棠华皱眉，“我哪里看上去不保守，不良家妇女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鱼皎皎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衣服下摆，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太地道，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你穿上衣服攻击性不那么强，礼服颜色最好是在黑白灰三色中去选。” 棠华轻轻哼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鱼皎皎觉得，搭配师大约是没理解她的想法，竟然给她选了一条白色的鱼尾裙，发型也显得很温婉，就像是陪丈夫参加晚宴的妻子，确实是很‘良家妇女’。 但这种‘人-妻’气质，反而更加吸引了，陪女伴来工作室的男人们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了。 这让鱼皎皎脸色更不好看了，可毕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没办法再去换套搭配了，所以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至少比她原来穿的那套好。 鱼皎皎安慰自己。 可到酒会时，鱼皎皎就不这么想了。 原本认识不认识的，都开始主动过来搭讪了，全然忘记了原本来酒会的目的，让鱼皎皎浑身都开始冒冷气。 其实原本鱼皎皎也遭遇过这种情况，毕竟她长得好，身价又高，谁娶了她就是娶了个金娃娃，不懂打扮和不解风情在这时也算不得什么缺点了，反而更叫人放心。可从她十八岁成年礼到现在她都三十了，都无人成功过，碰壁多了，自然也就没人会不识趣凑过来了， 但他们搞不定鱼皎皎，难不成还搞不定一个小秘书吗？ ——还真搞不定。 一是每个过来的狂蜂浪蝶都得遭受她身旁鱼皎皎冷飕飕的眼神攻击，二是棠华本人说话滴水不漏，来敬酒搭讪的人根本喝不过她，自己醉醺醺的，她看上去却反而格外清醒，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不过这并没有让人退却，直到鱼皎皎带着她提前离场，才让人恍然。 这花， 有主的！ 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上流社会性取向这种事不是秘密，鱼皎皎一直没谈过恋爱，早就让他们在私底下暗暗猜测过她是不是不喜欢男性，现在也算是‘官宣’了。 不过哪怕性取向在他们这个层次算不上秘密，但别人好歹会给自己盖上层遮羞布，表现得与大多数人都一样，没想到她却一点遮掩都不做。 第48章 新秘书有点香【九】 鱼皎皎喝醉了。 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毕竟她带秘书去就酒会不就是为了给她挡酒的吗？ 但来敬酒的人太多了，鱼皎皎虽然不护食, 但见到那群人借敬酒的名义向棠华大献殷勤，还是帮她挡了些酒。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老板竟然给秘书去挡酒？ 鱼皎皎坐在车上时, 脑子里只闪过了两个字 ——祸水。 她酒量其实不差，但也就是普通人水准, 达不到什么千杯不醉, 平常应酬是足够了的，这回却实在喝得多, 哪怕喝的是不怎么容易醉的红酒, 也让她喝醉了。 不过她醉酒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半点看不出醉意，仪态依然良好，脸上甚至都看不到醉酒该有的红晕, 走路都还走的是直线, 以至于她们离开酒会时，都没人怀疑过她醉了。 但她确实又是醉了，眼眸似有水在流动一般, 反应也慢了半拍，要不是棠华扶着，她甚至没能安全上车，脑袋都差点磕到门上。 大约是有些热，她不自觉的扯了扯衬衫领口, 像是忘了有扣子一般，直接暴力将衬衫给扯开了，周围肌肤被勒得一片红。 棠华按下车子的挡板，阻隔司机的视线。 鱼皎皎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看向她，问道：“几点了？” 棠华道：“快十一点了。” 鱼皎皎没说话，打了个酒嗝，顿时车内酒气便更浓郁了一些，让她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下一秒，脸上却氤氲起一团红云，不由自主喘息了一声。 棠华：“…………” 我都没碰宝剑，碰瓷？ 但鱼皎皎脑子确实已经不清醒了，毕竟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如约而至，她现在自然也该走程序了。 可毕竟什么都没有来，所以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变成了宝剑，也没有一双手握住了剑柄，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空.虚。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将目光移向了身边唯二的活人，伸手抓去。 棠华：“……总裁，你醉了。” 鱼皎皎不满的瞪着她，像是在说我怎么会醉？ 她捉住棠华的手，她确认这就是她梦里的那双手，一模一样。以往这双手出现时她就跟被鬼压床了似的，手脚都像是被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可现在，她终于捉住了这个有着恶劣双手的主人。 该怎么办才好呢？ 鱼皎皎迷迷瞪瞪地想，想了半天，啊呜一口咬住了这手。 总是碰不该碰的地方， 该咬！ 耳边传来了低低的抽气声，她有些得意，这下知道得罪她的下场了吧？ 但听着抽气声，她又忍不住放轻了力道，跟刚长出乳牙的小奶狗一般，没什么威力的咬着，最后更是该咬为舔，像是后悔了一般，又忍不住讨好起来。 她这举动实在暧昧，棠华倒是面色不改，还饶有兴致的勾了勾手指，像是引导着她跳舞一般，鱼皎皎懵然的看着她，直到车子停下才骤然清醒，继而‘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她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只能被人使用的宝剑了，她已经可以反抗了！ 这样想着，鱼皎皎相当粗鲁的将棠华给跩下车，在司机怪异的眼神下将人给扛到了肩头， 健步如飞。 鱼皎皎并不算是很柔弱的女孩子，她长期健身，还学会实用性极佳的巴西柔术，别说是一个成年女性了，就是一个大块头男性她抱起来都不见得会吃力。 在家里管家和女仆愕然的视线下，鱼皎皎一口气将人给抱到了二楼，扔到了床上。 她要将她所做的事，通通都做上一遍！ 鱼皎皎绝对实施自己残忍的报复，可等她扑上去时，却忍不住皱眉。 酒味太浓了，这人喝了多少酒啊！ 这可完全是倒打一耙，棠华不喜欢让自己身上沾上不喜欢的气味，所以哪怕她喝了那么多酒身上也没有酒味，甚至连口腔里都是没有酒味的，所有的一切酒气，都是从鱼皎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但一个醉鬼能思考已经不错了，又哪里能指望她分辨酒味是从谁身上传出来的？ 鱼皎皎当然是分辨不出来的，所有她又扛起了棠华，走向了浴室。 棠华象征性的嚎了几嗓子，让鱼皎皎更兴奋了。 这一兴奋起来，让她甚至觉得空气中的酒味都变得香甜了起来，将她压在浴缸里，忍不住伸出了魔爪。 然后天旋地转。 鱼皎皎还没反应过来，躺在浴缸里的就成了她，她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像是想要重新站起来，下一秒，花洒却被人给打开了。 冷的。 原本上升的体温猛地接触到凉水，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混沌的大脑也不由清醒了些。 花洒溅出的水花也落在了棠华身上，布料因为沾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让人能清晰看到她身体的原本曲线，纤细的腰肢，细长的腿，还有相当让人有安全感的上围…… 咕咚。 清晰的咽口水声。 鱼皎皎勉力眨了眨眼，记起了自己帮叶秘书挡了不少酒，可按照她的作风，应该是早就喊司机将她送回员工宿舍了啊？ 除非，她自己留了下来。 她就说，这女人成天穿的不正经，每回裙子都不过膝，还老弯腰给她倒茶暗地里诱惑她，绝对是想要勾引她的！ 鱼皎皎忍不住这样想着。 然而这时花洒开关猛地被调到了最大，一大-波水流当头淋下，让毫无防备的鱼皎皎猝不及防还吞下去了几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对方像是想滋醒她一般，花洒完全冲着她的头淋，让鱼皎皎不由自主闭上了眼，避免水流的冲击，狼狈的伸手扶着浴缸边缘想站起来，却又因为太急切而怎么都站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棠华才扔掉了手里的花洒，这时候鱼皎皎已经很狼狈了，湿发紧紧的贴在脸颊边，双眼跟水洗过的似的湿漉漉的，白色衬衣跟裤子都紧紧的贴在躯体上，半透的衣服露出里头款式过时的bra。 棠华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总裁，您清醒了吗？” 这个动作其实是带着些侮辱性质的，但鱼皎皎看着她冷若寒霜的脸却忍不住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毕竟她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愿过来的。 她做了什么？ 这些疑问都叫鱼皎皎觉得心虚，然而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却让她内心不由自主的躁动起来，这反而更让她觉得心虚，喑哑地开口： “清醒了……你……” “那就好，”棠华打断她，直起身子，“那总裁，我就回家了。” “等等！”鱼皎皎看向背对着她的棠华，手指下意识紧了紧，低声道，“我这儿有客房，我叫管家……” “不用了，”棠华再次打断了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再呆下去，我怕……贞操不保。” 最后四个字她刻意加重了音调，让鱼皎皎呼吸一窒，她自诩正派，从来都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结果醉酒后却像是暴露了本性，让她有些窘迫，放轻声音说：“对不起，但是你衣服都湿了，还是换身衣服再走吧，我让管家派人送你回去。” 这下棠华总算没有拒绝了，微微颔首：“那麻烦总裁了。” 她直接走出了浴室，还关上了门，鱼皎皎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她的脑子其实仍然还不是很清醒，甚至身体已经屈服于了欲望，这让她忍不住再次打开了花洒，冷得一哆嗦。 然而等她彻底清醒了才发现她并没有准备什么衣服就进了浴室，里头只有一条浴巾。 鱼皎皎围上浴巾出门时还在想，这下对方估计得盖章她耍流氓了，然而出去时却不见有人，等她换好衣服下楼时才知道，由于她在浴室里呆太久了，自己下楼去找管家离开了。 鱼家毕竟是正经人家，棠华下来时还穿着湿衣服，就像是好不容易逃脱了恶霸魔掌的良家妇女，这让管家忍不住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赶紧帮忙让棠华离开了，生怕鱼皎皎下楼，到时他都不知道该帮这个看着长大的‘闺女’，还是该帮这个弱小可怜无助被强抢来的漂亮小姑娘了。 鱼皎皎被迫听着管家数落了自己大半天，忍不住问道：“管家爷爷，我喝醉了，您能不能将您看到的都告诉我？” 闻言，管家的眼神顿时更谴责了，让鱼皎皎不由缩了缩脖子。 但她确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家也如实告诉了她她做的英勇事迹，就像古时候在路边强抢民女的纨绔，迫不及待的就将人给扛到了卧室想就地正法。 鱼皎皎无语凝噎，一面惊讶自己喝醉后竟然会这么有攻击性，一面又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她倒是没有怀疑管家在骗她，毕竟就叶秘书那小胳膊小腿，虽然比她高上那么一丢丢，但体力技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她真要做什么她还真反抗不了，毕竟身为唯一的继承人，鱼皎皎从小就学习了很多防身手段，论身手大部分男性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更不要说棠华这个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女性了。 她一定吓坏了。 鱼皎皎愧疚的想。 第49章 新秘书有点香【十】 第二日上班时, 还在发愁该怎么面对棠华 。 说实在的，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她的住所不可能没有监控，翻一翻就知道管家所言非虚了, 这让原本上班从来都是早到的鱼皎皎甚至都有那么一点排斥去上班了, 完全是卡着点到的办公室，让早就熟悉了她作息的人都忍不住诧异。 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心虚感, 让她甚至都不好意思使唤棠华给她端茶倒水了, 不过棠华却仍然按照原本的节奏进了办公室泡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又怎么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鱼皎皎虽然清楚自己情商比智商低了那么一丢丢, 但她又不是傻, 所以她很容易就看出了对方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不对来。 她今天穿了长裙，跟平常打扮得跟个小妖精似的穿着不同，就是很普通的棉麻长裙，手臂都给遮了一办进去, 裙摆下只能隐约看到露出的脚踝, 连鞋子都不是平常爱穿的细高跟，而是一双包头矮跟的皮鞋，看上去很朴实无华。 她的脸上也戴上了大大的黑框平光眼镜, 将好看的眼睛给遮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有化妆！ 鱼皎皎不太辨认得出一个人化妆没化妆，不过叶秘书很喜欢涂上正红色的口红，现在却露出了原本几近透明的唇色，这么明显的差别, 她当然是分辨得出来的。 那唇色看上去十分没有血色，正常人的嘴唇颜色哪里会是这样的？这为棠华添了几分病美人的风采，也让鱼皎皎更加愧疚了起来。 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的鱼皎皎有些苦恼，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罪魁祸首，去安慰也许反而会得到反效果，所以思来想去，鱼皎皎决定给棠华 ——涨工资！ 鱼皎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虽然她觉得这是身外之物，本身并不太看中，但根据她在群里偷偷潜水取得的经验来看，大多数人却都是喜欢钱的。 谁知鱼皎皎将这事在办公室里跟棠华一说后，她看她的眼神反而更警惕了。 没有预期中的反应，这让鱼皎皎有些纳闷，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怎么反倒起了反效果？ 鱼皎皎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便去找了管家寻求答案，在她看来，管家活了这么久，见识肯定比她要广阔，肯定是见过相似的事件的。 管家：“…………” 管家一言难尽的看着鱼皎皎，不过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虽然一副注孤生的样子，但管家还是尽心尽力的帮她出谋划策，让她努力抱得美人归。 毕竟这还是小姐第一次看上人，虽然性别有点出乎意料，虽然过程有些不圆满，要是那姑娘是她闺女，他绝对不会把女儿嫁过去，不过人心毕竟是偏的嘛，比起一个才只见了一面的姑娘，他当然还是会帮着自家小姐了。 反正以小姐的性格，就算最后这段感情没有什么好结果，但物质上也肯定是不会亏待对方了。 有了管家出谋划策，鱼皎皎底气也足了些，然而她第二日就遭遇了滑铁卢。 送进秘书办的花成了棠华住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棠华她花粉过敏！ 出师未捷，非但没能取得原谅，反而让自己更多了一层罪孽，鱼皎皎悲哀的发现，她除了多补偿一点钱以外，竟然毫无办法。 等棠华修养好再一次回来上班时鱼皎皎发现，她不仅将头发染回了黑色，眼镜更是没再取下来过，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宽松，将好身材严严实实的遮挡了起来，她甚至开始天天带起了口罩！ 鱼皎皎最欣赏的其实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自带的发色，可现在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反而希望她像曾经那样随便折腾自己的头发，像原来那么穿也没关系……嗯，现在这么穿挺好的。 总之，鱼皎皎现在很懊恼，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讨好美人，别说求得对方原谅了，她感觉自己就是在将她越推越远，这让她甚至怀疑起管家是不是在估计拖后腿了。 仔细想想，管家好像到现在都没结过婚，他出的策谋哪里能有用？ 不对，她又不是找对象，跟管家结没结婚有什么关系？！ 话虽如此，但鱼皎皎还是不再找管家帮忙了，反而自己撸起袖子上了。 同事们发现最近公司的风向好像有了变化。 公认的梦中情人叶秘书竟然有人在展开热烈的追求，先是鲜花，再是早餐巧克力毛绒玩偶甚至是珠宝衣服，秘书办都要堆不下了。 要知道，公司可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谁能这么胆大？ 更何况叶秘书本来长得就高，还爱穿高跟鞋，大多数男生沾她面前都要矮上一截，这种情况下谁还能鼓起勇气追她？ 可在送鲜花害得他们一个星期都无法欣赏到叶秘书美貌的混蛋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作风，反而在叶秘书回来后更加热情的追求起来。 这简直是引起了众怒！ 叶秘书因为这个混蛋都戴起了口罩，甚至都抛弃了原本的衣服，虽然依然很好看，可再也不是公司的时尚方向标了 ——叶秘书披个麻袋都是美的，但她们不行。 然而很快同事就发现，这个混蛋好像是自己的老板，这顿时就让整个公司都沸腾起来了。 禽兽啊！ 就鱼总那冷冰冰的性格，怎么看都不适合叶秘书这种娇滴滴又热情似火的美人嘛！而且大美人显然也是不乐意的嘛！君不见她连平常特别喜欢的小裙子都不穿了吗？！ 甚至都还有同事在群里悄悄讨论要是叶秘书被潜规则了他们该帮理还是该帮亲，看得鱼皎皎脸都黑了，将发言人和群给一起举报了。 她是那种人吗？ 她只是想赔礼道歉而已，这群人怎么能污蔑她？！ 然而更令鱼皎皎心碎的事，她的歉意叶秘书像是一点都没感觉到，不仅如此，除了工作以外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她精挑细选的礼物虽然没被扔进垃圾桶，可叶秘书也一样都没碰过。 就这样拉锯了一个月，鱼皎皎收到了棠华的辞职信。 晴！天！霹！雳！ 要知道，在鱼皎皎财大气粗的涨工资后，棠华的工资可是相当的高的，人事部算工资的时候可都相当羡慕，甚至原本群情激愤的人在几串零下都忍不住倒戈，表示要是自己宁愿接受潜规则叶不要丢到这个工作。 鱼皎皎抿着嘴：“为什么要辞职？” 棠华挑挑眉：“总裁您觉得呢？” 她弯腰凑近鱼皎皎，坐在椅子上的鱼皎皎像是被封印了，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看着棠华凑近的脸心都要蹦出来了。 棠华笑颜如花：“如果在那次之后总裁不做多余的举动，看在钱的份上，我也能忍着恶心跟你共处一室，可是！”她加重语气，“您不觉得您的举动很过分吗？送花送早餐是想追求我？” 不是的。 鱼皎皎想说自己并没有这个意识，她只是想道歉而已。 “很抱歉，我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恶心，”棠华直起身子，面上隐隐透露出几分厌恶，“并不是谁都像总裁您一样喜欢女性的，至少我不是。” “您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带来的困扰，所以虽然很舍不得这份高薪的工作，但除了辞职，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鱼皎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她是个很隐忍的人，又或者说，在她已经表明自己态度后，她不可能强行压着不让她辞职，做出无理的举动来，只能同意。 棠华露出满意的笑来，毫不耽搁的转身就走，背影看上去相当的绝情。 秘书办并非只有棠华一个秘书，不然八卦也不会流传得到处都是了，所以棠华交接工作交接的很顺利，上午才递交了辞职信，下午就不见了踪影。 鱼皎皎看着被棠华辞职的消息给炸得分分钟几百上千的聊天群，沉默的将这一切都屏蔽了，然后强行让自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看着落地窗外升起的月亮，表情格外茫然。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她是在追求？她明明只是想道歉而已。 她缩在椅子里，心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告诉她不是这样的，道歉的方法明明有那么多，她这样做是什么心思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干什么还把锅推给别人，仿佛就自己清清白白，宛如水中白莲一样。 她将头埋在膝里， 原来， 我也是个伪善者。 鱼皎皎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她分不清是因为自己也变得谎话连篇了，还是因为叶秘书辞职了，也可能是两者都有。 总之，她确实觉得有些难过。 人生头一回失眠，鱼皎皎的大脑倒没有变得混沌起来，反而更加清醒，可原本让她能满血复活的文件都无法提起她的兴趣，只能想起棠华离开时的解脱，还有她说话时相当残忍的表情。 明明身上并没有伤口，鱼皎皎却觉得自己像是感受到了疼痛一般，她父母都说她是块木头，就是被锯了都不会有一点反应，可她知道， 她不是的。 第50章 新秘书有点香【十一】 新秘书鱼皎皎用的很不合心意, 她处理公事没有叶秘书那样干脆利落, 泡的茶也不好喝，身上喷的香水也不如叶秘书身上的好闻, 最关键的是 不是她。 老板心情不好, 下属们自然也战战兢兢，连热爱水群的家伙都不怎么在群里冒泡了，都被压抑的气氛整的都活跃不起来了。 但生活总是要过的, 鱼皎皎再不想接受现实, 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上下班, 毕竟公司那么多人需要这份工作, 她不可能因为自己不想干了就任性的不干了，那样的话得有多少人失业？ 不夸张的说，以鱼皎皎公司涉足的企业来说, 要是她真的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撂摊子不干了，完全能引发社会的动荡, 毕竟这关系到好几千、甚至是几万人的营生。 所以她努力不让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也就在夜深人静时才会觉得感伤，但却一直没有让这种情绪影响到其他人, 也没有去探究过棠华离职后会去哪里。 以她现在的身价来说, 只要花钱，很多事都是很容易办到的，但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她都反感至此，鱼皎皎觉得，也许自己不再出现在她面前才会更让她觉得满意。 更何况, 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又能做得了什么？ 与其迎来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结局，倒不如就这么无疾而终，毕竟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过一阵子，没准她就忘了对方是谁了呢？ 鱼皎皎是这么想的，毕竟以对方对她的反感程度而言，说不准离职后就直接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说不一定，完全没有碰面的可能。、 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地方见到对方。 为什么说意料之外呢？因为她来的地方有个叫人浮想联翩的名字——会所。 对这类地方的龌龊，鱼皎皎早有了解，哪怕是谈公事，其他公司的人也不可能会把地方约在这里，毕竟在面对女性时，哪怕有些人内心再龌龊，也是会维持表面风度的。 所以鱼皎皎对这种地方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这回也是因为舅舅的孩子被人一激就来了这儿，偏偏他父母又不在，所以鱼皎皎只好亲自把人给领回去了。 她跟着侍者来到一处房间，正要进去，就见对门的房间被人打开，走出一男一女。 她下意识看过去，不由一怔。 走出来的女性她很熟悉，穿着复古红色长裙，很衬她的肤色，由于还穿了高跟，身旁的男性反而比她要矮上一截，留着娱乐圈流量很常见的发型，唇红齿白，看着跟刚上大学的大学生似的，身上青涩气息还未褪尽。 对方大约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直接装作不认识似的领着小男生离开。 在这种地方，跟一个男生一起离开，说是亲戚谁能信？ 鱼皎皎沉下脸，想追上去，又蓦然想起对方跟她又没什么关系，生气又能如何？ 她拧眉将包厢里的人给拎出来，越想越胸闷，一气之下，直接报警，匿名举报某会所聚众嫖-娼。 会所：？？？ 小十战战兢兢的跟着棠华：“QAQ我可以走了吗？” 身为一个单身统，小十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毕竟系统一直都是互通有无，除了核心不会共享以外其他人都能看见，这让它以后可怎么找对象？ 它可没打算跨种族恋爱，跟族内的人谈恋爱再生个小系统挺好的，毕竟跟其它种族都有生殖隔离，生不了。 棠华嫌弃地看了它一眼，摆摆手示意它赶紧走。 小十如释重负，立马遁走，都没敢向棠华要工资，打算自掏腰包填上这回的窟窿。 小十一个系统，要出现在物质位面当然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的，不过它肯定是不敢想棠华索赔的，毕竟它怕棠华怕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 ………… 鱼皎皎虽然把会所给举报了，但心情仍然算不上好，毕竟她也清楚问题不在会所身上，而在棠华身上，可她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她想去哪里，她都是无法阻拦的。 但虽然清楚这一点，她却仍然是越想越憋闷，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请了私-家-侦-探，一个星期后，侦探将资料送了上来。 令人赞叹的精彩人生。 为什么说精彩了，实在是这人学生年代就是风云人物，长相和学习就不说了，真正令她成为风云人物的，其实是她丰富的情史。 自高中起关于她的绯闻就一直满天飞，现在去论坛还能找着当初的帖子，而且，她不像她说的那样反感女性，她是有交过女朋友的！ 眼睛太小，鼻子不够挺，牙齿不够整齐，笑起来气质还显得猥琐！这个女人长得还没我好看！ 鱼皎皎忿忿不平的想。 女装小十：………… 什么不喜欢女性，这哪里是不喜欢？不喜欢能交往三个以上的女性朋友？ 拿到资料的鱼皎皎有些恍惚。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欢喜的，这说明性别并不会成为阻碍，可接着却又觉得坠入深渊，因为对方因为她甚至选择了辞职，可见完全没有想跟她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鱼皎皎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论长相，她觉得她那些前女友都是绝对不可能会比得上她的，哪怕她不爱打扮。 所以，为什么会讨厌她呢？ 鱼皎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个举动触了对方的雷点，但她也不敢去问，毕竟对方已经辞职了，光是她怎么找到对方的这一点就扳扯不清楚，到时对方还不得以为她是个变态啊？！ 更何况，她只是一时冲动请的侦探，并没有想做什么。 但侦探却是个尽职的侦探，每天都按时将对方做了什么汇报过来，还附带照片，什么酒吧会所游泳馆沙滩，各种能浪的地方她都去了，最关键的是，身边的人竟然还不带重样的！ 论姿色，这群人哪个是比得上她的？ 鱼皎皎酸溜溜的看着对方的泳装照，内心完全克制不住。 她怎么能穿得这么暴露？！ 此时鱼皎皎完全忘了大部分泳装都是这种样式的，一想到有许多人都看见了，就觉得十分不爽，可她又清楚，自己完全没有资格生气。 她将这些小心思都埋在了心里，表面上看上去却跟平常没什么不同，跟自虐似的每天暗中观察，又什么都不做。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买下了她家隔壁的房子，天天听墙角……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又或许是隔壁太闹腾了，这导致鱼皎皎每天晚上总能听见些动静，以至于辗转反侧，几天下来眼底都有了浓浓的黑眼圈。 然而对面却像是完全听不见隔壁的声音一样，不论鱼皎皎是大晚上敲着锅碗瓢盆蹦迪还是唱歌都没有让对方收敛过，反倒是把物业勾搭过来了，告诉她已经有业主投诉她扰民了。 鱼皎皎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困兽，四面死路，似乎只剩下了等死一条路可走。 这让她有些失眠。 然而不眠的显然不止她一人，隔壁又传来了声响。 鱼皎皎知道那是谁的声音，叶秘书好像很喜欢最近的那个床-伴，已经连着一星期带她回家了。 她甚至都看到了对方主动去超市买菜做给对方吃。 她喜欢上她了吗 鱼皎皎觉得心里的囚笼像是被人打开了，放出了一头野兽。 第二日天色大亮，那个在鱼皎皎眼里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终于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怎么了宝贝？舍不得走了？” 随着开门声一起传来的还有门后餍足的女声，语调亲昵甜蜜，更像是一把火，将人熊熊燃烧炙烤。 棠华满脸笑容的开门，发现门外完全不是自己想看到之人时脸色变了变，立马就想合住门，却被鱼皎皎眼疾手快的制止，接着，便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鱼皎皎迟疑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板砖，心脏悬而未落。 自己下手应该没有太重吧？ 她紧张的手都在冒汗，将人抱到沙发上时手都在抖，不只是怕的还是激动的，但她仍然冷静的关上门，然后拿着她的手指按在手机上解锁，一点一点将那些备注暧昧的联系人通通都给拉入黑名单。 她竟然叫那个女人宝贝？！她哪里像宝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帮她套上了衣服，又装作她突然犯病的样子抱着她上车，开至自己城中心买的公寓楼。 短时间内，鱼皎皎并不怕事情曝光，毕竟根据私-家-侦-探的调查，她并没有往来亲密的朋友，父母更是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她最近也没有去找工作，房租是按年付的，所以就算她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察觉到。 鱼皎皎头一回做这种违法的事，事后涌上来的竟然不是后悔，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她知道自己也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甚至应该报警让人来抓自己，但…… 鱼皎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 反正她们都可以，凭什么自己不可以？ 第51章 新秘书有点香【十二】 棠华醒来时, 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有一点想笑。 说实话，就鱼皎皎那打人的力道, 连只蚊子都拍不死, 要不是她配合，换成其他普通人，别说是被拍晕了, 说不准还能反手拍晕她。 不过她还是顺势‘晕倒’了过去, 甚至额上还泛起了一片红, 让鱼皎皎还以为自己真的下了很大的力气, 都打算要是棠华在今天之内没醒，就直接送医院去了。 她悠悠转‘醒’，眼中还残留着刚睡醒的茫然。 房间内很明亮, 采光很好，窗帘都被绑在了一旁, 完全没有遮挡住光线，盛夏的阳光只能叫人感觉到温暖。 但这种环境，并不能让人产生安全感, 尤其是在当事人看到自己手脚上的镣铐时。 镣铐是皮质的, 上面还有毛茸茸的绒毛，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像是给人带了手链脚链似的，颜色还有些粉嫩，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某种带颜色的事物。 屋内并没有人, 棠华从床上坐起来，挣扎了一下，发现这皮质的手铐质量还挺好，估计普通的成年男性都挣脱不开。 这屋子的主人显然并没有在此处常住过，屋内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主基调还是黑白灰三色，显得有些冷硬，大开的柜门里挂着的却尽是色彩鲜艳的各种服装，还挂着吊牌，棠华看了几眼就能确定，衣服她穿上肯定很合身。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衣服都并不是提前准备好的，而是完全就是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让人送过来的。 她露出惊惶的神情，内心还在思索着衣柜里的衣服，这回她倒是不在意衣服暴不暴露了，什么类型的衣服都有。 正在此时，房间大门被人打开了，棠华戒备看去，只见鱼皎皎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见她醒了，神情自若道：“你一天没吃饭了，饿了吧？” 棠华拧眉看向她，像是愤怒，又像是害怕，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法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因为从晕倒起就没有喝水所致。 “我当然知道，”鱼皎皎镇定自若地笑了一下，“我既然敢做，自然也做好了准备，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是不是该做些更犯法的事来？” 她当然是没做什么准备的，完全是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不过她从小到大面对突发状况都很冷静，所以哪怕是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她也不会慌乱，反而冷静的进行了收尾。 说实话，要不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安分守己，面对恶人恶事也心存厌恶，鱼皎皎险些都要以为自己有反社会人格了。 毕竟普通人，哪能做到她这种地步？ 一个成熟的人，显然是会考虑利弊的，所以棠华显然没有激怒她的意思，甚至颇为配合的喝下了粥，让鱼皎皎满意的在她头顶摸了摸：“真乖。” 棠华配合的抖了一下，像是在强压着恐惧和厌恶，鱼皎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克制不住的疼了起来，她抿抿唇，若无其事的移开手，轻描淡写的威胁着：“这里是十八楼，整层楼的房子都被我买下来了，也安了信号屏-蔽-器，不要试图逃跑，不然我想你是不会愿意知道后果的。” 见她脸色发白，她又温声道：“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变.态，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满足你的，只除了离开这里。” 棠华闻言睁大眼睛，像是在控诉你不是变态谁还是变.态，但出入商海的鱼皎皎脸皮早已被磨炼得很厚了，以往跟人谈生意时谎话都能张口就来，就更不要说是如今了，所以她说话时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眼神反而很真实。 她几乎浑身都写满了对她的排斥，对她的话更是没什么反应，甚至眸子还暗淡了一些，鱼皎皎也不指望她能迅速接受现实，贴心的留给她一个独处的空间，关上了门。 棠华将头埋在被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实则她是在狂笑。 谁能没有负-面情绪呢？哪怕是圣人也是有的，只是相比于普通人而言，他们的负-面情绪少的可怜，但魔，最擅长的便是引发人的负-面情绪，贪婪、愤怒、独占欲……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他们都有法子将之放大到一个令人恐惧的程度。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墙角的摄像头幽幽的闪着暗淡的红色光芒，书房的电脑同步直播着，坐在书桌前的人被光影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再进入房间，免得刺-激对方平复情绪，直到傍晚她让人送饭菜来时，才再次打开了门。 鱼皎皎显然是不会做菜的，不仅不会，连研究都没研究过，毕竟她有的是钱，想吃什么都能找人去做，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去学。 棠华‘哭’累了并没有睡过去，而是坐在床上发呆，见鱼皎皎走过来才回神，戒备的看向她。 鱼皎皎低头解开地上组合型锁链，然后抱着她出去吃饭。 有钱当真是为所欲为，或者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干过这种事，所以这种锁链并不需要她专门让人去打造，而是可以直接买到。 锁链分为几截，可以拆开也可以组合，这让其主人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调整‘宠物’的活动范围，也不必怕宠物会私底下解开，因为组合的接口是直接用的密码加锁，双重保险，没有任何工具的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桌上摆着的菜品很丰盛，送来时跟刚做好的一样，显然鱼皎皎早已考虑到了这一定，所以将人给带到了市中心，这样不论是想吃哪家的饭菜，都能保证送来时不会变冷，影响口感。 餐桌上的香气无疑是吸引人的，但棠华却厌烦的移开了视线，鱼皎皎将肉都送到她嘴边了，她也不吃。 鱼皎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张嘴。” “…………” “你乖一点，”她叹气，“你不会想知道我生气后你会付出什么代价的。” 鱼皎皎其实也是色厉内荏，毕竟她要是真的不吃，她难不成还能直接塞她嘴里不成，但自从继承公司后她的表面功夫就一向做的到位，让人完全窥不出虚实来，这种精神压力，让棠华在同她僵持了几分钟后，终于妥协的张开了嘴。 鱼皎皎这才露出笑容，又喂了她几口，这才不舍的放下筷子，让她自己动手。 她也清楚，她不喂没准她的胃口还会好上一些。 饭后，碗筷都被鱼皎皎给扔进了洗碗机里，然后领着棠华在跑步机上散步…… 她说的整层楼都被她买下来了并不虚言，事实上整栋楼的建设都还有他们公司的一份功劳在，不过目前来说，并不能让她去其它几间屋子，因为她请的施工队还在装修，让几间屋子打通可以自由出入。 其中的困难鱼皎皎可懒得管，她花了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帮她解决问题的吗？ 如果不是棠华手脚上都带着锁拷，这看起来还真像是普通的情侣日常，她们甚至窝在了沙发上看综艺，直到九点，鱼皎皎才让她进了浴室，打算休息。 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这让棠华进了浴室就不想出来，足足呆了快一小时，才在催促的敲门声中出来。 这屋子里的任何房门她都是有钥匙的，不过身为一个懂礼貌的人，大多数时候鱼皎皎还是更乐意得到别人允许后再进去，而不是擅自用钥匙开门。 棠华手腕上的手铐已经被取了下来，毕竟戴着不太方便换衣服，不过这也有棠华一直表现得很配合的原因，不然鱼皎皎宁愿她不换衣服。 但是等棠华进了卧室，她却重新将人锁了起来，完全没办法动弹的那种。 毕竟事先没有准备，她并不确定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又或者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逃脱。 她相当认真的将自己给清醒了一遍，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然后这才打开浴室的门，又认认真真的将所有窗帘给拉了起来，确认不给外界留一个可窥视的地方后，这才爬上-床。 怕吓到她，鱼皎皎只开了床头灯，让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她目光略过对方瓷白的肌肤和泛着冷硬光泽的锁链，跪坐在床上，捧起她的脸细细亲吻。 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僵硬起来的身体还有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排斥，但她并不在意，搂在她腰间的手反而越发收紧，一点点的从眉心亲吻至红唇。 相当甜美的味道。 呼吸声渐重，鱼皎皎将人压倒在身下，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防止她反抗，从脆弱的脖颈吻过，一点一点往下。 啪嗒…… 隐忍的哭泣声就像是一把利剑插在人心上，鱼皎皎想扯开她裤子的动作顿了顿，烦躁的收回手，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人按到怀里。 “别哭。” 她别开头，嫣红水润的唇便暴露在了灯光下，更吸引人的却是一汪水眸，眼尾晕染着些微绯色，又纯又欲。 第52章 新秘书有点香【十三】 不过鱼皎皎现在却反而无法被美色给吸引, 比起美色, 更多的反而是愧疚。 她又吓到她了。 鱼皎皎有些无措，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手放在她背部轻轻拍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她停止了哭泣，她抿抿唇，起来帮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棠华小口小口抿着, 妍丽的容颜此时都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鼻头还红红的, 眼睛更是红得像兔子,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总裁，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绵的, 听着便让人忍不住心软，鱼皎皎沉下眉眼, 伸手将挡住她眉眼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听上去不带丝毫感情： “我可以答应你需要要求，唯独这一条, 不可以。” 她说得十分坚定, 于是棠华眼中的光亮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哪怕沁了泪水都无法让她再次闪闪发光。 鱼皎皎觉得心口有些闷疼，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受害者也会爱上罪犯，现在排斥, 也不代表永远都会排斥。 当然，她对此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再糟糕，难道还能比当初还糟糕？ 鱼皎皎平和的看着她，见她喝完了杯中的温开水后才开口问道：“还要吗？” 见她摇头，她便将杯子拿起来放回了厨房，完全没打算将杯子留在卧室内。、 毕竟若是对方趁她不在时打碎杯子来个割腕自-杀怎么办？ 她虽然觉得棠华的情绪还算稳定，但这种事她可不敢赌几率，因此卧室内有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都被她给收走了。 她不顾对方的挣扎牢牢的抱紧了对方，然后伸手盖住了被子，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一般，低头安慰她：“放心，我就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鱼皎皎显然不知道这话在如今已经成了渣男标配，跟我就蹭蹭不进去没什么区别，所以棠华不仅没听，反而挣扎得更激烈了。 这让鱼皎皎苦恼的皱起眉头，她今天没去上班，但明天肯定得去处理今天积压下去的公务，可按棠华现在这样子，说不准能让她俩整夜不眠。 好在她的力气比对方大，所以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以破解的难题。 鱼皎皎将棠华的双手按在身后重新铐了起来，将人紧紧按在怀里，这种姿势并不能让人感觉到舒服，好在棠华体力算不上好，折腾了一阵后就没力气了，鱼皎皎这才解开她手上的手铐。 对方没有动静，显然已经睡过去了，鱼皎皎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下来。 …… ………… 第二日棠华醒来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是条茶色长裙，周围有菱角的地方，也被包裹上了毛茸茸的布料，让人就算磕到了也不会痛。 她赤脚踩在地上，黑白色的地毯质地很软，踩上去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冷，一旁还放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床头柜上还放了早餐和平板。 这些都是鱼皎皎一早起来忙活后的成果，棠华略低着头，勾了勾唇角，慢腾腾的走进浴室。 与此同时，身处公司的鱼皎皎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将棠华一个人放在家里，她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不过找个代理总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来说，还是需要她不能懈怠的工作的。 她看向电脑，透过监控能很清晰的看到房间各处的景色，其中卧室更是重重之中，完全没有任何死角，连床底下都能看到。 她下意识调出某个角度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视角很低，看不到全身，只能瞧见跟床高度差不多的视野。 鱼皎皎看到棠华醒了，直接赤脚踩在了地上，脚铐拖着的锁链发出一阵响声，白皙的肌肤才粉色的脚铐下，显出了些暖意来。 她暗暗埋怨，怎么能不穿鞋呢？虽然地上铺了地毯，但到底还是有些凉意的，不穿鞋怎么行了？ 但她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棠华没有发现摄像头，不知不觉走到了摄像头跟前，哪怕鱼皎皎清楚她并不知情，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高清的摄像头清晰的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让鱼皎皎隔着屏幕也能瞧见她微微泛着点粉的脚趾头，像是有点冷，不自觉的勾了勾脚趾，看上去可爱极了，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 鱼皎皎不自觉扯了扯领带。 她终于离开了镜头的视野范围，镜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只能听到水声，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鱼皎皎毕竟不是什么变态，还不至于在卫生间也装上摄像头，当然，她之所以如此放心的原因也是卫生间里并没有什么能给人带来伤害的东西，更何况，有那么多摄像头在，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棠华在卫生间里呆的时间有些久，好在在鱼皎皎有些忍不住时，她从里头出来了。 早餐是牛奶和包子，棠华小口咀嚼着，偶尔还能叫人看见她张嘴时露出的贝齿，她胃口不大，因此只吃了一个包子，牛奶倒是都喝光了，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脚上的锁链有些沉重，拖着走还是有些累的，虽然棠华并不在意这一点小重量，但被她设定得娇气的身体却因此让脚腕处的皮肤磨红了一片，毕竟力量是相互的，哪怕脚腕被人弄得看上去很柔软，可拖着这么重的锁链，又哪里能一点伤害都不会造成？ 棠华试着走出卧室，发现锁链的长度只够她在客厅周围活动，大门是接近不了的，厨房也是，于是她便又回了卧室，打开平板看了看，果不其然是没有网的，不过下载好的各种电影电视剧和倒是不少，让人看上一年都没什么问题。 窗外的阳光很灿烂，棠华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渴望自由一般，过了一会儿她才走过去。 窗户是打不开的，不仅如此，窗户外面还有一层纱窗，纱窗下还有护栏，完全杜绝了棠华想借此寻死的可能。 虽然棠华并没有这种想法，但也不得不感叹鱼皎皎考虑得足够周到，她将卧室内的窗帘都拉上，也不开灯，营造出一个昏暗压抑的氛围，就如同她本人一样，仿佛呆在这里就如同身处炼狱一般。 鱼皎皎并不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哪怕她现在做的事跟阳光搭不上边，但她也清楚，身处光明的环境和黑暗的环境，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绝对是不一样的。 但她并不在家，所以自然不能现在就拉开窗帘，亦或是出声指挥她打开窗帘，毕竟这样的话，她在家里安装监控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鱼皎皎一直忍耐到了中午，又耐着性子等厨师将做好的午餐打包好，这才回家。 高档餐厅一般是不接受这种行为的，不过很多规则，都是相对而言的，至少对于鱼皎皎来说，就算她让厨师直接带着食材来家里做饭，餐厅方面也不会说什么。 鱼皎皎换好鞋将午餐摆在餐桌上，这才走进卧室，将灯打开。 刺眼的灯光让棠华不自觉眯了眯眼。 鱼皎皎又将窗帘都给拉开，让室内变得亮堂起来后，这才蹲下来解开锁链，将人给带出卧室。 棠华在她的视线下，硬着头皮吃着午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食物仿佛很难吃似的，不然她又怎么会露出这种难以下咽的表情？ 但鱼皎皎就这么看着她，反而吃得比以往还要多了一些。 鱼皎皎的家教让她并不会在餐桌上讨论问题，所以等棠华吃完了，鱼皎皎才正了正神色，将人给按到了沙发上。 这不像是在讲道理，倒像是准备跟她发展些什么，这让棠华吓了一跳，神情惊惶的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 鱼皎皎的心顿时跟着软了软，但她还是硬起心肠，迫使她抬头看她。 “你听话一点。”想起她在窗前站了许久，像是有寻死的意愿，鱼皎皎眉眼间便不由多出几丝戾气，手上力道不由加重，“不要试图做激怒我的事，不要自-杀，” 她冷声道，“我既然敢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自然是不怕你自-杀，你是聪明人，应该清楚要是你没死成，会付出什么代价。” 棠华蹙起眉，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鱼皎皎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了，连忙松开手，下一秒又意识到因为这个动作让原本的气氛都有些变了，不由有些懊恼，又重新挑起她的下巴，确认了只是有点发红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鱼皎皎虽然皮肤白，但由于从小的锻炼，还不至于像棠华这样碰几下就发红，这太娇气了，一看就是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一点小小的力道都能留下痕迹来。 不过鱼皎皎倒并不觉得这算是娇气，看着她下巴处的红痕，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 果不其然，手腕周围一圈也是红的，甚至还有些肿。 毕竟锁链可不是什么塑料制品，重量摆在那里，棠华戴上后甚至抬起手臂都显得有些困难。 第53章 新秘书有点香【十四】 鱼皎皎解下了她身上的束缚, 从医药箱里找出药膏帮她擦拭起来。 虽然鱼皎皎不住这里, 但毕竟是她名下的房产，能留着没有出租显然也是有过要住的念头的, 所以每个月都有专门请人来打扫, 医药箱里药品也是十分齐全的。 药膏药味有些弄，让棠华有些反感的皱起眉，她身上很少出现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因为她闻不习惯。 不过此时她还是勉强忍耐了下来。 鱼皎皎擦完药膏收起医药箱后便有些茫然。 戴上枷锁会让她难受, 时间久了没准手腕脚腕处还会留下去不掉的疤痕来, 可不想办法锁住她, 鱼皎皎又怕她逃跑，而且到时候家里跟无人之境似的，她直接进了厨房拿菜刀自-杀怎么办？ 鱼皎皎是打算等周围让人将屋子里的危险物品都清楚后再给她开放这些区域的, 但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了一下, 鱼皎皎到底还没舍得再让她戴上，干脆就直接将卧室门给从外面反锁了，这种门没有钥匙的话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所以鱼皎皎也不担心她能逃跑, 至于呼救鱼皎皎就更不用担心了，毕竟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是大声呼救外面也不可能听见，细微传出去的声音，最大的可能也是被装修声给完全盖过去。 她请装修队过来, 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 如果这种情况下棠华还能被外界发现，那只能说天意如此，鱼皎皎也认栽了。 鱼皎皎将垃圾带出门丢掉，便又回了公司，毕竟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电脑中直播的画面，若是棠华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会直接叫楼下的保安上楼，这种高档小区的安保还是很到位的，完全能及时把她送去医院。 她是有考虑过对方激烈抵抗甚至自-杀的可能的，对此她也做好的心理准备，不过大多数人在看得到希望的时候，哪怕过得不如意，也并不会选择死亡这一条路，只有真正觉得一点希望的时候，才会选择死亡，所以鱼皎皎才敢赌一把。 好在，她赌赢了。 …… ………… 锁拷才被戴上一天，就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毕竟说到底鱼皎皎算不上性格扭曲的人，更何况哪怕伤势轻，但只要是出现在一个皮肤又白又嫩的身上，那都会让放在其他人身上不值一提的伤看上去很骇人，所以自然也叫鱼皎皎舍不得再把锁拷铐上去了。 但除此之外，她也没再做任何退步，每次离开时就会直接将卧室门给反锁，半点不放松。 不过倒也没有因为对方被自己困住了就为所欲为，甚至因为对方对她的靠近表现出极大的反感后，晚上都不再抱着她睡，反而直接抱了两床被子，一人睡一床。 连叫棠华吃饭时，也不在直接就动手抱她，而是喊她，要是她不理，也只是一直喊着，喊到她肯去吃饭为止。 要是想让她陪自己看电视或是做什么，也是以询问的姿态，棠华要是不肯，她也不会强求。 这种风度，看上去委实不像是个暴徒，她的样貌、仪态，也很容易叫人忘却一开始的不愉快，加之长期只能看到一个人，自然而然的便会叫人态度有所软化。 不至于会因此喜欢上对方，但至少也没有一开始到来时那么谨慎且沉默，至少现在，棠华能鼓起勇气、理直气壮的叫她去……睡沙发。 是的，虽然看上去掌握主动权的是鱼皎皎，但看上去凄惨的却并不是棠华。 她连自己睡床的地位都没能保住，被棠华踹下去后就老老实实抱着被子去睡沙发了，棠华没提让她回来睡，她就一直是睡在沙发上的。 老实说，这并不好受，毕竟鱼皎皎虽然因为练武的缘故吃过些苦，但生活品质却一直都是顶尖层次的，沙发虽软，又哪里能比得上-床？更别提沙发还窄了，不小心翻个身没准就能掉地上去。 然而更叫人难受的，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毕竟人被一直囚禁着只能见一个人，精神状况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不是？ 所以每隔几天，鱼皎皎都能迎来棠华突如其来的哭泣哀求，原本好好吃着饭能突然摔碗把自己一个人关卧室里不出来；亦或是大半夜叫醒鱼皎皎让她去买什么东西；再或者是相处得好好的突然落泪哀求她放过自己。 总之，一个月下来棠华不仅没能因为囚禁而变瘦，反而因为演得好、吃得好、睡得好胖了两三斤，倒是鱼皎皎，虽然得偿所愿了，但却没能幸福的‘发福’，反而因为吃不好、睡不好，心灵又饱瘦折磨在短短一个月内掉了十斤肉，看上去反倒像是生了场大病。 棠华折腾起人来，那真是谁都比不过，毕竟当年她自统一魔界无聊时最爱做的事就是折腾人了，不过到底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折腾起来还没那么狠，总归舍不得，所以展现出来的效果并不算很好，毕竟她连扔个镜子都下意识往她相反的位置扔，就怕到时镜子碎了会伤了她。 好在鱼皎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并且真心实意的以为着棠华很讨厌她。 说实话，棠华喜欢极了她这种君子风度，以往她最喜欢的便是看这种正道修士在种种情况下暴露出来的劣性根，不过后来她才发现，她只是不喜欢那种伪君子而已，于是她后来便改了爱好，喜欢像鱼皎皎这种床下这种装得了君子风度，床上浪得比魔界的那群妖艳贱-货还要厉害的。 可惜这个爱好至今没有实现，因为像鱼皎皎这么表里如一的人，她在床上也并不浪，只有被逼得急了才会克制不住低吟几声，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这样棠华也挺喜欢的。 唯一令人难过的便是，这么挑拨鱼皎皎的神经，也没见她因此破罐子破摔，在床上逼着她双眼含泪叫她老婆，然后擦干她的眼泪，对着一脸抗拒耻辱的她说：你也觉得很舒服不是么？ 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可惜鱼皎皎生平做的最大的恶事就是囚禁了棠华，再过分一点的，她却实在是做不出来。 对此，棠华是有点遗憾的，她并不是很在意谁上谁下，反正人是她的就成，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毕竟她也就能在这事上找着点安全感，魔界中人，寻欢作乐的手段是与生俱来的，鱼皎皎就是努力去学，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日子如流水般的过去，棠华也终于觉得折腾够了，态度总算有所软化，让心情经常像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的鱼皎皎脸上也少了些许愁容，于是软着软着，两人就开始滚-床-单了。 鱼皎皎本以为自己辛苦找来的学习资料终于有了用处，但她被棠华看得心一软，就自觉把位置给让了出来，完全没想过自己要是因此累得睡过去了棠华借此逃跑怎么办。 得亏棠华本身并没有那个念头，不然早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 然而鱼皎皎虽然睡觉的地方从沙发换到了卧室，但处境其实并没有因此产生改变，前些日子的柔情在此时反而尽数化为了尖锐的刺，扎得人心脏千疮百孔。 别误会，棠华倒没让鱼皎皎身体受什么损伤，事实上反而两人在□□上都很满足，就是从棠华嘴里说出的话却很伤人，至少对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恶语相向过的鱼皎皎来说是这样的。 尤其是说话之人还是她所爱之人。 棠华单方面的冷战、吵架、和好，把在各种总裁和谐文里能用到的都用了一遍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松了口风，要跟她结婚。 虽然如今国内同性依然无法拥有合法的结婚证，但这并不影响举办婚礼，鱼皎皎也不太在意这一点，唯独在婚礼上该穿什么产生了分歧。 鱼皎皎虽然在能自己选择穿什么衣服后就不再穿裙子了，上班后也是西服不离身，但她婚礼上也没想过穿西服，毕竟女孩子的婚礼嘛，都穿婚纱不是挺好的。 但棠华倒是对从没穿过的新郎服挺感兴趣的，毕竟裙子都穿腻了，鱼皎皎拗不过，还是同意了，请设计师赶工出了一件新郎服。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鱼皎皎是巴不得明天就能举行婚礼的，但有钱也不能买来时间，她又不想让这一场婚礼显得草率，因此哪怕时间压缩再压缩，日期也不得不放在了一个月后。 婚礼也并没有邀请很多人，毕竟棠华没兴趣看一群表里不一的人在那里庆贺，而且她当天还有事要做呢，人多了不好，所以最终鱼皎皎只请了亲戚朋友，没有请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反正到时候把照片往朋友圈围脖上一放他们就知道了，还免了应酬，也挺好的。 虽然天天见面，但鱼皎皎对婚礼也充满了期待，她曾经对此不说嗤之以鼻，也是从来没感兴趣过，现在却反而比谁都期待，做梦都能梦到。 也不知道婚礼当天，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第54章 新秘书有点香【完】 由在国际上饱负盛名的设计师设计出的婚服自是不差, 尽管婚纱和西服看上去都大同小异, 但由知名设计师设计出来时，也依然让人觉得惊艳, 穿在美人身上, 就更是相得益彰了。 鱼皎皎自懂事起就没穿过裙子，衣服更是千篇一律，成年后穿的第一条裙子, 却是婚纱, 这无疑让平常见惯了她素面朝天样子的人更觉惊艳。 她难得的画了妆, 原本隐藏在西服下的好身材也被完整的展露了出来, 头发被挽了起来，戴上了漂亮的头纱，任谁都能看出她今天心情极好, 连灿烂如阳光都成了点缀。 棠华这回倒没折腾自己的头发，只将她梳成了背头, 眉毛也略微上挑，她五官妩媚，但也深邃, 这么穿竟也毫无违和感, 只让人觉得飒爽，没有平常的妩媚，却也不会让人错认性别，跟鱼皎皎站在一起，谁也不会觉得不登对。 这场婚礼, 还是受人祝福的，毕竟鱼家人本来都做好了鱼皎皎会孤独终老的准备，哪怕鱼皎皎带回的人性别不对，他们惊讶过后，也是平静接受了。 就算性别不对，好歹她晚年之后也能有个伴。 而既然父母都不反对了，那其他亲戚朋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了，毕竟都是跟鱼家关系亲近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也不会给人不痛快。 她们如所有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一样，致辞、交换戒指、亲吻，一步步走完了该走的流程，在证婚人的见证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接着则是来自于亲戚的祝福应酬，然后一起回了新房。 鱼皎皎没让人跟来，毕竟这种西式婚礼脱衣服卸妆之类的还用不着麻烦别人来帮忙，两个人完全可以搞定，棠华本来想跟着进浴室一起梳洗的，但鱼皎皎觉得今天应该更庄重一点，至少得到床上才行，于是便拒绝了棠华，然而等她从浴室里出来时，房间内却根本找不着棠华的存在。 鱼皎皎有些不安，但还算冷静，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定位，上面的小红点跟绿点呈现重叠状态，表明棠华还在这个小区范围内，具体在哪，却无从得知了。 鱼皎皎大脑一片空白，她脑子一向转得快，这会儿却像是死机了一般，过了会儿才开始疯狂运转，猛地夺门而出，连电梯的存在都忘了，疯狂的向楼顶跑去，由于脚下还穿着拖鞋，还摔了好几次，眼底猩红，夹杂着些许泪光。 她完全无法保持平常的呼吸频率，看见站在楼顶的棠华呼吸却像是被扼住了一般。 棠华还穿着婚礼时穿的礼服，白色的西服配着她挺直的背就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光，见她来了，脸上还浮出了笑。 鱼皎皎从未有此刻这么恐慌过，就像是面临着世界末日一般。 “糖糖！——” 棠华扭头看着她。 “糖糖，你先下来，”她哀求道，“我不逼你了，我放你走，你想去找你的宝贝也可以，你下来好不好……” 真可怜。 棠华想，她差一点点就想放弃了。 鱼皎皎看着她往后挪了半步，心里一喜，悬而未落的心也开始逐渐归位，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就见棠华猝不及防往前一跳。 “糖糖——！” 鱼皎皎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 …… ………… 小十怜悯的看了一眼鱼皎皎，对着棠华道：“我以为您会舍不得。” 棠华：“我当然舍不得了，你看我这不是哭得很伤心吗？” 她确实是在哭，毕竟平常她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鱼皎皎说，现在她这么崩溃，她当然是觉得难受的，眼泪都不见停的往下掉，甚至让人觉得她能就这么哭死过去。 小十看着她猩红的双眼，据说在魔界生活的每个人眼珠都是红的，这表明了他们都是被天所厌弃之人，而每个天弃之人，都是疯子。 小十原本是不这么觉得的，毕竟虽然棠华下手狠辣，但还是能跟人正常交流的。 可此时，它却忍不住道：“可你还是伤了她。” 小十以为她是下不了手的。 “那又如何？”棠华的声音甚至带着点笑意。 能在魔界生存下来的人，都是疯子，棠华也是。 不过她也确实是对鱼皎皎狠不下心来， 在她精神正常的时候。 但棠华可是很小心眼的，她受的所有委屈，都被她记在了小本本上，别看她现在很卑微，等她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她是绝对会把小本本上所受的委屈都给报复回去，时不时还要翻一次旧账。 她很记仇的。 敢在她面前死一次，她就非当着她的面再死回去，谁也不吃亏！ 身为秉持天地戾气所出生的存在，鱼皎皎以往能在她面前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是因为她能把那些戾气都给压下，可当她不想压制时，她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更何况，她哪里有伤她，她弄伤过她一根手指头吗？ 难得碰上这么一回好机会，她是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棠华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泊，觉得自己死的姿态不够优美，不过足够震撼，但没关系，有经验了，下回就知道怎么死遁才能更有美感了，就是哭声听得她想原地复活，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诈尸吓唬人了，让小十帮自己盯着，自己则逐渐消失。 她回到了下属为自己铸就的大殿里，睡美人安静的躺着，她伸手碰了碰她淡粉色的唇，心想这里这样软，心怎么就那样硬呢？ 美人檀口轻启，在棠华愕然的视线下咬住手指， 不轻不重。 棠华轻笑一声，弹了弹额头：“活该。” …… ………… 鱼皎皎低头看着一门之隔的狰狞面庞。 这面容实在称不上好看，就像是腐烂了的尸体，瞳孔涣散，皮肤青白，伤口处流出了黑褐色的血，肌肤像是失去了弹性，被不知什么物体砸过之后迟迟没有复原，牙齿倒是很健康，就是有些尖利，如同经常在外捕猎的野兽一般。 鱼皎皎并不害怕，只是现在正是冬季，自从电不能使用后，她就一直觉得冷，毕竟这次回家时还是秋季，她也只打算在家里呆上几天就走，所以并没有准备冬天的衣服。 这里虽然是她的家，但她很久之前就没有在这里住了，因此理所当然的，自然也没有过冬的衣物。 她伸手打开喷雾瓶的盖子，朝着门缝喷了些许，出奇的，明明刚才还疯狂砸门的家伙，这会儿竟然安静了下来，不仅不再没礼貌的敲门，反而转身离开了。 鱼皎皎看着这家伙走了，也不由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家伙长得很像怪物，但鱼皎皎并不想这么称呼对方，在她看来，他们只是生病了，总有能治好的一天。 她盖上喷雾瓶的盖子看了看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谁又能想到，这其实是一个星期内发生的转变呢？ 一个星期以前，鱼皎皎结束了手上的研究，跟研究院请了假，决定趁这难得的机会回老家去祭奠一下父母。 结果回来当天，外面突然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雪，更叫人感到恐慌的是，在人们还在惊异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时，突然有很多人莫名其妙晕倒，等十分钟后他们醒来时，却变成了啃食人类、失去理智的病人。 跟随鱼皎皎一起回家，保护她的两个军人，其中也有一个晕倒了，不过好在她身边还有另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只是他并没有一开始杀死同伴，只是警告、呵斥，直到被鱼皎皎提醒后才开枪，自己也因此被咬伤。 当天晚上，军人开始发烧，稍微用力一抓皮肤就开始脱落，可怕的是军人却感觉不到痛，更叫他慌乱的是，他看着他需要保护的鱼博士，竟然突然觉得她很美味。 字面意识上的美味。 军人不是蠢人，第一反应就是自-杀，鱼皎皎制止了他，表示自己会想办法治好他，不过现在大概不行，需要他配合做一些研究。 军人冷静下来后，趁着自己还有理智后，也将自己闲暇时看过的末世跟鱼皎皎说了一通，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能被治好，但至少得让对方大致有个方向，毕竟像鱼皎皎这类人在社会还安定时都是宝贝，在末世后，也唯有他们才有可能研究出预防手段。 是的，虽然对方是天才，但军人对她能让丧尸变回人也不报希望，但她相信对方肯定是能找出避免感染丧尸病毒的方法的，这样迟早有一天他们这些怪物便不会成为威胁，社会也会重新恢复到曾经那样稳定。 鱼皎皎再天才，也确实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研究出问题来，不过另一个变成丧尸且没有被打死的军人，却给她带来了一些发现。 她家里上面两代都是科学家，鱼皎皎自己也是，所以家里也是放了些实验器材的，刚才那瓶喷雾，便是鱼皎皎刚研究出的一项成果。 还算有用。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事情摆在她面前， ——家里已经没有能吃的东西了。 第55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一】 水和食物, 都是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必不可少的东西, 不过鱼皎皎一向都没操心过这种东西，毕竟身边有的是人为她操心这些, 回来时她也只负责了收拾行李, 其它万事不管，全靠身边的两个军人。 现在身边保护她的军人没了，自然也就需要她自力更生了。 最后一块巧克力, 也已经在今天早上被她给吃掉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不出门, 除了运气好能等来救援以外, 也就只剩下外出寻找食物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比起其他人而言，她也幸运得了，至少她有枪, 虽然没有多少子弹，但□□拿在手里便能给人许多安全感, 更妄论她还有自己的研究成果作为倚靠，出去了也比其他人要安全许多。 外面还在下雪，鱼皎皎戴上口罩, 给自己喷上了一型喷雾, 她观察过，感染上未知病人的病毒会丧失大部分视力，听力有所加强，会本能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但无法感知到人, 他们辨别人的方法靠的是嗅觉。 虽然并不清楚这其中原理，但这足以让鱼皎皎感到庆幸，不然要是他们像蛇一样具有红外线感知能力，那才叫人觉得绝望。 而嗅觉却是最好欺骗的感官，至少对鱼皎皎来说是这样的。 喷雾的味道主要依靠的是从病人身上提取出来的信息素，能很大程度上遮盖‘人’的味道，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同类。 鱼皎皎观察过，病人发病后并没有同类相食的习性，只对还活着的人感兴趣。 这算不上一个好消息，鱼皎皎无法想象，也多少人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可她也清楚自己无法拯救全世界，能努力拯救的，只是那些在灾难后小心翼翼活下来的人和……病人。 鱼皎皎小心的在身上多套了一层衣服，以避免若是真遭到袭击了衣服还能阻隔一下撕咬划伤皮肤，她本来是想多穿几件的，但太过于笨重臃肿，便只好放弃。 她住的小区是个别墅区，人不算多，但也算不上少，出门偶尔还能发现游荡、因为找不到食物而变得有些暴躁的丧尸。 鱼皎皎没有胡乱走，而是做好了计划才出门的，她先去的是左边一家。 她来时看到过左右两边的别墅都是有人住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右边养了狗，根据军人临死前说出的某些猜测，鱼皎皎可不敢去赌狗是不是没染上这种传染病。 没有样本，面对野兽她也无法未卜先知的做出有效的反制手段。 别墅门是被锁上了的，显然灾难开始后屋内还是有活人的，但现在就不知道了。 二十一世纪人类对高科技的依赖与日俱增，如今断电很多东西便不能用了，虽然鱼皎皎没学过开锁，但研究了一阵后，还是将门给打开了。 虽然也许爬墙更快，但鱼皎皎并不是那种体能优秀的人，最后所费的时间没准比开锁的时间还长呢！ 她走进去看了看，病人听到了脚步声，但一闻是同类便又木然的移开视线，鱼皎皎仔细搜查了一遍屋子，发现这间别墅里反应过来关上门的活人应该是在反抗时被病人感染了，因此关上门也没能避免悲剧，反而将自己困在了别墅里无法再外出觅食。 这个别墅大约是有小孩，鱼皎皎搜出了一箱零食，厨房她也翻了翻，肉已经腐烂变质了，蔬菜也不能吃，面和米倒是可以带回家，还有几颗土豆。 其中有一颗土豆比其它土豆大了好几圈，还发了芽，看上去像是基因突变。 身为生物系的博士，鱼皎皎对这颗土豆很感兴趣，将她一块放进了纸箱里，打算分两遍将食物给带回去。 回去时跟病人擦身而过，病人身上弥漫着的腐烂臭味让鱼皎皎忍不住皱起眉，也不知道等自己研究出疫苗时，他们得臭成什么样。 第一趟安全且平静，第二次带着一些调料和米回家时却遭遇了意外情况。 倒不是喷雾失笑了，而是路上蹦出了一只巨型猫科动物。 并不是老虎，鱼皎皎认得出她原型应该是只猫，橘色的皮毛，标志性的猫眼，看上去跟曾经一样可爱，但任何生物，只要体型放大几倍，就一点都不显得可爱了，更不要说它的牙缝之间隐约可见血和肉丝。 鱼皎皎拿枪指着对方，但并不对自己□□的威力抱任何期待，单看对方眼睛似乎是有理智的，可依照猫科动物的习性，哪怕它并没有害人的习惯，也能把人给折腾得不轻。 大橘猫甩了甩身后的尾巴，以往活人见到它都会紧张或是尖叫，它还没躺在地上撒娇就跑远了，这还是它最近碰上的第一个一点也不害怕的人类。 鱼皎皎是不害怕的，死亡只会让她不甘，毕竟她研究还没有做完，但却并不会让她感到恐惧，因为任何人都是会死亡的。 大橘猫歪了歪头，它并不知道鱼皎皎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因为那看上去毫无威胁性，它也不太在意，走着优雅的猫步凑近鱼皎皎，低头看着她，长大嘴巴。 它本意是想向以前那样伸出舌头舔舔人类讨食的，身为一只被人类喂肥的流浪猫，吃了几天老鼠的大橘猫万分想念罐头和猫粮还有火腿肠，以往它这么撒娇时总会有人类送出好吃的，可它却忘了它这会儿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张嘴看上去一点都不可爱，活似像要生吞了鱼皎皎似的。 鱼皎皎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甚至打算枪往对方的口腔里开，但一只流浪猫的口腔实在是太臭了，刚一接近鱼皎皎就觉得她要被熏晕过去了！ 这种臭味，冷静如她都不由一阵晃神，下一秒却见橘猫猛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随着一声沉重的闷想落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下，才发现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明明按温度来算这已经算得上是冬季了，对方却并没有做什么保暖措施，只穿了一条暗红色的长裙，裙摆层层叠叠，点缀着蕾丝，繁复华丽，袖口是喇叭袖，好几层叠在一起如同盛开的鲜花。 她的头上也戴上了小礼帽，看上去犹如中世纪的贵族小姐，正准备参加什么舞会，跟周围格格不入。 她的手上也戴上了黑色的蕾丝手套，撑着把小洋伞，见鱼皎皎看来，红唇微扬，流露出些微笑意： “嗨~” 鱼皎皎盯着她纤细的小腿看了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棠华眨眨眼：“就这么一踢咯。” 她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鱼皎皎却恍然大悟，是了，连动物跟植物都有了那么多变化，没道理人还跟曾经一样，那些病人暂且不提，其它健康的人类当中，应该也有人出现良性的变化。 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在鱼皎皎想来，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人类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取得长足的进步，肉身扛子弹并不再是难题，可谁能想到世界会先等不及，掀起一场覆盖全球的激进进化呢？ 当然，这也只是鱼皎皎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会是某种未知病毒泄露造成的后果，毕竟人类从未停止过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鱼皎皎没有在意对方的长相，弯腰将刚才被扔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幸亏她出来时将装米的袋子绑得很紧，不然就凭刚才那一摔，恐怕米就得洒出大半。 刚才突然遭遇橘猫，鱼皎皎可不敢弯腰放下食物，毕竟那简直是找死，所以只能松手将东西就这么扔到地上，好在她出门时套了好几个袋子，又绑得足够结实，这一摔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她想了想，将食物和水分出了一半送给对方全当作谢意，棠华看了一眼，没接，笑道:“真要感谢我，那你干脆收留我吧，我正好没地方住，还不会做饭。” 鱼皎皎沉默了一下：“我也不会做饭。” 她在灾难来临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做饭这个问题，想吃什么说一声就好了，自有人会送过来，现在自力更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事实上，她连该怎么煮饭都不太清楚。 棠华弯了弯眼：“可以学呀，我有食谱。” 鱼皎皎扫了一遍棠华全身，完全没发现能放东西的地方，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似乎是……裙子底下？ 她没有在意这一点，反正就算没有棠华她也得学着做饭的，是以便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所住的别墅，然后抱着一堆食物走了过去。 大橘猫并没有死，但她对棠华有种本能的畏惧，所以躺在了坑里装死，见她走远，才敢从地上爬起来，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蛇跟猫完全是两个物种，但弱小者臣服强大者是天性，以往大橘猫是附近野猫中的老大，现在被棠华给打败了，王位自然也该易主了。 它并不能分辨出棠华身上的气息，但动物的敏锐直觉却能让它察觉到对方的强大。 而大橘猫一贯都喜欢跟在强大的人身边，然后混吃等死。 第56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二】 鱼皎皎并不在意周围是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 毕竟就以对方一脚踹飞橘猫展现出的力量, 若对方真对自己有什么歹意，她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胜算。 别墅厨房用的是天然气, 可能是因为天然气管道被未知原因给破坏掉了, 所以厨房目前来说并不能生火做饭，生活品质一朝回到解放前，哪怕是鱼皎皎, 也忍不住叹气。 或许这次灾难会跟坐火箭似的加快人类进化的历程, 但比起这种激进的方式, 鱼皎皎其实还是更喜欢那种按部就班的发展, 至少不会死太多的人，也不会让原本文明的社会陡然退化得血腥残暴。 鱼皎皎并不是不通俗世，人类在灾难面前总能爆发出美好的品质, 可同样也会有人因为失去了法律的束缚而做出让普通人完全接受不了的事来。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重组镇府, 才能维持社会安定，毕竟普通人的大局观跟专门做这种事的人是完全不能比的。 可惜目前手机失效，鱼皎皎完全联系不上官方的人, 就算联系上了, 她也不觉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能赶得回去。 毕竟现在飞机、火车估计都无法再使用了。 通过收音机也许能得到写些消息，但问题是鱼皎皎家里也没有这玩意儿啊，或者说，现在大部分家庭里都没有这种东西了，如今没了网络, 人类就像是一夕之间回到了古代一般，除了口口相传，似乎就没有办法再得到别处的消息了。 不过时间一长，这些也总会恢复的，鱼皎皎并不担心这一点，她现在烦恼的问题近在眼前，因为她连火都生不好。 她没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出去找食物时也忘了这一回事，好在生活的办法她都找出许多种，所以这还不算太大的难题，更叫人苦恼的，其实还是做饭。 身为一个初学者，鱼皎皎也没打算做什么高难度的食物，只打算煮完面就完事了，这无疑是最简单的，当然，更简单的是直接吃方便面，可惜隔壁并没有这种东西。 鱼皎皎并不怕食物的香气引来病人，他们只对人类有食欲，其它东西就是再香再臭，他们也是没有反应的。 而如今这个天气和时不时飘着的雪花，也更能掩盖人类本身的气味。 鱼皎皎不挑食，虽然面看上去清汤寡淡叫人没有食欲，但对一个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来说这足以令人食欲大开，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想立马端着吃的冲动，将另一碗递给了坐在沙发上的棠华. 棠华嫌弃的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见桌上凭空出现了热腾腾的几道菜和白米饭，味道混合再一起格外的迷人。 鱼皎皎呆了一下，很不理解这是怎么出现的，甚至有种蠢蠢欲动想研究的冲动，不过饥饿还是让她暂时按捺下了这种冲动，立马抛弃了自己手里的挂面。 毕竟做研究动脑子也是需要耗费体力的，不吃饱怎么行。 大橘猫趴在门口，发出柔软的喊叫声，大约类似于人类中的软妹音，但棠华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只公猫。 不过公猫叫得嗲声嗲气这种事在动物界是很常见的，大橘猫也并不因此感到羞耻，眼肉的看着桌上的饭菜。 它闻到鱼的味道了！天知道它有多想念这些人类的食物！老鼠肉哪能跟这些比？ 虽然那些老鼠能给它带来的能量十分可观，不过对早已吃惯了百家饭的大橘猫来说，老鼠的口感实在欠佳。 棠华凉凉的看了它一眼，大橘猫顿时便安静如鸡，研究院里也是有养宠物的人的，所以鱼皎皎想了想，将自己没吃的面给送了过去。 嗯，她记得猫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尤其是这些重油重盐的，至少也得等她吃完后再喂给她…… 美食最能抚慰人心，哪怕鱼皎皎并未因如今的遭遇和脑海中的设想生出过绝望来，但在吃饱喝足后，却更多了几分活力。 以往她对美食习以为常，毕竟研究院不可能会亏待他们这些‘国之重器’，每个都恨不得当宝贝似的供起来，但这些天鱼皎皎却实实在在的没吃好过，因此吃完鲜嫩的鸡腿后，她甚至忍不住舔了舔手。 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鱼皎皎并不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什么不好，毕竟她洗过人了，而且人在激动之下总容易做出些大跌眼镜的事来，但在棠华的注视下，她却无端多了几分窘迫来。 好在对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让鱼皎皎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主动将碗筷收拾好，也留下了大橘猫。 她倒不是为了吸猫，很多人喜欢的猫狗等毛茸茸，鱼皎皎都反应平平，至少很多人看到兔子的第一眼想的会是它好可爱又或是看起来很好吃，而鱼皎皎第一想法却是先抽个血取个样，要是能整只都拿给她去研究，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留下大橘猫，也是想抽血化验看看究竟是那种未知情况导致了橘猫巨大化，以及它目前拥有了什么能力，是单纯的身体变大了还是全方位的提升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马就开始研究，而是打算睡一觉，养好精神后再说。 谁知那个跟她一起回来的女人，竟然想跟她一起睡，用得理由还是十分荒谬的——她怕黑。 鱼皎皎不相信一个能一脚踹翻大橘猫的女性会怕黑，但转念一想却又不是很肯定，毕竟有些生理本能是不受强大与否所控制的，她卧室的床睡两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因此想了想，鱼皎皎还是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她打得过对方吗？ 鱼皎皎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棠华笑嘻嘻的走进了卧室，她换了一件连体睡衣，毛茸茸的，帽子上还有两个兔耳朵，弯腰时还能看到缀在身后的兔尾巴，看上去跟她的形象不太搭，但又莫名的协调。 鱼皎皎眨眨眼，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心里微妙的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莫名生出一种想揉揉她身后尾巴的冲动，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这兔耳朵真是长在她头顶的就好了。 她忽略了这种异样的心思，爬上-床。 卧室的床很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她们一人占了一边，鱼皎皎揪着两层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觉得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 她有些怕冷，不过以前有空调有地暖的，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等不能用电之后鱼皎皎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抗冻，一层被子根本不保暖，这让她又抱出了一床被子，但两床被子叠加在一起，又实在是厚得惊人。 不过两害取其轻，这点后果鱼皎皎还是能承受的。 被窝里并不暖和，鱼皎皎不算是那种体质特别好的人，研究院组织的锻炼她往往是拖后腿的那一个，更别提一旦做起研究来，谁还会想起锻炼？ 再加上她又不注意保养，因此冬季长期手脚冰凉，有时候在被窝里睡了一晚上，脚都还是冰凉的。 不过她并没有凑近棠华借此取暖，她还摸不清对方的来意，看上去像是一时兴起，又似乎不是，这种情况下，鱼皎皎还是觉得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为好。 但人在熟睡时，会本能靠近另一个热源取暖，所以虽然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可因为不排斥对方，熟睡时就不知不觉凑了过去。 她是真的觉得冷，南方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看上去温度还不是负数，甚至有时候还能有十几度，可就是叫人觉得沁骨的冷，盖多少床被子都无济于事。 棠华伸手抱住她，对方顿时整个人就缠了上来，两只冰凉的脚立即就不客气的放在了她身上，也幸亏棠华并不在意这点温度，不然要是换个人，觉得忍不住想把她给踹出去。 这绝对鱼皎皎入冬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觉了，没有半夜被冻醒，也并没有因为冷而睡得不安稳，就像是抱到了一个大暖炉，不断的汲取着对方带来的温暖。 这种舒服的环境，让鱼皎皎第二天都没能早起，晚了快一个小时才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棠华怀里还有些懵：“我怎么会在这儿？” 卧室里的床是真的很大，鱼皎皎至少也得往同一个方向滚上好几圈，才能滚到棠华怀里，她不太信这是自然而然造成的后果，毕竟人趋吉避祸是本能，除了她睡的那个地方，其它地方都是冰冷的，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重新再捂热一块区域？ 棠华无辜脸：“不是你自己凑过来的吗？一个劲儿往我怀里拱，怎么拽都拽不开。” 鱼皎皎：“…………” 她对此将信将疑，毕竟确实很可疑，但想想似乎故意这么做对对方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才勉强相信了对方。 而且，她身上确实挺暖和的。 棠华从床上下来，随着冷空气的入侵，鱼皎皎下意识裹紧了被子，看着只穿了一件睡衣的棠华，不得不佩服。 棠华打开衣柜拿出了一条裙子，鱼皎皎这才发现原本挂满了她的衣服的衣柜竟然全部挂上了棠华的裙子，反倒是她自己的衣服被孤零零排挤在了衣柜一角，让她眼皮不由跳了跳，心想这可真够不客气的，完全就是当成自己家了。 第57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三】 棠华的这种不见外, 让鱼皎皎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她们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来, 毕竟若不是认识，陌生人又哪能做出这种不客气的举动来？ 鱼皎皎长期泡在实验室里, 这导致她生活自理能力差, 也不擅长交际，可这不代表她傻，毕竟棠华也完全没有伪装过, 她不至于一点问题都没有察觉出来, 只不过碍于棠华从一开始出现就表露出的强势, 她就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个问题而已。 她看着棠华像选妃似的挑出了一件华丽长裙, 这种衣服必然是不利于行动的，可棠华完全不在意，伸手脱去睡衣, 当着鱼皎皎的面换起了衣服。 其实有着长发遮挡，鱼皎皎也没有看到太多不该看的, 可这也足以令她觉得不自在了，毕竟除非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不然谁会当着另一个人的面换衣服啊？ 多尴尬。 但不得不说, 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以鱼皎皎有限的文学素养来说她无法准确去描述这一切，但她无比确定这比她前几天解剖病人时看到的景象还要美好。 虽然在大多数正常人眼里，被鱼皎皎称为‘病人’的怪物都完全称不上好看，可对于鱼皎皎来说，她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进化的可能性以及许多灵感, 不过要是让棠华知道鱼皎皎竟然拿丧尸这种丑东西来形容她，她非得气死不可。 毕竟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颜控。 等棠华穿好了衣服出门，鱼皎皎才磨磨蹭蹭的起来，因为陡然接触到外界的温度，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动作相当迅速的给自己套上了衣服，然后才走出卧室。 大约是已经放弃了让鱼皎皎做饭的想法，所以等鱼皎皎从卧室里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南瓜粥和油条，都热腾腾的，像是刚出锅一般。 鱼皎皎想了想，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要是和平年代，她肯定是不会就这么放弃了，毕竟她有点强迫症，做什么都不想半途而废，肯定得让自己学会了才肯放手，不过如今人类的危机近在眼前，她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多余的事上。 她端起碗啜了口粥，满足的眯起眼。 等她吃完，立即便盯上了大橘猫，准备采血取样。 大橘猫整个人都炸毛了，当时它被平常对它投喂最多的小姐姐带去医院绝育时，也是这样的场景，这令它完全克制不住的想起了自己只剩蛋皮的[哔——]，因此十分戒备的冲着鱼皎皎低吼起来。 然而它刚做出这样的举动，立马就迎来了棠华的死亡视线，顿时又委委屈屈的趴在了地上。 不过哪怕大橘猫十分配合，鱼皎皎的取样也并不顺利，毕竟大橘猫整个猫是全方位的提升，普通针根本就扎不进它的皮肤中，鱼皎皎废了好大劲儿才取样成功，拿到实验室里去研究。 但研究进行的并不顺利，毕竟这不是研究院，没有世界前沿的智慧结晶，机器都有些过时，平常在研究院能轻松找出来的东西在这里都无法做到，于是鱼皎皎明白，她该想办法联系官方，也只有官方，才能提供出她想要的实验器材。 于是鱼皎皎从杂物房里翻出了老旧的录音机，慢慢修理让它恢复运转。 这里是鱼皎皎父母的故居，等他们因为实验亡故后，这些东西都被她放进了杂物间里，而没有丢弃，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通过录音机接收到的信息，鱼皎皎也大概知道了很多地方都开始了灾后重建，区别只是在于有些是官方所建，有些却是从普通人中崛起的存在。 对于非官方的基地，一开始就被鱼皎皎给划出了需要的范畴，毕竟她又不傻，现在又没有网络，完全无法查到她曾经发表过的论文和成就，除了官方，其它基地哪能给她提供足够的支持？ 而官方临时建立起的基地，也有小有大，鱼皎皎研究了一下，才选定目标。 如果是以前，鱼皎皎肯定会用特殊的暗语发消息让上面的人过来接她，毕竟她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单靠自己都走不出这个小区，不过有棠华在，倒是没必要浪费这些人力物力了。 当然，这是她征询过棠华意见后的结果，要是她不乐意的话，鱼皎皎则会选择让上面派人来接她。 她还是知道轻重的，像她这种科研人才远比普通力量强大者更有用，所以她不会贸然行动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里。 鱼皎皎并不清楚到现在国内还剩下多少科研人才，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多，毕竟是突发情况，在研究室里时又没有保镖陪同，想来很多科研人员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因此被感染病变，能留存下来的必然不会多。 她用暗语给自己即将要去的基地发送了暗语后，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这倒不是防着棠华，她看得出对方没有恶意，不过她总得通知基地方面一声，要是对方没有回应的话，那就说明那个基地没有真正的高层，她也好改道，重新规划路线。 鱼皎皎将一开始就病变的那个军人埋在了土里，他被他的队友打死了，但这都不是他们的错，他也应该得到安眠。 她将他埋在了别墅花园里，做好记号，等她研究出了疫苗后，就过来帮他治病，让他恢复到曾经的模样，免得带着‘疾病’去投胎。 鱼皎皎并不信神鬼之说，但她又是衷心的希望有轮回一说。 另一个军人，她则用绳子将他绑好，准备一起带去基地，这样等她研究出疫苗后，就能第一个给他注册了。 这只是出于她的私心，所以她征询了同伴的意见。 棠华有些酸，看了看那个丑得不成人样的丧尸，竟跟失明了似的看出了几丝英俊来，问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鱼皎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答道：“上面派给我的保镖。” 以往鱼皎皎离开研究院时，也都是他们两个跟着的，虽然她至今没能遇上需要他们保护的事情，他们也基本沦为了她的日常保姆，但他们的本职，确实是被派来保护她安全的保镖。 她这个答案显得有那么些不近人情，没说是同伴朋友，也没有说他们是英雄，但棠华很满意，所以虽然不喜欢路上跟着这么个丑东西，但还是大度的答应了下来。 不过丧尸身上的气味实在难闻，并没有因为曾经肉体里住着一个美丽的灵魂而变得好闻起来，所以他被棠华相当无情的扔给了大橘猫带着走，自己则跟鱼皎皎住进了一辆房车。 这是在小区里找到的，鱼皎皎将实验器材能搬的都搬了进去，说不准就有能用到的时候呢？ 她知道棠华有法子将那些全部都装下，不过没有必要，毕竟哪个城市里没有实验室？再怎么也比她这些几十年前的实验器材要好，她带着也是怕路上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无法立马研究而已。 等车子冲出小区后，迎来的立马就是十分混乱的场面。 因为突发情况横亘在街道中央的车辆，听到声音围上来的丧尸，还有一些丧尸化的动物和一些没有丧尸化却得到了进化的好奇动物。 鱼皎皎研究出的二型加强版喷雾覆盖面积要更久一点，持续时间也更长，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派不上用场，好在还有大橘猫在车外充当护卫，任劳任怨的推开车辆，吓退其它进化动物，再加上喷雾掩盖了活人的气味，也让周围的丧尸退得飞快。 大橘猫真的觉得自己好惨一猫，它明明是想找个铲屎官混吃等死的，结果现在自己反倒像那个任劳任怨伺候主子的铲屎官了。 然而有棠华在，它就是后悔了也没了退路，再加上有美食吊着它，它也是不太情愿走的。 毕竟全方位的强化，也让它的大脑变得聪明了一些，至少它清楚这种凭空拿出美味且热气腾腾的做法绝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虽然这些食物提供的营养有限，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填饱肚子它自己出去捕猎就好了，但这些味道鲜美的食物，却只有人类能提供。 这要是换了任何一只猫，都不会单纯的因为味道而留下‘打工’，可大橘那是普通的猫吗？事实上，哪怕进化了，它的身材也不曾变得健美起来，反而肥嘟嘟的，比起其它猫来一点都不敏捷，身体更不是流动的液体。 对此大橘猫不仅不觉得不好，反而特别得意，毕竟对比其它流浪猫，它一看就是那种吃得特别饱从来没挨过饿的人生赢猫。 不过一只猫是什么想法，显然是没人在意的，鱼皎皎一直都把它当成一只小白鼠，完全是顾忌到身边就这么一个实验素材，才在大橘猫的眼神暗示下让棠华去喂它，不然大橘猫就算是饿死了，她都是不会在意的。 棠华就更不用说了，她一条蛇又哪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生物，要是对方是条蛇看在对方鳞片的份上棠华还能态度好点，但毛绒绒……呵呵。 第58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四】 很快, 一个月过去了。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 棠华也没兴趣去接触如今满目苍夷的世界，毕竟这景色, 连魔界都比不上。 她其实还蛮喜欢现代社会的, 虽然个体力量渺小，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吵来吵去，脑子看上去也不太好使, 但他们的创造力可比山海界那群老古董要厉害得多, 至少在那群老古董的统治下, 山海界基本上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几万年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这个文明缺失的世界，她不喜欢。 说实话, 原来她也觉得很多人类长得连一般都算不上，可现在这群晃荡在路边的丑东西却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自己眼睛被玷污了。 大多数人，都是不会喜欢丧尸的，毕竟向往美好是人类的天性, 再不外貌协会的人, 也会对丧尸的长相产生反感情绪的，但鱼皎皎却一直都没有产生过。 她是真的觉得他们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他们就会恢复得跟从前一样了。 不过也只有她这么认为。 在灾难后活过来的幸存者们，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他们艰难求生，偶尔会遇见棠华他们祈求庇护，但通常他们都会败退在车里居住的丧尸上。 毕竟能带着一个丧尸出行的，怎么看精神都不怎么正常的样子，没准哪天就发狂杀了他们呢？ 少数胆大的，也只敢偷偷坠在车后面，一碰上基地就立马远离了棠华他们，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鱼皎皎对此并不在意，她没有主动收留过任何幸存者，因为她清楚连自己都需要靠棠华保护，所以就算有幸存者想跟着他们，她也会尊重棠华的意见，最多也就是将自己偶尔下车收集到的食物送给他们，其它多余的举动却是完全没做。 这一路上，遇见的也不是都是普通幸存者，偶尔也会遇见缺心眼想打劫她们的异能者。 说他们缺心眼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毕竟能在末日里身上还一直保持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挑衅，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这种异能者，都被鱼皎皎给捆了起来绑在大橘猫身上，由它拖着走，一块带去基地接受审判。 她肯定是不会杀人的，毕竟该不该判死-刑，这是官方才能下的决定，不过其中情结恶劣者，比如吃人-肉的，就被鱼皎皎给当成大-体老师提前征用了，用来研究异能者是怎么产生异能的，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鱼皎皎并不迂腐，和平年代，这种事自然是该明令禁止的，可现在是乱世，乱世当用重点，为了加快研究进度，她觉得就算不采用小白鼠而选择人来当实验体并没有什么关系，也算是让他们将功抵过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鱼皎皎对异能者也算是比较了解，甚至还因此产生了很多灵感的时候，她想要去的基地终于到了。 一般人进基地，都需要在城外进行检查，避免携带了丧尸病毒的人进去祸害其他正常人，比较有些人在发现没有希望存活之后，总会产生疯狂的做法。 不过鱼皎皎一日一发讯息给基地，倒是免了这道手续，还有基地的高层专门过来迎接。 他们是知道一个科学家在如今的作用的，毕竟想要恢复曾经的文明，必然是需要这些人聪明的大脑的，尤其是像鱼皎皎这种天才，他们还年轻，虽然学识上未必比得上老教授，可年轻就意味着他们还有无限可能性。 所以虽然有些人觉得鱼皎皎要治愈丧尸让他们恢复的提议有些异想天开，但也没人想过杀死她带来的那具丧尸，只是小心的选择用麻袋套住对方，避免被人看到他们带了丧尸进基地。 事实上，养丧尸的人群其实算不上少，毕竟有些丧尸在成为丧尸前，曾是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在对方并没有吃过人的前提下，他们有些是真的忍不下心去下杀手。 再加上丧尸也不是一定得吃人-肉才能活，只不过这是丧尸的最优选择而已，其它动物的新鲜血肉也能让他们维持最基本的生命，只是会变得虚弱而已。 这种情况下，只要没被人揭发举报，高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也专门让人收集过各种信息，虽然都是作者臆想，但没准随着等级提升，丧尸真的就能恢复自我意识呢？ 不过虽然是这么期盼着的，但毕竟已经是两个物种了，所以他们对丧尸至始至终也都是戒备着的。 由于基地收拢的人太多，哪怕是如鱼皎皎这种人才也无法单独住一幢别墅，只能要么跟人同住一幢别墅，要么就只能住公寓。 有鉴于棠华的排外性，鱼皎皎选择了后者。 她看得出，棠华不太喜欢跟除她以外的人接触。 …… ………… 来基地的第二天，鱼皎皎就直接进了实验室，这才是她熟悉又擅长的领域，摄于在外面条件不足，她的很多想法都只能存在于脑海中，现在才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研究丧尸病毒，毕竟这肯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在没有一点线索和自身没有能让人能力顶的研究成果前，这注定只能她闲暇时间去研究。 鱼皎皎对此并不觉得沮丧，毕竟什么成果都没有拿出来之前，又怎么能让其他人耗费人力物力去支持？ 所以她先是将自己研究出来的喷雾献了上去，又改进了配方，让它的效果变得更好后，接着便开始研发进化药剂。 一个月的外出经历，足以让鱼皎皎认知到现如今的社会，人类完全算不上主宰，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都有能让他们灭亡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自然得让有限的人都强大起来，至少得有独立捕猎的能力，让自己不至于饿死。 好在在路上解剖异能者时鱼皎皎就发现了一些线索，普通人跟异能者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异能者身上多了一种暗细胞，或者说是暗物质。 这是一种不可见物质，人类在遭遇生死危机时才有极小几率能激发出来，继而暗细胞跟其它细胞互相融合，从而不知不觉增强人体，诞生出种种神奇的异能。 不过这种东西极难提取，鱼皎皎在解剖了几百具丧尸和异能者尸体后发现，丧尸跟异能者体内都存在着这种细胞，区别只是在于丧尸的这种暗细胞最终聚合成了脑内的晶核，而人类则分散于身体各处，有一些人则是大部分暗细胞都聚集在脑部。 聚集在脑部的大多都是一些非物质性增强的异能者，比如能释放雷电、火焰、水流之类的异能者，这不由让鱼皎皎产生更多的联想，不过她没有急着探索这一切，先凭着自己的这些发现提取出了少量暗细胞，率先制作出了防病毒疫苗，打上一针后能管上大约三个月，之后则需要再次去注册。 对此鱼皎皎也没有好的改变方法，毕竟提取出的暗细胞终究不是本人的，迟早会有消散的一天，要想所有人都不感染病毒，那只能所有人都成为异能者。 将疫苗交给基地高层后，鱼皎皎则又开始研究起了进化药剂，想让人类个体变得强大起来，至少得让普通人面对丧尸单打独斗时有逃跑的可能性。 丧尸跟里描写的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动作并不迟钝，且力大无穷，就算是个孩子变成的丧尸，一个成年人也未必能对付得了，由此可见人类的存亡究竟有多岌岌可危，这也让大多数科学家都拼了命般的做研究。 不是为了荣誉，单纯就是为了人类不灭亡。 棠华大概是永远都理解不了他们的这种想法，毕竟魔界中人对生命本能的就含有一种憎恶情绪，强大后想灭绝整个世界的都不在少数，棠华更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人难以产生共情，就算是关乎蛇群灭亡的大事，她也未必会插手管。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一个世界而已，然而整个宇宙，又不会只存在一个世界。 棠华对这些事，一直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了，不会去主动出手做什么，但也绝不会帮忙，鱼皎皎的作为，在她看来其实才更莫名其妙。 毕竟她又不是人，何必为了人类尽心尽力，甚至因为她本体是蛇的缘故，山海界很多被她帮助过的人还对她怀有一种戒心，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哪个种族都懂。 所以在她看来，鱼皎皎这么做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山海界人族尊重的娲皇确实是蛇身人首，但她又不是女娲后人，那么尽心尽力帮助人干什么？更何况，就算是女娲，当初帮助人时也未必抱有什么好心。 不过虽然不理解，棠华也没想过去搞破坏，毕竟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 她只是单纯心里不爽而已。 第59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五】 鱼皎皎已经尽力让自己的所思所想不那么理想化, 但她发现, 自己仍然还是过于理想化了。 在她看来，现在虽然还没有见过其它种族出现特别有智慧跟人类成年人能比肩的存在, 但情况也已经很危险了, 可这种情况下，人类竟然仍然没有一致对外，内部倾轧算计，不能说一团乱, 但也叫人头疼。 尤其是鱼皎皎在接触到不知是哪个派系暗中派过来拉拢她的存在后。 这让从来除了实验万事不管的鱼皎皎总算腾出了些精力去了解外界的情况, 这才惊愕的发现, 不论是一开始她提供的能防丧尸的喷雾还是之后提供的疫苗，都没能让大多数普通人受益，价格高昂到只有特权阶级才能买得起，且基本只在基地内部流通, 少量放出去给其它基地的, 则需要拿高昂的粮食和武器来换。 鱼皎皎虽然也没想过白送给别人，但设置的价钱也很低廉, 跟白送差不多, 毕竟在她看来这种利民的东西，当然得设置一个大多人都买得起的价格。 疫苗就不说了，由于材料缘故，它就算卖得贵一点鱼皎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喷雾的造价却很低廉，搁曾经9.9买去还能包邮, 现在却照样卖成了天价，这就让鱼皎皎有些恼怒了。 这是怕人类死得还不够多是不是？ 她想立马去找基地高层算账，毕竟当初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但她很快就制止了自己这种冲动，她也清楚现在过去肯定是没用的。 鱼皎皎有种说不清的失望和茫然，她对任何生物的情绪感知都很敏感，所以她清楚她刚来基地时，那些高层中大部分人都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可现在为什么会变了呢？ 权利、欲望真的能这么快就将一个人给腐化掉？ 可明明，她都不曾变过啊！那些老教授们，也不曾变过啊…… 鱼皎皎压下了内心复杂的心思，更加深入去了解后，才发现不过一年时间内，基地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当初那批建立基地的官员都不曾觉醒异能，为了维持秩序不得不招收一些有异能的普通人，而这些异能者，有一部分保护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甚至对普通人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有怨气，认为他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资格管自己？ 这些矛盾在一开始并没有被高层重视过，毕竟异能者太过稀少，普通人还是占大多数的，更何况很多异能者还抵不过一把□□，可随着时间流逝，异能者终究慢慢成长了起来，普通人跟异能者的矛盾也越来越深，包括高层，异能者高层们对不具备异能的高层也步步紧逼，甚至因此不得不做出妥协来。 甚至异能者中，也流传出了新人类的说法，认为只有新人类才能活过末世，普通人都是被世界淘汰了的失败品。 鱼皎皎对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点生气，又有些为他们的愚蠢感到好笑。 虽然她还没有研发成功让普通人获得异能的药剂，但她却误打误撞研究出了让异能者失去异能的药剂。鱼皎皎突然很好奇，要是他们失去了异能，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吗？ 不过很多危机，也是依靠异能者才能解决的，所以鱼皎皎也没有将人一棒子打死，毕竟任何地方，都是有害群之马的。 她只是有些苦恼，该怎么解决这一切，身为一个还算有点心计的科研人员，鱼皎皎确实会比其他科研人员想得要多一些，但放在这群玩阴谋诡计的专家里显然是不够看的。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棠华。 虽然她对人类一直都表现出一种漠视的态度，但鱼皎皎却本能觉得她才是最可靠的，也只有她才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哪怕她并不理解自己的想法。 这种直觉，让鱼皎皎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她们才认识没多久，到了基地之后，鱼皎皎虽然不至于住在实验室里，但基本上每天回去也都很晚，上-床时她都睡了，连说话的时间都少之又少，完全谈不上了解，这种情况下，她又为什么会觉得棠华会是最可靠的？ 在鱼皎皎的印象里，棠华就是一个抱起来很软和的人形抱枕，更多的印象则纯粹来自于她早上完全不把她当外人坦然换衣服所暴露出的诱人躯体。 鱼皎皎其实觉得老想着人家的身子有些失礼，但她又觉得这是正常现象，毕竟人在看到美好景象后总是会忍不住回味的。 不过虽然理性上能接受这种结果，感情上鱼皎皎还是有些逃避，她不太想从实验室回去，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 ………… 一个人的心情好与坏，总会影响到她做事情的进度，所以鱼皎皎在发现自己目前没有心情做研究后，便转身回了公寓。 然后鱼皎皎便一言难尽的看着棠华。 她正躺在沙发上吃薯片，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绒面的裙子，两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头发略有些散乱，看上去有一种颓靡的美感。 但鱼皎皎关注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垃圾桶都塞不下了被她扔到地上的各种零食袋和饮料，鱼皎皎从不吃垃圾食品，喝的饮料也只有白开水，这些都是棠华在这一天，不，一个上午内制造的垃圾。 这些垃圾，通常都会被来打扫的保姆给收拾好，所以鱼皎皎一次都没见到过的，以现在的通讯手段而言，她也没法打电话叫人来收拾，只能自己慢慢将地上收拾干净，然后洗了手坐在她旁边。 棠华抬起腿让鱼皎皎有个能坐的位置，然后将腿搁到了她身上，将薯片咬得咔擦直响：“哟，稀客呀，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鱼皎皎确实有躲着棠华的心思，但被这么直白的戳破却还是有一点尴尬，更尴尬的事，她确实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棠华也没想为难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凑近她道：“有事要拜托我？” 她确实像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鱼皎皎抿了抿唇，觉得更尴尬了，而且她还觉得棠华凑得有点太近了。 虽然每天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但鱼皎皎每次上-床时却都是靠在角落的，至于每次醒来却在对方怀里，这点却是没有办法，毕竟谁能控制得了自己睡梦中做出的行动？ 按说她早该习惯了这一切，但她醒来时仍然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这种不好意思，让她越发不愿意回家，毕竟遇事逃避是很多人的本能。 虽然她也觉得这种时候更应该坐下来仔细谈谈，但想归这么想，却无法这么做，鱼皎皎也习惯将儿女私情都排在大是大非后面，所以调整了一下心绪后，便跟棠华解释起来。 她的手段仍然很柔和，也没想过去解决激进派的异能者，只是想要棠华给没有异能的高层撑撑腰，不至于让异能者的气焰完全盖过普通人，毕竟都是人类，在鱼皎皎看来，都是能派上用场的，杀一个少一个，只要没背弃人类阵营，那都没必要去杀。 她也相信棠华完全能镇得住场子，毕竟单看大橘猫现在被基地当成镇宅神兽，被称为基地异能者第一人的存在面对大橘猫也是以讨好为主，而大橘猫面对棠华却更谄媚，由这个关系谱鱼皎皎就能得出结论，棠华才是最强的。 所以也只有她，才能镇压异能者那一派系，并将疫苗跟喷雾无阻碍的推行给普通人。 棠华对鱼皎皎的想法却是嗤之以鼻，她一贯都喜欢去解决那个制造矛盾的人一劳永逸，她也觉得完全没必要留下反抗者，毕竟何必给自己去找不自在呢？不服管教者，能有什么用？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自己这种想法，毕竟她是一个□□的暴君不代表别人也是，她扬扬下巴，想先索要点利息，但想了想，却没说出来，反而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规划出现了错误？” 鱼皎皎疑惑的看向她。 她想了想自己的规划，喷雾让普通人也能有外出寻找食物的可能性，疫苗能让人面对病人时不再那么畏首畏尾，之后的进化药剂则强化个体，最终研究出给病人的解毒药剂让他们恢复健康。 而基地上层的权利争斗，则影响到了她原本的规划，这种情况下，自然就该想办法让高层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走。 棠华道：“自从灾难爆发后，人类就没有新生儿再诞生过了。” 鱼皎皎一怔。 她虽然一心为了人类存续，但确实没关注过这事，如今一想才发现，好像确实没见到过新生儿。 异能者们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觉得越强大的个体，就越难诞生子嗣，更别提他们中很多人还会选择带上雨伞打架，并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 而基地的普通人则需要为了食物奔波，连自己都养不活，就算真的怀孕了，权衡后估计也会打掉。 可一个新生儿都没有，那也太诡异了。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但为什么会没人提起过？ 鱼皎皎不相信基地高层中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问题，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好像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个问题。 第60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六】 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一股力量, 驱使着人们都下意识遗忘了这个问题。 鱼皎皎因此倒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产生过的疑问——天地有意识吗？ 突然爆发、没有任何预兆, 任何仪器都不曾检测到过的灾难突然爆发，就像是不想给任何生物反抗之力一样。 但细细想来, 最受针对的种族, 似乎只有人类。 其它种族虽然也有病变的病患，但好像从来都不曾对同类产生过欲望，只有人类，只有病变的人类, 才疯了似的对不曾生病的人类产生疯狂的蚕食欲望。 “轰隆——” 平地惊雷, 像是老天在警告着什么。 鱼皎皎抿抿唇, 一瞬间有些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不管猜测是不是真的，人类都得自救, 如果没有新生命的诞生, 那哪怕个体再强大，人类最终也会走向灭绝。 她立马在心里更改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下意识看向棠华。 棠华其实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坐看一个种族在绝望之下疯狂、灭亡她并不会感到愧疚，但她无法坐视心肝儿难过，不过总得付她点报酬不是？ 毕竟非亲非故的，她干什么要去帮陌生人，而非袖手旁观？ 她凑近她，指尖在她的脖颈位置暧昧的摩擦, 鱼皎皎都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怪异的异香，跟□□似的，让人不由产生一种酥麻感。 “我可以帮你解决基地的问题，但是，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她的手指轻轻从脖颈中央划过，让人能清晰感受到其主人吞咽的动作，鱼皎皎脸一红，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反问她：“你想要什么？” 棠华说：“自己想出来的才有意义。” 这可真是难为鱼皎皎了，毕竟她长这么大就没给人送过礼，脑子里装满的全是各种公式，所以一时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棠华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不急，等你想好了再说。” 她对这事其实也没抱多大期待，毕竟她也没什么想要的，就算鱼皎皎什么都不给她也会帮她的。 棠华的方式也十分简单粗暴，直接在高层聚在一起开会议时把人全部给打翻在地，然后表示自己要做基地主，谁赞同，谁反对？ 这谁敢反对啊？！ 他们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棠华的杀意，仿佛只要他们说出一句反对的话来，立马便会头身分离，谁敢赌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困扰了鱼皎皎许久的难题，就被这么轻易的给解决了，简单的不可思议，鱼皎皎都不知道该说高层认怂的快，还是该说棠华的做法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大多数人，都是无法完全无视其他人的意见，可这完全影响不到棠华，毕竟末世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她完全可以做到把不顺眼的都杀了换上一批顺眼又听话的，反正这是个一包方便面就能‘买’下一个人的时代。 鱼皎皎想了想，虽然仍然觉得这种做法底下充满了不稳定性，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无所谓，乱世当用重典，与其用怀柔政策跟他们扯皮，还不如就干脆暴力行事，早一天研究，也就多了一份希望。 她从基地里先找了几百个普通人，以食物充作工资，很容易便让很多男女都踊跃报名，然后鱼皎皎便进行了试管婴儿。 另一批人，则是从异能者中产生，实验异能者跟普通人有没有生殖隔离，异能者跟异能者之间，又能不能生。 然而实验的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明明动物界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都能结合生出新的物种，可人类却诡异的无法结合，明明双方jing子跟卵子都是健康的，但却没有一个是结合成功的。 就仿佛男女之间硬生生产生了生殖隔离，如同天与地的差别，叫人绝望。 大概是早有预料的缘故，鱼皎皎虽然觉得心情沉重，但也不算太失望，将手里研究有了进展的进化药剂丢给了其他人，自己则专注开始研究起了怎么孕育生命。 这无疑是个漫长的过程，也需要大量的活人来支持，在其他人看来，这完全是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棠华却觉得无所谓，将基地里那些不服管教的人全扔给了鱼皎皎，全作废物利用了。 拿灾难前的法律来看灾难后，无疑是没有用的，毕竟在当初杀人是重罪，可在如今没杀过人的才是少数，所以鱼皎皎也将自己的道德标准放低了很多，将那些在她看来足够判处死-刑的存在都拿去当样本开始研究了。 而人类延续的问题，也不是单靠鱼皎皎一个人的智慧就能解决的，这事她只选择了向民众隐瞒，而高层她却都发去了信息，希望如果他们那儿有优秀的科研人才的话，最好能派过来一起研究。 末世之后，人类之所以还能内斗，这完全是因为他们不认为自己不灭绝，建立的基地，虽然未必能重新回到文明社会，但好歹也有了遮风挡雨的堡垒，所以仍然会有争斗。 可很多人想争夺下一片基业，除了为了自己以外，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也是让所有高层都能拧成一股绳的关键所在。 毕竟想不想生，跟能不能生，完全是两回事。 尤其是在国内，对子嗣更要比国外还要在意一些，原本没注意到这个情况的基地高层在调查过后便悠然生出了一种紧迫感来，毕竟谁愿意自己会成为最后一代人类？ 这无疑是件困难的是，很多科研人员也提出了很多种办法，比如研究出一种能融合两种基因的药剂，或者像动物界的某些动物一样完全不需要靠异性生产，甚至就连神话传说里的捏泥造人，滴血成人之类的提议都被提了出来。 毕竟，连异能这种不科学的东西都出现了，这些神话在曾经也未必不是现实不是？ 这些方法，只要不是过于异想天开的，都被采纳，分成多个小组去试验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鱼皎皎也独自带着一个小组，她主攻的方向是自体生育，大概类似于古代的女儿国，不需要受精，男女只要接受了某个特殊的介质便能怀孕。 两年时间内，这个研究宣布失败，不过在其中鱼皎皎倒是意外发现了暗细胞竟然也分雄雌，由此展开了新一轮研究。 五年后，实验成功。 跟鱼皎皎一开始预想的那种喝类似子母河的水就能怀孕的情况不太一样，她最终研究出的是以暗细胞为根本制造出的腺体，移植在人类身上后有腺体的人便具备了怀孕的功能，且这个腺体在怀孕后也会自然继承给后代，缺点便是这也有不可控性，男女都有可能生长出腺体，而非局限于女性。 这个成果一出，实验室里的很多人顿时便忍不住崩溃大哭，毕竟整个人类的重担都压在他们身上，心理压力也可想而知，如今总算成功了，他们甚至感觉整个人都跟升天了似的轻松。 鱼皎皎没有打扰他们的狂欢，摘下眼镜默默回了公寓。 她原来是不近视的，不过因为总是日夜不休的研究，最终还是近视了。 进化药剂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来，因为所有研究人员都在攻克生殖隔离这个难关，这次之后，其它各种研究才会重新被启动。 这些年来，棠华看上去跟曾经没什么变化，仿佛岁月都无法动摇她，身上穿着的裙子也一天一换，鱼皎皎都没有见过有重样的。 棠华正在喝红酒，鲜艳的酒液染红了嘴唇，让她看上去就像是暗夜里的吸血鬼女王一般，鱼皎皎半蹲在她身前，认真道：“我想好要怎么报答你了。” “我想要给你生孩子。” “噗——” 棠华还未咽下的酒液直接喷到了鱼皎皎脸上，愕然地看着她：“你疯了？” 鱼皎皎抽出桌上的纸巾皱着眉擦了擦脸上的酒液，身上的实验服都被氤氲出了一片浅红色，她疑惑地歪歪头：“你不想要吗？” 在鱼皎皎的印象里，孩子又被称作-爱情的结晶，就像她父母，虽然都一心科研，但也专门腾出时间共同创造了她，尤其在如今，多一个新生儿就是让未来的人类多一个保障，一举两得。 “我当然不想要了！”棠华反应十分激烈，“谁需要这种电灯泡啊！” 鱼皎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脖颈，呆呆的看着她：“可是我已经移植了腺体。” 棠华：“……那也不生！” 她真的特别反感幼崽这种生物，更何况就算她真想生，也是没办法生出来的，毕竟两人的本体都在山海界呢，一个躯壳而已，真要生也只会生下毫无灵魂的死胎。 鱼皎皎倒有些失落，虽然她也没对孩子抱有多大的期待，单纯就当做了一个讨好人的礼物，可见对方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反而不舒服了起来。 棠华虽然没想要生孩子，但对腺体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个腺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像是一个暗红色的胎记一般，但轻轻触碰一下就见鱼皎皎十分敏感的抖了一下，这让棠华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活似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一般。 第61章 没有异能还想做研究的科研天才【完】 通过实践, 棠华深刻的意识到了腺体究竟是什么神仙好东西, 不过她并没有想过将这个技术带出这个世界，没别的原因, 实在是能怀孕这点跟个定时炸弹似的, 她一点都不想沾。 在这个前提下，这有多少好处棠华都能无视。 她实在是个占有欲很强大的人，鱼皎皎心里一直怀着天下苍生她也就忍了，但幼崽她就完全不能忍了。 毕竟由于血脉的缘故, 孩子跟母亲之间会本能的亲近, 完全阻碍了她俩的好事, 更别提小崽子还得在母体里呆上不知道几百年，更何况，蛇生产那可是按一窝一窝来算的！ 光想想那个场景棠华就觉得恐怖。 好在鱼皎皎也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毕竟她本人对此其实也是不太感兴趣的, 只是任何想要延续下去都需要繁衍, 她也是最近几年都研究这事给研究疯魔了，想什么事都能第一时间联想到繁衍上。 好在现在这事解决了, 她也便不再关注这事, 转而开始研究起了丧尸病毒，试图找出解药来。 这不仅仅是出于私心，也是为了大众。 要知道，灾难来临后，很多普通人甚至异能者都产生了厌世情绪，自-杀的情况每天都有发生, 毕竟那样突然的危机，硬生生撕开了原本的美好，带来了深沉的绝望，抗压能力稍差一点的，心理崩溃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哪怕是还活着的人，也是麻木度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感到绝望。 鱼皎皎认为，孩子、爱人、家人都是一个人心里那艘漂浮不定的船的‘锚’，有他们的存在，才更能让一个人原本漂浮不定的心稳定下来，也是一个社会稳定下来的基础。 这无疑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以鱼皎皎现在的声望来说，再启动这个项目倒是没有再遭到过多的反对，毕竟那些变成丧尸的人群里，也曾有他们的亲人，只要有一点希望，谁又能忍心放弃自己曾经在乎的人？ 鱼皎皎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所作所为，哪怕后来她用活人做实验的事被曝光，对她本人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她想要人类延续下去，所以需要素材，那她就去找素材研究，仅此而已，跟其他人并没有关系。 所以无论别人称她为救世主还是恶魔，她都是不在意的。 不过最大的危机解决后，人类又会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当中，鱼皎皎对此早有预料，但并不觉得失望，将丧尸病毒研究出来后，就跟棠华一起离开了基地。 事实上，她并不是一个爱国爱民的人，这么努力帮助人类，只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而已，虽然算不上举手之劳，可也不算十分困难的事，所以她会去做。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是救世主、圣母，严格说起来，她当初加入国家研究院也不是为了报效国家，只是因为那里有更好的实验器材，也能财大气粗的支撑得起她做实验而已，可不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强大。 她其实对国家并没有什么忠诚。 所以在她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时，她就选择了离开，并不打算再接着留在基地里，跟棠华一起，都走得十分干脆利落。 她牵着棠华的手，没有穿平常常穿的实验服，反而换上了一条纯白的小裙子，裙摆还带着蕾丝边，乍一看倒让人觉得跟个高中生似的。 鱼皎皎完全是逆生长的典范，尽管她在做研究时完全不曾在意过身体健康和皮肤状态，可等她结束研究养一阵后，就立马恢复了原样，身体跟完全没被辜负过一样。 棠华内心os：都是我采阴补阴！ 虽然世界已经满足疮痍，但她们也曾登上过瞭望塔看过宇宙星河，玻璃栈道上大被同眠，深海中交颈纠缠…… 最后的最后，鱼皎皎看向了摩天轮：“总觉得我们应该坐坐这个，”她坐上去后接着又有些遗憾，“可惜还没有通电。” 人类已经逐渐的开始了灾后重建，但显然无法第一时间顾忌到这些娱乐设施。 棠华亲了亲她眼角：“现在通了。” 摩天轮缓缓升起，在最高处停了亿下，又缓缓下落，鱼皎皎重新落地时缓缓吐出一口气。 总觉得，自己该是恐高的，但她从四五岁起就是飞机上的常客了，又哪里会恐高？ …… ………… 数九寒冬，大雪在地上扑了厚厚一层，踩上去都会咯吱咯吱直响。 寻常人家早已躲在了家中恨不得不出门，然后荒郊野外，却缓缓走来了一队仪仗，喜庆的唢呐不停歇的吹着，红色的花轿被覆上了一层霜雪，背后是家中送来的长长的嫁妆，俱皆覆上了一层银色，让这本该是大喜的日子，显出几丝凄冷来。 今天是降龙山寨寨主取妻的大喜日子。 换作以往，这么嚣张的山寨名字，早就该被朝廷下令派人过来灭了，可戾帝昏聩无能，滥杀忠臣，徒留奸臣在朝堂之上，致使盛京都是一派乱想，加之多地都起兵造反，就更管不上这偏远地方的一个山寨了。 可直到走进山寨中才能叫人发现，这并不是一群逃难的流民组成的山寨，巡查的山贼各个看上去精壮悍勇，说他们是诸侯暗中培养的精兵，都是有人信的。 山寨也并不简陋，甚至比之城里最令人欣羡的府邸还要华丽上几分，其中行走的山贼夫人俱皆一片喜色，似是在为寨主取妻而高兴。 然而将娇妻送来的下人们，却各个面色发青。 一是被冻的，二也是怕的。 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善地，据传降龙山寨的寨主每日生饮人血、吃人-肉，为人暴戾且说一不二，看不顺眼的人根本不会顾忌对方的身份，直接一刀杀了了事。 这对这些下人来说，可不得避之如虎吗？ 对大小姐的那点同情，远比不上内心的恐惧，是以交接完毕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下山离开，完全不肯多留半刻，完全不在意自己这举动会不会无形中拉低山寨中人对大小姐的印象。 唯一留下的两个陪嫁丫鬟，也是战战兢兢，俏目含泪，惹得来接亲的几个大老粗都有些郁闷，他们平常走在寨子里可没少有姑娘朝他们抛媚眼，怎么这俩丫头却活似见了鬼似的。 不过今天是寨主的大喜日子，所以哪怕他们看着小丫头哭哭啼啼的模样就想耍流氓逗逗，但却并没有付诸行动，反而垂手立在了两边，几个妇人则手脚麻利的将红色地毯铺到了轿子前，看得几个汉子都有些肉疼。 这地毯可是以他们平常猎得熊皮染色制成的，平常他们可都是会让绣娘将它们缝好了制成衣服穿上的，这会儿却只能沦为被人踩来踩去的地毯，也不知道等用完后庄主能不能答应让他们拿去给婆娘做几身衣服。 大雪仍然在下，棠华理了理身上的锦衣，走向花轿：“娘子，请。” 轿中人还没反应，两个陪嫁丫鬟倒是被惊到了，她们自然是知道降龙山寨的债主是个女性，可是据传降龙寨主青面獠牙，身高七尺，看上去比男人还要男人吗？ 然而事实上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寨主确实是比寻常女子要高上很多，但这长相身材也完全跟男人搭不上边，容貌极盛，就是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端庄气质，眉宇间反而有一股肆意风流气，走路更是潇洒，完全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小步挪着，跟被专门请人教养的闺秀有很大差别。 按理说，这该是叫人不齿的，毕竟连寻常百姓家的女儿都不会这么走，比士子走得都要更显风流，然而这却实在叫人无法生气恶感，反而不自觉去追寻。 轿中的人穿着正红的婚服，裙摆绣着的是交颈相缠的鸳鸯，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犹豫了一下，她才默默伸出手，借着盖头下透出的光亮握住那只白皙的手。 微凉的指尖陡然传来一股暖意，鱼皎皎怔了一下，略微提起裙摆从轿上下来。 哪怕视线受阻，她的身形也不见晃动，自有一番气度在，算不上雍容，但莫名却叫周围测热闹吵闹的人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两人走进了正堂。 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唯拜娇妻。 鱼皎皎发现，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傲，连天地都不屑拜。 没错，就是不屑，她确信自己并没有感觉错，她就是连天地都不屑，不认为它们有资格受自己跪拜。 可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傲。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尽管这场婚礼跟她所受的教育、常识都背道而驰，甚至显得有几分荒唐，她也并不在意，沉默的在对方的指引下做完了这一切，并被送入了洞房。 红烛静静燃烧着，鱼皎皎本以为对方会折返回去待客，但对方却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鱼皎皎先是一怔，随机恍然。 是了，这又不是正常人家的嫁娶，那些正常情况下会发生的琐事，也基本上都不会发生。 她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人御下似乎很严，竟然都没有一个人起哄过。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山贼啊！ 第62章 千金为皇【一】 鱼皎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虽说这似乎确实是一个女子一辈子最期待的事,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她。 鱼家只是潍城的一户小商家，鱼父一开始只是林家的一个识字的账房先生而已, 只是他生得好, 被林家千金给看上了，林家夫妇感情甚睹，由于生千金时伤了身子，便只有千金这一个女儿, 见女儿喜欢, 鱼父也算是一表人才, 便将女儿嫁了过去。 鱼父也确实算是有些本事，虽说没有将林家家业做大，但也至少没有倒退过，跟千金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 三年后便有了鱼皎皎。 不过跟林家夫妇不同, 他娶千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部分利益纠纷在里头，本就不算完全的情投意合, 再加上外头总有人说他是靠这张脸上位的, 原本的柔情蜜意，就这样一点一点消散，在看到千金生下的是女儿后，更是被消磨无几。 加之后来又遇上了‘真爱’，养在了外面做外室，直到外室抱着儿子上门, 千金才知道了这件事，当场被气死，后来外室做了继室，鱼皎皎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了起来。 可能是亲眼目睹了父母感情的不幸，鱼皎皎对婚姻并不抱有多大期待，而继母也像是有意忽略一般，在她到了嫁娶年纪时也没有帮着相看，以至于她成了‘老姑娘’，除了别有心思的，基本没有正经人家来求取。 后来鱼父继室生的儿子在外跑商，被山寨里的山贼给扣了下来，鱼父就这一个儿子，那简直就是命根子，散尽家财也是要救他的，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他那个貌美的女儿，本来他是打算献给权贵的，但现在为了儿子，也只能便宜山贼了。 当然，光是一个女人肯定是不够赎回孩子的，所以还有鱼家的一半家财都被当成了嫁妆送来。 鱼皎皎对此是无所谓的，别说她就是没有意见，就是有，她也反抗不了，毕竟她一直就没掌过家，根本没有机会跟他们去斗。 鱼父是从微末中崛起的，所以他深知后宅女人发起狠来比山匪都要狠，也清楚自己做得是不太地道，所以自鱼皎皎母亲死后，她就一直被看管在小宅院里，不让她掌家，让她学的也尽是女德女戒之类的，直到后来见她出落得越发出挑，才起了旁的心思，开始教她跳舞弹琴。 鱼父想将她培养成一朵菟丝花为他谋取利益，不过为了达到目的，也不曾亏待过她，是以现在将她送给山匪，心里也是在滴血。 鱼皎皎并不傻，毕竟她看到外室逼死母亲时已经记事了，一直没动手只是因为鱼父对她的束缚太严重了，所以才需要徐徐图谋，但弟弟被抓之事却着实让鱼府兵荒马乱了一段时间，也正好给了她机会。 她被人抬到山上时就恶意的想，鱼父跟她那个‘人美心善’的继母，不知有没有被火给活活烧死，还是侥幸活了下来，而她那可怜的弟弟，回去后若是发现不仅父母没了，也没了家业可继承，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 当然，也有可能弟弟连山都被下就死了，毕竟山匪哪里会讲什么道义？利用价值没了，人也自然也一块没了好，免得将山寨中的情况给暴露出去。 按照鱼皎皎的想法，既然大仇得报，接下来自己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她并不对婚姻抱有什么期待，更何况潍城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就是降龙山寨的寨主，她是个女的。 在这个对女子限制颇为严苛的国度，只她这个性别就足以让她比其它山寨拉了不少仇恨了，更别提她还从没掩饰过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上流社会将男人养男宠、女人养女宠视为风尚，但在潍城这种小地方显然这是不可能成为风尚的，反而遭人唾弃。 鱼皎皎倒是很欣赏对方这种藐视世俗的态度，不过倒从未想过自己会跟对方有什么纠葛，只是下花轿时瞥见了她没有一丝伤痕和练武所留下了茧的青葱玉手，拜堂时离得近了，又闻到了她身上甜腻的香味，让人不由觉得，她一定是个容貌昳丽的女人。 鱼皎皎也不可遏制的对她的容貌感到了好奇，当然，这并不足以令她紧张，毕竟她对未来的夫…人并没有什么憧憬期待的心思，可当那双皂靴停在自己跟前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生出了紧张感。 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甚至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等她多想，头顶的盖头便被人掀开，还未等她看清对方的样貌，便听见了对方毫不遮掩的笑声。 鱼皎皎：“……？” 不能怪棠华想笑，实在是她现在妆容跟个鬼似的，跟现代杀马特审美差不多的那种妆，硬要棠华想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村。 由于是临时出嫁，准备时间不够，帮鱼皎皎上妆的人自然也是临时请的，继室虽然不待见鱼皎皎，但事关自己儿子，其实也没想过坑鱼皎皎，只是潍城终究只是个小城市，连脂粉都是其它繁华之地早已过时的东西，在这里却受人追捧，所以可想而知，她们的审美水平自然也算不上高。 鱼皎皎平常最多也就是描个眉，其它都是由丫鬟动手的，她连镜子都懒得照一下，因此她自然也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被上了厚厚一层铅粉，脸颊却极红，在老一辈眼里，这叫喜庆，可对审美十分在线的棠华来说，只想笑。 不过鱼皎皎显然并不理解她的笑点，直到棠华将镜子摆在了她面前。 饶是鱼皎皎一贯冷静，这会儿面容也不由有些崩裂，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确实不太在意自己的样貌，可也没想过让别人这么糟蹋自己的样貌啊！ 棠华笑够了，才唤人打盆热水进来，帮鱼皎皎擦干净，直到坐在桌前吃汤圆时，鱼皎皎才回过神来，脑回路十分与众不同的想： 她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很奇怪，明明没见着人之前，她内心不仅没有期待，甚至还有些排斥，可这会儿见着人了，她不仅没了原本那种干脆一把火把山寨也一块烧了为名除害的想法，反而忍不住想，她这种美人，怎么能生活在这种破落山寨中呢？ 鱼皎皎忍不住想，莫非她跟她娘一样，都是那种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的人 当初林夫人大概是以为鱼皎皎听不懂大人的话，在她耳边说了许多没对人说过的话，因此鱼皎皎知道，她娘一开始其实并不是倾慕于鱼父的才华才嫁给他的，纯粹是看上了他长得好看，其它说亲的人家每一个比得上他才动了心思，后来有了鱼皎皎，还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没有错，生得闺女长得跟天仙似的。 不过虽然一开始是始于颜值，她后来却也真的爱上了鱼父，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一辈子所能见到的同龄男子终究有限，林夫人又没什么心眼，会喜欢上心眼多的鱼父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似乎有跟她娘一样的毛病，但鱼皎皎并不觉得自己会因此就爱上对方。 毕竟红颜枯骨，再美的容貌，也终有逝去的一天，没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她低头咬着汤圆填了填肚子，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期待或恐惧，鱼父可恶就可恶在，他不仅想将女儿送去给权贵谋福利，还专门找了勾栏里的窑姐儿教了她某些正经姑娘绝对不会去学的事。 鱼皎皎伸手取下头上的珠钗，她身上一身的首饰继室都是下了血本的，虽然在棠华看来做工依旧粗糙，鱼皎皎本人也并不喜欢。 没有任何累赘的青丝披散在脑后，身上的婚服也被她脱去，露出里头纯白的里衣，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忌日鱼皎皎当然还是会有孝心的穿上孝服给他们送葬。 棠华看着她，说实话，作这种装扮的鱼皎皎才是棠华熟悉的她，看上去矜贵清冷、高不可攀，不过她哪怕穿了一身红衣，给人的整体感官依旧清冷，不像棠华，穿得再‘纯’看着也像是个妖女。 鱼皎皎冲棠华福福身：“妻主，要妾身为你更衣么？” 鱼皎皎本想叫她夫人的，但想了想，这个称呼一直都是丈夫对妻子说了，对方听了估计会觉得不乐意，便换了个称呼。 虽然她一开始上山就没想活着，现在也没改变主意，但在那之前，至少得让她把新婚之夜过完，所以鱼皎皎暂时还并不想惹怒对方。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变得柔媚，语气甚至都听不出起伏来，但棠华心里却雀跃起来，立马张开手臂，颇有种迫不及待之意。 鱼皎皎自然地伸出手，将她身上的锦衣脱下。 这衣服不知是谁做的，既有女子的柔美，也隐隐可见男装的感觉在，甚至裙摆还大逆不道的绣了条龙，也可能是蛟？ 由于绣娘的收益比较粗糙，鱼皎皎看不出那绣的是龙是蛟还是蟒。 她弯腰，纤细的手指灵巧的解开鲜红色的腰带，鲜艳得颜色，越发趁得肤如凝脂，洗净的素白小脸，似乎都因此染上了一缕绯色，勾人心魄。 第63章 千金为皇【二】 春宵苦短, 一刻值千金。 棠华不由深思, 为什么现代社会她都放不开，反倒是这种女子被束缚得十分严重的时代, 她反而特别的……主动？ 鱼皎皎不知棠华的想法, 虽然她没有实践过，但毕竟跟着人学了不少知识，观念难免跟寻常女子不同，所以在床上自然也不介意主动点, 毕竟……她生得好看。 没有排斥心理, 再加上大仇得报, 心里正是轻松的时候，鱼皎皎难免便有些放任自己胡来，毕竟在她想来，反正自己明天就自-杀了。 不过她没料到自己一个一直被娇宠着的闺阁女子, 身子骨在棠华面前实在不够看的, 甚至差点都想直接爬下床推开门跑了。 ——可惜被拉了回去。 鱼皎皎不由想，果真是山匪出生, 一点都不知节制, 跟山中饿狼似的，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山寨屋舍也比不得城里，虽然棠华的居所周围并不住人，但周围却能听见巡逻的山匪的脚步声，这叫人一点都不敢发出声响来, 更多了一层禁忌的快-感，也更让人觉得心力憔悴。 最后鱼皎皎也不知道这场风花雪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甚至差点都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 ………… 这一觉，鱼皎皎睡到了第二天太阳下山。 醒来时精神上的疲乏缓解了不少，身体也不算特别难受，不过饿劲倒是上来了，让她觉得肚子跟火烧了似的。 她盯着床帐醒了醒神，透过床帐还能看到外面静静燃烧的红烛。 “倚翠！”鱼皎皎扬声想唤自己的陪嫁丫鬟进来，开口声音却嘶哑的不成样子，把她吓了一跳，忍不住思索起来。 她昨天应该没有叫吧？怎么声音还哑了？ 她边想边揭开床帐，房中景色印入眼帘，却让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然后手忙脚乱的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其实她身上并非什么都没穿，亵衣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毕竟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看到棠华竟然还呆在屋子里，不免有些乱了方寸，让她难得的生出了窘迫感。 棠华轻咳一声，眼中还带着笑意，走近她问道：“是不是饿了？” 随着脚步声渐进，鱼皎皎心也不由跟着脚步声一道颤了颤，令她不由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来，颊间飞上两抹红云，还未等她安抚好自己开口说话，肚子却自发给出了回答。 久违的女儿家的羞赧涌上心头，让她脸愈发红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对方的轻笑声，一下一下打在心间，令她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棠华伸手连着棉被一起抱起她，惊得鱼皎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你放我下来！” 她几乎立马就想起了昨晚的经历，脸白了白：“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棠华：“…………” 她有些郁闷，干什么把她想得跟色中饿鬼似的，若不是她自己刻意挑拨勾引，她哪里会忍不住，现在这明明只能算自食恶果好么？凭什么非得把锅甩在她头上？ 不过棠华觉得这话说出去估计挺遭人恨的，所以她还是将人放了下来，去衣柜里翻出了一件衣服来，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鱼皎皎无奈道：“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把你抱到桌上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还想在桌子上做？！ 鱼皎皎只听了前半句，恨不得跳起来骂人，现在是什么天气，这么来一场她非得染上风寒不可！ 她是不信这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的，毕竟棠华昨日就已经身体力行的将自己的信誉给降得极低的，信她那张嘴，还不如信她那死了的爹变成恶鬼来找她报仇了呢！ 不过她并没有戳穿，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心情，看着棠华手里的衣服挤出一丝笑：“寨主，能否在外面等待妾身片刻？” 棠华为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将衣服放在了床上便出了门，随手招来一个眼熟但记不起名字的山匪让他去厨房吩咐人做饭。 鱼皎皎慢慢帮自己穿上衣服，但头发却是无能为力，毕竟吃穿上家里不曾亏待过她，所以自也就轮不到她自己梳妆。 她打开门走出去，外面大雪未停，鱼皎皎脚刚迈出去便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被站在门外的棠华拥入怀中。 棠华穿得单薄，只着一件月白色长衫，看着就叫人觉得冷，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她身上根本感觉不出一丝凉意，反倒炽热如夏。 这种温度，实在让人不舍离开。 棠华拥着她重新走进屋子里，将斗篷披在她身上，火红色的斗篷，细闻着似乎还有股火焰的味道，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所制。 鱼皎皎也不在意这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她确实是有些畏寒，所以冬日都不爱出门，穿得也比一般人要厚上许多，可便是如此，她仍然觉得冷。 蛇是一种需要冬眠的生物，哪怕到了棠华她们那种境界，在严寒地域也会生出惰性来，不至于冬眠，但确实不会喜欢这种天气，也不会想要出门。 这是刻在蛇类基因本能里的东西，所以哪怕鱼皎皎现在并非蛇身，也是会受到影响的，不过她不会知道这是潜意识的影响，单纯只以为自己是畏寒。 鱼皎皎坐在桌前小口吃着糕点，这糕点还冒着些微热气，像是才做出来没多久，就是有些过于甜腻，对一直都吃得清淡的鱼皎皎来说有些不适应，但人在饿狠了的时候，又哪里会在意这点小问题，所以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在垫了一层肚子，不那么饿后，她就不再吃了。她一直都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不会因为腹中饥饿就会选择拿糕点填饱肚子，而不等主菜上桌。 从烧火做饭到食物出锅，无疑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因此待鱼皎皎吃完糕点无事可做时，屋内气氛便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甚至都不敢直视对方，脑海中不由飘过昨晚瞥见的风景，青丝雪肤、脖颈修长、细腰美臂……连指甲上的红色丹蔻，都叫人走火入魔般的着迷。 这样的情绪情绪令她有些害怕，但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害怕，大约是这总让她想起她那个早逝的母亲，明明一开始还很精明的，可嫁了人、爱上了鱼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对方的花言巧语下就将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交了出去，可也不想想，人家本就是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才对她好声好气，东西一到了他手里，可不就得立马翻脸无情了吗？ 鱼皎皎甚至在想，最理想的感情，大约就是求而不得，因为只有一直求而不得，才能保证对方永远都不会变心，永远都会因为对方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心弦难定。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鱼皎皎毫无负担的想，等对方走了她就上吊自-杀，反正该体会过的她都体会过了，窑姐儿说的男欢女爱间的美妙滋味她也尝过了，不留什么遗憾，自然也就没必要留在这个世上了。 鱼皎皎相当拔吊无情的想。 在她想事的间隙，下人也将吃食端了上来，食物的香气总算拉回了她的思绪。 桌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不像在鱼家时那俩夫妻着魔似的非要拿自己跟贵族世家比，宁愿多花钱去吃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想吃家常小菜。 不过山寨里的人，却只会做这些家常小菜。 鱼皎皎尝了尝，对她来说其实肉都有些太油腻了，但山寨里的人却不这样觉得，他们有些是经历过饥荒的人，有些是从敌军手里头活下来的……但不管是哪种人，他们都是穷人，所以他们吃东西也认为油多的才是好食物，还是棠华强烈要求才做成现在这样的，不过私底下他们做饭还是维持原样，除了棠华，其他人都嫌饭菜不够有‘油水’。 桌上有一盘田螺肉，鱼皎皎没见过这种食物。 田螺肉因为卖相粗陋、吃相不雅，所以自诩读书人或世家贵族桌上都是没有这道菜的，上行下效，鱼家餐桌上自然也不曾摆上过这道菜，以至于鱼皎皎闻着香味有些意动，却不知该怎么吃。 棠华用竹签将螺肉挑出来放进鱼皎皎碗里，她的速度很快，鱼皎皎都还没夹几回菜，碗里便已经覆上了一层螺肉，让她不由道：“够了，再多吃不下了。” 棠华闻言停了下来，撑着下巴看着她吃，目光中透出几分满足来，鱼皎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被美食给吸引住了，完全顾不上棠华。 田螺肉依然不是她平常喜欢吃的清淡口味，但色香味俱全，反倒让鱼皎皎不知不觉吃了许多，小腹都略微鼓了起来，这才叫她惊醒，停下了原本还打算再夹起一块螺肉放进嘴中的举动。 她抬眸，只见对方还在挑着螺肉，低垂着眉眼，长睫遮住了眼眸，目光透露出几分专注来，看上去像是只会用来抚琴碰花的手，突然为人洗手作羹汤，叫人忍不住心头一热。 鱼皎皎眉梢不由动了动。 不如……晚点死？ 第64章 千金为皇【三】 由于起的太晚, 因此直到来山寨的第三天, 鱼皎皎才有时间观察周围的景色。 她记得附近山头都是山匪，盘踞在周围几座山都有七八年了, 山头各自不同, 有些事老实的庄稼汉子，也有些是战场上下来的逃兵，更有的纯粹是世家大族蓄养的私兵，换了个壳子去做那些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的事。 而棠华, 就独占了其中一个山头, 鱼皎皎转了一圈后, 不得不感叹山寨位置选得好，易守难攻，哪怕朝廷出兵凿匪，也不可能轻易就将山寨拿下。 而且这些山匪的‘规矩’, 竟然还特别好, 若不是还有巡逻的山匪不时出现，看上去就跟个村落没什么差别, 住在山上不止有青壮年, 也有老人妇人和孩子，丝毫不因自己呆的是山寨而面露愁苦，反而看上去都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为什么会如此，鱼皎皎倒是知道一点，毕竟虽然鱼父想拿她换取利益没有亏待过她，但掌家的毕竟是继室, 她也就表面功夫做得好，这就给了鱼皎皎便利，偶尔也跑出府玩过，因此她知道能顿顿吃肉完全是富人的待遇，而平民百姓一年都未必能吃上一回，呆在山寨里反而能顿顿沾上油薪，对如今世道下的百姓来说，这已经是很满足的事情了。 鱼皎皎不太在意这些，她出门只是因为呆在屋子里太无聊了而已，毕竟山寨里可没有古琴能拿给她弹，书自也不可能有的。 不过如果是像鱼父拿来的那种书，那不看也罢。 鱼皎皎其实还挺喜欢看书的，毕竟她的世界太过匮乏，只是书里的言论实在叫人反胃，后来送来的小-黄-书倒是让鱼皎皎从大段令人反胃的描写中抽丝剥茧的获得了一些知识。 鱼父送这些书来，本是想让她进一步了解男人的心理，好笼络男人，但他没想到鱼皎皎从书中的得到的知识却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因此市面上一有新出的小-黄-书就立马送了过来，倒让鱼皎皎对外界信息的获取不至于太过滞后。 这是鱼皎皎想获取外界信息仅有的几个渠道，不过若是没有了这个渠道，鱼皎皎也不会觉得太难受，毕竟她其实也并没有想去看看书中谈到过的景色，单纯也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都浑浑噩噩的不能活个明白，鱼皎皎自己对此看得很透，但却并没有想借此做什么的想法，因为她根本没有什么求生欲。 不过降龙山寨的寨主完全没给鱼皎皎留过独处的空间，今天拉着她下山打猎，明天要她看她舞剑，后天带她去劫镖…… 鱼皎皎还是清楚的，自己想自-杀绝对得等周围没人才能成功，毕竟她谁也打不过，被人看到了肯定能制住她，到时若是再派人时刻盯着她，那她就更难求一死了。 鱼皎皎被花轿载着上山时，都一直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毕竟哪怕是山匪，也是需要吃饭、出门打劫的，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带上她这个一看就只会拖后腿的娇小姐，可谁能想到，连出门打家劫舍这种事，棠华竟然都要带上她。 她难道就没想过她会被吓到吗？ 虽然她确实不怕。 总之，一段时间过去了，鱼皎皎不仅没死成，原本弱不经风的身体倒是变得健壮了起来，给她一把弓，她偶尔还能好运的猎到能吃的猎物，对此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山匪们也不是天天都出去打家劫舍的，只有提前得到了‘好心人’提供的准确消息，他们才会专门在特定的路上蹲守，由于附近有好几个山寨，要是他们盯上了同一批人后，还会先做上一场，赢得那个人才有资格去劫。 降龙山寨基本上一月才下山一两次，用棠华的话来说，他们都是有追求的山匪，正常过路的商家带着货他们不会去碰，只会去劫那种十恶不赦的富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鱼皎皎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解释，不过听过之后，她倒确实是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毕竟只要是有良知的人，对这种事都会抱有本能的排斥。 大多数时候，她们还是只在山里晃悠，比如去招惹一下冬眠的蛇窟、杀掉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熊瞎子、逗逗峭壁上的苍鹰…… 虽然大雪封山，但对早已熟悉了山里一切的山匪们来说，这些地方都不是难到达的地方，鱼皎皎原本好好的衣服，也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方便行动而裁掉了一截，那些宽袍大袖的衣服也基本上不再穿，为了方便行动，还让丫鬟用料子做了几身男装。 种种行为被丫鬟看在眼里，反倒是心疼得直掉眼泪，在她们眼里，这些都是鱼皎皎委屈求全的行为，毕竟哪家千金能忍受自己成天混在男人堆里，离原本安逸的生活越来越远？ 鱼皎皎倒是没觉得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至少要她来选的话，比起在鱼府的生活，她更乐意生活在山寨里，每天看似无趣，但其实又别有乐趣，当然，如果不下山去打家劫舍甚至黑吃黑的话，那就更好了。 …… ………… 今天又开始下雪了，于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山寨里的汉子今天便没有再外出，而是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棠华坐在自己为鱼皎皎做的藤编秋千上，鱼皎皎这人没什么童心，对秋千自然也不感兴趣，因此秋千做好后，在上头呆得时间最久的反而是棠华。 她也不在上头玩，就是坐在上头，像是晒太阳一般，可这个季节和天气，又哪里来得太阳晒？ 鱼皎皎光看她的穿着就觉得冷，更别提她还呆在屋子外头，风吹雪打的。可鱼皎皎又知道，她一点都不会冷。 簌簌落下的雪有些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将一头青丝染得银白，红衣如火，露出的皓腕看上去却是比雪还要白上几分，眉目如画，如同仙女下凡一般，让人将这一幕牢牢的印在心头难忘怀。 要不是鱼皎皎不会丹青，都想将这一幕画下来留作纪念。 说实话，她本以为自己对棠华是会看腻的，毕竟任何美景，看久了也就觉得无甚稀奇了。 可偶尔鱼皎皎看到棠华时还是会忍不住出神，甚至不由自主的屏息，生怕呼吸会惊扰到对方打破美景，唯一叫人遗憾的大概就是棠华鲜少穿华丽的衣裙，跟鲜少戴珠钗。 鱼皎皎觉得，她应该会很适合那种华丽的首饰和衣裙，像什么木钗银簪看着都太过于寡淡了，连无功无过都做不到，更别提锦上添花了。 也只有那些名贵的珠宝华服，才能勉强配得上。 这样的人，生来便不该属于这种地方。 鱼皎皎对自己的吃穿住行是没什么需求的，所以哪怕山寨看着寒掺，连鱼府都比不上，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棠华…… 在鱼皎皎的想法里，这种地方不能说玷污了她，但也绝对是配不上，她下意识就觉得，像她这样的佳人，也只有传闻中最华丽的皇宫才能让她屈就，毕竟不都说皇宫里无论是吃食还是华服都是最好的吗？也只有最好的，才配她。 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像皇宫这种地方，不是她们说住就能住的，毕竟皇帝还没死呢，就是死了，也还有反王们呢，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山匪。 照鱼皎皎的想法，这山，必然是要走出去的，毕竟当一辈子山匪总有被凿灭的一天，与其倒是落得那个下场，还不如现在去打听打听哪路反王最有可能最后一统天下，然后就花钱打点打点去投靠，也好下半生衣食无忧。 更何况，城里的环境，再怎么也比山里好。 这时候鱼皎皎倒是想不起自己还打算自-杀的事了，毕竟她觉得这山里还挺好玩的，哪还能想到死这一回事，加上跟山寨里的人相处久了，也知道他们落草为寇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自然也想为他们谋个出路。 虽然她并不介意自己呆在山上，但她还是觉得，像棠华这样的人，呆在这种地方还是委屈她了。 虽然不知道棠华的真实身份，但鱼皎皎觉得，她幼时一定不是这么生活的，至少看她让丫鬟伺候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就知道，在很久以前她是很熟悉这一切的，也是如此，鱼皎皎才会产生这种想法。 鱼皎皎对自己的生死无所谓，但面对棠华倒是下意识为她打算了起来，仔细思量后，才跟棠华说起这事。 棠华爽快的一摆手道：“我把大壮他们都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弄。” “……”鱼皎皎无语一瞬，“交给我？” “谁提的建议，谁就去实施。”棠华说的理所当然。 她最烦的就是跟那些心思深得跟无底洞似的人打交道了，虽然也不是不会，但棠华其实一直都是暴力解决问题的，毕竟魔界虽然有阴谋诡计，但大多时候还是靠的力量解决一切问题，所以如非必要，棠华宁愿当个咸鱼躺着。 反正就是有人打上了山寨，她也有把握带着鱼皎皎走，至于其他人，关她什么事？ 身为一条蛇，一个冷血动物，实在不能指望她对人生出恻隐之心，哪怕他们曾是她的手下，忠心耿耿，但她最多也就是在事后为他们报仇，该拿他们挡刀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含糊。 第65章 千金为皇【四】 鱼皎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说的也有道理。 建议是她提的, 整个山寨的人，估计都没想过向谁投诚, 她现在相当于打破了她们原本的规划, 帮人帮到底，以山寨里那群人的心机，估计连有些人说的是不是反话都听不出来，虽然她也并不怎么擅长这些, 但再怎么也比山寨里这群人要多个心眼。 要想投诚, 以目前山寨里这群人肯定是不够的, 毕竟人太少了，别人也未必看得上。 所以鱼皎皎先把主意打在了其它山寨上，打算先整合附近山寨的人。 这自然是需要棠华的手下配合的，对他们来说, 这必然是有些别扭和排斥的。 毕竟原本棠华收服他们靠的是自己一人一拳打下来的, 可鱼皎皎却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谁心里都是不服的, 不过既然寨主都开口了, 他们自也只有听从的道理，毕竟棠华对鱼皎皎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服管教。 鱼皎皎对此倒是心平气和，指挥着山寨里的人……放火烧山。 降龙山寨的人太少了，损失一个都算是断了一臂，所以鱼皎皎当然得选择最稳妥的方法让其它山寨投降。 这不是夏季, 火不会越烧越旺，哪怕降龙山寨的人按照添油加火火势也不会蔓延太远，只是看着很恐怖吧，但凡天公作美下场雪，基本上就烧不起来了。 不过好在运气还是站来鱼皎皎这一边的，火烧起来时并没有下雪，他们刻意留了一条道供人逃跑，但除了这条道以外，其它地方都安排了人点火，让火势连成一线，将人重重围困，只能走这一条道。 山里火烧起来，看着就实在显得特别恐怖了，不过由于离得远，山寨寨主也不算特别慌，一边叫了人去查看具体情况，另一边则赶紧去自己的小金库将这些年的身家都收拾好，要是灭不了火就立马跑。 ——火自然是灭不了的，于是山寨寨主立马就带着小弟朝唯一没有火势的地方跑了。 如此明显的一个破绽，山寨里但凡有个聪明人都能发现问题，但山寨寨主没有养军师的意识，所以根本无人发现问题，直到他从鱼皎皎他们刻意留出的逃生通道中跑出来时，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曾经是猎人会玩弓箭的山匪搭箭设上了一人，立马就让原本就慌的山匪们彻底慌乱了起来，鱼皎皎让人将明显是带头寨主的人给射成了刺猬，这才在其他人的保护下走了出来，笑吟吟的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 如果说棠华是用武力震慑了降龙山寨的山匪的话，那鱼皎皎靠的就是自己的狠，放火烧山，下令杀人，每个山寨的寨主都被用各种方法杀死了，然后留下了二把手，关在了同一个屋子里审问，山匪们都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令人胆颤的折磨人的手段，什么拔指甲、在人身上撒上米让鸡来啄、把人丢进蛇堆里……一件比一件恐怖！ 鱼皎皎倒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好，这些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人，直接弄死才是便宜了他们，更何况，她是傻子吗还要对敌人仁慈？！ 几个山寨背后都有人撑腰，不过他们基本都是后来被人收买的，不是那种专门培养的人才，招供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鱼皎皎还让几个山寨的人互相盯着，谁说的多且不是胡言乱语，就能给他个痛快，这种情况下，鱼皎皎也就将天下大势摸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她足不出户，但那些小-黄-文并不都是为x而x，有的甚至是有特殊爱好的世家子偷偷摸摸写出来的，这种书也不如市面上那些书一样查得严，所以很多有追求的小-黄-文写手都是x跟剧情并行，背景也就换了个名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如今哪个地方的事。 因此靠着从书中提取出的知识和审问得来的情报，鱼皎皎对现在的情况也基本有了了解，但对每个势力的主人对女子的态度却是不太了解，毕竟一群连字都未必认识的山匪，知道的消息实在有限。 而这些又是必须知道的情报，毕竟棠华生得那样好看，万一反王是个色胚看上她了怎么办。 心中思量片刻，鱼皎皎盯上了潍城。 很多事，平民百姓只能道听途说，但城里那些去过其他城镇的商人和朝廷的人，却肯定是知道具体情况的，所以想要了解那些反王的性格，还是得靠淮城的那些富人。 这回无疑是比打其它山寨要困难得多了，所以鱼皎皎决定先进城探探情况。 棠华听到了，立马也决定要跟着过去，鱼皎皎衡量了一下棠华的武力，估摸着谁吃亏她也不会吃亏，便答应了下来。 鱼皎皎选择穿上了男装，毕竟男子出行更为方便，再加上她也有经验，将眉毛刻意画粗画浓，又用平常梳妆的脂粉将五官变得跟深邃一些，粗略看去，还真不会有人看出她是男是女。 棠华也穿上了男装，不过鱼皎皎由于神情清冷的缘故，跟这个时代的女子气质差别很大，所以作男装并不会惹人怀疑，但棠华不同，她五官更‘艳’，加之举止也没有刻意收敛，只要稍微见过点市面的，都能认出她是女的。 不过棠华并不在意这一点。 几个山匪都作家丁打扮，骑着从隔壁山寨里抢来的马往城里走去。 无论是鱼皎皎还是几个山匪，都是不会骑马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牵着马装样子，唯一坐在马上的只有棠华和鱼皎皎，由‘家丁’迁行着，两人则在上头调情。 鱼皎皎披着狐皮斗篷，看上潍城眼神幽幽，这会儿她倒是后悔起了当初一把火烧了鱼府的举动了，不知道那些家业都便宜了谁，要是留着鱼父的命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人毕竟也料不到那么远的未来，所以鱼皎皎也只是稍稍有些遗憾。 鱼皎皎一行人一入城就吸引了周围的目光，毕竟潍城只是座小城，又山路难行，山匪还多，这导致潍城很少有陌生人会过来，更别提还生的这样出众。 最终，一行人在最大的就楼外停了下来，白衣公子踩着家丁的背站在了地上，紧随而下的是一个穿着锦袍的漂亮公子。 百姓们偷偷瞧着，他们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的，毕竟前些天还有人因为多看了一个贵人一眼，眼珠子就被挖了出来，这导致他们虽然好奇，但也只敢偷偷的看着。 一行人被掌柜点头哈腰的迎了进去，一盘盘的好菜被端上了桌，几个随着板着脸站在两个公子周围，目不斜视，阻隔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让酒楼里的其它客人越发觉得他们深不可测。 两人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那出挑的长相和气质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所以还真没人怀疑她们是弄虚作假，鱼皎皎被人盯着看得久了，不由不悦的皱起眉来，家丁立马有眼色的亮出腰间的刀来，凶神恶煞的盯着其他人。 吃完饭，鱼皎皎丢出银子让掌柜收拾出几间上房来，随口胡诌了一种名贵布料，声称自己睡觉必须得要那种被面，然后最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潍城没有这种布料的事实，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的带着‘娇妻’出门，留下两个家丁跟掌柜交接，满足她苛刻的住房条件。 鱼皎皎在潍城住了这么久，虽然很多地方都不曾去过，但也听说过，让熟悉城内各种地方的店小二领路，拉着棠华去了云香阁。 这是潍城最大的一家首饰店，由于某些山寨后头有人，所以吸金能力是格外可观的，这次孝敬贵人的金银还未来得及送出去，这就让鱼皎皎捡了个漏，不然现在也不可能装大款装得如此毫无负担。 所以她走进云香阁时，也是没有负担的。 她记得有一回过年时鱼父送了她一套云香阁的首饰，把继室眼珠子都给嫉妒红了，不过鱼皎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后来首饰也被对方找借口拿走了，但鱼皎皎依稀记得，首饰似乎很精致。 可等鱼皎皎进去后，就觉得肯定是自己记错了，因为这些做工粗糙的首饰，哪里能配得上棠华？ 其实说云香阁的首饰粗糙，那还真是冤枉他们了，他们一个簪子能卖几十两银子，要是很差的话哪里会有人乐意买，只是这些金银玛瑙首饰在棠华面前都显得格外暗淡无光，尤其是插-进她发丝中时，叫人注意力都只放在她那一头青丝上了，谁还能注意到簪子？ 所以鱼皎皎自然是不满意的，毕竟首饰的作用是为人增色的，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要来何用？ 棠华倒是挺喜欢的，虽然做工一般，材料用的也算不上好，但这可是心肝儿送的，只这一点，其它问题棠华就都能忽略了。 鱼皎皎却不这样想。 她忍不住想，她原来为什么会觉得潍城很大？这里太小了，连个拿得出手的首饰铺子都没有，想买根簪子都买不着。 兴奋而来，失望而归，鱼皎皎原本的好心情立马没了，只勉强在另一个铺子买了几匹看着还算顺眼的布，就打道回府了。 第66章 千金为皇【五】 打下淮城, 其实很容易, 因为淮城本就属于内忧外患之地，城外山匪横行, 城内也并非铁桶一块, 明明只是个小城市，看上去却比世家大族内里关系还要复杂。 鱼皎皎就像是一个支点，贸然进去，有人想拉拢联合, 也有人想一本万利黑吃黑。 山匪大多都曾是城里或附近村子里的人, 通过他们, 鱼皎皎也了解潍城内的官员和几个较大的势力，完全可以说，这里面没一个好东西，有良知的早就被坑害或是不得不离开, 留下的都是沆瀣一气的, 所以鱼皎皎一个都没打算合作，反而暗中在百姓中散播留言, 挑起民愤。 潍城一年前才闹过饥荒, 朝廷发放的赈灾粮食一大半都进了官员们的口袋，剩下的发放给百姓的则少得可怜，里头还掺了泥沙和石子。 这在景国建国之初是完全不能想象的，可如今景国已经走向了末路，潍城又地处偏僻，连每年派下来检查官员成绩的官员也不再铁面无私, 轻易就能贿赂，所以哪怕潍城上层官员做得这么肆无忌惮，外界对此也是无从得知的。 哪怕城里的百姓想去告状，但他能走得出几里地？如今山匪横行，粮食也紧缺，恐怕还没走到半路，人就已经被饿死了。 所以潍城的贪官对此有恃无恐，事实上，他们觉得自己还能从指甲缝里漏出点粮食给这些泥腿子自己就已经是大大的善人了。 许多人都在那一场饥荒中饿死，留下来的也基本都是苟延残喘，层层剥削下来，大部分百姓家里连救急的钱都没有，连饭都吃不饱。 高层们都看不上这些泥腿子，更不在意他们私底下是怎么骂自己的，反正再怎么不满，他们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难不成还想造反不成？ 可他们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景国当初就是因为前朝荒yin无道，苛责百姓，百姓们过不下去了，揭竿而起，这才被景国的开国皇帝捡了漏，如今，景国也正走在前朝的老路上。 粮价贵得普通百姓倾家荡产也快要买不起了，他们看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即将饿死的父母、形销骨立的妻子…… 这种绝望的境地，被煽动起来再容易不过了，毕竟拼一把还有活命的可能，什么都不干就只能等死了。 更何况，他们也不瞎，那些商人官员过得好不好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只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们这些人他们都惹不起，但人被逼到了绝境，骨子里也会升起狠劲。 这种情况下，自然有人会牺牲，不过百姓的数目比之官兵实在是太大了，一群平时疏于锻炼的酒囊饭袋又哪里能挡得住他们，鲜血非但没有刺-激得他们退缩，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为了将钱与米带给亲人，就算舍了这条命，又能如何？ 这些人中，死得最多的不是别人，而是百姓，毕竟他们身体都因为吃不饱而变得虚弱，往往几个人才能对付得了一个官兵，踩踏和官兵慌乱中的反击最容易伤到他们，不像山匪，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都知道该怎么躲避攻击。 对此，鱼皎皎一直冷眼旁观，以最小的损失来博取最大的利益，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上了战场就得有不能活着回去的觉悟，至少他们不会白死，家中所有妻儿，她也会代为抚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曾学过治理、打仗，但鱼皎皎却觉得自己很擅长这些，几乎下意识就摸清了那些官员的心理和下层百姓的想法，然后加以利用。 不过鱼皎皎也没在意这些，打下潍城将粮食分发下去之后，便将没死的官兵抓起来拷打，了解了目前造反有可能成事的几个反王的基本情况。 现在这种小事倒是不需要鱼皎皎亲自审问了，所以她只需要等着手下将审问后得到的答案呈给她就好。 这些人对治下百姓并不关心，但为了讨好上层，却愿意花费财宝去探听消息打听喜好，所以鱼皎皎得到的资料，竟然还意外的详细。 她认真的筛选起来，这个不行，家里竟然有几十房小妾，一看就是好色之徒；这个也不行，没军粮时竟然削妻子的肉去喂将士，真那么心疼将士，怎么不割自己的？这个也不行，靠诱骗妻子成事，跟她爹一个德行…… 看来看去，鱼皎皎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一个能投靠的势力来，为何如此，鱼皎皎在一开始气愤之后倒也清楚原因。 前朝男女大防并不算严，朝堂之上甚至还有女官，虽说官位不高，但那至少也是个官，亡国之君与妻感情甚笃，育有一女。 自古以来，都是男儿继承家业，可这位君主却只有这一个孩子，并且因为当时皇后生孩子差点难产，所以便不打算再让妻子生，想将皇位传给女儿。 他痴情是痴情，但能力确实平庸，压不住朝中大臣，皇位坐得本来就不稳当，这下就更不稳了，当然，在这个社会他们是不会怪男人的，而是推到了‘妖后’身上，因此景国立国后，便给女子添上了道道枷锁，哪怕是公主，出嫁之后也必须孝顺婆母，恭顺丈夫，若是三年无所出，更是不能阻挡驸马纳妾。 在这些规矩流传了百年后，人们也就逐渐将这些规矩当成了理所当然，上流社会的那些贵族官员，也基本上就将女子当个摆设玩物了。 鱼皎皎深深皱起眉头，有些失望。 虽然她清楚在如今这种思想占据主流，可在她想来，这些人都算是人中翘楚，读的书自也不算少，当该都清楚自己也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又缘何不能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 当然，她也没指望过所有人都能懂这个道理，可在她原本的设想中，总该有一两个是明事理的。 这让她都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当山匪没有前途，嫁人任人揉捏，投靠反王等事成后领个封底下半辈子就无忧了，可这些反王实在都…… 鱼皎皎敲了敲桌子，一瞬间都有种想干脆再重新回去当山匪的想法了，毕竟呆在山里好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棠华显然不怎么喜欢那种环境，这些天呆在这个官员府邸里过得比谁都自在，各种在原本的丫鬟看来跟刁难似的要求能不停歇的提上几十条，颐指气使的让人甚至都怀疑她跟被杀死的官员是一伙的。 不过她倒没有苛责大骂过谁，单纯就是对生活品质要求高而已，以至于府里的丫鬟私底下都忍不住吐槽，皇帝估计都没她这么事多。 鱼皎皎看着手里那些前官员招供的信息，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算了，隐居山林什么的，不适合她。 …… ………… 鱼皎皎决定自己造反称王了，比起其他反贼而言，她的劣势无疑是很大的，单就一个女子的身份，就足以让想投靠的人望而却步，不过潍城内的人和山匪，倒是对她心服口服。 百姓才不管上头当皇帝的谁，他们只知道是鱼皎皎让他们活了下来，救命之恩，可不是一个性别就能抹去的。 更何况，娶小妾那是高层才能做的事，普通百姓娶媳妇儿都不容易，娶回家都是互相扶持着生活的，偏见反而比上层要少得多，所以对这种事业接受得迅速，再加上鱼皎皎又派人去洗-脑，所以整个潍城，基本上都是铁板一块。 鱼皎皎清楚，靠百姓的感激是维持不了统治的，毕竟这种情绪总有淡下去的一天，有句话叫做有奶就是娘，她也便是从这点出手，抹黑其他反王抬高自己，那些商人嘴皮子最利索，也不知私底下是怎么吹的，看着鱼皎皎就跟看着再世圣人一样，让她颇觉无语。 不过她并没有制止这种留言散播出去，毕竟身为女子本就处于劣势，要想成事便需要将自己‘神化’，上层不相信这些，可百姓信就足够了。 就这样，鱼皎皎一步步往外扩展，吞食其它领地壮大己身，不过她每破一城，最先去看的却非城中粮草器械或是金银，而是先收拢匠人，避免他们跑出城。 她的手下以为她是有大局观，毕竟无论武器纸张还是农具都是匠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但事实上她只是想留下能打首饰的匠人而已，不过她也清楚这样容易遭人诟病，所以才将这些手艺人一网打尽，假装自己都很重视。 实际上她就是嫌弃这些店里首饰都做得太丑，这才打算自己画图让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造衣服或是首饰亦或是吃食。 在当下，这些匠人并不受重视，被视为奇yin巧匠，连商人的地位都比不过，所以鱼皎皎这一举动，反而歪打正着，被他们视为知己、民主，因此倒是研究出了一些利于民，或利于军的东西。 鱼皎皎拿着被匠人称为冲天雷的东西，看着被炸开的土地，神情微妙的想： 这种东西，要是能真的放到天上就好了，最好再多点颜色，这样哪怕是黑夜肯定也会变得极美丽的，棠华一定会喜欢。 第67章 千金为皇【完】 比起其它反王来说, 鱼皎皎无疑是处在劣势的, 很多反王也下意识瞧不起为女子的鱼皎皎，认为她不足为虑, 鱼皎皎便也借此示敌以弱, 继而驱狼吞虎，等反王们反应过来时，却是已经无法挽回自己的劣势了。 戾帝早已死去，被人扶了个幼帝上去, 等鱼皎皎打进京城时, 立马便十分‘识趣’的退位让贤。 短短三天, 盛京那断头台上的血流了一层又一层，整个盛京上空都仿佛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 这位素来以仁善著称的新主，手段却看不出半点仁善的影子，杀得金銮殿都变得空旷起来, 但又很快被她的手下所填满, 侥幸活下去的旧官每个都谨小慎微，生怕沦为新主下一个打算开刀的人。 当然, 更令他们感到好奇的, 是新主登基典礼，同样也是立皇后的大典，这也便算了，偏偏两人还都是女的。 上层是有磨镜的风气，哪怕皇宫中都不例外，可说来说去, 这只是一种风尚而已，并不都是单纯的同性恋，正相反，这类女子通常还会一起伺候丈夫，不过这在新主这却行不通。 七年内，不是无人想过给新主塞美男，甚至各种模样的都有，但都不曾入过她的眼，反而送‘礼’的人倒是因此被新主给记恨上了。 可女子跟女子，又如何孕育子嗣呢？ 谁都不会乐意认一个没有子嗣的人为主，毕竟他们的思想摆在那里，就是在现代，若是有夫妻告诉别人自己没打算要孩子，都有很大几率被人认为是脑子不清醒。 对此鱼皎皎早有预料，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要孩子，只准备从战乱的孤儿当中看起来比较机灵的挑一个出来继位，男女都无所谓，关键还是看谁有才德。 如今朝堂上的高层，武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曾经的山匪，文臣也都是经历过乱世，思想较为开阔的，对这种事虽然不算很理解，但也能接受，而跳得最欢的，还是那些百年世家。 毕竟这些世家人太多了，不可能全部杀了，看不顺眼也只能将做得过分的都杀了，留下来被推上位的毕竟不是之前的那些精英，虽说心狠手辣但政治眼光是没得说的，各个都是老狐狸，但现在这些却不同，脑子不太好使，所以他们才敢跳出来。 这些跳梁小丑，鱼皎皎是没打算理过的，毕竟她当初攻城就不是为了百姓，纯粹是想让棠华穿好点、吃好点，会有现在的成就，她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也无所谓，她才不在意没了自己以后这个国家会怎样，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未来要是出了事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 景国国君虽荒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皇宫都显得处处精致美丽，皇帝私库里更是有着他搜罗来的各种好东西，让鱼皎皎顿时觉得，自己废了这么多心力拿下景国不亏。 手底下养的绣娘日夜赶工，终于在登基典礼前做好了皇袍和皇后礼服，跟景国不同，景国以黄色为尊，但鱼皎皎却将玄色定位了国色，原因倒也简单，只因当初她拿着‘色卡’问棠华时，她选了这个色。 按鱼皎皎的意思，她其实更喜欢白色，不过这个年代无论是白还是黑色都昭示着不详，但比起白色，黑色还是更让大臣们能接受一些。 …… ………… 后世说起明月皇帝，最津津乐道的不是她怎么以一届女子之身在一群蛟龙中崛起登上皇位的，而是她与皇后的爱情。 据说，明月皇帝当初其实是皇后抢回山寨的压寨夫人，只是皇后后来见异思迁，打算找二房时，被明月帝所察觉，于是她笼络了皇后原本的小弟借此囚禁了皇后，进而开启了自己的称霸之路。 明月帝在位二十年，一套龙袍缝缝补补，几乎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了皇后面前，以至于明月帝离世百年，民间都一直称皇后为妖后。 由科普读物中更知，明月帝在位期间，工匠的地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被后世所追捧的许多珍宝，都是在明月帝在位期间被研发出来的，但令人感到好笑的时，这个艺术巅峰的时代诞生的原因，却仅仅只是因为明月帝觉得当时的铸造工艺所诞生的饰品和衣服都配不上她的皇后。 不过比起史料记载的狗粮，网友的脑洞则更大，毕竟历史书上都说了，明月帝一开始的班底是皇后的，她自己一开始也是被对方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的，所以他们猜测，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皇后做山贼时对明月帝一见钟情，于是将人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后，皇后喜新厌旧，爱上了别人，于是明月帝黑化了，暗中笼络了皇后的手下囚禁了她，将她拉下马，由此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于是才开启了自己的争霸之路…… 之后虐-恋情深然后baba……但皇后始终不喜欢她，所以明月帝才费尽心思讨好她。 毕竟纵观明月帝留下的诗词、画像、首饰无一不表明了自己的爱意，可你看皇后，有回应过一回吗？ 这种说法，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后人也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 ………… 夕阳余晖下的华丽城堡显得格外阴暗，白色的城堡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血色，凑近仿佛都能闻到血腥味。 而古堡内部，住着的则是一个贵族打扮的女人，酒红色的华丽长裙衬出她雪白的肌肤和婀娜的身姿，领襟与腕口处嵌着细密的蕾丝薄边，折成精致的褶皱，鲜红的嘴唇，细品着手中的‘红酒’，犹如暗夜中的鲜血女王，远远看着隔壁对着血月祈祷的女子。 在这个处处透着危险诡秘的地方，女子却出乎意料的显得十分圣洁，普通的白色长袍穿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娇小，手中握着代表光明的圣徽，低声向光明神祷告着，如同天上难以触及的明月，无欲无求。 棠华撑着栏杆跳跃到她身边，随手扯掉她手里的圣徽丢弃到地上，顿时便见佳人眼中浮现出怒火。 对方下意识向抬手施展神术消灭邪恶的吸血鬼，口中的咒语却引动不了一点神秘力量，自己反而被对方压在了洁白的栏杆上，口中被渡进了‘红酒’。 说是红酒，鼻尖闻到的却是血腥味，这顿时便让鱼皎皎觉得反胃起来，皱眉咳嗽，试图吐出这酒水。 她的领襟因此被染得鲜红，叫人更想将这污浊放大，彻底玷污对方。 棠华压住内心深处的欲望，舌尖抵着尖锐的牙齿，极为轻柔的，在她颈侧，低头咬了一口。 被封印了力量的神女无法反抗，却并不感到恐慌，果不其然，黑暗力量入体时，光明的力量也顺势而起，霸道且迅速的将黑暗能量排斥了出去。 “没用的，”她冷淡地开口，“我不会抛弃光明神的。” 只要她信仰坚定，她就永远都不会沦为黑暗生物，更别提还是血族这种靠鲜血为生的黑暗生物。 棠华勾唇笑了笑，心里叹气。 所以说，运气这种东西是守恒的，刚尝到点甜头，立马就掉下了地狱。 虽然她也清楚，能碰上那么几片感情丰富的灵魂碎片纯粹是侥幸，更多的则是像眼前这种，向往光明、永远都处于正道阵营，一心降妖除魔的灵魂碎片。 棠华忿忿不平的想，有什么可降妖除魔的？人性本恶，只要有一个人心有恶念，那妖魔就永远都不可能会除净。 夜晚正是血族一天的开始，古堡也举行起了晚宴——为了庆祝他们擒下了光明神殿的神女，下一任光明教皇。 据传她身上的光明元素比任何一个光明信徒都要浓郁且纯洁，她被光明神殿的骑士重重保卫着，但在如此境地，她却仍然被血族们给抓到了，他们又怎能不为此举办庆功宴呢？ 神女被迫脱下了象征纯洁、光明的修女长袍，转而换上了血族最爱的鲜红色礼服，手上也被染上了猩红的指甲，璀璨的灯光下，她却一点都不像血族女子一样显得风情美艳，柔软睫毛沾着细碎的泪光，双颊晕染上了愤怒的红潮，紧抿着唇，垂落至脚踝的长发被烫成了海藻般的卷发，锁骨与肩膀线条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从小到大都一身修女长袍的神女气愤得发抖，更让她感到愤怒的，还是自己那鲜红的嘴唇，那靠的不是口脂，而是被人生生亲成这样的。 太过分了！ 就算她是俘虏也不能这样！ 中世纪的俘虏，其实待遇都是很好的，毕竟如果是重要人物，对方是会愿意花费大量贝多隆将人给赎回去的，所以哪怕是被俘虏了，其实过得也不会凄惨。 可偏偏她却碰上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完全不打算优待俘虏。 鱼皎皎想着那人比鲜血还要殷红上几分的眼睛，心中火气更甚。 第68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一】 古堡内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暧昧颓靡, 觥筹交错, 衣着华美的‘贵族’们优雅的交谈着亦或是上舞池跳上一去，看上去宛如舞台上梦幻的童话, 让人憧憬, 情不自禁的就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晚宴中的人并非只有吸血鬼，也有很多普通贵族和自愿成为吸血鬼血食的少年少女。 跟其他黑暗阵营的生物不同，血族长得并不丑陋，他们拥有许多贵族梦寐以求的白皙肤色, 无论男女都容颜美艳, 犹如海中引人堕落的海妖, 举手投足都令人着迷。而漫长的生命，则赋予了他们近乎完美的礼仪、渊博的学识，无论想跟他们聊什么，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搭上话, 那是沉稳凝固的岁月的馈赠。 所以比起贫民对吸血鬼的恐惧, 贵族们则是有一半都投入了吸血鬼阵营。 毕竟成为骑士需要刻苦的锻炼，想去神国则需要付出信仰, 法师需要渊博的学识和苛刻的资质, 相比之下，成为吸血鬼却只需要被咬上一口就能完成蜕变，拥有近乎无尽的寿命和力量，这种不劳而获的方式，当然就更受人喜爱了。 更何况，贵族们对神明的信仰一向都算不上虔诚, 所以改换阵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甚至很多蓝血贵族，也信仰了不止一位神明，教会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建造教堂可是要钱的，那些钱，贫民可出不起。 贵族们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们生来高贵，要他们向教会的圣骑士那样恪守礼节那显然是做不到的，更别提教会的人还总想从他们这儿掏出钱去接济贫民，那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泥腿子？ 所以双方算得上是互相看不顺眼，这种情况下贵族们倒戈就完全不出乎人的意料了。 没有他们的配合，神女也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吸血鬼们擒获，毕竟光明教堂，哪怕是吸血鬼长老们都不敢贸然靠近。 神女一身的神力都被牢牢的给封印在了体内，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柔弱的贵族少女似的，但是跟大多数贵族不同的是，她并非金发碧眼，而是黑发黑眸。 在曾经，这样的人被称为魔女，是要被放在绞刑架上烧死的，不过自从百年前大陆被诸神合并到一起后，这样的人便不再少见，但古老的贵族，依旧排斥这样的人。 然而神女不一样，任何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前，都不会将她误认为魔女，她身上浓郁的光明能量如同太阳一般温暖，抚慰人心，连发丝上都能看到光明元素毫不掩饰的亲昵，让她无论何时发丝上都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薄纱，双眼更是澄澈，如同神临世间一般，怜惜地看着任何人。 她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心悦诚服，不自觉将心灵的阴暗牢牢挤在角落不敢暴露出来，可现在她就像是误入了地狱一般，跟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吸血鬼们猩红的双眼或直白或含蓄的看着她，似有若无的露出尖尖的獠牙，就像是看着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挖出她那双流光溢彩的黑曜石眼珠。 棠华将她拉入了舞池中，手搭在她腰间，坏心眼的摩挲了一下，明明还隔着一层布料，却仍然让鱼皎皎觉得脊骨一酥，脚下舞步一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跌到了她身上，远远看去，如同投怀送抱一般，引得关注着她的吸血鬼不由吹起了口哨，亦或是挂起了暧昧的浅笑。 从小被泡在光明神池中长大的神女看上去虽然柔弱，但实际上哪怕最锋利的刀剑劈砍在她身上也只会留下一道白痕，不过也因为是在光明元素的浸泡中长大的，她对任何黑暗元素都十分敏感，而棠华，恰好就是一个黑暗的集-合体，所以哪怕她只是轻轻一碰，也能让鱼皎皎起很大的反应。 这种对黑暗元素敏锐的感知，让鱼皎皎以往寻找黑暗生物无往不利，但在自己失去了力量任人宰割时，这却反而成了敌人手中的利剑。 鱼皎皎重新站立起来，清冷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眸子不自觉氤氲起了朦胧的雾气，水光潋滟，让人哪怕心怀恶念，也无法忍心对她做出一丁点失礼的举动。 “真是敏感，”棠华跟她耳鬓厮磨，喷吐出的气息不出意料的让她耳朵染上了瑰丽的色彩，但神女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具精致但毫无生气的木偶。 鱼皎皎并不想做无用功的事，愤怒只会让人失去原本冷静的大脑，更何况，她生气了不是才如了对方的愿吗？ 话虽如此，鱼皎皎内心还是克制补助的生出恼意，这举动在她看来实在是很失礼，神女自出生起便不会跟任何人有亲密的举动，因为他们被视为是神明的化身，而人，又怎么能够亵渎神明呢？ 可惜宴会里除了神女以外，都不是光明神的信徒，所以没人对此表示愤怒，甚至满肚子装着坏水的吸血鬼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若是光明神的神女被蛊惑堕魔，那绝对会成为钉在光明教会身上最耻辱的一件事，足够他们为此嘲笑上对方几百年了。 毕竟神子神女跟圣子圣女是不同的，圣子圣女不能说是吉祥物，但一代中能有好几个替补圣子圣女，必要时教会还能牺牲他们去联姻亦或是战死，而神子神女却不一样，他们受天地所钟爱，天资极高，神秘元素都不需要他们主动吸收就会自己亲昵的凑上来，他们是力量与智慧的化身，有传闻说他们就是神明在凡间行走的□□，也有人说他们都是神明的孩子。 所以基本上每个被确认为神子的存在，最终都会成为教皇，代神统御神在凡间的信徒。 而这样的人若是改换信仰，那简直就是在神的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吸血鬼们当初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哄得当时的精灵族神女堕魔成了黑暗精灵，以至于当时很多精灵被打击得信仰崩溃，到了如今都不敢轻易走出森林。 棠华并不在意别的吸血鬼的殷切希望，反正她对此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不过能挑逗对方的机会，她是怎么都不会错过的。 衣服摩擦着发出的悉悉索索声刺-激着人的神经，一旁乐队柔美的音乐并不能抚慰神女紧绷的精神，棠华比她要高出半个头，这让她们跳舞时看上去很登对，此时她却慢慢俯下-身来，清浅的呼吸打在神女看起来脆弱的天鹅颈上。 贵族们私底下的生活大多都是很靡-乱的，哪怕嫁人了也会拥有不下三个的地下情人，男女都不例外，但鱼皎皎自小被教会保护的很好，哪怕参与贵族宴会也不会有不长眼的贵族对她发出邀请，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亲近。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黑暗元素，就像是挑衅一般，激的她体内的光明元素变得十分活跃，可被封印了力量的她却无法有效的控制住它们，让她被刺-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肌肤上都浮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辉。 鱼皎皎努力克制着想消灭黑暗的本能行为，她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她就是攻击对方也不会带来有效的伤害，所以她忍着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触感。 跟她不一样，对方的体温冷得像冰，冰凉的手指每掠过一处，都能让她克制不住的颤栗，并不是平常冰雪教会的牧师使用法术带来的那种冰冷感，而是一种阴冷感，就如同暗中窥视的毒蛇，时不时吐出蛇杏挑-逗着猎物，百般戏弄，激的人皮肤因她的挑-逗泛起了迷人的潮-红。 “心肝儿，你真可爱~” 她低声赞叹着，十分亲昵的语气，让鱼皎皎觉得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一般，都顾不得自己还在舞池中了，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甩开她的手往后退，却又被对方霸道的拉扯了回去，撞到她身上。 黑暗和光明陡然碰撞在一起，毫无反抗之力的神女不自觉呻-吟了一身，大脑被绞碎得一片空白，如同陷入了走不出的深渊，令人发慌，排斥又无能为力。 这声极细小的细碎声音原本是低不可闻的，可谁叫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呢？吸血鬼的听觉本就敏锐，哪怕还不是吸血鬼的存在，也是从小接受过超凡力量的贵族，五感远比普通人强大得多，更别提他们还一直暗中观察着，又哪里能听不到。 虽然他们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露出暧昧的眼神。 事实上，光明教会的人落入黑暗阵营的人手中，一向都会借着光暗元素微妙的关系好好玩弄上对方一番，就如同黑暗阵营的人落入到了光明教会手里，他们也不会直接杀死对方，而是会让人进入光明池中接受洗礼。 光明池对被封印了力量的黑暗存在来说，嗯……大概就类似于一池子春-药吧。 所以无人对棠华的行为提出质疑，毕竟看着光明教会那群禁欲守旧的教-徒发出一种类似于求欢的信息，实在叫人愉悦。 可惜棠华并不想让鱼皎皎的风情展示在别人面前，屏蔽了旁人的窥探，让吸血鬼们只能遗憾的听墙角，连脑补都不容易脑补出具体场面。 第69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二】 鱼皎皎的双手不自觉纂紧, 她被欺负得有些狠了, 眼中生理性的闪烁着细碎的晶莹，看上去气愤极了, 估计要是现在她但凡有一点点能攻击对方的力量, 都会忍不住使出来。 鱼皎皎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失控了。 她当然是会失控的，光与暗本就水火不容，古堡内浓郁的黑暗元素已经让她很有压力了，靠近棠华则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都难以想象, 这个以前素未谋面的吸血鬼, 体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黑暗能量，黑暗神在世怕是都不过如此。 不，她应该不是吸血鬼，她没有吸血鬼标志性的红眼珠, 也没有吸血鬼的尖牙, 最关键的是——吸血鬼都没她这么恶劣！ 可明明她的吸血鬼特征都如此不明显了，却没有任何吸血鬼觉得不对, 反而都对她尊敬有加, 看上去，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但教会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个人的消息。 鱼皎皎怀疑这可能是某个神明的化身，不然她想不通她体内为什么能有这么多黑暗元素，简直如同黑暗神在世。 她身上的气息实在让鱼皎皎有些失控，被封印了力量的她体内的光明元素大部分都失控了，现在更是暴动了起来, 让她觉得光明元素想不顾一切冲出来跟对方同归于尽，活跃得令鱼皎皎都觉得天地颠倒。 这让她看上去可怜无助极了，柔弱得如同能被轻易猎杀的小白兔，唇色浅淡到近乎透明，原本涂抹上去的嫣红口脂，则早已被人吞吃殆尽。 棠华还是笑嘻嘻的，所以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世界上流传的特殊体质了，虽然这些体质强横，让很多人一出生就因此被奉为天骄，但任何特殊体质都有弱点的，尤其是这种属性单一的体质，什么风灵体、火灵体、光明圣体，这简直就是提醒着敌人自己有什么弱点。 不过鱼皎皎确实被欺负得太狠了，脚下的舞步乱得踩了棠华好几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棠华点了点她的鼻尖，艳靡到极致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倒映出一张艳粉的娇嫩脸庞。 她看上去就像是耐心的驯兽师，想一点一点驯化野性不散的桀骜猛兽。 鱼皎皎勉强站直身子，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还泛着潮红的面庞流露出一种神圣的气息，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对方暗含深意的话。 棠华弯腰抱起她，彬彬有礼的临时退场，让吸血鬼们忍不住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 鱼皎皎不知道这群一肚子坏水的吸血鬼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群一点都不纯洁的吸血鬼们想的绝对不会是好东西，她冷着脸想，教皇爷爷究竟什么时候能过来把她给赎回去？ 哪怕是完全对立的两个阵营，若是己方成员被对方给抓住了，也是可以赎回去的，所以在鱼皎皎看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显然是能接受让她被赎回去的这个结果的，因此她还天真的期待着。 但棠华其实一点想把人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房间在古堡最高的一层楼里，房间内并没有像其它吸血鬼那样拉上厚厚的窗帘遮挡阳光，窗户反而大开着，夜风吹拂着窗帘不时飘起。 吸血鬼卧室的床也通常只是个装饰性的摆设，他们习惯睡在棺材里，那才是他们的床，不过身为一只特立独行的‘吸血鬼’，棠华却是完全不会去理会地上的棺材。 她都不知道这个种族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床不睡非得睡棺材，给自己送葬吗？ 鱼皎皎被她扔在了床上，棠华伸手抽开她身后的丝带，原本贴合上身的礼服顿时就变得松散起来，一侧的领口松松垮垮的滑到了肩膀，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鱼皎皎微微蹙眉，她倒不怕对方做什么，她清楚对方最多也就只能占点便宜，想做的都做不了，毕竟身为神女，她的身体一直都被重重禁制和神器保护着，除非对方想杀了她，不然根本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 因为她连身上都是冒着圣光的，简单来说就是她脱-光了衣服，别人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团光芒，而非她本身的躯壳。 棠华其实挺讨厌这种纯粹的光明元素的，再加上也没想引起对方激烈反抗，所以帮她将最难脱的一层衣服给脱下来后，就直接让她自己换了。 鱼皎皎重新穿回了自己熟悉的修女服，白袍几乎完全遮挡了身材，她没有理会棠华，直接躺在了大床一角睡觉。 她没有尊重吸血鬼作息的打算，而是跟以往一下，夜晚休息。 今天是血月之夜，这注定了吸血鬼们今天一晚上都会格外精神，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得通宵到天明才会回去休息，不过棠华身为古堡的主人，却并没有重新下去招待他们的打算，撑着下巴看着鱼皎皎，看上去倒有几分温柔缱绻。 鱼皎皎的思绪好像回到了白天，她被人请去参加国王举办的宴会，谁知宴会上的贵族大半却都是吸血鬼们伪装的。 比起低阶吸血鬼，这些高阶吸血鬼刻意伪装接近时，是很难让人察觉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的，鱼皎皎倒是有感受到黑暗气息，不过她早已习惯了贵族暗中跟黑暗阵营有来往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在意这事，毕竟黑暗能量并不浓郁。 直到那个贵族夫人过来邀请她跳舞。 那无疑是个很美丽的女性，开得极低领口露出让人难以挪开视线的丰盈，脖颈上带着一条红宝石项链，严厉极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士邀请她跳舞，于是鱼皎皎想了想，同意了。 贵族夫人张嘴露出了洁白的贝齿，咬掉了手上戴着的蕾丝手套，那双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猩红的指甲灼人眼。 鱼皎皎被她的举动搞得愣了一下才伸出手，不知怎地，心脏因为这个举动突地跳动了一下，旋即她才感受到对方冰凉得不像话的体温。 她当时还以为对方是身体有什么病根，亦或者是先天体弱，还友好的告知对方若是有空可以来教会找她，她可以带她去看牧师，说不准就能治好她这情况。 谁知明明跳舞时还答应的好好的，舞蹈落幕时，贵族夫人却突然吻住了她，从惊愕到愤怒这短短一刹那，有什么东西融入了她体内，瞬间便封印了她的神力，以至于接下来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搂在怀里，在一群蝙蝠的护送下逃离了现场。 那双炽热如火的眼睛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险些被烫伤，盯得久了一点，顿时便觉得身上起了火，皮肤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传出硫磺般的味道，头上也长出了恶魔的犄角。 鱼皎皎一下子就醒了，木木的盯着房顶看了会儿，扭头就发现对方正撑着下巴看着自己，发丝柔顺的披散在床上，头顶还戴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看着就如同一个刚成年、仍然天真的贵族少女。 棠华伸手帮她理了理汗湿的发：“做噩梦了？” 鱼皎皎沉默不语。 任何光明阵营的人，在这种黑暗能量浓郁的地方睡觉，都是会做噩梦的，并且每次睡觉都会做，直到离开为此。 这是光与暗本能的互相排斥造成的后果。 棠华认真道：“你抱着我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她呵了一声，像是在说她看上去像是傻子吗？会信这种话？ 棠华无所谓的耸耸肩，眨着眼看她：“心肝儿，你饿了吗？” “…………” 自从来到古堡后，鱼皎皎便没在碰过任何食物，唯一喝下去的，就是被棠华强行渡过来的‘红酒’，想到‘红酒’，她便克制不住反感的皱起眉来。 鱼皎皎厌恶鲜血，闻着血腥气便会觉得反胃，她认为任何无辜的生命都不该以非自然的方式结束，所以她讨厌战争、杀戮，讨厌鲜血。 可这个人，却让她喝下了。 虽然出乎意料的甘甜，虽然并没有闻到腥气，但鱼皎皎坚定的认为，那绝对不是红酒，更何况，她也是不喝酒的！ 鱼皎皎轻吐口气，不再多想，反正她一个月不吃饭也饿不死，她冷淡的移开视线，不想理会对方。 棠华却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同她四目相对，像是有浓烈的爱意从她眼中喷涌而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鱼皎皎一愣，沉吟了一下才问道：“你喜欢我？” 棠华坦诚的点点头。 “喜欢我什么？” 棠华真诚道：“我馋你身子。” 鱼皎皎：“…………” 黑暗阵营的人最是狡诈，鱼皎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开口自取其辱，毕竟她谁也说不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像是这样就能无视身边讨人厌的存在。 她试图在脑海中勾连教皇爷爷留下的禁制，但对方封印时考虑得显然很周到，不仅动用不了神力，连精神力也一同被限制了，不过她相信在她不停歇的努力下，封印总会出现缺口的。 她不能完全指望吸血鬼肯收赎金放走她，虽然她觉得这有很大可能，毕竟若是把她杀了，那就代表着两个势力不死不休，这在已经几百年没发生过神战的卡罗拉大陆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没有哪个势力会愿意去当那个开启战争的出头鸟。 第70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三】 只有低阶位的吸血鬼才会害怕阳光, 高阶位的吸血鬼却并不害怕阳光, 他们只是讨厌阳光而已，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选择白天直到太阳下山再出来活动。 但鱼皎皎却是个人类, 所以她仍然刻板的遵守着原本的作息。 她习惯性晨起祷告, 但古堡却不是她熟悉的教堂，也没有主神的雕像，恰恰相反，亵渎神灵的艺术品却是格外得多, 所以鱼皎皎选择站在阳台上, 对着太阳祈祷。 光明神的神职, 也囊括了太阳，所以一般信徒若是在外出时，都会习惯性对着太阳祷告。 祷告是神的信徒获得力量的源泉，无论是祭司、骑士还是牧师都是需要通过每天的祷告来获得力量的, 他们的祷告词样本一般都来自于光明圣经亦或者是自创, 因为据说光明神偶尔是会抽出时间去聆听信徒的祷告的，所以信徒们对这件事一直都很热情。 不过鱼皎皎从来都没有用过除光明圣经以外的话去祷告, 她认为不是只有用华丽的词藻才能代表自己对信仰的坚定的, 只要心是坚定的就好。 饶是如此，棠华也很不满。 毕竟什么亲爱的父神，我愿与您同在，我愿与您同心之类的话，听着跟示爱似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得起来？ 所以, 她捂住了鱼皎皎说话的嘴。 每个人祈祷时，都会吸引光明元素过来，这让鱼皎皎的眼眸原本的色泽都逐渐的淡去，变为了看上去更为圣洁的金色，晶莹剔透如琥珀，盛满的是对信仰的虔诚。 此时被人打断祷告，她眼中便跳跃起了愤怒的火焰，道道涟漪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你做什么？！” 棠华伸出指尖去撩拨她垂在脸侧的卷发，按住她的唇瓣吟吟笑道：“嘘，这里可住着几百只血族呢，要是你说话把他们吵醒了，小心被打搅了美梦的他们给撕成碎片哦~” 黑暗阵营的人，当然是见不得有人在他们面前向光明神祷告了，不过棠华的卧室其实都刻上了隔音阵法，就算里头闹得再大声，外面的人也是听不见的，但这一点，就没有必要跟鱼皎皎说了。 光明神又不是邪神，所以信徒祷告时虽然不会刻意抬高音量，但也不会刻意压低，而吸血鬼们的听觉，显然是不会差的，至少高等吸血鬼，完全做得到将整个古堡的声音都听见。 鱼皎皎吸了口气，越发渴望重新回到教会了。 但她也清楚，要想在教会来之前自己还安稳无事的好好活着，就得尽量不去惹怒这些吸血鬼们。 所以她虽然微微拧起了眉头，但还是选择在心里祷告。 这仍然让棠华很不舒服。 她忍不想，她在心里祷告的话会不会更加露骨且肉麻？ 这种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人在现实中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克制，但在心里却什么重口味棠华8x的画面都想象得出来。 棠华直接将人带离了阳台，惊得鱼皎皎反射性的想要用出神术，身体却因为传送不出光明元素而传出了抽痛感，她愤怒的挣扎着，却又被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按到了床上： “宝贝，在心里祈祷也不能，你要是真觉得无聊只想祷告，可以向我祈祷，”她凑近亲吻她，“光明神不会回应你的祷告，但我会一直回应你。” “你！”鱼皎皎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因为愤怒逐渐变成了暗金色，但因为恪守戒律，她从来不会说脏话，骂人的词汇匮乏的可怜，到最终也只能愤愤不平的吐出‘无耻’两个字。 棠华摩挲着她滑腻的脸蛋，轻轻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无耻了。” “反正，你再向那混蛋光明神祷告一句，我就亲你一下，你要是一直祷告，我就在你身上，刻下我的印记。” 鱼皎皎难以平息自己的怒气，呼吸良久都没有重新平稳下去，她甚至都顾不上自己如今的处境了，直接伸手打去，棠华不悦的伸手抓住她，看着她逐渐蜕变成原本眸色的眼珠，缓缓笑道：“饿了吧，我为你准备了美味的早餐，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酒杯，红色的琼浆散发出浓郁而香甜的气息，让人想静下心来静静品味，鱼皎皎看到了却险些跳起来，直接拿脚踹她： “走开！我不喝！” 棠华露出恶劣的笑容：“这可由不得你。” 她伸手掐住鱼皎皎，酒液顺着酒杯倾倒而出，从唇瓣中流泻而出的红色酒液一路从脖颈滑进领口，显得格外靡丽。 被封印了力量的鱼皎皎在敌人面前却如此弱小，所以尽管她激烈的反抗着，‘琼浆’也不可遏制的滑进了喉管中。 着让她无比难受，她觉得这简直是无可饶恕的罪过，当即就落下了眼泪，像被扯断的珍珠一般砸在了棠华手背上。 光明神的教-徒其实并不迂腐，他们中也有人为了潜入黑暗阵营为了取得信任做过不可饶恕的事，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光明正义，所以他们不怕光明神的怪罪，可每个教-徒心里都有自己的戒条，而在鱼皎皎心里，这显然是她不能接受的事。 她紧闭双眼，脸颊濡湿，被酒液染得特别娇艳的唇瓣显得格外诱人，她却毫无所觉，哭得格外不能自抑。 这让她看上去可怜极了，让棠华都有些后悔起来，将她落下的眼泪吮吸殆尽： “你都尝过了，这不是人血！” 哭得很厉害的鱼皎皎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哽咽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上面施了什么法术迷惑了我？！” 棠华低下头看她，叹气道：“就算上面附着法术，你喝下去后也是能察觉到不对的不是吗？” 鱼皎皎闻言，还带着泪珠的长睫细细颤动着，但泪珠却不再从眼眶中涌出来。 昨天那杯酒液倒是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但她却知道那不是人血，只是普通的红酒，这杯看上去犹如琼浆，鱼皎皎却分明尝出了血的味道。 她用格外水润的眸子看着她：“那是什么？” 棠华呼吸一滞。 她是很少主动哭的，不是那种在床上被欺负出的生理性泪水，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难过带出的哭。她很坚强，所以很少会哭，棠华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有人献祭了一座城所有人的性命炼制了一件血腥法器，她没能及时赶过去，一次是棠华当初囚禁了她，她要去参加某个对普通人很重要的会议，恳求的哭声。 正是因为她很少哭，所有她每次哭时才代表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人完全无法再狠下心来做什么，但她现在红着眼看着她，她又不可遏制的生出了更加混蛋的想法。 棠华喃喃道：“是血。” 鱼皎皎不能接受自己食用任何关于人的东西，但她也不是个纯粹的素食者，也曾吃过魔兽，所以她现在倒是勉强冷静了下来：“谁的血？” 棠华嘴角弧度渐深：“我的。” 鱼皎皎的表情从原本的难过到平静，再到傻眼崩溃，愤怒的踹向她：“你个无耻的混蛋！” 在她心里，最不能当作食物的就是人，其次便是各种类人型生物，其它动物则是排在最后的。 吸血鬼虽然是黑暗阵营的生物，但也不是没有脑子坏掉被洗-脑加入了光明神殿的存在，所以在鱼皎皎眼里，吸血鬼是可以策反到光明阵营的。 但在那之前，他们又确确实实是黑暗阵营的生物，让鱼皎皎生理性反感，她拿着拳头锤她：“你个混蛋！我不干净了呜……” 在光明阵营的人眼里，黑暗阵营的人就是坏得流脓，浑身的血都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气息，虽然吸血鬼是由人转变而来，但他们确实已经舍弃了原本的种族，变成了一种全新的、令人恐惧的生物。 普通信仰黑暗神的信徒还好，像眼前这种高等阶的黑暗生灵，手上必然充满了罪孽，血中是确确实实充满了令光明排斥的黑暗气息，一想到自己身上竟然会出现黑暗元素，鱼皎皎就觉得特别崩溃和愤怒。 这就跟往光明圣水中倾倒黑暗圣水有什么区别？！ 棠华不满皱眉，半晌才重新露出笑容：“没关系，你以后会更不干净的。” 她暧昧的在干净两个字上加重语气，看着她脸上因愤怒而涌上的红云，心情重新变得轻松愉快。 这话显然让鱼皎皎更生气了，恨不得使出神术将她化为齑粉，可她现在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伤不了，只弄乱了她的衣服和头发。 她用力的踹了踹纹丝不动的棠华。 咔嚓…… 后者毫发无伤，前者却响起了骨裂的声音。 鱼皎皎冷着脸，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还想再踹上几脚。 棠华无奈的捉住她的脚，将她的脚放到唇边，轻柔的啄了一下，指尖释放出乳白色的光芒，逐渐渗入她的皮肤内，缓慢愈合因为主人过度用力而碎裂的骨头。 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传入心头，让鱼皎皎整个人都酥软了起来，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她怎么会有这种能量？ 第71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四】 棠华用的当然不是光明系的法术, 而是治愈系的法术。 但黑暗阵营的人，基本是不会、也不能使用这种法术的。因为黑暗元素对其它元素的排斥性都太强了，所以哪怕他们想使用其他类型的法术也不行, 他们从来都只会杀戮，哪怕是能治疗他们的法术, 也仅能对自己阵营的存在使用，对其他种族阵营的人来说却都是极为可怕的攻击性法术。 而像鱼皎皎这种不仅信仰光明, 本身还身具光明元素的人来说，黑暗系的法术更是犹如见血封喉的毒药, 用在身上顷刻间便会灼伤皮肤, 不仅不能疗伤, 还会加重伤势。 所以鱼皎皎自然是很惊讶的, 毕竟黑暗元素对其它元素的排斥性是有目共睹的, 曾经也不是没有黑暗阵营的天才意图同修其它系, 但他努力了半辈子都没能成功, 这也让后来人都不再做这种无用功。 而能做到棠华现在做的事，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并没有修习过黑暗系的法术, 但这又怎么可能？进入黑暗阵营的首要条件便是必须得修习黑暗系的法术，没有这一前提的话在黑暗阵营里根本就不可能会生存得下去。所以这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她真的是个天才, 做到了让黑暗元素跟其它元素共存，而且这个元素对黑暗元素来说反感程度还仅次于光明元素。 虽然大陆一直流传着邪恶的不是力量，而是使用力量的人这种话, 但实际上各种元素也是能影响人的性格的，不能说使用光明元素的就一定是好人，但至少绝对是个有底线的人。 而黑暗阵营存在好人的几率则是万里挑一。 在鱼皎皎眼里，棠华现在就勉强算是那个万里挑一。 毕竟人有自己喜欢的元素，元素也是挑人的，像光明元素，就绝对不会靠近任何一个内心黑暗的人，所以在她看来，棠华既然能得到治疗元素的认可，那至少证明她还没坏到底。 这让她对对方的观感都好上了一丢丢，毕竟任何一个有机会能回头的潜在信徒，都是不能放弃的。 棠华不知道鱼皎皎都打算把她拉入伙了，事实上，她从出生起所学的就是如何杀人，直至成名后都没学过一样能利人利己的法术，要不是后来被鱼皎皎捡到的那段时间被迫学了几样治疗术法，就鱼皎皎现在这伤她都没办法，只能去喊医生牧师过来。 这事过后，鱼皎皎倒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主要是觉得生无可恋，因此在一直对着太阳祈祷，避免自己再想起刚才的事，心里膈应。 她倒是没有什么洁癖，平常救人时无论对方是贵族还是奴隶她都不会嫌弃，可一想到自己喝下去的血，鱼皎皎就觉得身体格外不舒服，恨不得自己立马去教堂接受洗礼，驱逐身上的污秽。 这回棠华倒是没管她，主要她人不在。 神女对光明教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在得知鱼皎皎被掳走后，光明教会立马就派人去搜寻，得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 而身为这次行动的主使者，棠华当然得在现场，同不同意将人放回去，也必须得她点头。 棠华当然是不可能会同意的，她是疯了才会将人直接换回去，不过光明教会的人也不可能会放弃，除非再出现一个神女，毕竟神女不是每一代都能出现的，所以每回一出现便立马会被当作无价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供起来，神女被掳走了这本就算是他们的失职，之后更得不折手段的将人给带回去，不然要是被光明神知道了，降下神罚怎么办？ 棠华也不跟他们扯皮，直接就说拿一城的人命来交换，要是私底下把人成功劫走了，一天没见到人，她就去屠一座城。 没人觉得她只是在放狠话，实在是黑暗阵营大部分人都是疯子的事已经深入人心了，虽然刚加入时他们可能只是为了权力亦或者是力量，再或者是单纯为了报仇，但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高阶的存在，基本上都是疯子。 不仅视生命如草芥，连自己的命都未必会在乎，巴不得整个世界陪着自己一起毁灭，所以在棠华这么说后，教会这边还真有些投鼠忌器，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迟疑了。 棠华对这些‘好人’的内心把握还是很精准的，如果牺牲他们自己人中的全部去救神女，他们都能心甘情愿的同意，可一旦涉及到了他们原本想保护的人，哪怕是神降临了，他们都有可能会迟疑。 所以棠华一点都不怕教堂的人到来，虽然这种狠话也只能拖一段时间，不过一段时间之后，鱼皎皎也未必会愿意回去。 …… ………… 这次双方交涉的结果鱼皎皎无从得知，但她对自己短时间内回不去也早有准备，所以倒不焦躁，积极自救，努力想破解自己身上的封印，如果不是棠华每天都去加固一回的话，还真有可能让她给解开封印。 毕竟她不能用出超出世界上限的力量，也不能使用非本世界的力量，而本土世界的东西，都有迹可循，凭着鱼皎皎的聪明才智，当然是有可能解开的。 但棠华每天一次的加固行为，却让鱼皎皎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她倒不气馁，毕竟不是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封印，靠着熟练度她每天解开封印的进度都有所加快，所以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是能赶在对方之前解开的。 而除了花费在解开封印上的时间，其余时间她都在对着太阳祈祷，避免自己看到古堡内亵神的物品和棠华，也拒绝对方的投喂，因为古堡里根本就没有正常的食物。 不过这点棠华可没有惯着她，不吃也得吃，虽然鱼皎皎清楚这样做并不能污染她的躯体，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存在着对方的血液，这还是令她感到十分排斥。 棠华对此就当作不知道，甚至看着生无可恋的靠在椅子上的鱼皎皎还恶意装无辜。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是酒还没醒么？” 她的眼里似乎盛满了关心，表里不一到了极点。 鱼皎皎也从开始的愤怒激动，到如今甚至都有点麻木了，还能面不改色的回击：“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怎么还没去见天主。” 光明神被成为天主，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可能在死后去往神的国度见到天主，然而对于黑暗阵营的人来说，这却是个十分恶毒的诅咒。 棠华“唔”了一声，笑吟吟道：“放心，我去的时候肯定会带上你，然后让天主做证婚人。” 鱼皎皎为她暧昧不清的话滞了滞，身为一个从来没说过脏话的人，她显然是说不过棠华的，反而每回都能被赌得哑口无言，此时自然也是如此，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滋味。 棠华凑近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 她的呼吸喷吐在脸上，说话时就像是话语在舌尖缠绵过一般，有种勾魂夺魄的味道在，看上去倒不太像吸血鬼，而像只魅魔。 吸血鬼诱骗人靠的一贯都是长相和因为经历了多个世界练就的古老贵族风度，说话并不缠绵撩人，反而还带着股傲慢感，但魅魔不同，他们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诱哄勾引人，然后借此让对方为自己疯魔，以此控制对方。 鱼皎皎缓缓垂下眼眸，遮掩眸中浅浅的金芒。 她觉得， 棠华就是在勾引她。 吸血鬼从来都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每天三杯的‘红酒’，鱼皎皎惊恐的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存在，现在她靠这么近，体内的光明元素竟然都没想过要去攻击对方。 这是当然的了，虽然光明元素跟黑暗元素是死敌，但一天不知道多少次的突然凑近又离开，谁会不累？就这样反复跳跃，光明元素都脱敏了。 ——反正不是真的攻击，光明元素懒得费力气去挑衅，对方又不理它。 她不说话，棠华却得寸进尺的凑得更近： “宝贝，怎么不说话？害羞了？” 鱼皎皎扯了扯嘴角，下一秒却一头扎进了棠华的怀里，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害羞。 在她眼里，棠华只是逢场作戏，目的就是为了恶心她，当然，若是意志不怎么坚定的存在，没准也能被她所蛊惑改换阵营，但对方内心对此肯定是不喜、甚至厌恶的。 所以虽然这招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也不介意试一试。 但可惜棠华跟她想象的反应完全天差地别，反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说吧宝贝，这么主动是想要什么？” 鱼皎皎眼中并没有因她亲昵的称呼而升起任何波澜，犹如月色下的月光湖，美丽清冷，谁都无法打破原本的平静。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格外不矜持，尾指勾着她的发丝道：“我要出去。” 如果对方是为了看她投怀送抱的话，鱼皎皎并不介意给她点甜头，毕竟想达到目的，总得付出点代价 不过以往都是被迫，这回主动，还是让她心里生出了些微波澜。 第72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五】 鱼皎皎并不是容易屈服的人, 哪怕是任何女性都恐惧的惩罚出现在她身上，她都不会选择改变自己的立场，但这却有个前提, 那就是在自己看不到丝毫希望的前提下。 如果换了一个人，鱼皎皎绝对不会这么说, 毕竟黑暗阵营的人是什么样对她这个长期跟他们打交道的人最清楚，他们最喜欢玩弄人心, 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但棠华不一样。 鱼皎皎从小对别人的恶意感知就很明显，她感觉不到棠华身上的恶意,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能赌一把试试的, 反正就算失败了, 她也不亏。 不过身为神女, 她显然不曾附小做低过, 一双带着浅浅金茫的眼眸看上去比天空还要纯净, 一点都没有撒娇的感觉, 反而像是在命令、通知。 棠华问：“你想去哪儿？” 她这么说，显然就是有戏的, 当然, 前提肯定是不能去教堂，不然保准会翻脸。 鱼皎皎对此也有自知之明, 说道：“闪光镇。” 闪光镇是光明阵营跟黑暗阵营中间的那个灰色-区域最外围的一个城镇, 比较偏远，由于地处的位置的缘故，如果黑暗阵营的人想捉几个实验对象或是单纯想杀人的话, 这类镇子就是最容易遭殃的。 棠华对这个世界并不熟，让系统拉出地图看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倒是没打算立马答应下来，毕竟没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她笑吟吟道：“赞美我，” “像你赞美神那样赞美我，我就带你去。” 鱼皎皎：“…………” 除了不要脸这三个字，鱼皎皎实在找不到该拿什么词去形容她了，她完全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鱼皎皎眸色不由沉了沉。 一个月前离闪光镇最近的一个村落遭到了恶魔的袭击，虽然光明神殿的骑士得到消息后就立马赶了过去，但也只救下了几个孩子，被送到了闪光镇的孤儿院里。 她答应过他们，会在约定的日子去看他们。 可她也没料到自己一个月后会是现在这种处境，因此一直在履约和失约之间徘徊。 严格来说，鱼皎皎并不是那种刻板的人，正相反，她大概算得上是那种‘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存在，为了救人她也能面不改色的附和敌人咒骂甚至亵神，只是事后会到神殿去忏悔而已。 她并不介意自己死后是去天堂还是地狱，只要她活着时目的能达成就好。 但是，只为了去看几个人而亵神，值得吗？ 鱼皎皎垂下眼眸，半晌才重新抬眸，说道：“给我一面镜子。” 棠华挑挑眉，随手摄来一面镜子。 鱼皎皎见她凭空摄来镜子，却又没有引起任何元素波动，眉心不由跳了跳，但还是默不吭声的拿起镜子。 身为一个信仰虔诚的人，鱼皎皎做不到像称赞光明神一样赞美别人，因为她是真心敬佩光明神所做的一切，所以才会信仰祂，她也没打算改换信仰。 不过短暂的催眠一下自己，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真挚而清透，在心中缓慢自语：我爱她，像爱光明神那样爱她，赞美她，我愿意像赞美神那样赞美她…… 停顿了一瞬，她感受到了内心的排斥，又慎重的强调：我爱她，我身体里的血因她而流动……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鱼皎皎原本略有些浮动的眼神便变得坚定起来。 ——她催眠了自己。 这是大陆已经几近失传的言灵术，哪怕是鱼皎皎也只得到了残篇，平常她都是凭借着这种言语中的力量安抚那些因为灾难而绝望的人，这还是头一回用到自己身上，甚至损伤了她的一些灵魂力才成功。 没办法，她的意志太坚定了，但好在她还是想遵守跟那几个小朋友的约定，为此并不介意稍微不折手段一点，二也是多亏了棠华每天总给她喂血的缘故。 那些血并未被消化，光明体质排斥一切外物，尤其是这种看似甜蜜美好，实则内里藏满了阴暗的东西，所以自然不可能让鱼皎皎吸收，只是能力被封印了的她也无力将这些血液排出，因此它们一直都在身体里肆意流动着，也因此，鱼皎皎才有机会说服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随着催眠成功，鱼皎皎整个人都像是重启一般，先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瞬，接着才眨眨眼，犹如刚刚才苏醒一般。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手中的镜子因为走神而跌落到了地上，溅起一些细小碎片。 她回过神来，却完全没注意到掉在地上的镜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棠华。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个敌人长得……好好看！ 她发自内心的赞美：“你真漂亮。” 话音刚落，她像是觉得有些不妥，接着道：“我是说，你身上的光明元素，真是漂亮。” 棠华：“…………” 鱼皎皎也察觉到了不妥，这可是黑暗阵营的吸血鬼，身上哪里会有光明元素？ 不，她是有的。 鱼皎皎发现她的衣服上沾染上了一些光明元素粒子，隐藏在一堆黑暗中格外不显眼，光明粒子最多的还是在她唇上，让原本的红唇因为附上了一层金芒，看上去又欲又多了几分圣洁。 这是她身上的光元素。 鱼皎皎立马知道了这是怎么来的，脸上立马蒸腾起了一片红潮，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因为主人的情绪而变得沸腾了起来，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她压抑不住内心慢慢的炽热情绪，控制不住的扑到她身上，喃喃道：“你的皮肤好柔软，我好喜欢……我可以亲你吗？” “…………” 棠华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在鱼皎皎用那双满满都是炽热爱意的眼睛看着她时，她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很没出息的跟着鱼皎皎一起红了脸，尽管她知道这是假的，但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哼哧了半天都开不了口。 她有一种搬起脚砸了自己的感受。 鱼皎皎却毫无所觉，看着她脸上浮起的红云，想也不想就称赞道：“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我能亲一下吗？” “唔……你的头发好软，我也想亲。” 她用充满了绵绵情意的眼睛看着她，她觉得这个敌人好美，并不柔弱，也不飒爽，但却有着致命的诱惑，每一个举动都叫人无法抗拒，只能心甘情愿做她的俘虏。 嘻嘻，她现在好像就是她的俘虏。 鱼皎皎执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亲爱的死敌小姐，请让我做你最忠实且唯一的信徒，承受你无处不在的光耀。” 我也很想填-满你，就怕你承受不住…… 棠华目光幽幽，不受控制的开始想歪，过了一会儿才停止脑补，说道：“那你的光明神呢？” 鱼皎皎一怔。 光明神？光明神是谁？ 被美色所惑一片空白的大脑隐约像是要浮起什么，但最终也没有浮起来，不过鱼皎皎还记得那无处不在的光明元素，所以她认为光明神是个好人，不会介意她改换信仰的。 她鼓起脸道：“亲爱的，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祂怎么能跟你比！” 咦？我为什么要用祂？ 鱼皎皎茫然的眨眨眼，看着棠华展露出的笑颜又立马将疑问给抛之脑后：“亲爱的，请求你驱使我、鞭-挞我、拯救我、垂怜我，还有……” “亲亲我。” 她看上去既欢欣又害羞，如同娇嫩的花朵在晨曦下徐徐绽放，美到让人窒息。 轰的一声。 棠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她不断吐出的甜言蜜语，心中翻涌的情绪像是被人点了火，迫不及待的炸开，克制不住的抱紧她、亲吻她。 …… ………… 直至太阳下山，圆月升至天空，鱼皎皎原本痴痴看着门口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清澈，接着又变成了深沉的暗金色，瞳孔中似乎跳跃着火焰，脸色都克制不住的变得扭曲起来。 我都做了什么？！ 我竟然叫她亲爱的！我竟然对着她说了半天的甜言蜜语！我竟然求着她碰我！在她想离开时我竟然还哭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光明神在上！我怎么没乘着她意乱情迷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刀捅死她！ 如果说原来鱼皎皎杀人的心还不是那么强烈的话，那现在真的是恨不得立马弄死她！这混蛋竟然趁人之危！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她难道不知道吗？！ 最关键的是，她从头到尾都还忘记问她能不能让自己去闪光镇了，白白让对方占了便宜！ 鱼皎皎恼恨不已。 她真的没想到对自己使用一次言灵术后就遭遇了这么糟糕的后果。 这让她内心翻涌着愤怒和杀意，说不清为什么，大约这其中还掺杂着一点失望。 毕竟在她眼里，棠华跟其它黑暗阵营的人还是不一样的，虽然嘴上说的凶，但其实也没对她做过几次过分的事，更没有恶意在她面前摔毁光明神的雕像，派出一堆普通人在她面前辱骂光明神 ——这是黑暗阵营抓到光明教会的人几乎必备的流程。 可能正因为她没做过这些事，加上她还能使出治愈系魔法，让鱼皎皎不由抱着一种她还有可能投入光明阵营的想法，可现在她却发现，她并不是那么‘正派’。 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心知肚明，可她还是顺势做了那种事。 说不清为什么，鱼皎皎觉得有一点委屈。 第73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六】 棠华没白占鱼皎皎便宜, 至少确实是打算把人给带到了闪光镇，不过在那之前，她确实是刻意在古堡里避开了鱼皎皎几天。 毕竟事情发生后的那几天, 鱼皎皎肯定是不想见到她的，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棠华当然得躲着点了，给对方冷静的时间, 等她冷静下来之后，就算心里有气, 她也能审时有度, 不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来。 但棠华发誓, 她一开始确实是没想做什么的, 一切都是意外, 毕竟谁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时还能把自己当成个如和尚般不沾荤腥的存在？ 色令智昏, 再坚定的原则, 在那种场合下也坚定不起来，更别提她立场本来就算不上坚定了。 鱼皎皎也做不到放平心态, 越想越气, 毕竟棠华做完这事后就相当干脆的跑了个没影，这当然是令她感到十分不愉快的, 以至于现在看到棠华也没个好脸色, 流露出一种疏远的姿态来。 不过这种姿态棠华早已见过多次，非但没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看得心痒痒。 她也相当破罐子破摔, 心道反正做都做过了，那再做几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鱼皎皎迎来了一个对她来说相当始料未及的吻。 从棠华身上传来的甜腻香味窜入鼻中，犹如花海中盛开的罂粟花，美丽、令人成瘾，但带毒。 温热的触感让原本泛着神圣冰冷的唇都如同被融化了一般，带着令人不知所措的酥麻感，体内的血液犹如在举行庆典一般欢呼雀跃、横冲直撞，白皙的肌肤逐渐蒙上了一层绯红，香甜甘美的气息便散发了出来，轻颤着睫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诱人的气息，让人想要拆吃入腹。 然而下一刻，就见一股强大的光明力量从她唇齿间爆发出来，白光炸裂，让空间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棠华捂住渗出些微血迹的唇，哀怨地看着她：“真是无情，好歹也做过一夜……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鱼皎皎已经气急败坏的踹了她一脚，因为引动精神力勾动了在体内残存的光明元素，她的肤色便蒙上了一层病态，这病态却未消去她身上的红云，反倒看上去更惑人，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破坏的欲望来。 身为神女，鱼皎皎当然也是有保命手段的，除非是神亲自下场，不然谁都无法对她做出十分过分的事来，更无法杀死她，不然圣者和光明教皇留下的后手都会发动，将对杀死她的人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杀和恶毒的诅咒。 可当时的情景完全就是自己坑了自己，那会儿她哪里会有不同意的想法，所以那些后手自然也不可能会被激活，算得上是吃了个哑巴亏，自作自受。 但事后鱼皎皎是越想越气，数日不见棠华更是加剧了这种怒火，让她不由觉得是对方计谋得逞，她这个‘工具’自然也就没了利用价值了。 鱼皎皎并不擅长脑补，但她从小接触到的教育告诉她，黑暗阵营的人什么无耻事都做得出来，没准她们当时做的那些事都被对方给录了下来，然后散播到了光明教会掌控的城市中，以此来动摇信徒的信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鱼皎皎就觉得心烦意乱，虽然她一直没察觉到棠华对她有过恶意，但万一对方是用了什么神器遮掩自己的恶意，亦或者是她感知错了呢？ 现在看到棠华，怒火更是蹭的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于是她失了智般，把原本准备逃跑的后手给用了出来。 但这一击对棠华来说只是轻伤，至少站在鱼皎皎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除了唇角渗出的哪一点血迹，她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就连那一丝血迹，也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让她多了一层艳色，动人心魄。 更甚者，她认为自己是下了死手攻击，对方却认为这是在调情，看上去都有些美得飘飘欲仙，耳廓都蒙上了一层粉色，氤氲出一种令人陶醉的气息。 鱼皎皎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抓狂。 这点攻击力道，对棠华来说确实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毕竟越是高级的世界对她来说限制就越少，所以原本她这种力道足以令一个高等吸血鬼重伤，但放到棠华身上却完全不够看，反倒给她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她不由联想到那天鱼皎皎格外迫不及待的亲吻。 这让她甚至觉得有些腿软，扯了扯衣领，突然露出笑容，美好的不可思议。 “心肝儿你看你留下的印记，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账了吗？”她忧愁的蹙起眉，指了指自己衣领下刻意没有消去的红痕，“明明都是你先主动的。” 鱼皎皎：“…………” 鱼皎皎想说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当时的场景却涌了上来，于是鱼皎皎发现，这还真是她先主动的。 事实上，当时棠华虽然扑了上去，但她又相当卑微且有自知之明，在她那种热切的眼神下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一直都清楚，对方不会这么看着她。 所以当时她本来都已经停手了，甚至都开始重新把衣服往身上套，可鱼皎皎却将人给拉扯了回去，束缚住了对方的双手，然后…… 鱼皎皎脸上的温度迅速飙升，晶莹瓷白的耳垂染上绯红的动人色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棠华还嫌不够，直接伸手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柔软的触感让鱼皎皎指尖一颤，犹如碰上了灼热的火焰一般，让她触电一般的迅速收回手，指尖却好似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让她显得格外不知所措。 她飘忽不定的眼神配上局促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纯情，简直可爱得不得了，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一直欺负下去，魔界的人想色-诱谁，那简直比九尾妖狐还要更加让人受不了，毕竟那群狐狸精中出了一个苏妲己后就飘了，而魔界的人由于民风‘淳朴’的缘故，这些技能一直都没人忘却过。 棠华如同蛇一般缠在她身上，指腹顺着耳朵尖一路向下蔓延，摩擦着泛着热意的后脖颈。 鱼皎皎苍白的脸色都因此变得有些鲜红欲滴，直到她的手还想向下蔓延时，鱼皎皎才不顾糟糕的身体状况，身体又猛地爆发出了强烈的光明元素将人弹开，尔后便因这举动不出意料的迎来了反噬，呕出大口鲜血。 棠华赶紧将丹药喂到她嘴里，一脸痛心疾首：“真是的，力不从心就直说，不要逞能嘛，人家又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又不是不能忍几天！” 鱼皎皎抓狂：“你闭嘴！”她顿了顿，又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大部分教会想给人治疗时，用的都是治疗神术亦或是药剂，所以鱼皎皎还真没见过丹药，不过她确实感受到了身体变得好受得多，看上去不像是毒药。 棠华道：“来自神秘东方的治疗丹药。” 东西方虽然已经接壤，甚至光明教会里也不是没有东方人的存在，但双方高层基本上互相瞧不起，互相驳斥对方为异端，这也导致了双方没什么贸易往来，不过丹药的名头鱼皎皎还是听过的，舒了一口气。 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染血的衣袍几乎瞬息间便又重新变得干净如初，跟贫民不同，上层贵族所穿的衣服都是铭刻了一些基础阵纹，以保证干净整洁不起褶的。 她若无其事的移开落在棠华身上的视线：“不是说要去闪光镇吗？还不走？” 棠华笑嘻嘻的搂住她：“抱紧了，不然到时你要是被落在了空间通道里可怪不得我。” 她说着便在虚空中开辟出了一个空间通道，鱼皎皎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有把自己‘遗失放逐’到空间通道的打算，只好忍着不适抱紧她。 空间通道不属于现世，而是处于大陆的第二世界灵界当中，一般高等阶的存在，都是依靠此来定位空间通告赶路的，比骑乘飞行魔兽还要快上许多。 不过这通道并不属于普通人甚至低阶存在能进去的地方，因为灵界生活着许多外界没有的危险生物，也因为灵界曾经是神未成神前的居所，所以残留了许多神性气息，普通人进来的便容易迷失自我。 鱼皎皎不是普通人，但她被封印了能力，本身又受了伤，这让她不由听到了周围不可名状、令人压抑的呓语声，刺-激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棠华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鱼皎皎顿时便感觉眼思一清，眼眸闪烁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重见天日’，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带来浓浓的暖意，让鱼皎皎不由享受的眯起眼。 古堡里的窗帘虽然不是不能打开，但由于古堡周围的环境都是适合黑暗阵营的生物居住的，所以哪怕是白天阳光也并不温暖，一天到晚都充斥着一种阴冷感，所以这还是鱼皎皎住进古堡后久违的体会到了阳光，让她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谁会不喜欢光明呢？ 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看向棠华，发现她竟然没有像其它黑暗生物那样戴上兜帽遮挡阳光，反而显得有些慵懒，漂亮的眼睛半眯的，像是很享受一般。 第74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七】 棠华并不讨厌阳光, 蛇虽然喜欢居住在阴蔽、潮湿的地方, 但也需要靠阳光来调节体温和消化食物、储存能量, 所以对棠华来说, 阳光只是一种工具而已，谈不上什么喜欢亦或是讨厌。 也确实没什么可讨厌的。 见鱼皎皎看向她，棠华立马回望，鱼皎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辨认了一下方向, 也不管棠华会不会跟上, 直接迈步离开。 闪光镇自然是无法跟古堡比的, 地上不能说随处可见污秽，但也真谈不上好，哪怕光明教会几乎是大半人类选择的信仰, 但也仅能让光明教会的主城保持干净，至于其它城镇村子则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搞卫生, 不过贵族们出门也都是坐在车上的, 因此也不在意自己手底下的奴隶贫民讲不讲卫生。 黑暗阵营很多都与墓地老鼠蝙蝠为伴，有的甚至还住在下水道里, 自然也是不怎么讲卫生的, 甚至民间一直有传言, 黑死病就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但鱼皎皎隐约察觉，这也许是跟其它城镇不讲卫生有关，至少光明教会的主城就没见黑死病出现过，不过普通人都将这归结于神的庇护。 而鱼皎皎虽然觉得不是这样的, 但她也没有证据，如今的医生最擅长的就是放血疗法，伤了手就砍手，伤了腿就砍腿，毫无技术性可言，鱼皎皎自己还是个靠神术救人的牧师，哪怕察觉出了什么，也无法向其它人证明。 不过自从东西方接壤后，也流传了一些技术过来，哪怕如闪光镇这种小城镇，也还算干净，没有像曾经那样，随便走一步就能踩到不可描述，一回城堡就得把鞋子给扔掉。 饶是如此，棠华也颇为嫌弃。 吸血鬼是黑暗阵营少数几个爱干净的种族，毕竟他们没有生理需求，自然也就不会排泄，加之嗅觉灵敏，因此所住的城堡每天都被仆人来回擦洗好几遍，自然是干干净净的。所以棠华住着也有觉得不适应，直到此时外出，她才发现古堡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鱼皎皎自被封为神女以来，经常下乡传播教义，更惨烈的场面她都看到过，此时倒是面不改色。 周围最近大约是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斗，所以周围的建筑物还是鱼皎皎上回来看到的，这让她熟门熟路的穿行在街道中，最终来到了一所孤儿院面前。 任何教会，都是会收养孤儿的，毕竟从小养着的孩子，当然会对收养自己的教会奉献出信仰，只要他们一进入教会，基本上都算得上是‘嫡系’，比后来加入者晋升要轻松很多。 上回被教会带走的孤儿，也都被安置在了这所孤儿院中。 孤儿院的门口有两个光明骑士守卫着，没人守不行，没人的话难保会有饿昏了头的人进去抓小孩吃，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话，而是曾经真的出现过这种事，这才让教会后来选择了派人来守着，也算是一种威慑。 两个骑士曾见过鱼皎皎，由于消息闭塞的缘故，他们并不知道神女已经被敌人给俘虏了，看到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犹如粉丝见到了偶像一般。 鱼皎皎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来，立马便感觉到了身旁冷飕飕的目光，让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略微收敛了一些，进屋找到院长后，这才跟着对方去见孩子们。 外人来看孩子，都是需要经过院长同意的，虽然以鱼皎皎的身份而言，就算她将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带走都没人会对她说什么，但规矩的建立就是为了让人遵守的，所有鱼皎皎自然不可能不以身作则。 几个孩子并没有忘记鱼皎皎，也牢牢记着当初的约定，以棠华的眼光来看，这些孩子都完全称不上好看，又黑又瘦，脑袋还有些大，看着就辣眼睛，她是完全没有从这些小孩身上发现什么闪光点。 但鱼皎皎面对他们时，脸色却明显比任何时候都柔软，回答着一些在大人看来十分幼稚的话语，声音就如同一阵春风，拂面而过，柔和得像是抚摸。 对棠华来说，她大概永远都无法理解鱼皎皎此时的想法，无论看上多少次，她都无法对老弱病残孕产生任何怜悯之心，就好像她天生就缺了善良这种东西。不过她不喜欢，却也不会非要阻止别人发散心，至多也就是冷言冷语讽刺一番。 棠华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不去看那糟心的画面。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这画面很美好，只有嫉妒。 凭什么面对几个丑东西都能露出这种表情，面对她就不行？ 棠华醋精转世，别说是几个小孩子了，就是鱼皎皎对某种食物表现出偏爱，都能让她激起嫉妒心，不过棠华已经能很好的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至少为此做出什么事来。 她也并不是因为鱼皎皎‘善良’而喜欢上她的，实话实说，大多数恶人，其实都并不向往光明和救赎，甚至还十分厌恶排斥，棠华对真-善-美倒谈不上什么喜欢或厌恶，看到有人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牺牲，也不会产生什么震撼、惋惜之类的想法，反而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事，都无法激起她内心的任何情绪。 她见过鱼皎皎为了救人牺牲自己，也见过有人为了活命或利益背叛鱼皎皎，但一开始，棠华对此都是漠不关心的，全当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直到后来被鱼皎皎吸引，她才会对她做的这种事产生愤怒、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 并不感动、钦佩，没有任何正面情绪，只有负-面想法。 对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来说，她能清楚对方的抱负理念，但她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甚至每次一看到这种场面，她的心情还会变得相当的糟糕，因为这容易让她产生不美妙的联想，让她意识到，像鱼皎皎这样的人，或许她永远都无法拥有。 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哪怕棠华长得十分好看，面上也没有明显的表露出什么负-面情绪，也让他们不敢接近棠华，甚至被棠华凝视得久了一点，还能控制不住的哭出来，活似被棠华欺负了一般。 再一次将一个抱着鱼皎皎撒娇还埋胸的小孩盯哭之后，棠华若无其事的望天。 所以说，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鱼皎皎摸了摸哭泣的孩子，虽然没有使用什么神术，但她身上却有种神奇的魔力，让小孩原本不安的心立马安定了下来，忘却了刚才莫名其妙传来的恐惧感，开心的跟小伙伴重新玩乐起来。 她直起身，清楚棠华不可能会喜欢这里，无奈的拉了拉棠华的袖子：“你不要再吓他们了。” 对于棠华不喜欢这些孩子，鱼皎皎早有准备，黑暗阵营的人破坏欲都大得惊人，看到小孩绝不会产生怜爱之心，能直接杀死对方而不折磨的都算是手段柔和的了，相比之下，棠华表达自己厌恶的方式已经很含蓄了。 不过尽管如此，鱼皎皎也能察觉得出棠华的心情越来越差，就像是被压抑着喷发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 她不知道这些孩子究竟是哪个举动惹到棠华了，在她眼里，这些孩子都是很可爱的存在。 棠华将她拉进怀里，背对着小孩，手掌‘啪’的一下拍在了对方臀部上，让鱼皎皎面上都表情都凝固了。 棠华将头搁在鱼皎皎颈窝，语气又霸道又委屈：“不许那么看着他们，不许对他们那样笑，只看我好不好，我比他们好看多了！” 鱼皎皎唇都在抖，脸上冒着腾腾热气：“你……你……你……” 她好半天才找回语言的能力，猛地推开棠华，想骂人，但思来想去，除了不要脸、流氓之类的贫瘠词汇，竟然找不出任何能让她痛快骂出来的词语。 更何况，身为光明教会的神女，她又怎么能骂人呢？ 棠华无辜地看向她，心情总算好了些许，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在鱼皎皎看来十分欠揍的笑容。 鱼皎皎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想怎么笑是我的事！” 换作平常，鱼皎皎绝对不会搭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甚至她下流的行为，鱼皎皎都能选择性无视，但可能是那天的事对鱼皎皎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面对棠华都还无法将自己的态度放平，情绪比任何时候起伏都要大。 不过她清楚自己在对方手里讨不到好，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干脆将棠华当成了空气，蹲下来接着与孩子们玩耍。 棠华的动作隐蔽，说话的声音也小，所以孩子们并不知道真实情况，但他们能明显感觉出两人间的气氛变了，怯怯的抓着鱼皎皎的袖子，睁着纯净的眼睛问她：“神女姐姐，你跟那个漂亮姐姐吵架了吗？” 虽然畏惧棠华，但在他们看来，能跟鱼皎皎一起过来的人显然不是恶人，失去了亲人，很多还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孩子无疑是早熟的，担忧的看向鱼皎皎。 他们不想看到她露出不愉快的神情。 鱼皎皎言不由衷：“……没有。” 她没撒过谎，连小孩子都能一眼看出她面上不自然的神色。 第75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八】 身为根正红苗的神女, 鱼皎皎接触过很多阴谋与谎言, 但她本人却是确实没有撒过谎的, 每场战斗都是堂堂正正进行, 救人也只需要一个神术过去就能让人全心全意的信赖她，自然也不需要她撒谎。 而一些需要谎言的阴谋，教会更是不可能让堂堂神女去参与其中，所以鱼皎皎长这么大, 还真是一次谎都没有撒过, 严格遵守着光明教会的教义。 因此她这种拙劣的演技, 连几个小孩子都骗不过。 孩子脸上露出明显的不信, 让鱼皎皎稍微觉得有一点尴尬，于是她便站起来，打算趁着时间还够找院长, 跟她了解一下近期附近乡镇的局势亦或者是干脆让院长安排，让她为孩子们上一场课, 安抚一下一些一些亲眼目睹残酷场面心理崩溃的孩子的精神。 谁知刚站起来, 便感觉身后有人一推，毫不设防的鱼皎皎顿时便因此踉跄的朝前走了几步, 一下子便扑进了‘路障’怀里。 鱼皎皎：“…………” 突然觉得小孩子一点都不可爱了。 棠华倒是很愉悦的笑了起来, 看这群小孩倒是稍微顺眼了一丢丢了, 当然，这一丢丢好看度还不足以扭转她对对方的看法，在她眼里，幼崽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惹人生厌的形象, 哪怕是网上那些看得人心都化了的云养娃视频，也没能让棠华觉得幼崽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喜欢的。 又脆弱又没有脑子。 鱼皎皎没好气的推开她，转身去找了院长。 她清楚自己不可能在闪光镇呆上多久，毕竟她只是个俘虏，就算棠华同意，血族其他人也不可能会任由她留在这里，所以趁着有限的时间，能帮几个人就是几个人。 孤儿院收拢的孤儿有半数都存在心理创伤，不过也幸亏这个世界有牧师，所以哪怕有些孩子因为见过黑暗阵营杀人的场面夜夜做噩梦，靠着牧师的神术也能逐渐被安抚下来，但也有一小部分，连神术也无法安抚他们的心灵。 他们中的有些人曾是被当作祭品献给了魔神之类的存在，或有些被人当作实验素材，曾以普通人的身躯见过神秘力量，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因此等闲神术也无法安抚住他们的心灵。 不过若是他们能在此情况下坚持下去，也会比普通人更加强大，毕竟他们幼年时意志就遭遇了磨炼。 心理师这个职业还不曾在大陆上出现过，所以牧师们安抚下这些孩子的办法大多都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仇恨成为驱使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鱼皎皎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因为这些孩子长大后往往都会在跟黑暗阵营的战争中牺牲，一生都在与黑暗做斗争，不娶妻生子，基本没有朋友，人生似乎只有复仇两个字。 其实有时候，鱼皎皎更希望这些孩子能像普通人一样长大，报仇这种事太沉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如果没有仇恨作为动力的话，这些孩子中的一大部分都没法再活下来。 所以鱼皎皎也说不出什么让他们放下仇恨的话来。 哪怕没有神术，她也远比普通牧师要更能让人感受到安宁，明明她并不比任何牧师会说话，但她说出的话却比任何牧师都管用，看着不知不觉睡过去的孩子，鱼皎皎唇角微扬，小心的退出了屋子，扯了扯棠华。 “走吧。” 虽然太阳还未落山，但鱼皎皎也没真想在孤儿院里留到明天，跟棠华一起走出了院子。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自顾不暇，所以像孤儿院这种地方基本上都不会有人来，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见到人烟，鱼皎皎沉默地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的人群。 既然棠华没提回去，那鱼皎皎也干脆装作没想起来，瞧着周围热闹的人群。 大多数人的脸色其实都不太好看，哪怕是自由民也是如此，这个时代的特性造就了这种情况，贫民所种的粮食一大半都会作为税收交与领主，剩下的粮食也就够勉强维持生计。 而贵族却不会在意高昂的税收会不会让领民吃不饱，他们不会因为这些人吃不饱就降低税收，这点哪怕是光明教会也无法改善劝阻，除非光明教会不再是教会，而变成了一个王国才有可能改变这个情况。 但一旦光明教会这么做了，就会被其它教会群起而攻之，所以到了如今这个问题也没有被解决。 鱼皎皎也只希望能找到一种生长周期快、产量多的粮食，因为只有粮食变得‘不值钱’了，这些贫民才有可能能吃饱，不然如今这种情况，或许会持续很久很久才能有所改善。 她习惯性的观察四周，下意识将看起来不对劲的人的脸都牢牢记在了心上，以往她每次离开教会都会这么做，然后回去后再画出画像交给骑士们，实行抓捕或监视。 可惜现在这么做却是没用了，毕竟黑暗阵营的人才不会管这些，更不在意他们潜伏进普通人的小镇里是打算干什么。 闪光镇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美景，连存在了将近两百年的城堡看上去也并不宏伟壮观，反而充满了一种破败感，所以棠华并没有什么欣赏的欲望，主要是鱼皎皎在逛，她在小镇当中走了一圈后也不再四处走动，而是抬头看向棠华，一双泛着浅浅金色光辉的眸子渐渐浮现出异样的色彩，她抿抿唇，像是体内的两个灵魂在做剧烈的挣扎，过了一会儿才决出胜负。 鱼皎皎踮起脚，一点点朝棠华靠近，两人的呼吸交融，最终融为一体。 棠华看着鱼皎皎殷红的唇，幽幽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鱼皎皎无意识的抿抿唇：“讨好你。”她顿了顿，接着道，“你能不能找人帮我向教会带句话？” 棠华也不说同意或是不同意，只是问道：“什么话。” “闪光镇不对劲。”鱼皎皎忧虑的蹙起眉。 要是以往发现了问题，鱼皎皎早就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召唤光明骑士过来围住整个闪光镇了，但现在她只是一个俘虏，根本无法像光明教会传去消息，唯一能依靠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个摸不清想法的吸血鬼。 她对灾难有一种惊人的直觉，鱼皎皎在镇子里走了一圈，也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一般来说，如果贫民吃不饱的话，脸上便会是一脸菜色，而闪光镇的居民脸上却隐隐透露出一种青色，鱼皎皎虽然现在无法使出任何神术，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在镇上呆着觉得狠不舒服。 她原本是以为这是因为闪光镇地处的位置离黑暗阵营比较近，而且镇上还居住着一些伪装了身份的黑暗生物的缘故，但走了一圈后鱼皎皎就发现，自己这种不舒服并不是来自于黑暗元素。 如果她感觉没有错的话，这里可能即将爆发出一场……瘟疫。 瘟疫这种传染迅速的疾病一旦不能让源头掐灭，那即使有再多的牧师也于事无补，历史上的几次瘟疫，也只有少数几次是靠教会的牧师解决的，有些瘟疫，甚至连掌握了神术的牧师都无济于事。 所以鱼皎皎自然是忧虑的。 但她无法像光明教会传出讯息，只能依靠棠华。 老实说，她是有点怕棠华知道了消息却完全不打算理会的，毕竟黑暗阵营的人很乐意看生命在自己眼前死亡，不过鱼皎皎又隐隐觉得，棠华不会这么做。 这并不是她觉得棠华富有怜悯心，而是她本能觉得，对方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这可能是因为，她体内流着她的血？…… 棠华完全没注意过周围无关紧要的人，闻言看了一眼周围，眼中划过一丝了然，但内心并没有因此有什么波动，反倒笑吟吟的捏了捏她的脸：“不止是闪光镇，整个大陆都是这样的呢~” 鱼皎皎睁大眼睛，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有心想说对方是故意骗自己的，又清楚对方没有这个必要，不由脸色发白。 如果这种情况不止在闪光镇一个地方发生，那绝对会带来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鱼皎皎难以想象这其中会死多少人。 但她悲天悯人，但棠华却对此没有任何想法，甚至对即将到来的灾难，反倒有种兴奋、迫不及待之感。 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生出的想法，事实上棠华并不在意人类灭绝与否，毕竟对她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是从小在魔界长大，沾染了太多魔界的气息，哪怕她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但身体却会本能的因这种事而变得亢奋。 真要说起来，棠华觉得自己也许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分裂，身体渴望着杀戮，但思想上却基本无欲无求，不喜欢不渴望杀戮，也不排斥不厌恶杀戮，就如同人需要空气一般，将这视为一件平常事。 鱼皎皎有些焦躁，紧张的看向棠华：“你可以将我的话带给教会高层吗？” 棠华心道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一个魔头不破坏他们的计划就算好的了，但嘴里却道：“这么大的事，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发现？” 第76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九】 鱼皎皎也是慌了神, 被棠华一说才醒悟过来。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如果这事真如棠华所说在大陆各处都有发生的话, 那不可能会没人察觉出问题来。想到这, 鱼皎皎拧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 毕竟教会的人在发现端倪之后一定会出手的，这样也就用不着她操心了，于是鱼皎皎相当迅速的转变了态度，犹如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棠华对此也无所谓, 将鱼皎皎带回了古堡。 她也没拘着不让鱼皎皎了解外界的情况, 有人向自己汇报外界消息时也没有刻意避着鱼皎皎, 让她不至于因为消息闭塞而一点外界情况都不知晓。 灾难来得并不算突如其来, 但却来势汹汹，在鱼皎皎回来不到七天的时间内，灾难就爆发了, 无数人突然倒地昏迷不醒，有的人就此生死, 有的人还苟延残喘着, 但基本已经没了身为人类该有的理智，相反身上还长出了类似肉瘤、触手之类的东西, 令人害怕不已。 棠华倒是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 这算得上是异界版的末日危机, 具体是怎么形成的，棠华也猜得到原因。 这个世界曾经底蕴深厚，因此引得恶魔、神明将目光投注过来，可几次大战早已消耗掉了世界的大半底蕴, 偏偏世界上还有神明和恶魔传下来的术法，于是到了现在，世界也差不多被抽空了。 于是任何元素的威力都开始减弱甚至消失，灵界也无法‘高高在上’，反而因为没了庞大的元素能量供给，不得不由原本超然物外的情况变为降临在世界中。 可以说，灵界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核心，因此只有大陆上修为强横的人才能在灵界当中行走，所以当灵界开始坠落到现世时，普通人自然也承受不了灵界的压力，不是直接死亡，就是自己被灵界所影响，被影响成失去理智、看了便能成为心理污染般的存在的怪物。 鱼皎皎知道这事后倒是有些茫然，她并不清楚这背后的真相，但单凭那些染上‘瘟疫’的人的长相，就足以让普通人甚至教会把他们给归类到黑暗阵营去。 但事实上，连黑暗阵营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黑巫师或者有研究爱好的人给普通人下了诅咒之类的东西，还等着看光明教会怎么做嗑瓜子看戏呢，谁知很快火就蔓延到了他们身上，因为不止普通人会产生这种变异，连一些身具力量的人也是如此。 不过幸好，这都只发生在力量低浅的人身上，高层没有一个是中招的。 古堡内也有人中招了，虽然无法使用神术，但鱼皎皎也大致查看了对方的情况，清楚这不是黑暗阵营不分敌我似的自-杀式袭击，好像是纯粹的天灾。 而更让鱼皎皎愕然的是，这种情况下，光明教会竟然没有出动光明骑士和牧师试图去净化亦或者是杀死那些看上去明显已经变成异类了的人类，只是收拢了没有‘病’的普通人安置起来。 鱼皎皎对此实在觉得很费解，毕竟这么多明显怪异的生物，不去试图杀死或治愈，放在那里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光明教会该有的反应。 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向棠华，或许她潜意识里也觉得，能解决自己答案的，也就只有棠华了。 棠华也不负众望，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漫不经心地开口：“世界的元素粒子一直在减少，你被封印了，所以一直没察觉到问题。” 事实上，哪怕鱼皎皎没有被封印，其实也察觉不到太大的问题，毕竟一个人能承载的元素有限，而光明元素又亲睐鱼皎皎，所以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争先恐后的靠向她，但总量摆在那里，等慢了一步的光明元素无法靠近后，就只能悻悻的接着游离于空气中。 而世界的元素粒子哪怕在减少，也不会改变它们原本对神子神女的亲睐，所以除非有一天光明元素少到连鱼皎皎都填不满时，她估计才能发现问题。 鱼皎皎愣了一下才恍然，难怪教会没有派出骑士去清凿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存在。 在她眼里，光明教会虽然也有许多大势力都存在的问题，但总的来说，大部分都是那种大义大过私心的存在，从创立以来每一代为了跟黑暗抗争牺牲的人都不计其数，再危险的境地，他们都会选择挺身而出，没道理这回却退却了。 可如果世界的元素在减退的话，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因为这就使原来的毫不犹豫变成了取舍问题。 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想象得到，元素削减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影响有多大，毕竟他们都是依靠元素而变得强大起来的，而越是强大的人，对元素的需求就越多，如果元素减弱的话，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施法的威力会变小，更有可能因为一直补充不到元素而沦为普通人。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光明教会的人自然便不会平白消耗力量，不然他们前脚刚解决了那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诞生出的怪物，后脚就被黑暗阵营的人给围堵杀死，那多憋屈？ 他们可以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但不是这种无意义的牺牲，毕竟他们死了，之后又有谁去保护普通人？ 鱼皎皎头疼的按了按眉心，看上去倒不是很慌乱，接着问道：“那神呢？” 在一个真实存在神灵的世界，遭遇到这种面向全世界的危机去向神求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神迹也并非只是一个传说，光明教会的建立可不是一帆风顺的，也有被人打得不负存在的时刻，这种时候便会接引神的化身下界出手解决问题。 棠华嗤笑道：“当然是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了。” 在棠华看来，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世界，且元素还在逐渐消散即将沦为无魔世界，如同鸡肋一般，哪怕其中还生活着自己的信徒，也不足以让他们费心解决这问题。 相比之下，还是直接舍弃这个世界更一劳永逸，毕竟这个世界不是祂们的后花园，还有恶魔同样盯着这个世界，所以帮这个世界度过了难关还得想办法解决恶魔，简直是得不偿失。 黑暗阵营在抹黑神明这方面一向都是不予余力的，所以鱼皎皎也没把棠华的话当真，她不相信拥有那样教义的光明神会对这个世界见死不救。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情况变得越发糟糕，神迹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无论是光明教会主教堂教皇带着信徒和普通人一起祈求，还是黑暗阵营不顾一切收集新鲜血肉向恶魔献祭，都没能让原本还算活跃的祂们出现在这世上。 鱼皎皎对此是有些茫然的，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光明教会的教义可不是人类自己修订的，而是神自己制定的规则，在鱼皎皎看来，能制定出这样守序、公正教义的神明，自己也是一个圣人，不会弃任何一个弱小的存在而不顾。 于是她开始像光明神祈祷。 教皇曾说，她是离神明最近的人，因为她是神女，她拥有连神也会亲近的体质，鱼皎皎从小到大祈祷时，也不止一次得到过神明的馈赠，所以如果说谁能在元素消退时还能联系上光明神的话，那也只有她了。 鱼皎皎恳求棠华解开她身上的封印，这回棠华倒没跟她谈什么条件，反而格外爽快的解开了封印，鱼皎皎来不及深思这其中的深意，对着太阳祈祷起来。 她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圣洁味道，念起祷告词来格外动听，但此时却叫人听出一种绝望来。 她从日出时开始祈祷，直至日落也不曾得到回应，嗓音都因一刻不停的说话而变得沙哑，樱粉的唇瓣也变得苍白，祷告声一声比一声绝望。 没有任何回应。 以往鱼皎皎祈祷时，都能隐约感觉到神明投下的注视，虽然不是每次都有，但基本上在她情绪激动强烈时，神明很快便会投来目光，可这次她明明感觉到了自己的祈祷声传进了神国，却无人理会。 她终于相信， 神， 抛弃了祂的信徒。 鱼皎皎从地上站起来，体内的光明元素都被她用来祈祷了，没有留下一点光明元素来安抚身体，因此等她站起来时，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虚弱。 她咬咬下唇，对这个她从未想过会发生的情况有些失望，但并不算绝望。 她不曾恶意揣测过神明，但也曾设想过若是有一天光明神被恶魔或是黑暗神设计杀死时，光明教会的人该怎么办，她信仰的并不是拥有神这个身份的光明神，而是光明神传播出来跟她理念相合的教义。 当有一天光明神做不到如教义一般言行如一，那祂自然也就不再是她需要信仰的存在了。 鱼皎皎并不是凡是都要依靠别人的存在，只是这种紧急情况，早一分钟便能挽救不知道多少生命，自然是能走捷径就走捷径，但若是捷径是死胡同，那便该思索如何自救了。 第77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十】 鱼皎皎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普通人去死, 尽管她清楚她完全可以做到万事不沾身, 毕竟依靠着世界上还残余着的光明元素, 她足以活到灾难过去。 但她还能稍做反抗, 但普通人却不行，鱼皎皎无法做到冷眼旁观。 鱼皎皎思索着能将灾难影响降低到最小的解决办法。 这并不容易。 尽管鱼皎皎被许多人认为未来必然能成为让人仰望的大教皇，但如今她毕竟还年轻，是只是同龄人中的第一人, 她可以在同辈中不惧任何人, 但碰上那些成名已久的强者却必定是打不过的。而如果那些强者对此都束手无策的话, 那她看上去似乎就更不可能会有解决办法了。 鱼皎皎也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 论力量，她并没有神那样的伟力；论智慧，她一个人也远远比不上教会的智囊团, 连他们都想不出让人满意的解决办法的话，鱼皎皎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能想出来。 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想过找出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 且还从一个极端, 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鱼皎皎认为，原来的人都是太过依赖于神明和恶魔了, 无论是光明阵营还是黑暗阵营获得的力量都依赖于外物, 除去这些, 他们一无所有。 所以当有一天神明不再需要他们了，他们似乎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但看过历史资料的鱼皎皎很清楚，在很久很久以前，大陆上是没有神明和恶魔的, 那些建筑物和日常用品也都不是依靠神力和魔法创造出来的。 鱼皎皎想，曾经的人可以单纯依靠自己从无到有创造一切，他们自然也可以。 而神明和恶魔？ 既然祂们已经抛弃了这个世界上的信徒，那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先去联系曾经的手下，毕竟一个人是办不到她所设想的情况了，但她现在却还处于被俘虏的状态，对方愿不愿意放她走还是个问题呢。 虽说现在这种情形影响的不止有光明阵营的人，选择黑暗阵营的人里也有一大半是惧怕死亡的，他们自顾不暇，估计也没心情再派人看着原本的‘神女’，要是换个人，鱼皎皎还真觉得自己被放回去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棠华的话，鱼皎皎还真不能肯定。 她其实摸不清棠华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原本她以为棠华是跟黑暗阵营的其他人一样的，囚而不杀一是因为只要她一直活在黑暗阵营的手里，对光明阵营而言就一直是个能削减声望的利器；二是因为想从她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来。 然而纵观棠华的所作所为，却半点没有透露出这种意识来，虽然她是黑暗阵营的人做不了假，但鱼皎皎总感觉她跟黑暗阵营的人所抱有的目的完全不一样，让她一点都摸不透。 不过现在情况危急，一点也拖不得，所以鱼皎皎也没心思去使心计耍手段，直接就去问了。 她庆幸之前棠华已经帮她解开封印了，虽然她仍没有摸透对方的实力，但她觉得在自己能自由行动时，不一定能打败对方，可逃跑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在能使用一身力量的前提下，她并不弱，且身上还有许多保命道具，这些道具哪怕有人搜过身也未必能搜出来，因为它们都是无形无质的。 不过鉴于对方表现出的深不可测，鱼皎皎其实也不太肯定这些后手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所以在询问的时候，也已经提高了警惕，一有不对就立马离开。 其实她在祈祷结束时就完全可以偷偷溜走，完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不过鱼皎皎不相信对方真的一点防范手段都没做，毕竟换作是她，若是哪一天捉住了敌方的重要人物，在看似宽松没有警惕的环境下绝对会布下天罗地网，几乎方方面面都会考虑到。 所以她不会去做没有把握、有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的事。 但她这完全是想多了，棠华是真的什么后手都没有，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不过鱼皎皎这种做法还是让她颇为愉悦，至少不是不告而别不是？ 虽然她清楚事实肯定跟自己想象的有所偏差，不过棠华最擅长的就是自我调节，因此倒是不在意这一点。 而在心情好的前提下，棠华也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提示，浅笑道：“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感染上‘瘟疫’的吗？” 鱼皎皎习惯了她的作风，垂下眼睑，淡声道：“什么条件？” 换作任何一个惧怕死亡的人，在有所发现时都不会介意于敌人联手，但鱼皎皎看得出她不仅不在乎别人的命，对自己的也不在乎，所以她说出这种话来，肯定是想要跟她谈条件的。 但哪怕知道她的目的，鱼皎皎也不得不上钩，毕竟对她而言，个人荣辱还比不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不过棠华就远没有她这么高尚的情操了，趁火打劫这种事棠华是最喜欢干了，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低语：“信仰我。” 她的声音缓而低沉，带着一种难掩的愉悦，叫人克制不住的一激灵，还不等鱼皎皎拒绝，就听到接着说道： “那些人感染的‘瘟疫’是因为灵界即将坠落到陆地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灵界的侵袭。” 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夸张，打个比方，灵界就犹如三百斤的大胖子，而现在的陆地却犹如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当灵界压上来时，世界肯定不至于毁灭，但世界上生活着的生物却抵挡不住这么庞大的压力，不是死亡便是被灵界所感染，变成另外一种全新的生物。 而原来世界上的生命，自然是灭绝了。 这一点对鱼皎皎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她脑子转得快，很轻易就想透了这事会带来的后果，同时也有些惊愕：“你是神？” 棠华诧异地挑挑眉，毕竟对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说她是邪神亦或是恶魔，单指说了一个神字，可见在她内心她的形象似乎还挺伟岸？ 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心中不着边际的想着，棠华面上回答的倒是一本正经：“不是，我是魔。” 魔跟恶魔有什么区别？ 鱼皎皎知道恶魔跟魔鬼不是一种生物，但魔是什么，她却不知道，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良正直的存在，如果仅仅只是改换信仰就能救人的话，鱼皎皎是不介意的，但是对方所秉持的理念她并不认同，而不认可对方，是很难继而信仰对方的。 但事无绝对，鱼皎皎认为她还是可以靠催眠自己做到这一点的，只是这种催眠其实并不能多用，因为用的时间一长，自己都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相当于重塑了一遍人格，而原来那个自己，必然是会在不断的催眠下消失，留不下一丝痕迹在。 可世界上元素的衰减，让她连这种方法都用不了，因为言灵之术，靠的也是神秘元素。 所以她道：“抱歉，我做不到。” 虽然可以虚以委蛇，但当催眠术用不出来的那一天，对方察觉不到信仰之力，她需要面对的便是一位等同神灵的存在的怒火，鱼皎皎自己是不怕的，可她怕对方会迁怒于其他人，毕竟神灵不可欺。 鱼皎皎接着道：“不过我可以一直侍奉你。” 神灵身边一直都是有人侍奉的，或是死去到了神国的虔诚信徒，或是祂们创造出的天使。 “我不需要，”棠华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就要你信仰我。” 棠华知道这一点对鱼皎皎来说很难做到，但急的又不是她，毕竟她又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可她在意。 但对鱼皎皎来说，如果她答应了下来，这就相当于背弃了自己的理念，放在山海界，那就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道’入魔，不过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种说法，也并不会因此对修行带来什么影响。 尽管如此，对鱼皎皎来说这也是一个十分困难的抉择，毕竟她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从不曾背弃，可如果接着坚持的话，她有把握以自己如今的状态去解决这个难题吗？ 没有可能。 鱼皎皎清楚哪怕她现在不要命的将世界上所有的光明元素都聚拢在自己身上，她也无法阻止灵界的降落。 而灵界的降落，代表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将消失。 良久，她才咬着牙，嘶哑着开口：“我……答应你。” 改换阵营，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程序，只需要本人真心实意的背弃原本的信仰就好，鱼皎皎能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光明元素在飞快流逝，虽然她的体质仍然还是原本的光明圣体，但原本的力量却是依托信仰而存在的，信仰不存，它们自然也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体内的血液却开始微微发烫，她深吸一口气，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棠华伸手搂抱住她，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笑道：“别做出这种表情，我又没逼你。” 鱼皎皎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半晌，才突兀的踮起脚，撬开她的贝齿。 她舔了舔唇舌间的血腥，轻声道：“谢谢。” 棠华叹气：“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能笨一点。” 第78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十一】 神对自己的信徒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恰恰相反, 离神越近的信徒, 被下的暗手就越多。祂们虽然不认为信徒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 毕竟人神有别，但正因为他们的弱小，这些信徒们也能轻易的被敌对阵营的人所捉住，进而可能因此被敌人找出对自己不利的信息来。 所以尽管神并不在意信徒改换信仰, 但也会下意识在对方灵魂中留下暗手。 普通信徒还好, 像鱼皎皎这种‘优秀’的信徒, 自然是被着重关注的存在, 尤其是，鱼皎皎的灵魂还有些特殊。 连天地自然诞生出的神灵在世界上活得久了都会生出私心来，就更不用说其余那些由人转变为神的存在了, 更是私心重重，所以哪怕光明神感知到了鱼皎皎灵魂中的异样也不会趁着她‘堕凡’而结个善缘, 反而会趁火打劫。 毕竟信徒对自己所信奉的神献出的可不止是信仰, 还有灵魂也如同神的后花园一般可随意往来，不然那些圣子圣女有怎么能轻易让神附身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这一点, 信徒们都是不知道的, 从他们选择信仰神灵开始, 灵魂便已经落入了神灵手中，所以他们能超凡入圣，却永远也无法成神，终归有死去的那一天。 但死去后万事皆休, 便是因为信仰虔诚而进入了神国避免了意识消散，也不会对曾经神限制了自己的成神之路感到怨恨，毕竟能进入神国的对神的虔诚都毫无疑问了，妥妥的脑残粉，又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 较真起来，其实神跟魔鬼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玩弄灵魂的行家，区别只是在于一个相对含蓄，一个更加赤-裸裸而已。 然而由于人跟神灵之间获取信息的差距，让信徒们至死都不会知道这件事，鱼皎皎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毕竟谁会恶意揣测自己信奉的神灵？ 鱼皎皎是聪明，但她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的知道这件事，她对神的品性没有任何怀疑，直到她的祈祷再没能让神投来注视，直到刚才一瞬间灵魂如同撕扯一般的痛苦。 虽然对神来说，哪怕是教皇所知道的知识在祂眼里都格外浅薄，但对普通人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知识渊博了，鱼皎皎曾经身为神女，对知识的获取更是从未懈怠过，毕竟魔鬼是玩弄灵魂的行家，那些令人恐惧的大恶魔也完全不介意自降身价去算计一个普通人类，所以鱼皎皎对灵魂方面的知识获取量并不少。 正因如此，鱼皎皎才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早已在暗中受到了神的侵染，大半都化作了浅金色，等灵魂彻底化作金色时，她便会成为神降临世间的容器，亦或者可以称作为□□。 对很多虔诚信徒而言，这其实是件很荣耀的事，甚至很多信徒巴不得如此，但神一旦降临，就相当于抹去了原本那具身体的意识，毕竟高贵的神灵又怎么委屈自己跟一个凡人共处一室？ 鱼皎皎厌恶这种傲慢的、相当随意的就决定了别人未来的思想。 以往鱼皎皎对神借普通人身体临凡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那几次都是教会主动沟通神灵请求祂下凡解决灾厄，事后那些作为神‘容器’的存在生死也并没有在她心里引起什么波澜。 毕竟神的力量哪怕只是泄露出一点，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所以被神附身的存在被附身之后死亡甚至永久性的损伤根基自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鱼皎皎也并不畏惧牺牲，但她厌恶这种暗中的小动作，如果在一开始对方就声明了这种情况鱼皎皎也不会反感，更不会排斥，毕竟如果牺牲自己就能拯救许多人的话，她连犹豫都不会犹豫一下。 可自己选择，跟别人替自己做决定这个差别是很大的。 也正因如此，鱼皎皎才感谢棠华，她又不傻，感觉得到身上的神力虽然因为转换信仰而消失，但灵魂上的侵染却并没有结束，也就是说，光明神并没有放弃她，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她可能也会被光明神带走，完成灵魂侵染，成为祂的一具□□。 但棠华却帮她解决了这个隐患，不仅如此，她也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在她的灵魂上。 ——这是鱼皎皎反复搜查确认过的。 这也让她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她的身体只适合作为光明系神灵的容器，黑暗系的神灵根本无法利用这具身体，所以哪怕是黑暗系的神明发现了光明神做下的暗手，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设法解开，而是会选择直接杀了了事。 毕竟自己不能利用，又不想让敌人得到好处，自然是杀了才是最简单的做法。 要知道，灵魂可是很复杂的存在，哪怕是神灵想抹去一个普通人灵魂里的暗手也依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别提出现在她面前的棠华还不是本体。 所以鱼皎皎实在猜不透棠华的目的。 若想拿她去对付神灵的话，那也太高看她了，除此之外，鱼皎皎也实在不清楚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存在。 不过不管如何，就目前来说，对方是没有暴露出任何恶意的。 她抓着棠华的衣袍，突兀的想，对方会不会就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但很快她就将这种想法抛却，毕竟到了祂们那种境界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普通人？天使难道不比人好看得多？ 棠华倒没想过鱼皎皎能想那么多，在她眼里，她们怎么闹那是她们自己的事，别人要是想插手那肯定是不行的。 她没直接出手剁了对方都算是她最近修身养性的结果了。 …… ………… 解决灵界的问题，对棠华来说算不上什么难题，毕竟这个世界虽然有神魔这种高端存在，但说到底祂们也只是将这个世界当作另类的战场，并没有真正的下场，尤其可见这个世界的神秘体系并不算太高，至少无法容纳如神魔这样的存在亲自下场。 在如棠华这样的人眼里，整个世界其实都犹如她们手里的玩具，‘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种心境，大多数强者都是不具备的，毕竟随着力量的增长，谁还能记得自己踏入道途时的初心？ 不过棠华虽然对与自己无关的生命并不在意，但毕竟自己在意的人在意这些，所以棠华不仅选择了出手解决，还尽量尽善尽美。 说来都让人觉得像个喜剧，曾经棠华一身业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魔头，现在身上的功德却几乎快与业障对半开了，尽管她出手时并没有心存怜悯、善意，但天地程序毕竟是死的，只认行为，不看内心。 被神魔所影响过的灵界，荒诞怪异而扭曲，棠华将它搓成了一个小圆球，看上去跟水晶一般无二。 那是一种瑰丽的紫色，色调并不均匀，看上去就好像水晶里的色彩一直在流动一般，只有放大几万倍才能让人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世界，生存着无数奇异的种族。 灵界也是有生命存在的，棠华没想让他们死去，不然未来要是被鱼皎皎知道了免不了生气，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将其做成项链，事实上，很多世界在更高维度的存在眼里，可能就是一条项链、耳环之类的东西，双方互不干涉，低纬度的存在也永远察觉不到这一点。 当然，大部分人其实也不会如棠华这样浪费，什么发簪项链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而已，哪怕是山海界的人发现了灵界也不会单纯只将灵界做成一件首饰，而是会炼化成一种防御或攻击武器，不过棠华并不在意这一点就是了。 如她这样的妖魔，身上从来都不会多此一举带什么武器，她们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武器。 鱼皎皎拿到项链时也没想那么多，至多不过觉得这项链太过于精美华丽了而已，偶尔会产生里面似乎有生命的想法，但也仅仅只将这当作错觉，再没有其它想法了。 她忙着拯救世界，又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事？ 棠华虽然解决了灵界坠落的问题，但陆地上造成的灾难却毕竟仍然存在着，那些被感染了的存在也无法再变回去，只能选择杀掉。 鱼皎皎联系了自己曾经的属下，对于这些人的品性她还是很信任的，并不怕自己的想法被他们知道后会遭遇反对。 她也没有将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了的事说出去，毕竟只在在灾难临头时，原本心思各异的人才能不得不联系起来，而若是危机解除了，他们又会变作乌合之众。 而现在为了活命，哪怕分属两个互相敌对的阵营，他们也能勉强联合到一起不会互相捅刀子，毕竟还有更大的矛盾在眼前。 鱼皎皎不是政客，但教会虽然超然物外，也不得不跟贵族打交道，所以鱼皎皎也不缺心计，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想哄骗其他人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很多人其实都觉得如今的场面有些滑稽，毕竟他们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联手的一天，但世事就是这么不可预料，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单纯想拯救别人的性命，他们都不得不联合在一起，哪怕依旧厌恶对方。 第79章 被血族擒获的神女【完】 当大陆上近乎三分之二的超凡力量都拧成一股绳时, 用势不可挡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黑暗阵营那些巴不得世界毁灭的偏激存在, 迅速被他们的自己人给找了出来并飞快枭首, 光明阵营这边贪生怕死的存在也迅速被废物利用, 连贵族也不再保留，派出了自己的私兵征战。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被感染的人和动物纷纷被找出击杀，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变得寥寥无几，灵界的坠落似乎因此而变缓, 这也让许多人精神一振, 更加卖力的杀起了那些被感染的存在, 哪怕是人人畏惧的深海, 也没有人放过。 在信息不对等的前提下，鱼皎皎轻易便骗过了这群人，让他们成为了自己手里的刀。 他们疯狂的猎杀着被感染了的人和动植物, 直至过了将近一星期，也无人报告发现感染生物时, 才长舒了一口气。 鱼皎皎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 趁此机会举行了宴会，将还未彻底沦为普通人的强者们聚集在一起, 然后, 她发动了屠杀。 在超凡力量已经被削弱的世界当中, 个体的力量逐渐显得渺小，因此便可以被集体所抹杀。 虽然有聪明人在事情一结束心里的野心便已经萌芽，但他们也没想到鱼皎皎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动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鱼皎皎悲悯地看着这一切, 但并没有阻止手下骑士的行动，看着喝了下了药的酒水的强者一个个死去，眼眸逐渐变得暗沉。 享受过力量的人，是无法容忍自己再失去力量的，其中大部分估计都会选择不折手段去维持自己的力量，鱼皎皎也不怀疑那些活了几百岁的强者会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能随遇而安顺应世界变幻老实当个普通人的终究还是少数。 她无法解决这些人内心的欲望，但她可以解决产生欲望的人。 鱼皎皎想的很清楚，要想如‘感染’之类的事彻底没有发生，她得解决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神秘生物，关上神秘的大门，只有神秘一点都不显现，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普通’起来。 在神还未出现的时代，那些先祖就做得很好。 能坚持到现在身上还具备着神秘力量，没有因为世界的影响失去力量的存在都是强者，很多她麾下的骑士连勉强打个平手都做不到，所以鱼皎皎也亲自下场，犹如一个刽子手一般，毫不手软。 血腥味冲霄，引得领主府外不明真相的普通人莫名不安。 鱼皎皎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手下的武力嫡系都是真正的一心为民，所以他们能认可她的政策，也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当然，她也清楚，这种消灭所有神秘的做法，无疑是自毁根基，而随着目的逐渐达到，她也会成为真正的孤独行者，到时候，也就到了仪式的最后一步。 屠杀恶龙的人，最终也会成为恶龙。 消灭世界大多数神秘后，鱼皎皎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神秘‘源头’。 她对此早有准备，按部就班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圣历棠华47年，‘屠杀者’鱼皎皎推翻了大陆原本的统治，利用她和麾下的光明骑士团收复了一个又一个沦陷于感染的失地，与此同时，她也在疯狂的斩杀超凡生物。 水中的海妖、森林里的精灵、擅长锻造的地精、恶心的哥布林、以血液为生的吸血鬼…… 大陆上的所有超凡生物，都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捕杀。 等这些超凡生物都灭绝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了人类。 所有涉及神秘的书籍都被烧毁，若有人反抗，便会立马被绑上火刑架烧死，由此，原本被称为光明之子的神女名声一落千丈。 然而，在解决了民间大部分超凡生物，残余的弱小超凡生物也躲得见不着人影，濒临绝种后，她却并不满足于此，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绝对忠诚的军队上。 无数骑士自刎于她的面前，被人们埋葬在了‘永生之墓’这片大型墓地区域里，鱼皎皎习惯性的念诵光明圣经为他们‘超度’，然后，轮到了她自己。 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超凡，她也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棺材。 面对死亡，她奇异的没有畏惧、痛苦，也没有愤怒，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平静、淡然。 她坐在棺材来，看着手里已经沦为凡物的神器。 在不算久的以前，它还是被供奉在教堂中的神器，轻易不可动用，受人敬仰，但现在它却变得暗淡无光，跟所有使用久了的银器一样，光辉不在。 鱼皎皎盯着匕首，像是在为曾经做告别，然后，她坚定的将匕首刺向了自己心口。 一只白皙的手猝然袭来，猛地拍掉她手中的匕首，阴恻恻的声音随之传来：“谁准你死了？” 鱼皎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其实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超凡并不是只有她，不过鱼皎皎一开始便将棠华排除在外，这倒不是仅仅因为打不过对方，而是她清楚对方为外来生物，所以她不会留下超凡的种子在这个世界上。 而她有恃无恐选择自-杀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清楚，现在大陆上的元素粒子已经微不可闻，哪怕对方拥有神的伟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使出威力巨大的神术。 所以她才敢欺骗对方，意图在对方没发现自己之前死亡。 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敏锐，在她用了‘合理’的理由分开两人后，竟然这么快救找了过来。 鱼皎皎心里叹气，平静道：“我不死，这个世界就永远无法彻底进入‘无魔时代’。” 现在人们所处的这片大陆是连神都不愿意涉足的‘诸神黄昏’地带，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不能再次开启超凡，而鱼皎皎，就是那个能开启超凡的种子。 她天赋极高，在没了光明神的钳制后，反倒越发让人仰望，哪怕在如今这种元素微乎其微的时候，她身上的光明元素总量也依旧很可观，所以鱼皎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不死，这个世界就永远有可能再次开启超凡的大门。 棠华斜睨了她一眼：“谁说必须死了才能失去力量的？” 鱼皎皎一怔，旋即便感觉到对方微凉的指尖点在了她的眉心，下一秒，她立马便感觉自身的元素被迅速抽离了出去，说抽离或许也不恰当，它们只是涌入了灵魂当中，修补了原本因为改换信仰灵魂，产生的些微不协调。 这个世界并没有自废武功这种说法，如果一个拥有了强大力量的人想失去自己这一身的力量的话，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走。 所以鱼皎皎对此也感到惊讶，但旋即想到对方的身份便又释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来都让其他强者觉得自己活到了狗肚子上，因为在失去力量后，强者们自然也就做不到‘永葆青春’了，所以他们会展现出他们那个年纪该有的长相，但鱼皎皎失去力量后，展现出的面容仍然没有变化。 由此可见，她的天赋又多惊人。 不过鱼皎皎并不在意这一点，没感觉到脸上有皱纹后，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在棠华危险的眼神下莫名有些心虚。 她在做下决定时并没有考虑过跟棠华商量，毕竟对方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态度都很明显，完全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所以她下意识便认为没有告知对方的必要，反正，对方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一个信徒的死活。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想错了？ 鱼皎皎不清楚对方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私自行动让她觉得扫面子还是什么，本能的攀上她的肩膀，几乎无师自通般的就学会了该怎么让她消气。 原本准备的棺材，也算是真正的物尽其用了。 …… ………… 圣历棠华48年，随着‘屠杀者’的失踪，王国的民众在短暂的欢呼过后，产生了一场动乱，一贫民之子脱颖而出，成为了新的国王，世界上也逐渐流传起了新的传说，超凡力量成为了荒谬的幻想。 传说，在不常被人涉足的森林高塔里，居住着女巫。 直插云霄的高塔，找不出一条上去的路，似乎仅能靠飞飞上去，然而高塔下却种下了供普通人食用的莴苣。 据说曾有猎人瞧见过，高塔上居住着一位美丽的女士，她有着雪一样白的肌肤，苹果般红润的嘴唇，乌木一般的长发，垂在高塔唯一的窗户上。 猎人叫她莴苣姑娘。 万年被亲的嘴唇不用上色的鱼皎皎：“…………” 神他喵莴苣姑娘！ 鱼皎皎愤怒地将棠华踹下床：“放我下去，我不想在天上【哔——】” “不行，”棠华懒洋洋的伸手抱住她，“这是对你不乖的……” “惩罚。” 她危险的眯了眯漂亮的眼眸，隐约让人觉得她眸子似乎变成了竖瞳，犹如蛇一般叫人觉得不寒而栗，鱼皎皎倒并不是因为长期呆在一个地方感到厌烦才想出去，她纯粹是觉得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要撑不住了。 她其实从来没有将棠华跟邪恶生物联想到一起，这会儿却觉得她像只贪婪狡诈的巨蟒，抓捕住猎物后就再也不打算松手，慢慢的蚕食猎物。 归根结底，却是一口吞下。 半点不剩。 第80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一】 回到山海界时, 棠华随手将带回来的灵魂碎片‘物归原主’, 躺在床上的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漂亮的白色鳞片在水中泛着盈盈光泽, 棠华习惯性的盯着她看了会儿，蓦地发现她眼下正中央的位置竟然多了一对泪痣，如同双子星一般对称。 浓墨般的黑色，极小, 又让人无法忽略。 棠华摸了摸鼻子, 有些心虚。 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就那么一丁点灵魂碎片, 应该不会给本体带来什么负-面影响的吧？ 更何况, 也未必是她的原因，毕竟鱼皎皎在那个世界可是杀了不少人，论杀戮, 比之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都不枉多让，于鱼皎皎而言, 这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要知道，如美人鱼、精灵、地精之类的物种都并非如大陆上的人类一样是自然演化而来, 里头究竟有多少神明和恶魔的手笔这谁也说不清。这些超凡生物大多生下来就比一般人要强, 不像人类天赋再卓绝也需要从零开始修炼。 这在元素未消失时奠定了他们高不可攀的地位, 可同样也导致了元素消失时他们绝对是活得最惨烈的那一批。 人类在失去超凡后，最多也就是沦为普通人，可超凡物种不一样，他们失去了元素就连活下去都是个奢望。 譬如精灵, 他们自世界树诞生，寿命悠久，天生地养，对许多术法信手拈来，天生就会，只吃果子之类的东西，一点都不沾荤腥，这在自然界无疑是不太合理的。 但原本他们都是仗着元素之利，所以想怎么做都没问题，可在元素开始消失时，他们无疑就成为了最先牺牲的种族。 就跟人类历史上消失的恐龙和如今的濒危物种一般，他们对环境的要求太高，但如今的环境无法满足他们时，便只有消亡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元素消退来得太快，让他们根本无法适应这种变化，因此便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走。但偏偏精灵族群并不流行火葬，死亡的精灵都会被他们安放在世界树下，在曾经借助元素之利，他们是不怕尸体腐朽后产生的病毒的，但如今精灵大批死亡后，他们仍然不打算做出什么防范措施。 其它超凡种族也都有各自的传统，甚至还都抱有原本身为超凡生物的傲慢，对这些近在眼前的危机都视而不见。 毕竟因为寿命的缘故，他们的统治者都太老了，思维也已经僵化，完全拒绝了鱼皎皎的提议。 而有些超凡种族就更让人头疼了，比如哥布林，一直都有食用死亡同类的传统，不爱干净，脑子还不好使，他们感染上瘟疫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鱼皎皎来说，在无法十全十美的前提下，自然便会选择最快、也最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法。 她清楚，有些事越拖越对人类不利，毕竟超凡生物的眼界普通人完全没得比，在他们找不出出路时，哪怕是一直龟缩在森林里的精灵都会疯狂，进行一些让人胆寒的实验。 于是该如何做，自然一目了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可能也跟她是纯人类有关，要是换成山海界的鱼皎皎，那绝对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山海界里她虽然拜入了人类阵营，入了人道，可归根结底还是个异类，所以很多时候当两者冲突时，她也会尽力想出一个让双方利益都不受损的办法。 但现在她的根底却非异族，对其他种族是有怜悯之心，没考虑过赶尽杀绝，可更多的还是会站在人类立场上思考，当两者冲突时，会做出的选择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鱼皎皎并不缺杀伐果断的决心，空有善良也无法成为大势力之主，但从内心上讲，这件事无疑是让她很痛苦的，毕竟再怎么粉饰，那么多生命都是因为她的决策而亡。 棠华杀的人太多，是理解不了鱼皎皎的想法的，挡自己路的、不识趣的、看不顺眼的……通通杀了了事，免得一直在自己眼前晃看着烦，大多数修真者，也都是如此，且他们不仅会杀，连对方的灵魂都会一同灭杀掉，毕竟山海界不是没出现过杀死的仇人凭着仅剩的残魂重新修炼，最终报仇成功的例子。 所以无论正邪，在面对挡了自己道的存在，都不会留手。 相比之下，鱼皎皎可以说得上很心慈手软了，从来没做过灭杀灵魂的事，杀人后还会帮忙超度，不过饶是杀人并非她的本意，她在山海界了创下的杀戮其实也不少，毕竟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不流血不流泪的，一味仁慈，只会让人觉得对方不过如此。 鱼皎皎是个合格的首领，所以哪怕内心再痛苦，她也能理智的做出正确的抉择。 不过内心痛苦是必然的，有时候棠华甚至觉得，在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后，没准会自-杀，毕竟她估计是接受不了自己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杀戮的。 比如牺牲一小部分人，去救那一大部分人，在鱼皎皎眼里这是最正确的抉择，可同样那一小部分人，难道就该死吗？ 所以她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要知道，哪怕是修仙界，也是有心理病这一说的，所以当她杀的人多了，没准心理就出问题了。 在棠华看来，这又是何苦呢？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不好吗？ 不过棠华也清楚，鱼皎皎永远也成不了这种人，就算她跟自己一样出生在魔界，也会成长成跟她完全不同的模样，对这个认知棠华倒是很清楚的，她不认同鱼皎皎的想法，但她尊重她的选择，只是对方现在脸上莫名生出的泪痣，让棠华莫名觉得不安。 毕竟那么一小块灵魂碎片，还不是核心碎片，是不可能对本体造成一点影响的。 鱼皎皎这个人，看着皎如明月，实际上跟雪一样，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心眼多着了，棠华怀疑自己可能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算计了一回，她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没计较，反正影响不到她的计划。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反复验证了好几百遍，还拉着小十检查了一遍，确认不是什么大事后，这才赶往了下一个世界。 小十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不自觉打了个饱嗝。 可能是因为鱼皎皎改换信仰的原因，小十发现针对鱼皎皎的情绪它也能吃掉了，那些带着甜味的正面情绪和辛辣味道的负-面情绪让它头一回吃了个饱，毕竟几乎全世界的人的情绪都被她所牵动，带来的食物自然是很可观的。 小十下意识想，要不要告诉棠华这件事？ 但很快小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棠华能允许自己寄生在她身上，却排斥一切接近鱼皎皎的生物，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也能转移到鱼皎皎身上，还不得捏死它！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十默默想，拖着犹如十月怀胎般的肚子跟着棠华。 …… ………… 烛火幽幽，佛音禅禅。 高山上的白雀寺被重重守卫保护着，金身佛像在光下熠熠生辉，少了些亲和感，多了些威严。 白雀寺为皇家供养，是一座尼姑庵，偶尔会有太妃或太后以及一些宗室上山礼佛，曾经时常碰见高门贵族妻女上门，但景国连着三任皇帝都抑佛重道，这也导致了如今寺院门可罗雀，罕有人至。 而白雀寺如今还有重兵把手，也是因为里头住着重要人物。 当今的姐姐长公主因从小信佛，及笄之日削发为尼，以示皈依佛门，后在养心殿长跪不起，圣上无法，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只得同意，于是长公主便长居于白雀寺，仅有过年时才会回宫参加家宴。 长公主连带发修行都不愿，可见皈依佛门之心之坚定，这也导致了哪怕长公主及笄，原本快踏破门槛的媒人也不再上门，高门世家大多觉得可惜，却不知连皇后和太子对此都是舒了一口气。 当时夺嫡之争日渐激烈，几十个皇子，却仅有这么一个女儿，所谓物以稀为贵，可想而知当时长公主的处境，于是当长公主提出这种做法时，皇后也忍痛同意了。 最终还是太子技高一筹登上了皇位，正准备风光的将皇姐给接回来，然而让太后跟皇上傻眼的是，长公主她是真心实意皈依了佛门，根本不打算‘还俗’！ 皇帝和太后最终还是没拗过长公主，于是长公主便长居于白雀寺中。 身为皇家供奉的寺庙，长公主在佛寺其实过得并不凄苦，连跪着的蒲团都是特制的，不会损伤她的膝盖，更有侍女时刻伺候着，若不是长公主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泡在佛堂，说她是外出度假的都有人信。 棠华吐着蛇信，看着大殿之上的金佛撇撇嘴，佛道两宗棠华其实都不喜欢，她所占据的领土，更是佛道不存，但鱼皎皎对真正的佛道倒是一点不排斥，甚至当初在山海界时，都差一点加入佛门了，没想到在山海界时没能如愿，在小世界倒是如愿了。 棠华不知道这是不是还有上个世界的功劳，毕竟灵魂碎片与灵魂碎片之间，还是有所联系的，不过那片灵魂碎片都被她收走了，应该是巧合吧？ 她抬起头看了看对着金佛诵经的尼姑，忍不住露出嘴里尖尖的牙齿，一点点游过去。 信佛就信佛，剃什么头？ 棠华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她无声的嘶嘶了两下，慢慢靠近对方，悄无声息的顺着衣袍爬至肩膀，然后慢慢爬至头顶。 鱼皎皎敲木鱼的动作一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倒悬的黑色蛇头，对方吐出的蛇信在她额上轻触了一下。 鱼皎皎：“…………” 第81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二】 黑蛇长得并不凶恶, 通体皆是浓墨般的黑色, 小巧玲珑，每一片鳞片都泛着淡淡的流光，蛇瞳更是极为漂亮，如同最璀璨的明珠一般夺目, 连蛇信都靡丽至极, 给人一种勾魂夺魄之感，以任何种族的审美来说, 这条蛇都称不上一句丑。 但人对蛇的本能畏惧, 还是让鱼皎皎下意识掐住了黑蛇的七寸，毫不犹豫的将蛇甩了下来。 然而她快，蛇却更快, 如同利箭一般射-出, 飞快的缠上了她的脖颈，盘旋在脖颈上，直起上半身，猩红的蛇信时不时触碰到皮肤，带来几丝凉意。 鱼皎皎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鳞甲类生物在人类心灵心里先天就拥有劣势, 像兔子、猫狗类动物绝大多数人看到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是害怕，可要是换成蛇、蜥蜴之类的生物，人类的第一反应绝对是避开，难以生出什么喜爱之情。 哪怕它们也不丑。 鱼皎皎亦不能免俗，她出生不低，哪怕居于山中, 其实也不曾见过什么野兽之类的东西，因为侍卫早就将周围可能产生危险的动物都驱赶或杀死了，所以鱼皎皎入寺至今，别说是蛇了，连老鼠都没见过一只。 更别提，这种纯黑的色泽，很容易就让人将黑蛇跟毒蛇联系上。 求生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一场本能，因此鱼皎皎自然是不敢动弹的。 毕竟她虽然佛法修为算得上精神，可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不过因为皇家气运加之寺内佛光湛湛，这导致哪怕山中有精怪，等闲也不敢靠近。 鱼皎皎不认为对方是条普通的蛇，动物都有趋吉避祸的本能，白雀寺连蚊蚁都会下意识避开，更别提一些本就机敏的动物了。 但这个猜测更让她苦恼。 棠华并不喜欢窥视别人内心，尽管她有这个能力，尽管她很好奇。她用尾巴撑着自己的身形立起来，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蛇瞳微微眯了一下。 无论男女，其实光头都是最考验颜值的一种发型，鱼皎皎显然也并没有因此被打倒，是个实打实的俏尼姑，双目如清泉，清雅灵秀，眉宇间有一股世俗人远没有的脱俗之感，纤尘不染，清心寡欲。 她发出嘶嘶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是蛇类特有的那种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这本因是叫人害怕的，但鱼皎皎竟莫名听出了一种温柔之意。 鱼皎皎眨眨眼，跟棠华对视几秒，蓦然明悟 ——这蛇莫非是想跟着她修习佛法？ 鱼皎皎会这么想，并非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景国并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昔年怀素真人山中讲道，引得白狐驻足，后便拜师于怀素真人，成了云隐观的护观神兽；后有了悟大师放生锦鲤，锦鲤居于寺中报恩，而这黑蛇至今不曾产生过恶念杀意，鱼皎皎自然便往这个方向想了。 不过一想到别人吸引的不是狐就是锦鲤，再不然也是老虎食铁兽，到了她这儿却是条蛇，还是让鱼皎皎心里微妙的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倒不是对蛇有偏见，纯粹是蛇类一直都是肉食动物，而佛门可是吃素的，这让她实在有些不看好对方的求佛之心，毕竟生物本能是极难克制的。 但这是个人选择，鱼皎皎也没想去劝说，在发现对方对自己无危害后，心境便又沉静的不见一丝波澜，重新敲起了木鱼，念诵着经文。 她的声音太过于好听，这让她哪怕是念着对普通人来说如同催眠的经文，也并不会让人产生困意，反倒让人不由自主去认真聆听。 不过棠华却并没有因此有所领悟，因为她根本没用心听，全把鱼皎皎的说话声当成了背景音乐，盘旋的蛇身慢慢舒展开来，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逐渐顺着脖颈向下滑去。 鱼皎皎不得不伸手按上自己的胸膛，白皙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下意识掐住蛇头将对方给拎了出来：“不要闹。” 这话像是跟某个场景重合，让鱼皎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只是画中的却不是这条细小的黑蛇，而是一条骇人的巨蟒。 更叫人印象深刻的，大约还是面容模糊的白衣女子半敞的衣襟，还有头顶歪斜的玉簪。 鱼皎皎一怔，诧异的眨眨眼，一阵甜靡的香气传到鼻端，让她下意识看去，就见对方漆黑的蛇瞳犹如被水洗过一般，竟奇异的呈现出一种幼兽般的纯真，湿漉漉的眼神，叫人不舍拒绝。 她下意识呢喃出声：“小黑……” 啪！ 鱼皎皎白皙的手上刹那间便出现了一道红痕，她下意识捂住手背，竟从对方看不上表情的蛇脸上莫名品出了一股羞恼之意。 可奇异的是，她明明感受到了对方的怒火，却非但没有生出一点惧意，反而生出了笑意？ 鱼皎皎困惑的眨眨眼，对这种变化倒并不感到恐慌，佛门素来就有轮回一说，皇室也不是没遇见过转世的大德高僧，所以她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只是记忆中并没有浮现出太多画面，模糊到都让人恍惚间觉得只是一场梦，但对方的反应却告诉她，这不是梦。 真是……奇妙。 除了这两个字，鱼皎皎想不出还有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一切，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是转世之人。 棠华却是恼怒极了，任何人都是有黑历史的，棠华自然也有，她当时不慎把自己给弄成了重伤被鱼皎皎捡回去，连说话都办不到，于是鱼皎皎便擅作主张的帮她取了个新名字。 明明她当时只要把神识探过来就能跟她交流，偏偏她愣是自顾自取了个烂俗的名字，还让棠华顶着这个名字活了二十几年，每次一想到这事棠华都觉得恼怒极了，她甚至都怀疑鱼皎皎当初是不是故意如此的。 鱼皎皎偏头抿出一丝笑意，清透如玉石的眼眸看上去倒是无辜极了，像是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戳到了蛇痛处一般，轻轻碰了碰对方身上的蛇鳞。 蛇身顿时便顺势缠了上来，在素白的手腕上盘成了手镯状，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这是条蛇。 鱼皎皎见她安静下来，像是自闭了一般，她便下意识确信了对方不会打扰自己，垂下眸子接着诵经，直至侍女唤自己去用膳，这才退出佛堂。 鱼皎皎食用的都是素菜，半点荤腥不沾，她看着桌上的菜顿了顿，片刻后才对着侍女道：“去唤人烤一盘乳鼠上来。” 侍女惊恐的看了鱼皎皎一眼，但这个时代阶级明确，哪有奴才质疑主子的道理，所以虽然心有疑惑，但侍女还是憋在了心里，乖巧的退出去吩咐。 对于有权势的人家而言，再不合理的要求都会有人帮他们办到，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一盘乳鼠便被人呈了上来，烤至金黄，香气扑鼻。 鱼皎皎所看的书自然不止佛经，所涉颇杂，所以她记得如这般大小的蛇，要喂食便最好选择乳鼠之类的东西。 她从手腕将棠华拿下来，放在盘子边，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像是在好奇蛇类会怎么进食。 棠华：“…………” 啪！ “殿下——！！！” 鱼皎皎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抚摸着手背上被打出的红痕，心道这小蛇脾气可真烈，不过她也看得出对方下手是有分寸的，至少下午那道被打出的红痕就早已不见了。 她好奇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棠华瞥了她一眼，重新盘在她手腕上，理也不理。 鱼皎皎也不在意，她看的杂书中有写过蛇类一般几天才进餐一次，不过鱼皎皎看她蛇腹平平，还以为对方会吃呢，现在既然没有什么表示，那想来应该是不饿的，于是鱼皎皎便不再理会，拿起筷子用餐。 她早课晚课俱皆不落，跟寺里的所有尼姑作息都差不多，不过毕竟是被精细养着的人，很多事她都不会经手，回到卧房时也早有侍女备好了水。 鱼皎皎看着木桶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急着让人伺候梳洗，而是提起了黑蛇，指尖慢慢滑过蛇腹，像是在辨认什么一般。 棠华僵硬了一下，黝黑的蛇瞳盯着她，鱼皎皎本能的停了下来，转而变为询问：“你是公是母？”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在意自己抱着的动物是公是母，但鱼皎皎觉得既然对方有智慧，那就不能再当成普通野兽视之，若是性别不同，自然也就不能让对方跟自己一起进去了。 棠华白了她一眼，鱼皎皎也不恼，随手将对方放在了浴桶边缘，微微颔首，示意侍女上前。 尽管棠华的体型并不大，但对侍女来说仍然具备着恐怖的威慑力，让侍女帮鱼皎皎脱衣服的手都克制不住颤抖，鱼皎皎看了一眼直起身子像是随时打算攻击的棠华，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自己褪去衣裳迈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流让鱼皎皎舒了一口气，并不在意对方的靠近，心道这蛇还挺霸道，连侍女都想驱赶。 她也没想那么多，只当对方不喜旁人靠近，毕竟大多数妖类都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很多都是独居，对陌生人更是反感。 不过鱼皎皎完全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手脚都无一丝茧子，一直都是被人伺候着的，棠华这一做法，还真是给她出了道难题。 好在她也不是离了侍女就什么都不会的人，也不需要让人帮忙绞干头发，披上亵衣后便进了卧房，吹灭烛火躺在床上。 第82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三】 一般来说, 佛法修为精深, 亦或者是修道之人，都是轻易不会做梦的，因为他们的梦往往都预示着什么，并非只是单纯的梦境。 解梦之说, 在民间也极为横行。 鱼皎皎梦到了一段神奇的经历,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这是一段被人刻意尘封了的记忆。 记忆里盘旋着一条腰身粗细的巨蟒, 泛着寒气的幽深洞窟, 还有周围的靡-丽瘴气，以及被巨蟒紧紧束缚住的白衣少女。 猩红的蛇瞳不见理智，如同由血浇灌而成的血湖, 七寸上还插着一把几乎要将蛇身穿透的冰蓝色长剑, 但此时长剑却被一点点的通过肌肉挤压排-出来，墨色的鳞片泛着冷硬的光泽，又隐见几丝红芒。 对方像是被欲-望所支-配，又如同早已失去理智一般，分辨不出自己在做什么, 蛇信灵巧的拨弄、拉扯开衣领，如同盯着猎物的狩猎者，一点一点将猎物缠紧，带着轻微刺痛感的蛇鳞紧贴着肌肤，微微嵌进些许，等对方放松时, 几乎浑身都是青紫的痕迹。 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哪怕时候封闭篡改了记忆也犹记得当时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持续了几个日夜，事后连站直身子都做不到，但她还是强行抹消了一切痕迹离开。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出去时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原本无暇的脸上，左脸脸颊处却留下了大片银白色的鳞片，并不丑，但妖，以至于当她跟同伴汇合时，对方的第一反应竟是朝后退了一步。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跟同门的人类，终究还是不同的。 鱼皎皎长这么大其实完全说得上顺风顺水这四个字，没从蛇蛋里出生时鱼婶不忍见她被其它妖族当作食物吃掉，便将她带回了家孵化。 后来为救鱼婶唯一的孩子上岸从人类手中救出对方，险些被民间道士斩杀时，又遇上了师父。 当时人道宗门并不收妖，于是未免她在宗门里遭到歧视，师父求人炼制了化形丹，身上也时刻带着能不被人察觉出真身的法宝，修的也是人道圣地的至高法门，直指通天大道。 就连她每一次出门，师父都会小心翼翼测算一般，确定没有大危险后才会同意，这回本也是如此，只是她自己觉得卡在当前境界太久，意图富贵险中求央求着师父答应自己去了秘境，结果偏偏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 那是她人生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挫折，其实她没想过逃避，只是她清楚两者之间修为差距太大，避免对方醒来后直接杀了她，这才会先行离开，等未来她修为足够高时，她自会亲自去报仇。 只是师父当时就在秘境外守候，担忧太过，怕她因此影响修为进境，滋生心魔，便干脆将她这一段记忆给封印了，植入了另一段虚假的记忆，连跟她一起进去的同伴，都同样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 鱼皎皎就像是在看一段跟自己无关的景象一般，仅有山洞中那一幕才让她心湖生出了波澜，毕竟那一幕实在太挑战身为人的承受底线了，不过佛重修心，鱼皎皎的心境修为并不差，因此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说到底，也只是前世而已，跟今生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没想过去深究那藏于云端的宗门，也没想去探究记忆中的人，只是睁眼看着盘在自己脖颈上的黑蛇，还是忍不住生出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思。 脖颈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轻易不会示人，鱼皎皎原本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除了刚见面那一会儿，后来她根本没在意过对方缠着她脖子的做法。 要知道，对方若是想趁她睡梦中下杀手，她人可就没了。 鱼皎皎蹙了蹙眉，她将前世跟今生分得很开，人死如道消，前世跟今生到底是两个人，所以她并不想看到自己有这种变化，因此便直接伸手将对方给扯了下来。 棠华发出迷糊的嘶嘶声，鱼皎皎不知为何想起了前世零碎的一点记忆，记忆中女人美艳如斯，或喜或嗔，似忿似哀，明明看上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却又似乎和眼前的蛇影交叠在了一起。 手突兀的被缠紧，鱼皎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抓着她的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她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开口：“当初真该……杀了你。” 棠华：“……？” 但说完这句话，她的声音又蓦地软了下去，低眉浅笑：“你接着睡吧，我要去做早课了，想来你也应是不愿去的。” 鱼皎皎屈指碰了碰棠华的蛇头，从床上起身，穿上了素雅的衣服离开。 棠华看着鱼皎皎远去的身影拧了拧眉，她怎么觉得，心肝儿状态好像不太对？ 看上去像是有了曾经的记忆？ 棠华有些不安，不，已经不能说是有些了，毕竟鱼皎皎这人看着对付人一直都是用的堂皇正道，嘴软心也软，但实际上下手特别黑，被她坑死的人妖魔不计其数，偏偏大多数人至死都不知道是被她坑了，少数那么几个知道的，也还跟被洗-脑了似的，拼命帮她找借口。 但只是神魂碎片，又怎么会有记忆？ 更何况，她当初偷袭对方时，对方计划正进行到一个关键时刻，要是她苏醒了的话哪会有心思跟她周旋，拼着神魂永久性损伤也会一道九天神雷劈过来，哪还能这么‘心平气和’，不把她扔忘川河里就好了。 话说回来，她刚刚是不是闻到了忘川河水的味道？ 棠华苦恼的回忆了一下，发现应该是错觉，更何况她也并不怕忘川，在山海界的时候没少拿忘川河泡酒，这么一想，倒有点想念忘川酒的味道了。 她砸吧砸吧嘴，只当自己是馋了也没多想，不过鱼皎皎刚才的异常还是让她有些不安，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自己灵魂里下了什么暗手。 狡兔三窟的道理谁都懂，除非是真的缺心眼，不然到了她们这种境界，留下的暗手几乎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不过真要说很担忧，其实也没有，毕竟除非她屠戮了山海界大部分人，不然对方永远都不可能会舍得下杀手，最多也不过是将她打入黄泉，以忘川之水洗刷神魂。 但对棠华来说，这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呢，毕竟谁愿意失去记忆呢？ 虽然于她而言，记忆总有能恢复的一天，但有些事是不想忘记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连酒都戒了。 棠华从床上爬下去，慢悠悠顺着对方的气息来到佛堂，要不是身体有损伤，她干脆就直接搜魂了，毕竟她实在很想知道，鱼皎皎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毕竟虽说上个世界在她本体眼里无足轻重，但对法身来说却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了，她本体也得留着些力气防止山海界的人潜入进来偷走鱼皎皎的身体，所以必须得留下大半力量，能分化出的力量终究有限。 至于对方说想杀她，棠华倒是完全没有在意，毕竟当初这话她也没少对对方说过，还不是单纯打嘴炮的那种说，而是付诸了行动的那种。 不过大约是蛇性本yin，打着打着，反倒是生出感情来了。 她习惯性的顺着对方的脊背爬到了颈窝，鱼皎皎眉心跳了跳，敲木鱼的动作慢了半拍，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像是没发现一般，继续念诵着经文。 棠华也不在意没定心的小尼姑投来的目光，伸展出一个舒服的知识便不再动弹。 说起来，她确实是有恃无恐的，因为她知道对方对她确实是有感情的，只是那种感情跟她所求的并不相同，棠华也并不想要。 她眯了眯蛇瞳，冲着一旁投来目光的小尼姑张开嘴露出獠牙，看上去怪吓人的，惹得对方连手中的木鱼都掉在了地上，抖若筛糠。 鱼皎皎一巴掌将棠华的蛇头给按了回去，皱眉呵斥了一声：“老实点。” 棠华嘶了一声，听上去像是有些不满，不过好歹是没有继续吓人了。 大多数人，对蛇这类生物还是本能的怀有畏惧之心的，只是鱼皎皎是什么人整个寺里的人都清楚，自然不会有人对她说什么，所以在棠华缩回去后，佛堂便又重新恢复了秩序，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然还能怎么样？ 要知道，寺里的尼姑早就被皇上和太后换上了一批‘知情识趣’的，就算鱼皎皎想在寺里开无遮大会，都未必会有人拦她。 鱼皎皎也清楚这一点，倒没有不满，毕竟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可能一直安稳住在寺里还无人催促。 她低头诵经，片刻后却忍不住抿起唇，微微咬紧牙关，眉头蹙紧，过了会儿才忍不住道：“小棠……” 被鱼皎皎制止后，棠华便转而折腾起鱼皎皎来了，她熟悉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轻而易举便能让她缴械投降，不过棠华也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听见对方开口，顿时便觉一盆凉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完了完了，她果然记起了什么！ 怎么会这么快？ 第83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四】 虽然嘴上说着不怂, 但棠华其实还挺怕鱼皎皎恢复记忆的, 毕竟说到底她现在用的方式是是非正规手段，对对方来说无疑是一种困扰，能赞同的可能性极小，若是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对方就提前苏醒了, 那她就是彻底出局了。 设计得来的东西, 总会让人不安，遭遇一丁点意外就会心头发慌, 不过棠华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毕竟鱼皎皎现在这样就证明了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真的全部想起来了的话，她肯定不会还留在这个世界的。 话虽如此, 棠华还是觉得心里发慌, 毕竟有些事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就怎么也补不上了，然而对此，棠华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灵魂是一个很神秘的领域，哪怕世界广阔如山海界, 对灵魂的研究可以称得上是深入研究，但其实对灵魂的涉及依旧浅薄，很多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棠华自己做下这个举动也是在捏死了几个系统仔细研究后，才敢下手的。 诸天里，对灵魂了解最深的, 除了魂族便是系统，魂族数亿年不曾现于世间，山海界早有流言魂族早已灭族，棠华自然也无处可寻，唯有系统容易找到，它们大多数都习惯寄居于宿主灵魂上，自然对灵魂也是极为了解的，不然寄居后就有很大可能不是它们掌控宿主，而是宿主反向控制它们。 棠华自认她如今在灵魂领域这方面已经称得上是一句专家了，可如今面对这变化依旧惴惴不安。 鱼皎皎发现棠华安静了下来，便不再理会，她其实并没有记起很多事，连秘境之行都犹如隔雾看花，不过这大约就相当于一个钥匙，虽然她并没有记忆，但总会下意识在一些场景下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不过鱼皎皎对前世只是抱有随缘的态度，倒没想过彻底弄清前世的记忆，无论前世是什么身份，她如今也只是景国的长公主。 更何况鱼皎皎也不认为自己能彻底回忆起曾经，景国国土上虽不至于修士横行，但对皇室来说修士也确实算不上什么神秘势力，她为尼后也接触过佛门功法，所以她如今产生的记忆碎片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她所修功法有所突破加之碰上了‘故人’，但这毕竟是有时效性的，在没有更多外物的刺-激下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鱼皎皎在修行后，几乎将皇室珍藏的所有关于修道的书籍都翻了一遍，因此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所猜测的，同时这反倒让她解开了一些疑惑。 比如为什么她修炼进境会这么快，比如她为什么会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要知道，从小长大的环境是完全足够影响一个人的，从小到大也无人给她灌输修佛、修道的思想，所接触的、所学的一直都是皇室正统的那一套，就连皇宫当时还因为抑佛的缘故，见不着一间佛堂，一件跟佛有关的东西。 可就是如此，她在一次上街看到玉佛摆件时，就自然而然升起了强烈想去了解的欲望。 而几乎所有女子在适婚年龄都会幻想考虑的未来，她也从未想过，甚至在母后为自己相看时，为了躲避这一切，直接选择了远离盛京，削发为尼。 她为尼，究竟是十分仰慕佛法还是单纯的为了不成亲，这点连鱼皎皎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嫁人生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今再看，果然没有什么事是没有缘由的。 不过这个缘由，是因为修道之人一心大道无心成婚还是因为这条叫小棠的蛇，鱼皎皎倒是不甚明了。 …… ………… 寺庙里的生活无疑是很枯燥的，连守在这里的丫鬟和侍卫都有很多因为受不了这种环境而选择离开，拖关系找人轮换，但能留下来的，无疑都是狠人。 而一直居于山上的道士和尚，看上去能轻易跟普通人划分开，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事了。 毕竟没有外物刺-激，整日面对的是开阔的天地，长居于此，七情六欲自然而然便会减少，因此自然便会一心向道修佛，流露出一种有别于‘俗人’的气息。 不过对很多思想成熟的人来说，大部分都是忍受不了这种苦的，毕竟他们曾接触过繁华，便难以再俭朴下来，也因此，鱼皎皎在寺内的风评其实并不差，毕竟她曾经过的是什么生活，在寺内又哪里能比？ 尽管依然有下人侍候着，但比起在宫中时，无疑生活水平是下降太多了。 但鱼皎皎倒没觉得如今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不然也不会一呆就是几年，哪怕是棠华的到来其实也没有怎么打乱她的生活节奏，早课晚课一节不落，也不常离开寺庙，偶尔出门，也只在山里走动，并不走远。 对其他人而言，这种行为看上去还真像是块修佛的绝佳璞玉，连主持都忍不住经常找她讨论佛法。 棠华倒是安分守己，没有刻意捣乱，只是暗中观察，进而揣测地方究竟想起了多少记忆。 然而越是观察，棠华就越是琢磨出不对来了。 首先，她没见鱼皎皎做出过什么在山海界时习惯做出的小动作，神魂也不曾散发出过以她目前的修为遮挡不住的波动，看上去跟之前没有什么差别，更别提做出什么不符合她现在这个身份的事来。 其次，棠华跟对方相处时，偶尔对方会像是反应慢半拍时的停顿一下，但棠华观察仔细，能发现对方像是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再有，她竟然开始喜欢上了画山水画了。 画中从没有出现过什么人物，但观景就能看得出不是凡俗界的地方，这叫棠华忍不住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鱼皎皎她莫不是在遇上她之前，跟别人谈恋爱了吧？ 以往棠华是没往这方面想过的，毕竟以鱼皎皎的性子而言，轮回多少次她都不见得会产生谈恋爱的心思，但鱼皎皎如今反常的举动，却让棠华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棠华这么久以来的行动对鱼皎皎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哪怕琴弦只是被拨动了一下，但如果在恰当的时候遇上了恰当的人，也未必不能因此发展出一段露水情缘。 棠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画中的景物明显不是幻想出来的，透着一种修仙界的合情合理，明显是亲身去过的，仅从画上看，棠华甚至都能推测出那是处于一个秘境中，天上的雷电，也明显是渡劫之人所需要遭遇的雷劫。 且如果棠华没看错的话，那是九霄神雷劫，乃是最高一档的天劫，能度此劫的皆是天骄，但就是天骄，能在此劫下生还的也只是少数，棠华本人也曾在不知情时遭遇过两回，不过她肉身强横，这雷劫倒是没让她遭多少罪，也就是差点被烤熟了而已，并没有伤及本源。 由画中零碎的场景，棠华大致推算出了事情的真相。 首先，对方应该是妖，且很大可能是她的同类，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偶遇，短暂有了一段感情，但从雷劫又可得知，对方天资极好，哪怕出生草根日后成就也必然不凡，比起凡俗界的公主，该怎么选择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毫无疑问，对方为了修道选择了放弃鱼皎皎，而鱼皎皎则因此大受打击，大彻大悟，出家为尼，但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而棠华跟对方有相似的地方，这便导致了对方的相思之情重新被勾了起来。 不过她清楚两人之间是不可能再续前缘的，所以不曾向人述说过，只是偶尔会触景生情。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棠华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凭空臆测，反而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毕竟鱼皎皎入了佛门本来就不合理，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景国抑佛的原因在很多世界都有发生过，毕竟这个时候的佛门不事生产，问题太多，任何当权者都忍受不了。 而鱼皎皎出生皇室，对佛门自然也不可能有多认可，就算不想理会俗世，最先考虑加入的门派也该是道门才是，而她却出乎意料的选择了佛门，明显是被其它原因给影响到了。 要知道，哪怕是在山海界，鱼皎皎跟佛门的关系其实也算不上好，她敬重佛门高僧，可对佛门下手也一点没有手软过，她的很多理念都是刻入灵魂里的，没有外力影响根本不可能会轻易改变。 棠华看着桌案上的画纸，上面还散发着药墨的清香，平心而论，画得确实很好，明显投入了感情，哪怕是不懂欣赏的普通人看来也能隐约察觉出不凡。 这融合了写意派的画风，也不乏逼-真，哪怕画这幅画者并不出名，拿去卖也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更别提从画纸到用墨，还皆是普通人难寻的上品了，本就价值不菲。 棠华看着画沉着脸想。 所以， 我是替身？ 第84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五】 鱼皎皎推门走进书房时, 被里头的场景给弄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倒也不是像遭贼了, 就是有些像她幼年时遇上的皇弟，破坏欲及其旺盛，最喜欢的便是破坏别人在意的东西，但偏偏因为他的身份, 几乎所有人对他这种行为敢怒不敢言。 鱼皎皎颇觉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抬脚走了进去，一脚踩在昨天才刚画好的画上, 被暴力扯碎的画上只余一团漆黑的阴影, 远远看上去倒是如同蛇头一般，只是踩在上头的人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刻意加重的步伐犹如泄愤一般。 她迈步走近书桌, 这才发现桌子与书架的死角处, 被撕扯下来的纸张和书籍都被棠华垫在了身下，跟雀鸟作巢一般。 鱼皎皎看着这一幕颇为哭笑不得，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挪窝’的打算。 要知道，在这之前她可是一直都睡在她床上的，哪怕侍女有准备专门的、更适合蛇类居住的‘床’, 她也不屑一顾。 鱼皎皎下意识就觉得这一幕太反常了，毕竟就她那黏人劲哪能舍得‘分居’？ 她蹙眉苦思了一下自己曾经翻看过的《养蛇经》，这才略略有了头绪。 蛇想要‘长大’都是需要通过蜕皮来完成的，而这个过程蛇需要摩擦粗粝的树干或是顽石之类的东西帮自己蜕皮，但身为一条有智慧的蛇，她会不会因此害羞？ 这样想着, 鱼皎皎弯腰将棠华捏在了手里，伸手从尾巴尖开始摩擦，果不其然手中便出现了一些碎屑，她不急不缓，手指慢慢往上揉搓，还不至一半便见漆黑的鳞片染上了一抹艳色的红茫，也不等鱼皎皎手上的动作做完，便飞快的窜了出去，不知躲在了哪。 蛇身光滑，鱼皎皎没有防备之下还真叫人跑掉了，在原地愣了一下，良久，才从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 她体贴的没有选择继续刺-激对方，反而贴心的关上了门，另寻了个不易被人打扰的地方看佛经，直至太阳落山，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自我调节好了，这才重新打开了书房的门。 望进门内的一瞬间，鱼皎皎下意识合上了身后的门，末了又觉得不放心，又落上了门闩。 由不得鱼皎皎不小心，实在是眼前这一幕足以让普通人吓到昏厥。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搭在桌上的蛇尾，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漆黑的鳞片随着身形的放大倒并不显得恐怖，错落有致，反而透露出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尊贵感。蛇腹颜色要浅上许多，暴露出了被墨色掩盖住的艳丽花纹，如同天地在上面作画一般，有一种自然形成的鬼斧神工。上半身却非蛇的模样，从腹部开始便跟普通人一般无二，如绸缎般的墨色长发垂落在地上，白得过分的肌肤上还能瞧见几片明显的鳞片，但并不显得狰狞恐怖，反而有种黑暗系特有的堕落美感。 她看上去并不风情万种，但容色极盛，明眸如点漆，垂落在腮边的碎发间隐约可见藏在发中不明显的鳞片，微微反光，嘴角微向下撇，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没形象的躺在椅中，却不显得粗鲁，仿佛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鱼皎皎蓦地感觉自己心脏犹如被扼住了一般，这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今上还是太子时，不顾父王和朝臣的反对，在一次宴会上见了一位四品官员的女儿后，力排众议娶了对方为太子妃，当时今上的心态，约莫是跟她差不多的吧。 她忍不住走近了一些，面上倒是不露声色，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绝色美人，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一般。 “小棠？”鱼皎皎小心的迈步避免踩到对方过长的头发，她当初还有头发时，就曾嫌弃它们又重又麻烦，除去三千烦恼丝后顿时便觉轻快了许多，此时倒觉得有一头长发似乎也挺不错，至少在旁人眼里，只看得到其带来的美景，不会想到平时处理起来有多麻烦。 棠华抬头看她，有些泄气，枉她凹了这么久的造型，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她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几千度的近视。 她懒洋洋的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不高兴的气息，鱼皎皎早已习惯了她动不动就莫名其妙生气的性格，也没有在意，反而被她这一声哼的骨头都软了半截，垂眸将她的头发收拢到一边避免踩到，借着这段时间，她也冷静了下来，淡声道：“最近你就住在这儿吧。” 对普通人来说，哪怕能经常听到剑仙道士降妖除魔的传闻，但本质上凡俗界跟修仙界还是两个几乎互不干涉的群体，所以那些侍女守卫见到棠华后态度绝对不会好，就算杀不了她也绝对会向国师求助。 她不管事，身边的人虽忠于她，但同样也忠于母后和皇弟，碰上这种事绝对会告诉他们，哪怕她一再声明小棠并不会伤害她，他们也只会当成她被妖怪给蛊惑了，必然是会请人除掉小棠的。 虽然鱼皎皎隐约觉得那些请来的人可能只能横着出去，但不管是哪方受挫，对她来说都不是件美事。 所以只能委屈小棠先在书房里住一段时间了，等她逐渐改变‘习惯’，侍女们也就不会因她不让人在院内侍候而感到诧异，这样小棠被发现的几率就要小上很多。 只是她心里百转千回，说出的话却极短，反倒透露出几分冷漠来，棠华本就憋着气，这下更气了，身下的书桌一下子就被加重的力量给压了个粉碎，鱼皎皎受惊之下，左脚扮右脚，扯着棠华的头发摔了下去。 棠华下意识用尾巴卷住她，鱼皎皎跌坐在蛇腹上，脸上因惊悸泛起了一层薄红，烛火下显出几分旖旎来。 咕咚。 清晰的咽口水声。 棠华突然就气不起来了，思想拐了个弯，在弯道上发足狂奔。 鱼皎皎懵然的眨眨眼，本能的想起了一些暴力场面，脸色不由有些发白。 棠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突然俯身，朱唇轻轻贴上她的脸。 鱼皎皎猛的惊了一下，像是很震惊一般，脸上却是重新有了血色，猛地挣扎起来，看上去像是害羞，又像是排斥。 棠华心里正乱着呢，干脆不去想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妖嘛，直来直去不好吗？ 她伸手遮住对方的眼睛，俯身亲上去。 战场逐渐从书房移到一旁布置的让人小憩的床榻上，鱼皎皎隐忍的抓着她的胳膊，那遮住眼睛的胳膊便不知不觉被这么抓了下去，露出一双如要滴出水来的眸子。 棠华唾弃自己的没用，但还是败退在对方的眼神下，撑起胳膊从她身上离开。 所以说，她还是喜欢野兽简单粗-暴的求偶方式，看谁顺眼就打一架，打得过就扛回家，哪还会管对方乐不乐意？ 然而她要离开，鱼皎皎却伸手攀了上来，神态自然：“是不是……之后，你就能长出双-腿了？” 鱼皎皎勾住棠华的腰身，神情圣洁的看上去就跟平常抄写经文时没什么两样。 她道：“我没关系的。” 棠华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立马就将刚才的想法吞了回去，虽然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打蛇上棍，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攀附了上去。 鱼皎皎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表情稍微透露出了一点心虚来，又很快收敛了过去。 唉，她真是个诱蛇犯罪的罪人，还是早些寻个由头去江南水乡长居吧，不然呆在这儿地方，总觉得心虚。 …… ………… 侍女并没有因为鱼皎皎彻夜未回便着急，毕竟鱼皎皎也是有过宿在书房的先例的，所以她们倒没想去打扰，有需要时主子自会唤人，没得她们过去讨嫌。 更何况，主子看着没脾气，又不是真的没脾气，至少若是打断了主子看书，她是绝对会黑脸的。 然而让侍女稍感奇怪的是，这次主子竟然看书忘我到连早课都没去做，直至正午也不见声响，侍女正踌躇着要不要撞门，生怕出了什么事时，才总算听见书房内传来了声响。 只是声音略有些怪异，但具体哪里怪，侍女也说不清。 鱼皎皎也不在意下人的揣测，反正在这个时代，主奴差别极大，这注定了对方就是有疑惑，也不会说出去，只会烂在心里，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妖怪的存在令人恐慌，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同样引人警惕，鱼皎皎做贼似的将人藏在了被子里，确认看不出端倪后，这才叫人将木桶抬了进来，又让她们在门口守着。 鱼皎皎沐浴时一贯不喜欢用花瓣精油之类的东西，所以桶内的水清澈见底，这让她被抱进去时稍感不好意思，棠华倒是兴致勃勃，吓得鱼皎皎连忙讨饶。 她还是清楚轻重的，早课没去也就算了，之后的日程可不能缺席，不然傻子也能察觉出不对来。 第85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六】 之后的日子倒称得上平淡如水，在鱼皎皎不动声色的疏远下, 侍女也习惯了主子新的‘怪癖’ ——看书休息时不喜下人靠得太近, 扰人清静。 对其他皇室子弟来说, 这个行为绝对是让人觉得奇怪的, 可放到鱼皎皎身上, 侍女们却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这位之前可是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来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生活，现在做出这种事, 似乎也不奇怪。 没准哪天她还突发奇想想跟寺里其他尼姑一样生活呢！ 其实也不需要她这么做, 棠华变化随心，根本不虞被人发现，无人时能变为人，有人时也可以再度化为小蛇, 不过鱼皎皎还是这么做了, 毕竟如果能光明正大, 谁乐意躲躲藏藏呀？ 鱼皎皎也开始时常上山, 对大多数动物来说, 呆在山里远会比呆在人类的居所中逍遥自在，但棠华对此倒没什么兴趣，毕竟是躺在树干上舒服还是床上舒服, 这点傻子都知道。 不过鱼皎皎想上山, 棠华也只能陪着，毕竟山中蚊蛇毒虫不少，她那群废物手下未必能看顾的过来。 当然, 她也很奇怪鱼皎皎怎么就忽然爱上山林了，老进山感受大自然做什么？但既然鱼皎皎喜欢，这也没什么。 鱼皎皎倒没察觉出棠华的不情愿，毕竟每次她来的都挺积极，偶尔连她都找不到踪迹，显然是很喜欢在山林里游荡的。 两人互相以为对方很喜欢，于是这个活动便长久的继承了下来，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 ………… 除夕前一个月，宫中便已派人过来接她回皇宫，侍女收拾好行囊后便开始返程，鱼皎皎自也不会拒绝回去。 她的头顶在几个月间只长出了一寸，还能看到发丝下的青色头皮，这大概是因为每次头发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剃掉了，以至于到了如今再想长出来显得格外困难。 留着‘寸头’的鱼皎皎看上去倒多了几丝以往没有的气质，尽管举止依然沉静端庄，目光澄澈，但莫名却多了几分妖邪气，如同佛道两门不曾叛教但叛逆的妖道妖僧，嘴里所说的佛法，跟普通僧人嘴里的佛法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 鱼皎皎伸手摸了摸扎手的短发，面色平静。 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见色起意，还是被前世记忆所影响，以至于抛弃了诸佛，甚至迫不及待想离开寺庙。 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吧，毕竟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她贵为公主不可能会对一条明显有智慧的生物没有防备，在麻痹她放松警惕时，必然会请人过来收妖，但前世的记忆，却让她们省却了接触磨合这个时期，如同多年未见的友人，短短时间内就拉近了距离。 如果不是她长的像是每一点都踩在了她的审美上，她也不可能会见色起意，虽然鱼皎皎也分不清这是不是受了曾经的记忆所影响。 毕竟单从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中就可以看出，前世她们本来就是恋人。 不过潜意识却告诉鱼皎皎这样不好，她其实也本能的排斥、恐惧这一切，好像她不能跟人相爱，不然一定会遇到很恐怖的事似的。 鱼皎皎对这种潜意识本能排斥，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把感情当成情劫去勘破的人了，人这一生本来就离不开感情二字，可以看淡，可以不在乎，但当成劫难算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修行界中倒是把这当成一种常态，反而因此衍生出了诸如杀全家证道之类的人渣败类，鱼皎皎并不喜欢这种做法。 无论是失败的感情还是成功的感情都是一段人生经历，因为恐惧，因为怕感情让自己失去理智就选择在感情不算深厚时下杀手，在鱼皎皎看来是一种很可笑的做法。 当然，鱼皎皎也不认为自己的观点绝对正确，这只代表她自己的想法可以，不过天地确实是有情劫这一说的，求不得、得而复失……诸如此类的。 在现代尚且有许多人因为分手而想不开，更枉论这个年代了，所以也难怪许多修行中人对此畏之如虎了。 不过修佛修心，鱼皎皎对此倒不感到恐惧，更别提一直还只修心不修身，寿命跟普通人一般无二，这种情况下，就更没必要估计其它了。 然而看上去活得通透的鱼皎皎，其实也有不少烦恼。 幼时她苦恼于皇宫里的明枪暗箭，及笄时她苦恼自己几乎永远不可能说服母后和皇弟自己不婚，入寺后她又开始苦恼自己竟然想将佛当成同辈一样论道说法，现在她依然也有苦恼。 似乎有过‘前任’的恋人，脑子里总会不自觉拿自己跟前任做对比，不聪明的会直接去问，聪明点的却清楚直接去问反而会惹出逆反心理，让感情变得复杂。 但有的时候，想的多的，其实反而不如直来直去的容易轻松解决问题。 鱼皎皎没谈过恋爱，但活得清醒，想的透彻，在一段感情里，唯一能约束彼此的只有爱，所谓试探、敲打、质疑都只能让感情变淡，是我的迟早是我的，不是我的永远也强求不然。 所以鱼皎皎虽然对棠华喜欢的就是是前世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耿耿于怀，但从来都没想过问过。 她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习惯靠自己去解决问题，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所做的全是对的，但她亦有性格缺陷，越是在意，越是无法坦然，所以她总习惯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面具下，就连在不在意，都要让人去猜。 鱼皎皎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好，只是她严重缺乏类似经验，但高智商加高情商，却能让她迅速找准矛盾核心，本能的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很多恋爱高手，其实也会用如此手段，若即若离，若远若近，如同抓不住的流水，又如同被圈再杯中的蜜水，握紧了不会撒，不谨慎小心却也会一场空。 没有猜忌，但会不安。 这种做法犹如踩钢丝，只是第一次恋爱嘛，注定了充满荆棘，鱼皎皎的性格也让她无法像普通女性那样做出撒娇抱怨之类的举动来，反而会将‘我跟你妈先掉水里’、‘我跟你前女友谁更好看’之类会产生隐患的问题深深藏在心里，她貌若高岭之花，她不说，更是无人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这算不上矛盾，只是一种不自信+鸵鸟心思而已。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总能提出正确且合理的解决方法，但身在山中，一个简单的问题还真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解答。 棠华也确实没看出她的心思，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观点是有微妙的重合的，鱼皎皎认为这类问题没有意思，不必问出口，棠华也照样憋着一口气没去打听‘白月光’的存在。 她亦有骄傲，也不认为自己弱于人，替身，她倒要看看谁才是替身？！ 棠华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世纪难题，鱼皎皎亦不清楚，自己让对方给无中生了‘前任’。 …… ………… 鱼皎皎要迁居江南的想法实行的还算顺利，毕竟在这之前她当了好几年的尼姑，太后都佛了，现在她肯离开佛堂自然是觉得喜出望外，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这种行为，也让太后重新生出了赐婚的念头，毕竟虽然现在是个‘老姑娘’了，但贵为长公主，谁又敢嫌弃她？ 鱼皎皎对此大为头疼，劝说了许久才让对方熄了这个心思，除夕过后便跟着长长的队伍赶去江南。 毕竟夜长梦多，也只有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能更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问题，不然换成天子脚下，几年都未必能解决一个小问题。 景国这几代皇帝除了子嗣不丰这一个缺点以外，其他方面都称得上优秀，且由于皇帝的疑心病，哪怕鱼皎皎为他胞姐，他也不可能会全然放心，这也是鱼皎皎非得远走的原因。 妖孽祸国这种说法可一直没少过，棠华住在京城，总会让鱼皎皎感到不安，生怕哪天东窗事发，醒来时看见的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种不安的心态，让鱼皎皎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曾经也有那样一个人，排斥异类，但偏偏碍于某些原因无法-正面冲突，亦或者是想两全其美，所以只能选择远走避开，彻底隔开两人避免矛盾。 鱼皎皎枕在棠华膝上，心想若她是老天爷，绝对要把这种坏人姻缘的人给招一道雷劈下去，人家两口子间的事，你一个外人乱插手做什么？见不得人好？ 她这样想着，脑子里蓦地略过一个模糊的残影，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对方的样貌，便只得放弃。 不知是不是双修的功劳，鱼皎皎确实比曾经更为强大，棠华就像是一把钥匙，不间断的刺-激着她回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只是所知拼图太少，她也无法推测出完整且正确的事实来。 而且，回忆起来做什么？ 鱼皎皎还是对自己目前的身份挺满意的，不用发愁吃穿，也不必头疼交际，毕竟除了太后和皇帝，谁会不给她面子？ 但恢复了记忆就不同了，万一之前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曾报，她难道能忽视只当作不知道吗？ 第86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七】 江南气候宜人, 鱼皎皎来时本没抱太大期待, 选择此处只是因为江南是自己的封邑之地, 方便行事而已，但来了之后倒是喜欢上了此处。 她不是好动的性子, 对外物的需求也不强烈, 所以尽管一路上见过不少波澜壮阔的美景, 她也只是赞叹，却没想过去远行去欣赏更多的美景，不过如果自己所居的地方如诗如画, 她当然也是喜悦的。 虽然因为气候原因跟盛京差别略大有些不适应，但无论是棠华还是她都非普通人, 换成其他世家女或许会因此产生水土不服的状况, 但对鱼皎皎来说却还好。 山高皇帝远，鱼皎皎安顿好之后便让棠华以合理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在京城时她不敢有大动作是因为麾下侍女侍卫随时都能连夜赶回皇宫通风报信, 但远在江南却不需要担心这些, 因为就算是快马加鞭, 也需费上好些时日, 而这个时间差，足够她处理好这一切且不让人生疑了。 好在鱼皎皎预想中最差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毕竟在这个时代高层掌握了对下层的生杀予夺，虽说不至于随意打杀，可真要想打杀，却也无人可阻, 所以大部分人口风都是很严的，不严的也无法成为近侍。 以前鱼皎皎其实还挺厌烦这个身份的，毕竟这让她无法出家，做何举动都有一大堆人盯着，稍微出格一点就会有人立马跳出来攻歼，但此时她却庆幸自己有这个身份，不然身份稍低一些，就无法隐瞒住棠华的存在了。 …… ………… 来到江南后，鱼皎皎便很少再回盛京，一是交通不便，二也是怕出现意外，所以跟太后皇帝交流大部分时候也只是通过书信往来，她自己也鲜少出去，毕竟她本人就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二则也是怕出门容易发生意外。 万一就有那种隐士高人发现了棠华的真面目呢？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降低危险，鱼皎皎也便尽量避免出门了。 她也不觉得憋得慌，这个时代的女性大多数都被困在后宅当中，鱼皎皎还真没觉得这事有多难以接受，倒是看着自己几年来终于长到正常长度的头发颇为满意。 鱼皎皎以前是不在意这些的，如果不是为了亲人，她根本不会管外界是怎么看她的，削发时也全然没想过未来某一天自己还会主动蓄发，如今当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她也不觉得接受不了。 说到底，当初她削发为尼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确实心慕佛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京城那些琢磨着结亲的世家。 当朝并没有驸马不能上朝的规定，反而因为是‘自家人’，职位大多体面，努努力三公九卿也未必做不上去，而鱼皎皎身为唯一的公主，当时可以说是对此是烦不胜烦，但偏偏她也清楚父皇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认同她一生未婚的想法，反而会在知道后着急忙慌的下圣旨赐婚。 不过现在鱼皎皎的想法就完全变了个样了。 原来她只要想到自己未来某一天会成婚跟一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相处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但棠华是陌生人吗？ 所以鱼皎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变化有什么不对劲，反而还背着侍女偷偷绣了嫁衣，看上去倒是算不上好看，毕竟她贵为公主本就不需要对此精通，母后也心疼绣花伤眼睛，所以鱼皎皎自己也从善如流的没认真学。 好在有棠华做对比，倒显得鱼皎皎绣的不那么见不得人了，棠华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在不动用外挂的前提下，她能绣出让人认得出形状的东西就不错了，毕竟鱼皎皎好歹还学了基础，棠华这个在山海界整天打打杀杀的存在又哪可能会这些？ 不过她们还是甜蜜的穿上了对方绣的嫁衣滚了床单，心情愉悦。 建安三十年，皇帝崩，之后又过了二十余年，鱼皎皎有感大限将至。 这很正常，鱼皎皎不曾求过延年益寿的丹药，也不曾刻意养生，所以终究会面临这一天。 好在岁月从不败美人，鱼皎皎本身被精细养着，又神魂特殊，这让她几乎拥有了一张不老容颜，倒不曾因为看着棠华面容无太大变化而自己却逐渐老去而焦躁。 鱼皎皎有一种奇妙的直觉，她认为就算自己逝去，棠华也一定会找到她的转世身，而不会像大多报恩的妖族那样，帮了恩人一世后便算全了情谊，可鱼皎皎其实并不想她这样，毕竟等待太苦了，更何况谁又知道她饮了孟婆汤后，下一世会投生成人还是动植物？ 然而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换成了另一个疑问：“你最喜欢的是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越是喜欢，越是害怕失去，也不得不说鱼皎皎能忍，直至现在才忍不住问出来，而在这之前，哪怕心有疑虑，也被她死死的压在了心底。 棠华一滞，转世的我非我这种问题棠华从未想过，毕竟对方性格没有变化，长相没有变化，连气息都不曾有过变化，跟普通人的轮回转世并不相同，所以棠华自然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倒没想到鱼皎皎会在意。 这种时候，说我都喜欢无疑是个错误答案，棠华眨眨眼道：“当然是现在的你。” 这话倒也不算假话，有些人初看惊艳，相处久了却会觉得乏味，有些人却是越相处越觉得是宝藏，每秒都比前一秒更爱一点点。 鱼皎皎弯唇笑了一下，也没有深究这话里含了多少真意，至少她听着舒服多了，毕竟这些年来她每年总会想起那么几次前世的记忆，越想越膈应。 她连自己前世的醋都吃，尽管她知道这没必要，但感情上却控制不住，反而有种微妙的、认为棠华爬墙了的怒意。 不过她也清楚这是毫无道理的，所以一直都不曾表现出来，偶尔被棠华察觉出心情不好，也被她轻描淡写的糊弄了过去。 在这点上，棠华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轻而易举的就信了鱼皎皎的鬼话，有个词叫色令智昏，用在棠华身上可以说是很应景了。 当然，鱼皎皎能忍，棠华更能忍，哪怕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替身，也没问过，反而掩耳盗铃，到了如今也没想问，不过看着鱼皎皎心情像是很好，棠华也忍不住借此想问问她究竟回忆起了什么。 一直没问，棠华总觉得惴惴不安，生怕现在经历的就是断头饭，毕竟棠华让人魂飞魄散之前，态度通常也挺好。 然而刚开口，话题却奔向了另一个方向：“你画里画的那个黑影是谁？” 尽管棠华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谁还每个前任，更何况这也是自己自作自受，毕竟山海界的鱼皎皎能单身至死，但灵魂碎片却有缺陷能让人钻空子，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稀奇，但心里还是难受的。 鱼皎皎茫然的眨眨眼，她对画画并不感兴趣，偶尔兴起画的不是动物便是风景，一副人像都没有，唯一的一幅就是当初在白雀寺画的山洞，留下了一个印在石壁上的模糊黑影，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鱼皎皎想了片刻才回想起来，奇怪的看向她：“那不是你吗？” 我哪有去过那种地方？！ 棠华差点脱口而出，但修到这个境界的存在哪个不是过目不忘，因此眨眼间脑海内便蹦出了几个相似的场景，一一排除后，倒真让棠华找出了线索来。 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棠华年轻气盛，偷跑出魔界来到了神州，顺着一群去秘境的散修进去觅食，她是吞天蟒，成长起来时连天都敢吞，吃东西自然从不看有没有毒，以至于把一片带了情毒的花海全给吞进了肚子里。 不过那会儿棠华才将将成年，对男欢女爱的兴趣还不如吃东西来得大，所以匆匆选择了一个带着阴寒气息的隐蔽山洞，还在洞口布下了重重禁制，就打算窝在里头等药效散去，或者被自己适应消化后才离开。 谁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突破了，刚醒来就被迫渡劫，山洞自然被劈得粉碎，她也完全不记得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如今细细回想，棠华倒想起了那会儿她匆忙布下的禁止似乎有所损坏，体内也多了一股清正之气。然而那会儿棠华还以为自己是在无意识间吃了山洞里原本隐藏着的天才地宝，现在一想，倒有些像是藻-荇交-横留下的气息…… 棠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会问出这么劲爆的消息，顿时便觉头皮发麻，仿佛眼前横亘着一座巨山。 这样棠华倒有些理解为什么鱼皎皎在某一段时间内对自己格外冷淡了，她要是面对曾经强-暴过自己的存在，别说自己态度冷淡了，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棠华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她还挺怕这种事将对方越推越远的，尽管后来鱼皎皎的态度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但她还是有些不安：“你怪我吗？” 鱼皎皎摇摇头，可能是这事对前世的自己来说太过于记忆深刻，所以她也回忆得起始末，错并不在棠华，毕竟棠华在洞口下了禁制，只是当时她认为里头藏着什么好东西，强行破开了禁制，发现里头盘旋着一条巨蟒后，又以为对方是守护着什么天才地宝的灵兽，结果非但没有杀死对方，反而让对方惊醒，陷入了狂暴状态。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没有理由去怪她。 因此鱼皎皎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第87章 皈依佛门的公主【完】 有些事情，等之后回首看去总会觉得十分奇妙。 就像鱼皎皎在入秘境前, 打死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虽然修行界暗中流传着的双修话本总能出现不符逻辑又让人大呼过瘾的情节, 但谁都清楚那只是写书人的臆测，毕竟修行者们又不傻, 哪怕发现了灵果灵草灵花之类的东西, 也不会直接往嘴里塞, 除非自己认识，不然都会好好放着，等出秘境后找专业人士鉴定过才会入口服食。 而通过气味之类传播的春-药或是毒-药，修行者们其实也不会轻易中招, 毕竟山海界发展至今, 针对各种情况所研发出的符箓、法衣、丹药一大堆，哪有那么容易中招？ 但妖兽终究跟人类不同, 他们强横的□□让他们其中大多数对外物都不怎么看重，尤其是像棠华这种神话生物, 半点不在乎自己吃下去的东西有毒没毒，也因此，妖兽往往比人类更容易中招。 棠华那次之后倒是长了记性, 毕竟她若是吞下了什么当前境界承受不住的毒物就会被迫陷入沉睡，通过激发血脉力量来自保且消化毒物，这个情况下她对外界的反应微乎其微。 以往棠华没在意过这一点，因为她的伪装能力也极强，任何人拿神识扫过她, 都会把她当成一件死物，所以棠华并不怕自己因此出什么意外，不过那次之后承受的雷劫倒是让棠华长了个记性，之后便没有再乱吃东西。 毕竟雷劫这种东西，不准备周全去渡，哪怕是天骄也容易陨落，可若是吃东西看也不看就往下吞，事后消化了能量压制不住带动着境界上涨，那雷劫自然便会随着境界的提升如期而至。 棠华当时对那场雷劫还挺心有余悸的，蛇肉都给劈熟了，渡过了雷劫也是个半残状态，所以她都没来得及稳固境界就赶紧找法子离开了秘境躲起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当时被雷劫劈得粉碎的山洞，她自然也就不知道在自己失去意识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在今天之前，棠华一直都以为两人的初见是发生在很久之后的那天，她作死想把魔界给吞到肚子里结果没成功，反倒把自己给整成了重伤，被鱼皎皎给捡了回去。 可惜这个初见并不美妙，如果可以的话，棠华宁愿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更何况，虽然做了那种事，但她一点记忆都没有，这算是亏了还是赚了？ 棠华脸色变幻得实在精彩，鱼皎皎看着便忍不住弯了弯眼，可能是记忆并非‘身临其境’，而是隔雾观花，她对这事确实不是很在意，更别提，都相处这么多年了，非是至死都意难平的事，大多都会选择在临死前放下。 如果是亲身经历，那她可能还无法轻易释怀，毕竟虽然之后的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可说到底最后遭罪的是自己，难免不迁怒对方。 毕竟终究是人不是神，平时在怎么云淡风轻，这事也会在心里留下痕迹的。 棠华倒没想那么多，要不是哪怕进入时光长河回到过去也只能当个过客，她还挺想回到过去改变历史的，既避免了会发生的糟糕事情，也能更容易收获感情。要知道，任何人年轻的时候都是最容易动情的时候，而之后随着境界的提升，道心坚不可摧，许多在之前还能引起心潮起伏的是，就彻底成了云烟。 不然棠华也不会想到将鱼皎皎灵魂打碎的办法，灵魂完整时，她是神，是圣人，可当她被分成很多片时，性格缺陷便会暴露出来，她便会成为人，而非神。 …… ………… 等鱼皎皎离世后，棠华才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山海界，然进时光长河走了一圈，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后，这才开始下界。 有些事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反而会有意外发现，不过对棠华来说，这个意外发现还真算不上特别意外，毕竟她一直觉得鱼皎皎身边汇集着脑子不好使蠢货、脑子都是肌肉的蠢货和恶心巴拉的蠢货，所以如果这些人里，出现了特别让人恶心的，棠华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棠华猜，当初鱼皎皎应该就是察觉出了什么，才会用真身来赴约，毕竟她真身坐镇总舵，轻易不会外出，从来外出都是派出分-身的，棠华当时都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了，结果战果却得来的尤其轻松，让棠华一度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藏着有什么她没发现的阴谋。 现在看来，果然有阴谋！ 不过棠华也不气馁，反正她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 …………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大多行人对此都毫无准备，鱼皎皎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到底还是舍不得拿出挡雨，任由雨水顺着发丝滴落。 她看着公交站台外的雨帘，目光有些涣散茫然。 一天以前，她还在因为一个磨了一个多月的合同跟同事们喝酒庆祝，一天以后，却陡然回到了大学生涯，时光倒流。 她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件事，直到现在还有些浑噩。 手机震动起来，鱼皎皎翻出看了看来电显示人，接起了电话。 “鱼女士，请问您现在在哪儿？外面下雨了，需要我派司机来接您吗？” 鱼皎皎看了眼姗姗来迟的公交车，婉言谢绝，挂了电话后挤进了公交车。 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门，说来也是意外，昨天发现自己在大学宿舍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懵，刚好师兄发了威信过来，问有一个补习的单子她接不接。 鱼皎皎大学那会儿，为了赚取伙食费，从大一就开始兼职，后来工作后私底下其实也没少接私活，所以尽管当时没搞清楚状况，她看在那笔不菲的报酬后，也下意识答应了下来。 等搞清楚状况后，她就更不可能拒绝这笔钱了。 鱼皎皎其实还有些疑惑，她前世这个时候可没有接到这笔兼职，师兄连提都没提过，就算她是只蝴蝶，可也不至于什么都还没做就影响了周围吧？ 不过尽管心有疑惑，但第二天鱼皎皎还是乖乖来了，她提前出门，本以为能准时到场，但人算不如天算，先是下雨，再是交通堵塞，等鱼皎皎到地方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去。 这片是A市有名的艺术街，墙壁地上都充斥着各种艺术涂鸦，行为艺术的人也极多，连建筑物都长得极有特点，鱼皎皎没时间欣赏，快步赶到住宅区。 这会儿雨倒是小了起来，但鱼皎皎的头发也已经被打湿了，脸颊还带着快速奔跑后残留的红晕，带着急促的喘息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明丽的少女，看上去才刚成年，但身材很高挑，鱼皎皎愣了一下才道：“抱、抱歉，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她的书被她抱在怀里，只有边角处被雨水沁湿，反倒是她自己看上去犹如落汤鸡一般。 棠华侧身让出一个位置，笑眯眯的：“皎皎老师还是先去浴室换身衣服吧，不然等下感冒了可不好。” 鱼皎皎微微点头，脱了鞋踏上台板，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 由于成绩不差，鱼皎皎经常为高中生补习，自来熟的会直接叫她姐，拘谨客气的倒是会叫她老师，但前缀却是姓，名字连着老师两个字，从来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拨动了心里的一根弦。 学校里的人都以为她拒绝所有男生的示好是因为大学期间想好好学习，但事实上她也有过xing幻想，只是幻想的对象并非男性而已，那一刻鱼皎皎就知道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性。 但她也并未因此就对学校里的女性产生过什么除友情以外的心思，鱼皎皎分不清刚才的心跳是因为见色起意还是单纯因为运动的缘故，不过不管是那种她都当成了后者，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进了浴室。 鱼皎皎很节俭，这点从她身上穿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就能看出来，但对方却是个家境不差的漂亮女生，对自己的衣服自然也有所追求。 所以等鱼皎皎拿起衣服时才发现，衣服是套头卫衣，百褶裙短过了膝盖。 鱼皎皎从不穿裙子，因为A市妖风乱吹，穿裙子总会遇上麻烦，所以为了避免裙子被吹起，她干脆就只穿裤子了。 但这又不是自己的衣服，没道理还挑三拣四的，因此鱼皎皎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衣服穿在了身上，下意识并拢了双-腿，有种微妙的下-半-身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对鱼皎皎这个一年四季都穿长裤的人来说，陡然穿上短裙，总有种自己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她拢了拢头发，忽略这点不适走了出去，修长的腿交行走着，让人不自觉将目光放在这双长腿上。 棠华盯了会儿，自然的移开视线，将干毛巾套在她头上。 “……谢谢。” 鱼皎皎快速的扫了一眼对方，略有些不自在，既是因为身上对方不知穿没穿过的衣服，也是因为对方的靠近。 第88章 家教不成【一】 鱼皎皎拿干毛巾擦了擦湿发, 棠华递过来一个吹风机, 鱼皎皎顿了一下, 伸手接过。 这些行为没什么不对，换作任何一个客人到了自己家鱼皎皎也会这么做，可她还是生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但一时间她也想不通究竟哪里怪异。 仔细一想，鱼皎皎倒是想透了, 对方没有面对客人的客气拘谨, 态度自然的犹如面对的是相处多年的亲人一般, 可事实上她们不过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由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再加上对方也没怎么掩饰, 所以鱼皎皎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这让鱼皎皎有些疑惑,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这都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对方能表现得这么自然，还是单纯就只是因为对方是自来熟？ 鱼皎皎没想那么多, 等头发差不多半干后就立马开始补习, 重生前她已经工作几年了, 专业知识不能说忘得差不多了，但确实也比大学时差了很多, 毕竟工作后天天忙得昏天黑地，哪还有时间去巩固曾经学过的知识。 不过在答应下兼职后，鱼皎皎昨天也临时突击了一下, 至少应付一堂课是没有问题的。 鱼皎皎坐到棠华旁边，对方身上不知是喷了什么香水，靡丽香甜，她定了定神，拿钢笔指向桌上的题目。 由于成绩好又缺钱，再加上因为年纪不大能让家长把价钱压低，所以鱼皎皎从高中起就开始给人补课，久而久之，一身讲课的本领倒是给练了出来，说话条理清晰，深入浅出，不至于让人听得一脸迷糊。 当然，也有完全听不懂的，不过那主要还是因为对方一点基础都没有，所以才什么都听不懂。 来之前对方的秘书已经说过了对方需要补习的是哪方面的知识，所以鱼皎皎教起来倒算不上费劲。 她看上去确实像个好老师，认真严肃，让人很容易就忽略她过于出色的长相和年龄，声音如珠落玉盘，并不会让人感到烦躁疲惫，反而犹如身心都被洗濯过一般，下意识就会忍不住认真聆听她说的话。 棠华对她的声音早有免疫力，听久了最多也就只是耳朵发烫而已，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淡淡的粉色，让人情不自禁想让它变得色彩更艳丽浓烈一些。 鱼皎皎开始还没察觉到不对来，毕竟对方嘴里还好好答着题，说话还很有条理，不像没有认真听的样子，但被盯得久了，傻子也能感觉出不对了。 她还没往不该想的方向想，微蹙着眉说：“看我做什么？看题！” 棠华眨眨眼：“看你好看呀。” 鱼皎皎微微一窘，虽然她看上去年轻，但她补习的学生一直都还挺尊敬她挺听话的，就算是那些看上去像是混社会一般的学生，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其实也都还算配合，鱼皎皎有种预感，眼前这个孩子可能比那种脾气暴躁在学校当校霸的还是还要难搞。 她敲了敲桌子，没说什么斥责的话出来，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这题会了吗？不会我再讲一遍。” 棠华：“会了。” “嗯，那我再出几道同类型的题，你都做了巩固一下知识点。”鱼皎皎淡声说道，抽出一张草稿纸唰唰唰写满了一页。 棠华：“…………” 见她不动，鱼皎皎略扬了一下眉：“愣着干什么，做啊？！” 棠华怀疑她是蓄意打击报复，但她没有证据。 她瘪瘪嘴，拿起桌上的笔，倒没有刻意乱写，速度很快的做完了题目。 这倒不是作弊，而是开挂，一个修士她境界的提升是全方面的，所以哪怕棠华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堪比电脑的运算力和过目不忘的能力，也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平常吃喝玩乐五毒俱全，考前突击就能得个不错成绩的‘学神’。 不过棠华对学习一向没什么兴趣，她跟大多数人一样，学习只是因为不得不学，没有选择的权利，是出于利益而考虑的，而不像某一小部分人，是真的能在学习中找到快乐，乐不思蜀。 鱼皎皎见她这么快就做完了，倒是有些诧异，毕竟按秘书的说法，她是艺术生，对文化成绩要求不高，本身也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直到现在才临时抱佛脚，所以鱼皎皎都做好了怎么教也教不会的准备了，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说她是按小时收费，多教一段时间是自己赚了，但她还不至于这么没底线，至少她是真心希望补习过的学生能考进自己理想的学校。 但这回鱼皎皎倒不确定是她教得好，还是对方本来就会，一般来说，请家教肯定都是为了补齐自己的薄弱项的，但棠华这样子，看上去还真不像不会的样子，做题的时候没有一丝停顿，就如同在看到题目的一瞬间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这种游刃有余，鱼皎皎只在几个学习特别好的同班同学身上看到过，所以鱼皎皎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有这能力完全没必要补习吧？下课后问问老师估计进度就赶上来了。 但有钱人的想法也不是她能想得出来的，所以鱼皎皎也没有深究，反正只要钱到位了就成。 鱼皎皎很缺钱，真的很缺，所以她前世放弃了被保送研究生的机会，大四毕业后就立马走出校门去找工作，拼命赚钱，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想留在学校里接着进修，她挺喜欢学校的氛围的，也喜欢那些让她感到有挑战性的知识。 可人生就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必须得做出一个抉择来，鱼皎皎倒不觉得苦，毕竟世界上比她苦得人可多了去了，没必要去怨自己没投个好胎，从小无父无母。 …… ………… 时间慢慢流逝，鱼皎皎讲完昨天晚上准备好的最后一道题，便打算离开。 人最高效的学习时间只有那么点，之后就会生理性的生出厌烦感，学起来事倍功半，所以鱼皎皎习惯性的把握住讲课的时间，每次补习时都会把时间控制在一个较为精确的时间内。 她将自己带来的书抱在胸前：“我先回学校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在威信上问我。” 鱼皎皎以往去学生家或者图书馆都会带上书包的，但她昨天睡得太晚，又急着出门，愣是没想起这个时间点自己的书包究竟被放到了哪里，于是只好抱着书出门。 老实说这一沓书其实还有点重量的，不过鱼皎皎从小就开始干活，一身力气还是有的，因此倒不觉得重，就是有些心疼上面被雨水浸湿的纸张。 棠华笑嘻嘻的打开窗户，鱼皎皎被突然袭来的冷风激得一哆嗦，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沿上，这种天气，哪怕是带了伞，估计也不想在外面多呆。 棠华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皎皎老师干脆就在我这儿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加上窗帘也被拉上了，鱼皎皎只听到了些微的雨声，还以为外面的雨下得不大，现在才发现雨竟然下得这么大，忍不住蹙了蹙眉，但还是道：“不用了，我坐公交回去，借我把雨伞就好。” 棠华努了努嘴：“这个时间点末班车都没了吧？” 鱼皎皎的时间一向安排得很紧，按照她原本的时间规划，讲完课刚好能赶上末班车，但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交通堵塞，让她来晚了，讲完课后时间自然推迟了，无法实行她原本的计划。 她安排紧凑的时间，让她很多事情都没有容错率，不过以往就算赶不上末班车了，鱼皎皎也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回去，但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哪怕撑着伞鱼皎皎都怕自己回去会感冒。 没钱的人最好是不要生病，死撑着硬抗过去需要很长时间，买药又太贵，且无论是哪种，在病好期间都会精神萎靡，有些家长也怕病气会带给孩子，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让她去补课。 所以鱼皎皎权衡了一下利弊，冲棠华微微点头：“那麻烦你了。” 她低头给宿舍的人发了条信息，告知自己的情况。 鱼皎皎住的自然是客房，不过哪怕只是客房，也比鱼皎皎平常住的地方好得多，用一次性生活用品洗漱好后，她才坐到床边，按压了一下眉心。 重生来得太过于猝不及防，她的行程又安排的紧促，因此直到现在鱼皎皎才有时间去考虑怎么借重生的便利去牟利。 这个时间点，该被发现的商机早就被发现了，能喝口汤就算不错的了，鱼皎皎也没想过自己创业，她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是个技术侧的员工，原来在公司老板跟甲方谈合同时非要带上她也并不是因为她能言会道，纯粹就是去当个花瓶，虽然确实是比刚出入社会时要圆滑一些，但依然算得上是木讷的那一种人。 所以鱼皎皎清楚，创业这件事自己是做不到的，她也没有那个启动金。 她凝神思索着，还没等想出合适的方案来，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89章 家教不成【二】 鱼皎皎走过去将门打开, 略有些疑惑地看向棠华。 棠华笑嘻嘻的挤进来：“皎皎老师, 我有道题不会, 你现在有空教教我吗？” 鱼皎皎看了看两手空空的棠华，眼皮一跳，心想谁请教问题的时候连本子都不带？但她还是问道：“什么题？” 棠华没说话, 目光短暂的从她双腿上飘过，鱼皎皎蹙了下眉头, 再次问道：“什么题？” 说来奇怪, 明明在宿舍时也不是没有跟舍友独处的时候, 但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不自在, 倒不是说舍友们都长得不好看, 事实上, 她们宿舍还是校内闻名的“女神”宿舍, 可鱼皎皎从未对她们产生过什么想法。 但现在鱼皎皎却莫名想起了大一时跟舍友一起看的生动形象的教育片。 棠华凑近她, 鱼皎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太适应这样近的距离，哪怕在学校时跟舍友处的都不错, 但也不曾有过闺蜜间的那种亲昵举动, 倒不是说害羞, 就是单纯的排斥。 可棠华像是没发现一般，非要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低头凑到鱼皎皎耳边，灼热的呼吸打在耳间，氤氲起一片红潮： “皎皎老师, 我想学接吻，你能教教我吗？” 鱼皎皎原本冷静平淡的表情出现裂缝，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后才道：“我只负责辅导你数学。” 她眉头拧紧，突兀想到自己来时对方的视线落点，过短的褶裙，脑海中不由蹦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们学校因为经济原因出校帮人补习的学生不少，鱼皎皎宿舍四个人都没少出去帮人补课，所以鱼皎皎偶尔也能从她们那儿听来一些关于补课的八卦。 比如有的学生找老师并不是因为想补课，而是有的富二代想借此猎艳，毕竟师生、名校等关键词足以让一些平常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产生一种隐秘刺_激的兴奋感。 不过鱼皎皎自从出过一回被学生告白的事后，之后补习就只找同为女性的学生了，谁又能想到，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踩雷？ 鱼皎皎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她不愿深究，眉头拧得更深了一些，刚想将人推开，就听见道：“那…我加钱，请皎皎老师帮我辅导一下别的功课？” 鱼皎皎面露滞涩，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唇瓣已经擦过脸颊落在唇舌间。 棠华并不急切，亲吻带着她一贯的作风，强硬且缠绵，就如同蛇类绞杀猎物时，一点一点箍紧猎物，彻底让对方没有反抗之力。 靡靡香气被摄入鼻腔当中，鱼皎皎不知道这是她喷的香水还是自己因为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她推搡了一下，却使得对方抱得更紧。 她头一回发现自己身体竟然这么敏感，更觉得荒谬，甚至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 毕竟看上去确实很像做梦，莫名的重生、待遇好到出奇的补课费用、停不下来的大雨迫使人不得不留宿…… 不过不管一切是真是假，她都不可能让事情接着往下发展下去。 鱼皎皎勉强避开对方的缠绵，口中呼出一团热气：“不要胡闹了，出去。” 她警告道：“你冷静一点。” 棠华充耳不闻，对于踩着底线左右横跳这种事，她实在没少做，拒绝的不强烈那就基本上等同于同意，毕竟如果真的不同意，对方早一个巴掌甩过来了。 她正这样想着，一个清脆的巴掌甩了过来，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人清醒。 脸颊在发烫，仿佛有热气蒸腾而出，棠华忍不住舔了舔唇周，看着愠怒的鱼皎皎，相当迅速的服软。 “对不起，你别生气……” 迎着对方冷淡的视线，棠华道，“要是你还生气，不然你受累，再打我一下？” 鱼皎皎：“…………” 她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本来心里勃发的怒意，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所剩无几，反而还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过了片刻，她才道：“出去！” 棠华立马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在鱼皎皎发怒前一秒，她又补了一句：“我怕打雷。” 鱼皎皎都被她气笑了，毕竟这看起来哪里像是怕打雷的样子？ 但偏偏鱼皎皎又无法完全否认这个猜测，毕竟这房子隔音效果做得这么好，怎么看都像是专门为了防范什么声音而做的。 鱼皎皎大学期间，给补过课的学生不少，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条街，所以她知道不是每一幢房子隔音效果都有这么好的，至少她去的附近那几家格局跟这个房子差不多的地方，并不隔音。 可棠华脸上的红痕又提醒着她，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纯粹是一个豺狼虎豹。 然而她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对方眼中就已经积蓄起了泪水，攻击性极强的五官都因此平添了几分脆弱。 鱼皎皎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毕竟善良是留给心有余力的存在的，而像她这种人，连活着都不容易，就更不要说对别人心软了。 可眼前这人，总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鱼皎皎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见钟情，但相比于其他人而言，她确实更容易勾动她内心的情绪，看她哭，她内心更是忍不住动摇起了。 鱼皎皎忍不住伸手捂住对方的眼睛，果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于是立马雷厉风行的将人推到了门外，然后碰的关上了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想套路她？门都没有！ 这一折腾，鱼皎皎也没兴趣再听半小时英语了，直接上床睡觉。 …… ………… 深夜。 鱼皎皎习惯性起夜，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哪，于是落地小心翼翼，近乎无声，连灯都没敢开，开门时更是如同做贼一般。 虽然她觉得这个点对方早就睡了，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虽然光线黯淡，但鱼皎皎视力不差，这种情况下也能模糊看到障碍物，因此看到门口模糊的黑影时忍不住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确定，这是一个“人”。 鱼皎皎心下无语，心道这可真能找地方，这要是自己没注意一脚踩下去了，到时疼的是谁？ 她摸索着将灯打开，这才看清地上的情景，鱼皎皎忍不住叹气。 对方因为突然出现的光线皱了下眉，但并没有醒，鱼皎皎蹲下来想了想，在叫醒她和直接动手将人抱回卧室间反复横跳。 鱼皎皎实在摸不清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三岁一代沟这话有时候还真算不上错，她跨过棠华看了一眼主卧，走过去将门打开，然后又折返回来将人抱起。 她力气不小，抱一个成年男性或许有力未逮，但抱一个体重正常的女性却是没问题的，毕竟她从小到大没少干活，力气早就被练出来了。 主卧看上去没有多少生活气息，鱼皎皎草草打量了几眼，将人放到床上就打算离开。 谁知刚直起身，手便被对方给拉住，顺势一扯倒在了床上。 “…………” 鱼皎皎怀疑她是在装睡，但又没有证据，她拧起眉头，也懒得辨认对方是真睡还是假睡，伸手试图扳开对方的手，结果愣是没成功。 鱼皎皎都怀疑对方的手是不是铁做的了。 折腾了半晌她也没能扳开，便忍不住看向昏黄的灯光下五官变得柔和的棠华，说道：“别装了，我不知道你没睡。” “…………” “你别想耍流氓，快松手！” “…………” 鱼皎皎狐疑地看着棠华，难道是真的睡了，不是假装的？ 她实在不太肯定，但鱼皎皎也不可能做出能让她‘睡醒’的事来，事实上，鱼皎皎其实是有点怕她睁眼的。 青春期的孩子做事总不计后果，鱼皎皎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抱着什么想法才想接近她这个老师的，但衡量一下两人的体力差距，鱼皎皎毫不怀疑对方真要想做什么，她绝对是反抗不了的。 所以不管是真睡还是假睡，她都不希望对方睁开眼，至少对方睡了她还有机会能反抗。 鱼皎皎努力使劲想扳开棠华的手，真要说对方有多用力的话，其实也没有，毕竟她周遭的皮肤只是稍微有些泛红而已，可真要说她没用力，那也说不通，毕竟鱼皎皎是确实扳不开。 她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心道自己当初就不该接下这单活，就算接下了，也不应该因为心疼那点打车钱而留宿，不然哪还会有这么多破事？ 又等了一会儿，鱼皎皎估摸着对方应该已经放松警惕了，这才再次用力扳开对方的手。 这回总算是成功了，鱼皎皎舒了一口气，将卧室的灯关掉，又小心关上门，一通折腾，终于重新回了房间。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和备忘录里的日程表，头疼的皱起眉。 耽误了这么久的睡眠时间，明天上课时她可别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毕竟这段时间学了什么她早忘了，上课再不仔细听的话，别说好成绩了，不及格都有可能。 对鱼皎皎来说，这点绝对是要命的。 第90章 家教不成【三】 后半夜倒是安稳, 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不过鱼皎皎醒来时却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既困乏又不得不强撑着早起。 她的作息一直都很规律，工作后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再保持学生时代良好的作息, 但大致作息还是健康的，因此尽管前一天晚上被耽误了睡眠，但第二天她还是准时起床, 不过可能是由于前一天淋了雨的缘故, 导致鱼皎皎的状态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鱼皎皎最不想碰上的情况就是生病了, 因为不去看病的话，好得慢，去看的话，又要花钱, 所以她平常都很注意保护自己, 尽量避免自己出现生病的情况。 好在现在只是低烧，不用去拿药, 不然就凭她现在手头上的一百多块钱，看完病就只能想尽办法去蹭饭了。 按理说, 鱼皎皎不该这么穷的, 毕竟她当初是一路保送到大学的, 学校知道她的情况各种奖学金也没落下，她自己又会去兼职打工，等毕业时存下几万块钱都不是大问题, 然而她却一直都没存下什么钱。 这主要还是跟鱼皎皎的身世有关，她是弃婴，被一个拾荒老人收养，但老人不止只收养了她一个孩子，但除了鱼皎皎是个健康的孩子以外，其它几个孩子身体都或多或少有些缺陷。 或是聋哑，或是残疾，缺陷程度最轻的一个，也因为天生长有六根手指头而备受歧视。 一个拾荒老人每天的收益，养自己无疑都会过得很清苦，更枉论再养几个孩子了，好在她们也不是单靠老人一个人养，附近的邻居不介意尽些举手之劳，也有社会爱心人士资助，所以其实严格来讲，她们过的也算不上苦。 不过虽然孩子们都有身体缺陷，但毕竟还没严重到那种需要筹钱做手术的程度，都是那种努努力就可以自力更生的人，所以在拾荒老人的教养下没有长歪的孩子并没有过多接受爱心人士金钱方面的资助，而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解决问题。 但他们现在毕竟都还未成年，需要靠老人和鱼皎皎去养。 身为老人身边最大的一个孩子，鱼皎皎算得上是几个孩子的‘家长’，而身为家长，自然得努力养好孩子了。 鱼皎皎不觉得这是自己能推卸的责任，她自己都是靠好心人养大的，没道理她长大了，就没有那颗善良的心了不是？ 更何况都是一起长大的，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所以每个月鱼皎皎除了留下一笔够自己生活的生活费以外，其它钱都会打进老人的卡里，要是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有剩余的话，则会存进自己的卡里，留到以后帮小六解决‘六指’的问题。 六根手指头对日常生活其实没什么影响，只是会让她在生活中受到歧视而已，按照鱼皎皎对金钱的优先级来说，这不属于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不过在有余钱的情况下，她肯定是会愿意让小六去做手术的。 这些事对鱼皎皎来说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在许多人眼里，她其实完全没必要做到如此，可能也是因为这事，鱼皎皎在学校里基本上没遇见过什么讨厌她的人，甚至反而得到了一些优待，跟舍友关系也处得比较好，毕竟谁会不愿意跟一个好人做朋友呢？ 昨天来时穿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不过鱼皎皎也不在意这点小瑕疵，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去卫生间将自己昨晚穿的衣服洗干净晾在阳台上，这才选择离开。 她刻意比平常还要早起了半小时，以当代年轻人的作息再加上屋子良好的隔音来说，对方是不可能能醒过来的。 鱼皎皎打定主意不跟棠华碰面，也打算回去后就立马跟学长说不接这单生意了，她宁愿穿着玩偶服站在街上发传单也不想再跟棠华碰面。 倒谈不上讨厌对方，就是单纯的想逃避而已，鱼皎皎并不害怕自己的性向被曝光，但她打心底害怕自己的内心升起的反应，也不想打乱自己原本的计划。 谈恋爱并不在她的规划当中，毕竟当一个人还需要为生计发愁时，谁还会有心情分散心思去恋爱？ 更别提哪场恋爱不花钱的？鱼皎皎又不是老古董，自己也用某宝，就算不用，哪怕是看周围的学生情侣鱼皎皎就知道谈恋爱很费钱，别的不说，要是对象送了你礼物你不能不回礼吧？ 鱼皎皎不觉得自己有多余的金钱和精力来维系一段感情，所以尽管她不缺爱慕者，到现在为止也连个爱慕对象都没有。 更何况，她那样子哪里像是想谈恋爱的样子？单纯就是耍流氓。 当然，在自己有闲钱有余力时，鱼皎皎其实也是不介意顺从本心去谈一场的，毕竟人这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能一见钟情的人，虽说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可天底下长得好看的人那么多，却独独对一个人产生了怦然心动的心思，这又何尝不是天降真爱？ 不过贫穷限制了鱼皎皎内心的冲动，所以她才打算在一开始就拒绝。 不然要是相处的越久，就越是动摇怎么办？虽然也有很大可能这种感觉会趋于平淡，但鱼皎皎并不想去赌哪个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她坐上回程的公交车，没有在这事上想太多，下车时顺手给舍友带了一份早餐，这才回到宿舍。 不出意料，没有人起床。 鱼皎皎将早餐一一放到她们枕头边，果然没一会儿人就纷纷醒来。 现在到底还不是冬季，床对人的封印要小上很多。 鱼皎皎这个宿舍的构成颇为奇葩，虽然颜值都很高，但性格差异却不大，有努力学习只是为了傍大款的，也有本身就是千金大小姐的，一般情况下，她们最多也就是成为塑料姐妹花，可也许是有鱼皎皎充当调和剂，处的反倒是比大部分宿舍还要好上一些，至少一个宿舍六个人七个群这种事在她们这是不存在的。 两个舍友在吃完早餐后又重新躺了回去，唯一起来的那一个还是因为有约会，鱼皎皎向对方借了电脑，看了看自己的‘作业’，一脸沉重。 为了学习，鱼皎皎其实是买了一台二手电脑的，只是她重生时位置不太好，当时正拿着笔记本走路，于是一个愣神，笔记本给摔坏了，她还没拿去修，也不想面对修好时需要付出的rmb，现在她更头疼的则是作业。 为了拿到奖学金，鱼皎皎在学习上一直很用功，但出入社会后学校里所学的知识用到的地方实在有限，自然而然便在记忆里被扫到了垃圾堆，以至于鱼皎皎现在看着文档都不知该从何处下笔，头一次体会到了学渣的烦恼。 跟文档死磕了半小时后，鱼皎皎只得无奈放弃，转而开始啃书复习一遍曾经学过的知识，试图将那些尘封的记忆挖出来，就这么一直努力到了中午，鱼皎皎正打算找个舍友蹭一顿饭，却被隔壁宿舍的女生告知有人找她。 鱼皎皎有些疑惑，现在已经不是大一了，学校里该知道她态度的男女生都知道了，所以她大一之后就很少遇上‘有人找’的情况和其它女生八卦的表情，因此鱼皎皎很疑惑谁会来找她？ 鱼皎皎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下楼，站在窗户前往下望，顿时便觉得眼前一黑。 是真的眼前一黑，密密麻麻的人穿着庄重的礼服，拿着各种乐器，站位组合成了一幅画，前面还站着指挥，就像是把交响乐团搬来了一般，看上去震撼力十足。 虽然他们没有说是找谁，但排列组合成的图画却十分传神，让认识鱼皎皎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乐团奏起了动人的乐曲，鱼皎皎只觉得脑仁疼，不可思议地问身边的‘百晓生’：“学校不管吗？” 这么多的校外人员，按照以往的情况，早就该被保安和舍管阿姨轰走了才是。 百晓生不愧是百晓生，立马给出了答案：“据说对方往学校捐了一栋教学楼。” “……？”鱼皎皎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合适了，她瞥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棠华，对方穿着剪裁较为性感的红裙，卷曲的长发搭在肩上，红唇如火，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她才刚成年。 她将小提琴架在肩上，话筒将提琴音清晰的放大到楼上可以听清的程度，琴声如倾如诉，像是在控诉、哀怨她的不告而别。 鱼皎皎头皮发麻，论没脸没皮，她还真比不上像棠华这样混不吝色的人。 在毫无感情基础的前提下，这样的痴缠只会令人反感厌恶，可偏偏她眼神不太好使，看到对方就生不起气来，鱼皎皎有预感自己要是跟对方接触绝对会栽到对方手里的，所以她只想让两人保持安全距离，因此她是说什么都不会下楼去的。 但让对方一直在楼下也不是办法，因此鱼皎皎想了想，从宿舍里拿出了……唢呐。 这是鱼皎皎唯一会的乐器，因为老人当初就是靠红白喜事赚外快的，鱼皎皎自然也学了一点。 好的音乐，是能让人产生共鸣的，既然对方拿音乐说事，那她干脆也拿音乐回敬好了，她倒要看看什么乐器声音能盖得过唢呐！ 第91章 家教不成【四】 唢呐确实是无愧乐器流氓的称呼, 围观群众都被一骚操作给整懵了，连棠华都愣了一下。 鱼皎皎会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她没想过鱼皎皎会以此来拒绝, 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唢呐的声音一瞬间就盖过了提琴音, 旁人听上去只会觉得曲调激昂了一些，但在棠华耳中，这曲调完全就是在骂人。 仙女是不会说脏话的, 鱼皎皎也从来都没有积累过这方面的知识, 但只要是智慧生物, 就免不了有心情不好无处发泄的时候，这时便需要依靠万能的音乐了。 这种音乐，连她的手下都听不懂，还以为这种无序的曲调纯粹是鱼皎皎思考时习惯性性会做的行为而已, 没人能察觉得出她其实是在骂人, 毕竟人在弹奏时总会带上自己的情绪附在乐曲上，修仙之人都是能感应得出来的, 还由此衍生出了音修这一修行群体。 可哪怕是音修，也听不懂鱼皎皎在弹什么, 在她面前就如同不懂音乐的普通人一般, 只能分辨出激昂、柔和之类的大致方向来, 却无法像听其它乐曲那样作出理解来。 不过棠华在当初第一次听鱼皎皎弹琴时，就清楚她肯定是在骂人，而且骂的还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形象点说，就跟在网上拿着键盘跟人对喷的网友一样，由于词汇量匮乏，就直接打“你***”，“*”里究竟藏着什么字连自己都不知道，但对面一看就清楚，这肯定是骂我的脏话！ 棠华其实也听不懂鱼皎皎音乐里隐藏的“马赛克”，不过她能听出来对方肯定是在借此发泄，这点却是肯定的。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就是知道的。 从这一点来说，两人倒是半斤八两，毕竟无论是鱼皎皎还是棠华其实都是那种吵架没赢过的类型，不过鱼皎皎脾气比较好，就算跟人意见不合也不会因此就对对方做什么，但棠华就不一样了，她是说不过对方，但她可以解决开口的人。 当然，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鱼皎皎自然也有不想体谅别人给别人面子的时候，且自从遇见了棠华后，这个“别人”通常指的就是棠华。 不过棠华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才懒得去猜对方究竟骂的是什么，全当对方是情绪激动，提琴声如同娓娓自耳边的低语，不算大声，却足够清晰。 鱼皎皎呼吸滞了滞，唢呐声顺势而停。 从音乐这方面来说，两人都算得上是殊途同归，由于不自觉在曲调中掺杂了一些普通奏乐者办不到的“特质”，这导致了她们的音乐，也只有她们能大致听懂。 棠华又是个开挂的，因此哪怕有唢呐技压群雄，她弹奏的声音也清晰的传进了女生宿舍楼上。 而听在鱼皎皎耳中，这段在别人耳中“温柔”的音乐却成了靡靡之音，令她顿时不由自主回想起了一些不太想回想起来的画面，又羞又气，恨不得直接把唢呐砸到棠华这个当街耍流氓的人身上。 不过她好歹还有理智在，因此并没有这么做，毕竟她不觉得自己能有那准头，可以准确无误砸到自己想砸的人。 更何况故意伤害可是得赔钱的，她哪有多余的钱能赔给对方？！ 所以鱼皎皎只是恨恨地瞪了棠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回宿舍，又戴上了耳塞，试图屏蔽掉刚才棠华给自己造成的精神污染。 不过有些事，并不是自己不愿意回想就不会回想起来的，所以鱼皎皎这天晚上，很晚才睡。 然后她便开始反复做梦。 这对鱼皎皎来说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在很久之前便开始做梦，光怪陆离，就如同这是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境，真实得找不出不合常理的地方。 梦中总会出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性，看不清样貌，但她有着一头长及脚踝的长发，脾气暴躁放肆，连声音都带着一股不服管教的桀骜肆意。 这次梦中出现的仍是她，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鱼皎皎几乎下意识就把棠华的脸给代入了进去，然后她就吓醒了。 鱼皎皎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其实严格来说，这两人还真有相似之处，至少在肆意妄为这点上，这俩还真是几乎找不出什么差别来。 鱼皎皎觉得这可真是孽缘，她有理由怀疑，这俩可能还真是一个人。 其实在没重生之前，鱼皎皎便对自己梦中的情形产生过疑惑，所以重生这事，她并不算很震惊，甚至她觉得，这可能并不是她第一次重生，梦中的场景，也许才是她的第一世。 不然这说不清为什么她在见到对方第一眼起，就生出了平常不曾有过的情绪。 鱼皎皎是不怎么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的，不过她也排除这种可能性，没准真是自己想多了呢？说不定这世界上真的就有每一处都长到了自己审美上的存在呢？ 她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结，毕竟她是真的忙，虽然对很多大学生来说，大学生涯是轻松且愉快的，不过鱼皎皎一直都将每一天都安排得很紧凑，这点哪怕她重走一遭也不曾改变过。 唯一跟重生前不同的就是，她还需要头疼该怎么说服棠华离开，棠华倒也没有一直黏着她，不过大部分时间里，鱼皎皎总能在“不经意间”发现对方的存在，让她都忍不住怀疑对方高考生的身份是假的。 毕竟哪个高考生能有她这么闲？ 然而一个棠华就够令鱼皎皎苦恼，不得不划分出一段时间去面对对方，紧接着却又迎来了另一个麻烦。 如果说棠华是既想处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麻烦的话，那新到来的“麻烦”就是扔到了垃圾桶处理掉却又自己跑回来了的麻烦。 这个麻烦叫李昊，鱼皎皎曾经兼职时曾跟对方共事过一段时间，她当时其实能感觉得出对方的小心思，但他不说，鱼皎皎也就当作不知道，兼职结束之后两人也没再联系。 然而可能是蝴蝶效应，对方不知是不是想通了，竟然不再把心思憋在心里，反而选择了主动出击。 鱼皎皎自然是跟以前一样拒绝，可李昊却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和百折不挠的精神，被拒绝后也没有放弃，反而跟烦人的牛皮糖一样频繁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鱼皎皎是不怕被人纠缠的，但她怕棠华忍不住套麻袋揍对方，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到处都是摄像头，棠华只要动手了警察绝对能把她揪出来，而且她还已经过了未成年保护-法保护的范围…… 这真不是鱼皎皎杞人忧天，她是真的觉得棠华看李昊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棠华自然是不爽的，她其实还不至于容不下鱼皎皎身边没有别的爱慕者，毕竟优秀的人，身边没有爱慕的人才奇怪，可特么爱慕之心还分成好几瓣算是个什么垃圾玩意儿？！ 这个李昊让棠华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名字里也是带昊字的垃圾玩意儿，算是高配版的李昊，一生平凡，成年时被未婚妻公然戴绿帽退婚，之后却一飞冲天，奇遇连连。 人有底气了，自然也就敢肖想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 于是这人开始凑到鱼皎皎面前献殷勤，然而令人反感的是，在追求鱼皎皎时，他同时还肖想着棠华等一群长相上佳的女性。 这棠华哪里能忍？虽然碍于鱼皎皎没有直接下杀手，但棠华也直接让对方变成了太监。 而李昊，跟棠华记忆里的那个人高度相似。 李昊倒不知道棠华曾经对看不顺眼的人有多狠，在他眼里棠华就是一个仗着家里有钱行事嚣张的白富美而已，虽然现在他估计拍马都比不上对方所拥有的社会资源，但李昊也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这是一个重生者的自信，有重生这个外挂在，他自信自己能飞得比谁都高，这种熟知未来的底气，也让他有了追求前世白月光的底气，同时，对长相娇美的棠华也忍不住生出心猿意马的心思来。 他知道棠华貌似是弯的，跟自己理应算得上是情敌，但百合嘛，就是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而已，等尝过之后就离不开男人了。 在某些dio死眼里，女同就是姐妹盖饭，男同就是心理疾病搅屎棍，而李昊，显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只是曾经心里有ac数，知道自己连跟葱都算不上，所以连在网上重拳出击的行为都没有，但重生却让他膨胀了起来。 因此他敢去追前世不敢追的人，在看到棠华后，内心便遵从欲望跳出了“全收”的想法，毕竟不都这么写的嘛，有钱的男人哪有都守着一个对象的？ 不过棠华的态度也让他很恼火，那种看社会垃圾一样的眼神，显然刺痛了他那颗自卑又自傲的信，因此说话也不由恶毒了起来： “当别人的舔狗有意思吗？” 棠华：“你这种连当舔狗都当不了的人怎么懂舔狗的快乐，被舔的人永远都无法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舔，会因此患得患失，而舔不舔，还不是我说了算，今天骨头贱了，我舔一下，明天骨头直了，就按兵不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李昊：“…………” 李昊被说懵了，甚至还忍不住生出一种你说的好有道理的想法，但鱼皎皎却没懵，忍不住拽了棠华一把：“你胡说些什么？！” 第92章 家教不成【五】 鱼皎皎也不是故意想偷听的, 实在是两人都在她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说话声音也不见小, 尤其是棠华, 说话那叫个理直气壮，声音又极有辨识度, 鱼皎皎走来时，轻易就捕捉到了她的声音。 正因为听到了她在说什么，鱼皎皎才生气。 随着互联网的逐渐普及, 许多新创造的词语也逐渐被人广为人知, 鱼皎皎又不是不上网, 虽然很少去关注这些，但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因此舔狗这个词实在令她不悦。 虽然她清楚棠华这么说只是单纯为了跟李昊杠，但这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不能换个文雅点的词吗？ 鱼皎皎本能的反感这个词, 她不认为棠华的举动能被这么曲解，说到底只是追求一个人而已, 哪怕是求而不得在十几年也能被称作痴儿，换成现在怎么就成舔狗了？ 更何况, 跟李昊不同, 棠华能像现在这么频繁出现, 说到底还是她并没有做到真正的拒绝，让对方认为她还有希望。 鱼皎皎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做事拖拉含糊的人，可一面对棠华她总做不到完全的果决, 说来鱼皎皎自己都觉得无语，她能做到棠华说什么都不搭话，能做出拒绝、冷漠的肢体语言，却唯独无法从口中说出来。 行动跟语言究竟哪一个才更伤人？ 鱼皎皎不知道，但在她这里，做出肢体语言确实比直接开口更容易，可偏偏棠华也认死理，她不亲口说，她就当成不主动、不拒绝。 “胡说？”棠华笑吟吟地凑近她，“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 鱼皎皎：“…………” 若是棠华面对的是一个养了一整个鱼塘的渣女，这话自然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渣女根本不会在意鱼塘里的一条鱼在做什么，但鱼皎皎面对的只有棠华，偶尔见不到棠华时，也确实会忍不住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虽然鱼皎皎仍然坚定的认为她这话完全是偷换概念的歪理邪说，但实话实说，这话确实还有点道理，就是用词实在叫人觉得不舒服。 鱼皎皎宁愿她把自己形容成猎-艳的渣富二代，也不想她这么形容自己，更何况，一只被人抓在手里的小白兔，装什么胜券在握的大灰狼？ 尽管棠华表现得难缠不好相处，但鱼皎皎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一只虽然爱上蹿下跳，但抓住耳朵就能被封印的、外强中干的兔子。 不过鱼皎皎并不想因此跟棠华有更多牵扯，倒不是怕谈恋爱花钱，好吧，确实有一丢丢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其实是她清楚，两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果在没重生前，鱼皎皎没准就从了，毕竟她也不是不心动，可正因为重生，她才无法答应。 重生之后该做什么？ 弥补遗憾？成为富一代？重走一遍完美人生？ 这些鱼皎皎都可以做到，她一开始也确实心动过，但比起大多数人而言，被好心人收养的鱼皎皎社会责任感要更重一些，她清楚重生这两个字背后所蕴藏的宝藏，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做到只顾自己。 毕竟她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大致知道国内外的大小事，她知道再过不久学校会有人因救人而牺牲，知道城市某个小区会在某日起大火，三死十重度烧伤，有消防员牺牲，更知道某个慈善捐款没能做到专款专用被曝光后引起的社会关注，也知道近几年来会发生地震的区域。 鱼皎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善人，她重生前更鲜少参加什么志愿者活动，路边碰上乞讨者也吝啬于钱财，最多也就是做一些举手之劳的事，看到新闻上发生的悲剧，最多也就是短暂的感叹一下再顺手帮忙转发，其它事她却是不会做到。 可不知情跟知情不报是两回事，前者最多让人短暂的心情不好，后者却会让人一生都有负罪感，只要活着一天，心灵就会饱受折磨。 鱼皎皎犹豫过，毕竟普通人对国家机构是信任也不信任，就像正常人谁没事会喜欢遇上警察，相不相信是一个问题，相信之后会不会被切片也是一个问题。 虽然后者很扯，但也不是不能排除的选项，鱼皎皎自认自己算得上是很信任官府了，但也仍然再三犹豫，迟迟没敢揭露自己重生的事实。 鱼皎皎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因为她清楚自己肯定无法装作独善其身的样子，但她却抗拒去接触官方，毕竟一旦接触了，无论对方信不信，她肯定都会暂时被监管起来，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 可鱼皎皎也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她可能真的要在悔恨中度过一生了。 她觉得棠华就像是毒-品，沾上了就离不开，成瘾后彻底没了她不能活，鱼皎皎不觉得自己的意志力能强到沾了毒-品还能戒掉，所以还不如在能抽身时就赶紧抽身离开。 棠华要是知道了鱼皎皎的想法，肯定得鼓掌庆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从不自比花草竹子之类的东西，而喜欢把自己比作毒-药、毒-品，要么，就让人永远高攀不起畏之如虎，要么就让人欲罢不能触之即死，这多叫人愉悦？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很极端，但棠华本来就是极端环境下产生的极端生物，极端一点，又有什么错？ 鱼皎皎看不透棠华的想法，不过她清楚两人肯定不是一路人，从性格到想法到行为都截然不同，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性格都是无法互补的，反而结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鱼皎皎也清楚这一点，但大概人本质上都是作死的，越危险越让人着迷。 她拽住棠华，叹气道：“走吧，不是说想一起吃饭吗？” 谈恋爱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鱼皎皎觉得，她大概属于被月老放弃的那一类。 至少，在国家和私人感情里，她无法做到坦然的选择后者。 棠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之前可都是她把人给拉去的，这回怎么这么主动？ 鱼皎皎在棠华的眼神下镇定自若，看不出丝毫心虚来，她知道棠华不可能会去吃学校食堂的，所以直接拉着她出了校门，至于李昊，鱼皎皎就没想起过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鱼皎皎在之前就有意识的处理自己的资产，现在让她去高档餐厅请客除非贷款她也没有那个钱，因此深思熟虑后，鱼皎皎选择去吃自助餐。 棠华不觉得自己有多挑食，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谁会选择不吃好的？棠华除了刚出生那会儿饥不择食以外，之后吃东西都是很挑剔的，非珍馐不吃，小世界的食物她更看不上眼，不过顶级食物也还都勉强能入眼，可自助餐无疑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哪怕是鱼皎皎主动请客，嫌弃的神色也只是稍微遮掩了一下，鱼皎皎甚至怀疑她哪天要是吃了路边摊会不会直接拉肚子，毕竟她看上去就被养得很娇贵，不过自助餐一人也要一百多块钱呢，她身上总资产也就这么一点了。 这已经是附近最经济实惠且食材来源最安静的一家餐厅了。 鱼皎皎宿舍有个老饕，所以她对大学附近的餐厅了解的都很全面。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对棠华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也只能物理增加口感，亲手剥，亲自喂…… 对棠华来说，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不过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想法，棠华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糖衣吃了，炮弹打回去不就好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棠华确实还挺傻白甜的。 鱼皎皎大约也是摸透了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怕自己反常的举动会被察觉出什么端倪，喝了几口啤酒，蹙了蹙眉。 前世鱼皎皎不能称之为千杯不醉，但出入社会后酒量也训练了出来，这一辈子却还是第一次喝，毕竟在这之前她完全就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学生。 不过人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其实反而更容易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问题。 吃完饭后，两人便离开了餐厅，鱼皎皎此时也算不上喝醉，只是微醺，脸上略微泛着红晕，眼神略有些迷蒙。 棠华眸色暗了暗，发出邀请：“我觉得你就这么回宿舍有点危险，不如，去我家？” 大胆，赤-裸，毫不掩饰。 鱼皎皎无语，到底哪个地方更危险她自己不清楚吗？她清楚做了了结之后就不该有任何牵扯，但鬼迷心窍的，她跟了上去。 门一关上，空气顿时便变得炽热起来。 鱼皎皎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胆大的人，哪怕兼职都会考虑到各种意外，可此时却选择性的遗忘了很多事，就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脑子无法冷静的思考。 然而等滚到床上时，鱼皎皎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后悔来，倒不是后悔做一场，而是觉得自己虽然爽了、不留遗憾了，但对方却显然是被坑了，毕竟她也清楚，棠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棠·工具人·华：呵呵。 第93章 家教不成【六】 鱼皎皎缓缓睁开眼睛, 脸上没有太多多余的情绪, 尽管她脸上还有着激-情过后未退却的红晕, 就如同印进了血肉一般。 她望着身边熟睡的人, 心底蓦然柔软起来，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鱼皎皎一直不曾觉得自己人生缺少过什么，上辈子到死都没有考虑过感情问题, 也不曾为此觉得遗憾，毕竟在那时的她眼里, 也家人就已经是一件让她觉得很满足的事了。 可现在鱼皎皎才发现，这两种感情其实是有区别, 认真区分的话就是她虽然敬爱长辈、爱护弟妹, 也觉得这个家很温馨, 但实际上她是将自己隔离在外的, 虽然融入了进去，但却仍然游离在外。 这种神奇的梳理感, 就好像她不属于这个家庭，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可哪怕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 也不至于在一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会没有感情，鱼皎皎也不觉得自己没有感情, 但如今她才发现, 这其中还是有区别的。 她想照顾老人和孩子与其说是对他们的感情，倒不如说是因为‘因果’，报答老人的养育之恩，认真剖析开来, 其实是如同程序化一般的冰冷，而她想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国家，也只是出于责任感而已。 鱼皎皎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哪一天这个国家真的不复存在了，她可能也并不会有多难过，最多也就可能感叹一声：没了啊。 如果是以前，鱼皎皎是不可能会发现自己这种情绪的，各种敬爱、善良、正直都浮于表面，深藏在之下的，其实是一种万事不沾身的冷漠疏离感。 所以当这些感情跟真正炽热的感情对比起来时，立马就能让人意识到，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虚假。 鱼皎皎青葱白皙的手慢慢附上左胸膛，那里剧烈的跳动着，充满了人该有的生命力，一瞬间，鱼皎皎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盯着棠华看了会儿，又莫名丧气，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情愫涌上心头，但她又清楚，哪怕她的其它情绪都浮于表面，可那又确确实实都是出于本心的。 鱼皎皎对此其实是有些困惑的。 她本来的觉得，她就应该这么做，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小心的从床上起来，窗帘并没有完全的遮住外面的光线，让室内算不上太过于阴暗。 一片光亮中，鱼皎皎慢腾腾的将昨天被扔了一地的衣服慢慢穿上。 她穿好衣服后，才回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心底略微一颤，略有些迟钝地眨眨眼，像是在调整心态一般，片刻后才声调轻微的开口： “吵醒你了？” 棠华从床上坐起来，她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长发随意披散后，因为还未曾搭理过，略有些卷曲，迎着不甚明朗的光线，显得有些晦涩，又有种引人着迷的靡离感。 她本来就是一个迷人的存在。 棠华微侧着脸：“没有，”她顿了顿，问道，“你要去哪儿？” “你饿了吗？”鱼皎皎不答反问，听上去倒像是她是准备下楼买早餐。 棠华：“不饿。” 鱼皎皎：“…………”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语气不急不缓，“我今天还有些课，我先……” “你没有，”棠华道，“你舍友给我发了你的课程表。” 鱼皎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我接了兼职，帮人补课。” 棠华冷笑。 冗长的安静。 鱼皎皎僵着身子，有些迟疑，不知自己该直接离开还是留下来，可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她不可能任由重生前的事情依旧按照轨迹发生，那些生命太沉重了，她不觉得自己能背负下来。 还没等她思虑好，棠华就自顾自找了个台阶下，软下声音：“手酸，你帮我揉揉。” 鱼皎皎一滞，睫毛微颤，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蹲在她身前，伸手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指尖顺着手心慢慢揉搓至手腕。 她的皮肤摸起来自是顺滑的，如同被人把玩包浆的美玉，除了体温略低没有旁的缺点，鱼皎皎更知道，随着她体温的身高，她身上还会散发出摄人的馨香来，并不属于任何一种花香，甜腻、沁人，让人无法忽视。 鱼皎皎略微定了定神，蹲累了，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棠华拧了拧眉，把人拽起来，触及冰凉的体温，赶紧将人拽了上来。 同是冷血动物，但棠华跟鱼皎皎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棠华除了血液沸腾时无论何时体温都是偏低的，哪怕是窝在太阳上睡觉，但鱼皎皎不同，她的体温几乎跟正常人没有区别，所以如果她的体温下降，那就是真的冷了。 鱼皎皎没有拒绝，任由自己被禁锢，稳住自己的情绪，过了会儿才直起身子，伸手扭过她的脸，沉静的看着她：“我要走了，”顿了顿才道，“对不起，你就当昨天晚上……你做了一场梦。” 棠华脸色顿时一黑：“你什么意思？！” 鱼皎皎张了张嘴，她觉得自己其实应该挺会气人的，比如直接说昨天我喝醉了，一切行为并非出自本心，比如就是睡了一晚上而已，就当进行了一场□□交谈，比如…… 但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借口，她终究还是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只得道：“你就当昨天晚上是一场意外吧。” “鱼皎皎！”棠华猛地呵了一声，气得肝疼，“你把我当什么了？” 鱼皎皎心忽的一揪，动了动唇，却没有说话。 棠华眼眶里闪烁着细类，点滴沾湿了睫毛：“为什么你对谁都可以仁慈，考虑得面面俱到，独独面对我，你就能这么残忍？！” 鱼皎皎茫然地看着她，心底冷不丁泛起一丝晦涩来，紧接着堙没了整个心间，她半垂着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只是道：“对不起。” 啪！ 不算重的一巴掌，鱼皎皎迟钝地偏了下头，片刻后才感觉脸颊发烫，心底蓦地空了一片，仿佛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填充过去，又很快消散，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似乎有些困难，但事实上她的呼吸却均匀而绵长，听不出半点波动来。 她终是没有说什么，赤着脚走到了门口，弯腰换上鞋。 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做出选择的过程，不能两全，所谓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终究还是分轻重缓急的。 鱼皎皎理智的认为，一个人，怎么能跟一群人比呢？ 是吧？是吧！是吧…… 她竭力咽下泪水，鱼皎皎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她的心，真的是空的。 可便是如此，有些情绪，也能无中生有。 …… ………… 低泣声盈满整个室内，小十挠了挠头，它虽然以情绪为食，但本质上是不会跟任何生物产生共情的，所以身为一个旁观者，它不仅不觉得悲伤，还想说一声精彩，但它怕自己这么干了会被心情不好的棠华捏死，所以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你没事吧？” 棠华伸手把小十从系统空间里拽了出来，抹了一把眼泪，不在意的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小十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棠华也不在意，怔怔地盯着墙壁看了片刻，自语道：“她没有情丝。” “她为什么会没有情丝？” 小十觉得这女魔头说不准是疯了：“宿主你感觉错了吧？” 世间万物皆有情，情则系于情丝之上，七情六欲，则皆依靠于情丝而衍生而出。而如果想修炼有成，不仅身体得无任何缺陷，喜、怒、忧、惧、爱、憎、欲七情，表现欲、观赏欲、形貌欲、饮食欲、生存欲、色性-欲六欲也缺一不可，像现代这些做过阑尾手术割过肾，自闭症之类的存在，虽然也不是不能修炼，但必然是会比完整的人要困难许多，直到后来缺少的器官重新生出，情丝重新完整，修炼之途才会平坦一些。 而如鱼皎皎这类修炼几乎称得上开火箭的天才，是不可能会缺少这些的，那些宗门势力也不傻，更不可能会放着完好的天才不收去收一个‘残次品’。 据小十所知，当初鱼皎皎被她师父带回师门，也是经过全方位的审核才进去的，如果她真的缺少情丝的话，哪怕资质好，宗门也不可能同意她师父收她的，最多也就成为一个外门弟子。 棠华rua了一下小十，笃定道：“没有。” 小十在心底叹了口气，行吧，没有就没有，这年头连女魔头都学会自欺欺人了。 身为系统，小十对情绪最为敏感，毕竟它是以此为食的，它很肯定自己是吃到过来自于鱼皎皎身上的爱，尽管很少。 但有的人就是感情淡漠，哪怕情丝完整，也吝啬于付出感情，这种几乎无欲无求的存在，算得上是系统界最不受欢迎的存在，系统一向都喜欢绑定在欲望横生的人或者肆意妄为的魔头身上，毕竟他们的情绪起伏更大，不过这世上最易得的就是情，最难以得到的也是情。 小十任由自己被棠华蹂-躏成各种形状，心底竟蓦地对棠华生出一丢丢怜悯来，毕竟都活得不像魔了。 偏偏还心甘情愿，看上去，卑微又勇敢…… 第94章 家教不成【七】 对普通人而言, 想要联系官方高层, 这大约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但对鱼皎皎来说，倒还算好。 收养了鱼皎皎的老爷爷是他们市里的名人，虽然没有成为十大感动华-国的存在，但在本市还是很出名的, 加上鱼皎皎从小长得好成绩也好, 跟市长夫人比较投缘，所以她是有市长的电话的。 至少过年时, 她还会专门去市长家拜年，算得上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了。 所以鱼皎皎等稳定好情绪后，就直接拨打了电话过去, 冷静的述说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市长虽然不是从小看着鱼皎皎长大的，但也清楚她的本性, 不是信口雌黄的人，因此虽然震惊，但也没有全盘否定, 毕竟有些事, 只要确认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 所以思索片刻后, 市长选择联系了鱼皎皎所在城市的当局, 让他们去验证真伪，毕竟普通人记忆最深的，还是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而不是从网上、新闻里得知的事, 除非那些事是震惊全国的大事。 鱼皎皎也有被质疑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不过短短半小时，她竟然就迎来了国x部的人，领头的人看她的眼神还十分友好。 坐上警车的时候，郝爱国更是拉着她叭叭叭的说话，跟个话痨一样：“同志啊，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重生了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到国家的人，我太感动了，真的。” 鱼皎皎：“…………” 重生这事，国家高层其实早就知道了，虽然这种事完全不能用知识来解释，但由于某个重生的红二代表现得太过突出，异常被身边人给注意到了，层层汇报上去后，整个国家便都知道了这事。 不夸张的说，当时就直接轰动了整个国x部，惊动了最大领导人，毕竟这得是多巨大的财富啊！ 可惜那个红二代脑子里只有她的表哥，脑子跟马桶一样，水一冲就什么都没了，并没有提供太多信息，不过这事却是被国家给重视了起来，国内那些表现稍微突出且之前平平无奇或者表现异常的，都被排查过了，别说，还真给揪出了好几个。 然而让国x部觉得郁闷的事，这么多人，不论男女，甚至其中还有又红又专的存在，重生后想的竟然都是为了自己牟利，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对他们这种一心为国家服务的人来说，心里总归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所以可想而知鱼皎皎的存在给国x部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这思想觉悟，不进国x部都可惜了啊！ 在被告知这事后，现在鱼皎皎身边的老师同学、朋友家长都已经被一一调查过，越看越让人觉得满意，就连她亲近的人，都被重重保护了起来。 这看上去似乎很夸张，但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就郝爱国所知，国外也是有这类人的，所以必须得将人保护起来，不难难保国内的汉奸和间谍将发现的消息给透露出去。 鱼皎皎不知道郝爱国的心思，敷衍的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然后被带进了国x部，里头住着好几个肯配合国x部，跟她‘一样’的人。 鱼皎皎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心思，有这么多跟她一样是重生的人，那等她脑子被掏空后，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她这个打算注定是得落空了，毕竟一旦她离开这个被重重保护着的地方，那就有可能会出现危险，各国的间谍被发现的、没被发现的不算多，可也不算少，哪怕是为了鱼皎皎的安全考虑，她也不能走。 且人的记忆是有时效性的，几个重生者查漏补缺，没准还能回忆起原本被遗忘的事，所以说什么她也不能离开。 而除了暂时不能离开以外，其它的事国家都能帮他们安排好，无论是游戏吃食还是奢侈品，亦或者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书籍材料，又或者是工作想考什么大学，就是想去开坦克，他们也不是不能安排。 鱼皎皎迟疑了一下：“那，能把我女朋友找来吗？” 郝爱国：“……这个，国家还真不包分配对象，这个真的安排不了，不过我们可以帮你介绍，要是情投意合的话我们能帮你们把婚礼婚房一切都给包圆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类型的，包在我身上！” 鱼皎皎：“…………” 她对国x部的靠谱程度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怀疑，想了想才叹气道：“不用了。” 鱼皎皎还是清楚的，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大多数对国家部门可能或多或少都是抱有一些排斥心态的，更别提无论用了多少理由，但她们暂时性的失去了自由却是必然的。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二者皆可抛。 她想，大约棠华是不想呆在这儿的。 更何况，棠华身上也明显有些异常，她自己是不介意献身给国家，被反复调查的，但棠华还是算了吧。 谁都是有私心的，鱼皎皎不觉得自己没有，所以尽管她察觉出了棠华身上也有些异常，但也选择了闭口不言，不过李昊却是被鱼皎皎给上报了上去，毕竟重生者除非傻得可怜，不然或多或少肯定都是会有些成就的，鱼皎皎觉得，还是别放他出去恶心人了。 毕竟李昊一看就不是那种心眼大的人，没准就因为一些小事记恨上棠华了呢？ 所以还是把他给拉下水，由国家盯着比较好。 鱼皎皎清楚，在这么庞大的利益面前，国家是不可能会放任重生者的，先礼后兵完全是常规操作，配合还好，不配合肯定也讨不着好。 对鱼皎皎来说，这算不上多难以忍受的事，毕竟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爱到处走的人，所以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并不会感到厌烦，更何况，上辈子若不是考虑到家庭情况为了多赚钱的话，鱼皎皎绝对是不会毕业就出入社会，而是必然会选择接着深造。 实话实说，那些公式实验，在她眼里实在比赚钱有意思的多。 所以她要了一堆市面上没有的书籍和材料后，就安心的在国x部安排的地方住了下来，在专家的引导下告诉一些自己所能想到的事，其它时候则完全泡在了知识的海洋里，过得如鱼得水。 在上学时鱼皎皎其实并没有展现出多让人惊叹的才能，仅仅只是学习比较好而已，但也不是那种随便看看就能得高分的存在，而是认真学习后才取得的成就。 但让人惊叹的是，没了外物的干扰，她的才能反而被激发了出来，谈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称句‘天才’也确实能无愧于心了。 这让国x部对鱼皎皎的安全更加在意了，毕竟说白了，之前的重生者虽然因为重生的缘故被保护了起来，但说到底他们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等脑子里关于前世的记忆被掏空后就没有价值了，是‘一次性用品’，而天才却是‘可持续发展’的存在，谁能料到这些天才哪天灵光一闪会不会就研究出了什么超前的科技来呢？ 而这种存在要是出事了，那才是挖心剜肉！ 鱼皎皎对此是可以理解的，在揭露自己重生时，她就已经预想过这些事了，但随着上面下令能跟外界联系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不沉稳起来。 国家部门讲究纪律，许多重要部门在没得到批准之前，都是不允许跟外界联系的，鱼皎皎自然也是如此，她也没想打破这个规则，毕竟，普通人在路上看到熊猫，除了拍照以外，第一反应就是报警，鱼皎皎对自己如今现在的价值，还是有ac数的，跟熊猫差不多，都属于需要被保护的珍惜动物。 她也一直很克制，没有为难周围那些奉命办事的人，直到得到批准后，才满怀期待的拿回了估计是被国家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遍的手机。 鱼皎皎先是给家里打了电话，倒不是因为前者更为重要，而是足够谨慎，鱼皎皎觉得自己的通话没准是被监听的，能通话后第一个打过去的人，无疑会被重点关注，比起毫无问题的老人弟妹，棠华那里显然不太经得起查。 她从不小看国-家-机-关的本事。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不那么奇怪，但仍然还是克制不住有些微颤抖，这点瑕疵倒无人在意，毕竟跟亲人这么久不见没有一点情绪激动才是奇怪的事。 这之后，鱼皎皎才指尖略有些颤抖的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无人接听。 鱼皎皎愣神片刻，又点开威信。 她抿抿唇，将从室友那保持下来的一个猫猫表情包发了过去。 气泡前是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鱼皎皎嘴角下压，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 是了，她凭什么要留在原地呢？ 这样也好…… 她脸色煞白，倏地喘息了一声，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有什么情绪汹涌而至，又逐渐被沉淀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 屏幕逐渐熄灭，漆黑，没有光亮。 第95章 家教不成【完】 跟着棠华一起回到山海界的小十都有点不敢置信, 棠华她竟然真的丢下鱼皎皎回去了！要知道，以前棠华可都是等鱼皎皎死后才这走的，这回却只留了道等鱼皎皎死后收拢碎片的机械意识而已，人却是不在了。 哪怕是之前的世界棠华可劲的折腾鱼皎皎, 以死相逼的时候, 也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留到了她死亡的那一刻。 小十猜测, 可能还是心里有怨吧。 毕竟这确实是足够让人生气的，尽管换位思考，对方的决定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在有些人心里，确实还是大爱更重要一些。 这是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所见所闻的种种因素导致的，所以尽管太平时他们很多可能是小偷、可能是黑心商人, 但在自己所处的国家发生灾难时, 却能在第一时间选择跟国家站在一起。 这可能是很多人的选择，谁心里还能没个热血？但棠华却是难以对此产生共鸣的，她出生的地方是魔窟，从没出生起便要面对各种残酷的事情，从小到大都不曾感受过陌生人回馈的任何温暖，自然不能指望她长成根正红苗的好人。 虽然是有人身处地狱也活得像个天使，但棠华显然不属于这种特例。 小十一想到两人的性格，就忍不住挠头，这可真是从三观到家世各方面的不合啊，不过对棠华来说, 瓜甜不甜不重要，反正她就是要扭到手里。 本质上来说，她还是一个很偏执的存在。 大殿内没有人来过，棠华目前来说还离不开这个封印了自己的地方，不过让自己力量外泄派出分-身行走却是轻而易举的。 棠华出现在人前时从不会低调，更懒得做伪装，所以当她的分-身从封印她的星球出来时，山海界的大能都感受到了，但只留了一丝心神跟随，却并没有跟棠华做上一场的打算。 虽然许多人天天叫嚷着斩妖除魔，但你看他一个人遇上大魔头时还会不会这么干，而棠华不仅是出了名的大魔头，还是不报隔夜仇的那种，自然没人会过去找不自在。 只要棠华不惹众怒，哪怕她天天在正道人士眼皮子底下晃荡，也不会有人对她怎么样，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被棠华给记恨上了，指不定棠华哪天自己所处的门派家族就被灭了。 这可是有先例在的。 棠华也没有理会这群怂包，大刺刺的飞去了正道圣地‘渡业天’，山海界的圣地只有九个，三个属于魔道，剩下几个不是正道就是立场偏向于中立，可以说是魔消道长。 鱼皎皎所拜的宗门便是渡业天，看这名字便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宗门里一群被洗-脑了的、宁愿自爆也要留下魔头的傻子，圣母一大堆的门派。 这种势力竟然还能做到圣地的位置还没被人给灭掉，也是让人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好人最容易被欺负。 鱼皎皎的势力据点便再渡业天不远处，她本人也是下一任‘天主’的候选人，以她的修为来说，其实现在上位都是可以的，不过修炼之人嘛，一贯活得长久，也不差那点上位时间，渡业天更是将每任宗主的在位时间给限制死了，除非实在没办法，不然基本没有提前卸任的情况发生。 渡业天的山门所在是一座巨山，直插云霄，烟雾缭绕，仙气缥缈，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这里头住着的绝对是‘仙’。 棠华落在山脚下，身上的黑裙无风自动，一步一步走向熟悉的院落，院落外布置的阵法对她来说视若无物。 守卫在门口的护卫看着棠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棠华恍若未觉，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是熟悉的，毕竟她曾在这儿住了许久，但曾经，她都小心翼翼将魔气收敛，如今却魔威滔天。 这惊人的气焰，自然立马就惊动了附近的高手，棠华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有劝‘少宗主若想收养她还需三思而行’的老东西，有说‘一条小蛇哪配跟少宗主同住一屋’的小废物，更有至始至终都觉得她来历不明今后必成大患的废物手下。 棠华一向都无法跟别人处好人际关系，长这么大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的手下有是有忠心的，但都是臣服于她的血脉、修为，而非如鱼皎皎麾下，很多都是被她的理念，个人魅力所吸引。 她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她只需要用得顺手的手下，而不需要交心的朋友。 “魔头，你来这儿做什么？！” 棠华眯了眯眼，隐约记得这说话的少女曾经一直仇视于她，跟盯贼似的盯着她，试图找出破绽将她赶走，按照棠华以往的脾气，要是有人敢这么看她，她早就把对方眼珠子给挖出来了。 但她毕竟修身养性了这么久，所以她只是道：“滚。” 平平淡淡的一个字，足以让平常受人尊敬的少女被气得头顶冒烟，但在棠华之前没显露身份时她都只连讽刺都不敢，更别说如今了。 棠华也没理会她，继续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她最终立在了一间屋子前。 鱼皎皎不好外物，但她居住的地方却被手下给建立得如同仙宫，看着却缺少人气，除了白仿佛就再也看不出外物，跟曾经似乎看不出什么差别，连院落里种的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艳丽的‘俗’花。 棠华恍惚间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青丝白衣，笔直的立在那里，容貌如画，风姿如霜，遗世而独立。 不染情欲。 她一脚踹开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很熟悉，棠华直接走进了书房，鱼皎皎这个人，公私分明，卧室就是用来休息的地方，只会用来休息，不会用来藏什么物品。 可书房就不一样了。 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来找东西的，而像是来搞破坏的，将东西翻的乱七八糟，门外都能听到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却无人说什么。 毕竟少宗主对棠华的纵容人尽皆知，没有她开口，棠华就算怎么闹腾他们也不敢过去，没有少宗主这块免死金牌，他们还真不敢出现在棠华面前。 棠华焚琴煮鹤的事情从来都没少干过，就像花瓶里的桃花枝，再好看鱼皎皎都只会默默欣赏，而棠华看着好看却会直接折回家慢慢欣赏，不喜欢后就直接扔了。 鱼皎皎的书房没什么密室暗道，更无什么小洞天，一些记在着隐秘的书卷都被大刺刺的放在柜子里，一目了然。 棠华没找着自己想要的，犹疑片刻后，坐到了鱼皎皎平常坐的椅子上，姿态端正。 身为一条蛇，棠华无论坐哪里都跟软骨头似的，鲜少这么正经的坐过，让人恍惚间甚至觉得看见了鱼皎皎的影子。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刹那间，天地置换，别有洞天。 堆叠整齐的衣物，摆放端正的文房四宝，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水池，褪下的鳞片被规整的收拢在了一旁。 棠华看了一眼柜子，都是很普通的木头做的，修炼之人一眼就到望到里头的东西。 她抽出书架上的书看了几眼，有些是食谱，有些是教养花的，还有些书皮上没有名字，看字迹一看就是鱼皎皎写的。 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山海历*月*日 无甚大事，修炼。 无甚大事，修炼，偶尔所得。 无甚大事，闭关，又突破了，没能压制住境界。 …… 棠华放下这本流水帐似的日记，翻开了另一本。 “记忆里深刻的往事，都成了过往云烟，我又悟了？” “我修的是有情道吧？” “心中空荡，难起波澜。” “突觉剜心之痛(墨滴污掉了字迹)” “一片茫茫。” …… 棠华翻完了所有的日记，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写日记的，看日期应该是突破元婴之后才有的习惯，那么多本，没有一本有她的名字，她看得心烦，干脆直接一把火全烧了，不知是不是魔焰刺-激到了周围的清气，空间微微震颤了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棠华轻吐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离开了院子，看得一群如临大敌的人莫名其妙，摸不清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毕竟少宗主连出现都没有出现过。 鱼皎皎麾下的人还不知道她人已经没了，毕竟这等修为的人，一闭关过了几百年都是很正常的事，就凭以往的安排，她不在也能安稳运行下去不会出差错来。 没有哪个首领会希望自己的行踪被旁人所掌握，所以哪怕他们没有看着人，也没有去打听，除非是遇上了什么危急情况。 …… ………… 又是一年春闱，众学子近乎费尽心力只为博一个好前程，金銮上，更是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被点为榜眼的男子却面带苦色。 云国殿试，第一为状元，第二第三则皆为榜眼，而探花，则并非官方的称呼，这主要是因为进入殿试的学子们得已进入御花园，而云国一直以来都有簪花的习俗，三鼎甲会折下心仪的花戴上，其中长得最好看的，就被称为探花。 这回的探花，则是这位被点为榜眼的男子，实在是他将其他学子都衬得黯淡无光，斯文俊秀，但又不显女气，只站在那里，便让人忍不住将目光移过去。 而云国颜控的毛病自立国时便已经存在了，发展自如今长相不端正的连科举都做不到，哪怕是中老年的大臣，各个都还有着打猎练剑的习惯，找不出一个中年肥胖的男子，可见他们对美的追求。 按理说，见惯了美色的他们对探花郎早已该免疫了才是，但这回的探花郎长得实在是太俊俏了，又无婚约在身，因此皇帝越看越喜欢，大笔一挥，将自己长得最好看的女儿赐婚于他。 时人一直都有榜下捉婿的风俗，不过这些人也都有数，从来没打过那些青年俊杰的主意，探花郎万万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媒人，躲过了亲戚，躲过了恩师牵的红线，却在圣上这翻了车。 毕竟金口玉言，若是私底下问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却是木已成舟。 可他有不能成婚的正当理由啊！ 第96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一】 探花郎有个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也是他为什么不想成婚的原因。 他是个女的！ 此事说来话长, 云国虽对男女大防限制不算太过严重，就算有女子私养‘外室’也算不上多惊世骇俗的事，但在家产上却区分得颇为清楚，女儿并无继承权，也就是说, 如果父亲亡故, 家中又无子的话，哪怕有几十个女儿, 家中产业也会被族老均分给其它几脉。 而探花郎在未出生时, 父亲因路遇劫匪而亡故, 母亲当时被查出有孕，在娘家无法依靠的情况下，便不得已谎报了孩子性别，探花郎也如普通男孩一般读书、科举, 直至如今。 这事除了母亲以外, 也一直无人得知。 按理说, 在女扮男装的前提下, 为避免暴露，她其实不应该来参加科举的, 毕竟所处位置越高, 暴露后的后果就越严重，可实话实话，探花郎也没想到自己科举能考这么高…… 她在科举之前, 以为自己最多也就考个举人而已…… 毕竟她除了小时候跟随族中子弟一起学习以外，之后拜师拜的只是一个深山老道，根本没教过她什么，基本所有书全是她自己看、自己理解，除了一手字还拿得出手以外，探花郎认为自己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甚至在上考场时，探花郎也没有多用心，就是随便写写而已，谁知就是如此，她竟然还一路殿试，让她甚至都忍不住怀疑起了这一届学子的水平。 不过现在谈论这些都无用了，鱼皎皎现在就是后悔。 稀里糊涂进了殿试，鱼皎皎当时就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也没管话语里有没有得罪人，谁知这样却反倒被圣上看上了一眼，当即赐婚，不夸张的说，鱼皎皎当时人都傻了。 被赐婚的是圣上最喜爱的女儿，哪怕鱼皎皎身在边陲小镇，也听过朝阳公主的名字。 不夸张的说，别说是京城里的官员了，连皇子见到她都得暂避锋芒，所以如果是其它公主她坦白了说不定还有活路的话，到了朝阳公主这就说不一定了。 虽说云国并非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那都是极特殊的情况下造就的事情，除非她有大才，不然圣上是很难对此网开一面的，更别提此事涉及到的还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上一个太子，可就是因为得罪了她才被废掉的。 但鱼皎皎也清楚，自己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在大婚后被发现，倒不如她主动坦白，这样至少她娘不会有事，她也在很久以前就想过这事会有暴露的时候，因此很早之前便做了布置，就算她不在了，也能保娘一世安稳。 心里做下了决定，鱼皎皎也不再拖延，出了皇宫后，便让车夫往公主府行去。 这事倒没有人觉得不对，云国出狂士，干过出格事的士子不少，哪怕是圣上赐婚，也不是没有出过因互相瞧不上眼大闹金銮殿的事情发生，当然，敢头这么铁的人，之后都凉了，不过这个习惯却是成了风尚，订婚男女婚前互相相看已成了习俗，要是互相之前没看上，正好也能及时止损，免得婚后成为怨女。 当然，圣上的赐婚肯定是不能退的，众人认为探花郎是为了给自己做个准备，毕竟朝阳公主可是真正的恶名远扬，不过云国颜控太多，因此哪怕朝阳公主性格连皇帝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好，但她也不是被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在某些极端颜控的人眼里，性格不好可以忍，但长得不好看，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从云国开国皇帝的私人爱好变成如今的大众爱好，不得不说，云国也算得上是把以貌取人发展到了极致的地方了。 身为既得利益者，鱼皎皎也无法对这条潜规则说什么，除非哪天云国能出现一个长得丑却学问惊天的人，不然这种事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毕竟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有才华的人可不少，在同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为什么不选择那个长得更好看的？ …… ………… 朝阳公主的公主府并不难找，它绝对当得上京城最奢靡的府邸，一眼就将她与其他府邸区分开了来，鱼皎皎看着，只觉得晃眼。 倒不是说不好看，只是鱼皎皎本人比较偏爱那种比较素淡的颜色，这种奢华辉煌的风格，并不是她所喜欢的，甚至看久了还觉得眼睛疼。 进公主府并没有让她费多少口舌，甚至公主府的下人反而热情到了让人不自在的程度，鱼皎皎也没多想，跟着侍女去见对方。 殿内墙上镶了夜明珠，这让殿内很明亮，有一股很明显的熏香味，并不刺鼻，也并不是那种柔和的香味，反而让人品出了一种张扬感来。 鱼皎皎对花草没有多大兴趣，闻不出来这香味究竟属于那种植物，也没有多在意，瞥见座椅上的红影，直接就跪了下去。 云国除大庆和祭典时，其实并没有多少繁琐的礼仪，甚至见了皇帝不跪拜的在朝廷上都能挑出一大摞来，而年长长寿者，更是连皇帝都得反过来行礼，不过接下来说的事毕竟比较严重，鱼皎皎觉得自己礼节至少得做足了。 惊鸿一瞥没能让鱼皎皎看清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只瞧见了对方红衣上的金丝，如同粼粼波光，可见织出这匹布的人技艺有多高超。 鱼皎皎行李后，并未听见上首之人开口，她更注意到，周围的侍女，皆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鱼皎皎觉得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落在了实处。 鱼皎皎听到了她从座椅上站起来时流苏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华丽的裙摆迤逦拖地，边缘处闪着细碎的光芒，如同夜晚闪烁的晨星一般。 她注意到的却是裙摆下的一双玉足。 对方并未穿鞋，赤脚踩在地上，红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指甲上涂着艳丽的丹蔻，白净细嫩的皮肤如同美玉一般。 没有哪个君子会盯着一个未婚女子的脚看，鱼皎皎从小所受到的教育也告诉她应该收回视线，但眼睛却如同雕刻上去的一般无法灵活的转动，连眨眼都困难。她看到对方的脚趾内勾，脚背微微绷紧，慢慢抬起…… 鱼皎皎被迫仰头，这本是一个有些侮辱人的姿势，她的心思却不可自抑的跑偏。 皮肤如她所想的那般细嫩，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恐怕都不能企及，只是温度偏凉，让人甚至觉得这双脚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一般，美，但也没有烟火气。 这种角度看人其实算不上好看，毕竟人的脸不可能没有瑕疵，不能每个角度都好看，但这种常理放在她身上却并不适用，没有规矩穿好的衣裙使得她露出了一侧肩膀，锁骨处描了一朵漂亮的鲜红花朵，长发软软的垂在两侧，流苏微晃，居高临下的看人，任谁都能感觉出她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任谁在这种处境下，估计都会忍不住生出一种被轻视的想法，鱼皎皎身体微微发烫，却并不是被气的，只是单从表面上来看，任谁都会以为她在生气。 毕竟前一刻还是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下一秒却被成了任人打量的物件，对正春风得意的士子来说，生气才是理所应当的。 棠华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她任性惯了，互相伤害的事没少干过，因此也没想改变什么，微抬下颌：“找本宫做什么？”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能成婚？！”鱼皎皎近乎脱口而出。 棠华：“？？？” 空气有一瞬间的滞涩，棠华像是没听清一般，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鱼皎皎大窘，如果说女儿身是她不想成婚的最大原因的话，那这就是次一级的原因——她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这个人拥有跟她一样的名字、长相，却拥有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尊父母，不敬师长，每次出现都要让她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过这个人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了，鱼皎皎本来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不仅在，还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胡言乱语罢了，”鱼皎皎说，“殿下，在下暂时并无成亲之意，且……在下有疾在身，对情爱也无甚兴趣。” 棠华看着鱼皎皎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和已经握住她脚腕且向上延伸的手，表情诡异。 鱼皎皎像是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一般，触电似的收回手，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对身体的掌控权自也差不多，所以她总是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举动并加以制止，毕竟谁会意识到自己‘行为异常’？ 所以在对方出现时，鱼皎皎总容易顾此失彼，控制住自己不乱说出过于惊世骇俗的话时，就往往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 这常常令鱼皎皎很烦恼，因为她无法限制对方，对方也无法限制她，好在她对人世间并无太大兴趣，鲜少出现，这才让鱼皎皎没有成为远近闻名的‘疯子’。 第97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二】 “你真好看。”鱼皎皎控制住了自己的手, 然而她的嘴巴却又不受控制了。 “世俗者多爱慕皮囊, 余亦如此，但皮囊亦是一个人的一部分，世人皆心悦你身后所拥有的权利、势力、钱财，我不一样，我只心悦你！” “公主, 虽然我是女的, 但你放心，我亦能带给你男儿能带给你的快乐！” 棠华：“…………” 鱼皎皎面如死灰。 她从来不知道, 另一个自己, 竟然跟云国的大多数人都有着一样的审美, 她承认，公主是很好看，一笔一画如同西洋画一般精雕细琢，是极致的精致和艳丽, 靡丽到任谁都不敢久视, 不然总让人有一种连神佛都会为此入魔的错觉。 但皮囊再盛, 那也只是皮囊啊！ 鱼皎皎承认公主是生得极美, 可这份美，甚至不能让她失神片刻, 她能认知到这份好看, 却并不会因此就神魂颠倒，更不会如同另一个‘自己’那般连最重要的信息都给抖落了出去。 她无法感同身受，甚至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抗拒感, 然而这种抗拒感中，又奇异的掺杂了一丝朦胧甜意。 这种感觉，甚至让她有些恐惧。 人在面对未知的东西时，总是会恐惧的。 棠华也有些无所适从，她倒没有怀疑鱼皎皎被人夺舍了，毕竟虽然是碎片，但神魔的本质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会被人夺舍，真出现了有人想夺舍的情况，也不过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罢了，毕竟一块碎片而已，又不是损失不起。 但鱼皎皎现在的表现又实在诡异，她要是真的颜控的话，棠华也不至于废这么多功夫了，鱼皎皎具备着完善的审美，能分辨出美丑，可她并不会因此就区分出三六九等，只会以‘德行’来决定自己对对方的态度，所以这种表现，放在谁身上都正常，唯独放在她身上却显得诡异。 尽管现在的鱼皎皎对棠华来说某种意义上可以任由她揉搓扁圆，但灵魂到底还是一个极神秘的领域，不详细查看，哪怕是元神大能都不能知道具体情况，更别提棠华还是一个‘莽夫’了。 所以棠华发现不了鱼皎皎的重生，此时也看不出她是单纯身体跟灵魂出现了排异反应，还是单纯的精分。 她此时也没心思想这背后的深意，简单来说就是——懵了。 毕竟在这之前，鱼皎皎连软话都很少说，更别提情话了，往往都是她在那儿自顾自含情脉脉，现在可不懵嘛！ 鱼皎皎却是单纯以为她是被自己话中的意思给惊到了，虽然她来时就已经做好了曝光性别的打算，但并不打算在还没谈妥的情况下暴露啊！ 云国独特的习俗，造就了一些在其它国家看来很奇特的习俗，比如，指着皇帝鼻子骂不会被砍头，反而会引得读书人欣赏；比如，如果主犯主动认罪自刎，那便‘罪不及家人’。 当今除了在宠孩子方面遭人诟病以外，其它方面都做到了一个‘圣上’该做的事，如果不是这回的事牵扯到了当今最宠爱的女儿，鱼皎皎没准在宴会上就直接拒绝了，毕竟被记恨贬谪就被记恨贬谪，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宠孩子方面，当今却一次次刷新人的下限，所以鱼皎皎也不敢这么虎，这才想先安抚住公主再谈其它，谁知如今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鱼皎皎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然而另一个自己却全然体会不到她内心的沉重，盯着棠华嫣红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指腹在她的脚背上轻轻摩-挲。 两人感官是共享的，鱼皎皎能感觉得出令人爱不释手的触感，身体血液沸腾的感觉。 鱼皎皎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但她依旧为自己现在的反应感到羞耻。 然而另一个自己却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她刚控制住手，嘴巴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公主，我们能今天就洞房吗？我觉得我一刻钟都忍不下去了，我觉得我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话语甜腻得就像是浓稠得躲不开的蜜。 鱼皎皎惊恐的发现，她不仅控制不了身体，连嘴巴都控制不了了。 她自小就能一心多用，同时看两本书，左右开弓各写不同的辞赋也不会让她感到丝毫困难，可唯独这具身体，她使用起来却有十足的割裂感，在对方冒头时，永远都无法强行控制住嘴和手脚，为此她不得不一次次收拾对方留下的烂摊子，可这回，她觉得她真的收拾不了，甚至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将这具皮囊让给对方。 棠华愣愣地看着鱼皎皎，哪怕在此时，她的眼睛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欲念，就仿佛说这话的不是她一般，但偏偏话里的情绪却不似作假，而是那种单纯的、纯粹的爱慕，情深意切。 但哪怕这是假的，那也是很美好的事了。 棠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依靠容貌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她自己就是个颜控，但她的颜控只针对物件，有智慧的生物，无论长得美丑与否，她看不顺眼那便没有了活路。 但喜爱美丽的物件，就跟龙喜欢亮晶晶一些，但她的喜欢随着美丽而来，往往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随着看腻而索然无味而去。 因此棠华谨慎思考、深思熟虑，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说什么？”鱼皎皎愣愣地看着棠华，原本的羞愤，尽数化为了怀疑人生般的质疑。 她是没听到自己刚才说自己是女儿身的话吗？还是她紧张过度出现了幻听。 棠华笑出了一口大白牙：“我说好呀！” 她语调轻快，语气欢欢喜喜，鱼皎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听出了几分迫不及待来。 鱼皎皎抽了一口冷气。 以往只听说朝阳公主嚣张跋扈，没听说过她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然而她还沉浸在震惊中，身体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动了手，抓着棠华脚腕的手往自己跟前一拽—— 单脚保持平衡本就困难，稍微晃动便无法再保持原本的姿势，更不消说在刻意用力的情况下了，于是棠华顺势倒了下去，摔在了鱼皎皎身上。 鱼皎皎第一反应就是忍耐疼痛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来而失仪，虽然她已经没有多少仪态可失了，但当对方跌坐上来时，鱼皎皎却奇异的没有感觉到疼痛，轻飘飘的，让她甚至怀疑平常用的镇纸都比她重。 但另一个‘自己’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犹如色中饿鬼一般，迫不及待的伸手抱住她，目光晶亮。 少年慕艾之时，士子们其实没少看那些不可描述之书，且还不是偷偷摸摸的，就连那不可描述之地，去过的人也不少，鱼皎皎虽然没去过，但为了显得不那么不合群，不可描述之图，她也是看过的，自然不至于抱着宝山却空手而归。 虽然她当时看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就如同大德高僧一般，但实物跟图画终究有所不同，心中爆发出愉快的雀跃混杂着无措感来。 棠华装作反抗不了很柔弱的样子，眼里却期盼万分，如同水面折射-出晃眼的晶莹。 实话实说，棠华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在上还是在下，只是心里的那一抹不安定感，让她习惯在床上掌控对方，更何况鱼皎皎基本也不会主动，只能她来，但偶尔对方主动几次，棠华也会任由对方施为，不会急着去争夺掌控权。 鱼皎皎看着对方亮闪闪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脊柱发凉，仿佛对方感兴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般。 可事实上，现在的场景如果不论身份的话，那跟话本里纨绔强抢回家做不可描述之事的民女没什么区别。 云国是没有强抢民女这种事的，倒不是那些纨绔和地痞无赖都遵纪守法，纯粹是因为云国独特的习俗造就了他们彪悍的民风，碰上这种事不仅仅只有热血上头的读书人会跳出来，贫民老百姓也会跳出来，毕竟能被强抢的姑娘，通常都长得很好看。 而对长得好看的人这么粗鲁，在云国的许多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 所以久而久之，便没人干这种事了，有也是偷偷的，生怕被好心人给举报了。 但虽然鱼皎皎不曾见过这种，可她莫名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像。 但鱼皎皎就是鱼皎皎，不论是热情还是冷淡，本质上来说，她在这方面就是个傻白甜，火气起来了，却不得其法，棠华本来是想玩情趣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但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忍到对方摸索出正确的道路来，而选择了主动出击。 冰冷且雕刻着繁杂纹路的椅背抵着光洁的背部，金属特有的质感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鱼皎皎侧头看着棠华，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鱼皎皎陷入深深的怀疑人生当中。 除了这事，她别的也做不了，她不仅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另外一个‘自己’完全的掌控住了身体！ 更让鱼皎皎感到窘迫绝望的是，这家伙根本不明白什么叫隔墙有耳的道理，鱼皎皎甚至都怀疑，她叫得整个公主府都知道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发出灵魂的质问。 第98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三】 鱼皎皎的嗓子都哑了,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而近乎失声。 在这之前, 她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她小时候学习君子六艺时，为了不过多耗费家中的钱财，在乐这一项中选择了唱歌，为了达到老师的要求而唱哑的。 虽然那回结局有点令人哭笑不得，可好歹是用在正道上的, 但这回呢？ 鱼皎皎羞愤欲死。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 她觉得自己真的榨不出一点‘油水’来了，另一个自己却还带着甜蜜的笑意, 像是在鼓励对方一般。 鱼皎皎从来不说脏话, 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念叨起了我佛慈悲。 ——由于娘亲信佛, 鱼皎皎也算是半个佛门信徒。 鱼皎皎以往没尝过控制不了身体和说话的滋味，这会儿才尝到了能掌控身体的好处。如果她能动手，那她就可以推开对方，如果能说话, 那她也能开口拒绝。 但事实上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眼睛还只能盯着对方。 她的目光流连在对方细腻光滑的脸上、娇嫩的唇瓣、春意盎然的眼、飘散的碎发、披在身上、要落不落的红袍上。 她迫人的容颜染上了温柔的光辉, 鱼皎皎仿佛看懂了她眼中的那种光芒, 纯粹的，只为她而闪烁。 但她又知道, 温柔不过只是伪装, 本质上，这只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饿狼。 因此鱼皎皎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哪怕另一个自己努力想睁开眼睛也办不到。 棠华将人抱到床上, 顺手抚平了她身上的淤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托腮沉思。 窥探一个灵魂碎片的虚实，对棠华来说当然是很容易的，所以棠华此时也知道了，鱼皎皎并不是什么人格分裂，也不是投胎时出了差池，身体跟灵魂出现了割裂感，纯粹是她的灵魂本能的不接受自己有了多余的感情，本能的将对方排斥了出去，但因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灵魂无法托出躯壳，反倒弄巧成拙，成了现在一体双魂的独特的情况。 当然，窥视鱼皎皎的灵魂，对现在的棠华来说其实很轻松，根本不用做那么多余的事，让对方精神疲惫放弃抵抗也只是怕搜查时会弄疼对方，但换做下迷-药也是可以的，根本不需要现在这么复杂的操作。 不过嘛，多此一举，似乎是很多人的通病，毕竟简单快捷，往往达不到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棠华知道真相时也有些无语，这得是多坚定的‘独身主义’？产生了感情还要单独排斥出去，合着这是什么跟黄、赌、du一般不能沾的东西？ …… ………… 鱼皎皎醒来时，甚至都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她望着棠华光luo的背脊愣了好一会儿。 棠华并没有因为身在古代就有了古人的矜持，更何况，古人也不见得比现代保守，她只穿了一件肚-兜，头发被拢在了胸前，红绳系在背后，绳头软软的垂至尾椎，视觉冲击极为明显，让人口齿生津。 鱼皎皎明显又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又蠢蠢欲动起来了，不过大约是昨天确实过于‘劳累’了，所以对方有心无力，所以身体的掌控权还是在她身上。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从床上坐起来，略微感觉有些头疼，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后遗症’。 “你……” 鱼皎皎开口才发现嗓子疼得厉害，让她顿时便闭上了嘴，一瞬间都有种直接活埋了自己的打算。 她怎么就没直接死在昨天呢？凭什么好事全她做了，收拾烂摊子却要她来收拾？ 鱼皎皎心里怨气满满，她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谁知道问题没有解决，却反而多出了新的麻烦。 棠华回头看她，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 可能是夜明珠的光芒太盛，鱼皎皎觉得有些晃眼，她按了按眉心，又看了眼暗红色的窗幔：“没事。” 她能说什么？我会负责的？ 呸！ 她又不是实打实的男儿，究竟是谁占了便宜这事还扳扯不清楚呢！更何况……鱼皎皎琢磨着，就凭对方那熟练的程度，鱼皎皎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自投罗网、傻乎乎送入狼口的羊。 毕竟想想吧，她女扮男装本来就是个很大的把柄，只要这事一日没曝光出去，拿捏着这个把柄的人就能借此要挟，强迫她做许多她不愿做的事。 虽说棠华在外的恶名并不包括什么心机深沉狼子野心，但光想想就知道，皇室中人哪有单纯的？ 至于自己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就鱼皎皎看不可描述的话本上得到的经验来看，很多人，可都是喜欢这种调调的。 这么一想，鱼皎皎心情就更差了。 不是她恶意揣测，而是云国虽说能称得上一句国泰民安，但会玩也是真的会玩，被某些人鱼死网破曝出去的消息连最底层的民众都有所耳闻，咂舌不已，所以鱼皎皎自然是有理由这么想的。 毕竟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数的，哪怕是女子身份一直瞒得死死的，也不是没有男子找过她或明示或暗示，所以棠华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那迎接她的麻烦就绝对不少。 更何况，就棠华那对待她极随便的态度，鱼皎皎有理由怀疑，若是未来对方腻了，而她又没有足够的权势保护自己让对方忌惮的话，说不准对方能直接把她转手送人。 鱼皎皎内心突然对权势升起了浓烈的渴望。 虽然她来时是抱着求死的意志来的，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和平解除婚约，毕竟收回圣旨这种事云国的皇帝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做得比较少而已。但现在鱼皎皎对此却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她又不傻，看得出朝阳公主对她……的身子好像极满意似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身上的亵衣，叹息一声，内心忍不住再次升起发自灵魂的疑问。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鱼皎皎显然是找不出答案的，左右看了看：“我衣服呢？” 棠华一脸无辜：“撕坏了，喏，那里有件新的。” 鱼皎皎脸上的表情再次龟裂开来。 穿上这衣服出去之后让她怎么说？别人该怎么想？ 虽然云国连对未婚男子去青楼都不会产生什么负-面想法，但那只是因为云国重貌，所以青楼女子在很多人看来反而是送温暖的‘大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已经开放到了放任未婚男女留宿的程度。 毕竟哪个士子会对未婚妻这么草率？估计事还没干完，弹劾的折子就已经送上去了。 这事鱼皎皎倒是想多了，棠华传出去的恶名其实都还是被修饰过的，真正的恶行远不止那么多，不然也不可能到了现在都还没人想过去求娶了。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棠华身边还是有男人凑在身边碍眼的，就算娶不到公主，但有机会春风一度也是好的，毕竟公主嘛，不管是婚前婚后养面首基本上只要公主本人不在乎，那这事对她来说就无甚影响。 然而自从棠华邀请过一两个士子入了公主府后，再颜控的人都没想打过棠华的主意。 当初周士子进公主府时惹众人欣羡，出来时也是换了身衣裳，脸色惨白，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但之后缠绵病榻，青灯古佛，好好一风流士子，竟然去当了和尚！ 也有人出了公主府后对女人避之不及、嚎啕大哭，发誓再也不沾女色了。 这些事都是京城心照不宣的，所以他们清楚朝阳公主心里根本没有爱情，对折腾人倒是很有兴趣。 这也是为什么圣上会这么喜出望外的给鱼皎皎赐婚的原因，寻常女子到棠华这个年纪，别说丈夫了，连孩子都有了。 圣上原本也没有担心过，毕竟他家孩子长这么好看，哪里会愁这种事？可自这事发生过以后，之后圣上再向谁稍微暗示一下谁家谁谁谁芝兰玉树后，其爹娘顿时就开始哭，发动各种关系试图阻止圣上产生这种危险的想法，甚至还曾有人吓得差点直接划花自己的脸。 这种情况下就算强行赐婚得到的也会是怨侣，圣上对此也无可奈何，也怕鱼皎皎了解到真相后再也不肯，哪肯放掉这条大鱼，所以才当机立断订婚。 只是当时鱼皎皎被这晴天霹雳一消息给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自然没心思注意周围人的表情，不然她肯定会发现，周围人对此根本不嫉妒，反而如释重负。 因此当鱼皎皎怀着沉重的心情出来时，莫名发现迎接她的不是什么幸灾乐祸、谴责、羡慕，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怜悯，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仿佛早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一般。 鱼皎皎：“……？” 京城的人，怎么都这么复杂难懂？ 不过这也让鱼皎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但看样子她是不用担心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官兵就上门砍头了。 她走进轿中让车夫把自己送回来京城住的客栈，看着案上没写完的书信陷入沉思。 她该怎么跟她娘说她给她找了个儿媳？ 人生死了重来算了。 第99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四】 大约是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所以圣上并未遵循一般的婚嫁情况，将大婚之日安排的很紧促, 就在三个月之后, 这还是考虑到要把鱼皎皎的娘亲带到京城的缘故，不然圣上估计连一个月都等不下去。 毕竟一个女子若大龄未嫁，哪怕面上无人会说什么, 但私底下肯定还是会遭到非议的, 圣上自然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为这件事着急上火了好些年，但哪怕驸马只是拿来装点门面的, 他也不可能将女儿配给歪瓜裂枣, 因此当鱼皎皎撞他手里时, 圣上自然是巴不得她们明天就大婚, 这样哪怕事后驸马发现了不对, 也不可能离不是？ 至于会不会成为怨侣, 这点并不在圣上的考虑当中,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格他还是知道的, 反正不管怎么着他女儿都不会吃亏, 所以是不是怨侣无所谓, 还能离不成？不要命了？ 皇权时代，哪怕公主公然圈养面首, 也无人敢说什么，毕竟左右都没有继承权，再荒唐也没人会去弹劾。 对鱼皎皎来说,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如果说她一开始只是震惊抗拒的话，在圣上火急火燎开始筹办婚礼的时候，鱼皎皎就已经琢磨出了点不对来了。 太急了。 尽管仍然盛大，但这么急切，总让鱼皎皎有种不祥的预感，尽管她不觉得还有什么局面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直到鱼皎皎去上朝，她发现，更糟糕的事情真的有。 朝堂上竟然不止有一个女扮男装之人！ 站在鱼皎皎的角度来看，她自然以为这是件天大的事，毕竟这是欺君之罪，可云国民风开放，对女子限制颇少，恰好奇葩又多，所以如女扮男装这种在其它国家里显得另类又罕见的事在云国并不少见。 因此，自然也便有胆大包天之人敢女扮男装上朝了。 对圣上来说，这算是大事，也不算大事，当利益大于弊端时，圣上对此自然也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他来说，这些女扮男装之人都是他手中最好用的‘利刃’，毕竟这是一个把柄在，而这事揭露出去又会成为政敌攻歼她们甚至是家族的理由，或许她们一开始这么干只是头脑一热没有思考过后果，但朝堂又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浸淫时间久了，自都成了圣上手里最好用的刀。 于鱼皎皎而言，这自然就是晴天霹雳了。 早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在赐婚当天肯定就主动‘泄密’了，毕竟当时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传出去，有转圜的余地，但现在却已经通传天下，连婚礼都在筹备当中了，又哪里还有后悔的可能？ 鱼皎皎第一次上朝的紧张激动，顷刻间便被一种负-面情绪所包围，这种负-面情绪，在她回府看到棠华时，就更浓了。 这一是由于当初棠华轻浮的态度让她以为棠华早就‘身经百战’，二是不受掌控的身体在见到棠华的第一眼前，就跟看到肉骨头的狗似的，立马扑了上去。 鱼皎皎不想这么形容自己，但又无奈的承认，这形容真是一点都没错。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在见到棠华的一刹那骤然加快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升温高的体温，气血上涌，脑子里甚至传来的嗡鸣声。 这太夸张了！ 鱼皎皎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对方会什么妖法！ 棠华笑眯眯地挑起鱼皎皎的下巴，她满脸都写着抗拒，然而身体却特别诚实的抱紧了她，这种‘身不由己’让棠华内心升起了一种变态般的满足感，于是便愉悦地在她唇上落上一吻。 难以形容的感觉。 就像是过年时城里绽放的盛大烟花，又犹如充血的脑部在一瞬间炸裂了开来。 熟悉又陌生的悸动让鱼皎皎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她有些茫然。 明明那天还不是这样的。 鱼皎皎脑子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除了住着两个人以外还有什么问题，所以显而易见—— 她真的会妖法！ 鱼皎皎从小到大看过的书不少，拜师后更从老道士那看了不少志怪话本，因此她也知道，有些妖怪爱以美色惑人，以为是经历了极乐，实则却是在地狱走了一遭，妖鬼不一定会吃人-肉，也有可能是想要吸-食灵魂。 她心中念头转动，公主是被鬼上身了，还是早就死了，被妖怪施以障眼法鸠占鹊巢？ 鱼皎皎突然想到了自己上京赶考前老道给的、放在荷包里的符纸。 老道士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大部分时间里却是很靠谱的，于是鱼皎皎想都没想，立马抽出了符纸，啪的贴在了棠华脸上。 棠华：“……？” 符纸自然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轻飘飘的滑落到了地上，棠华眯了眯眼：“怎么，驸马觉得我是鬼？” 鱼皎皎：“…………” 她悲痛的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然而另一个自己却在火上浇油： “公主都快把我魂给吸走了，难道不是鬼？” ‘她’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棠华，一双手十分不老实，鱼皎皎绝望的闭上眼，自暴自弃的想，这身体就让给她了，让她死吧！ 鱼皎皎打死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来。 棠华想，这被鱼皎皎排斥的情绪，可比她本人要讨喜多了。 不过情绪终究只是情绪，没了本体支撑就烟消云散了，但棠华也不能直接让两者融合，毕竟她动手的话那就像是往清水里滴了一滴墨水，污了一池，只有鱼皎皎自己主动去融合，才不会让这池清水出现什么不好的变化。 但棠华估摸着，以鱼皎皎现在的排斥来说，估摸着再过不久这情绪就得被排斥出身体消失了。 毕竟原本‘她’能留存下来，纯粹是因为她出现的次数太少，并没有因此鱼皎皎本人的排斥，但她彻底排斥对方时，一个被主动分裂出来的东西，当然也就不能长存了。 但是，在没排斥之前，这等难得的场景，可要好好记录下来。 棠华眼眸里暗藏着浓烈的笑意，说实话，她很想看看，当鱼皎皎清醒时，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光想想就让棠华觉得愉悦。 她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内心的骚动，哑着声音开口：“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去床上谈？” 鱼皎皎看着窗外炙热的阳光，无语凝噎，然而另一个她却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点头，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下来。 鱼皎皎更生无可恋了。 第100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五】 斜阳含羞躲云层, 暖风带怯偷入室。 鱼皎皎咬住嘴唇，阻止要溢出去的呻-吟, 不知是该劝对方自重, 还是该劝自己自重。 好在这事在新婚前到底是惊世骇俗，所以当下人来时，棠华便没再做什么, 慢腾腾的穿上了衣服, 只白皙的脸上沁出了酡红, 昭示着刚才并非风平浪静。 鱼皎皎深吸了一口气，在镜前拿起木梳, 看着里头靡丽的媚态身子微微僵了僵, 片刻后才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将头发束好, 清了清嗓子问道：“天色不早了, 寒舍简陋, 公主不如……” “委屈一下跟我同睡一沓” 另一个自己激动的补上了后一段词, 让鱼皎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免得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棠华揉了揉鱼皎皎鼓起的脸, 轻笑道：“还不是时候。” 虽然棠华并不在意世俗的规矩, 但有些事该遵守还是得象征性遵守一下，毕竟她来的时候可没有刻意隐藏踪迹。 更何况, 过犹不及，棠华估摸着自己要是再呆下去，她保准得发狂不可, 虽然这纯粹是自作自受。 如果两者之间没有分裂的话，鱼皎皎绝对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毕竟自控这种东西她最不缺，可她偏偏将对方给排斥了出去，这就导致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减弱，就如同信号不好一般，自然也就不好操控了，运气不好，对方还能选择性掉线，鱼皎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棠华可不想对方这么早就被排斥出去，所以她自然得走了，让鱼皎皎有个喘口气的时间，这样她才不会产生什么激进的想法，排斥感自然而然也就减弱了。 …… ………… 棠华就这么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直至大婚当日来临。 鱼皎皎穿上了大红的婚服，灼灼生辉。 短短三个月，鱼皎皎瘦了一圈，心疼得她娘直掉眼泪。 要知道，科举这个对读书人来说最磨人的时刻，鱼皎皎都没见因此瘦过，然而才跟棠华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内，鱼皎皎体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 但诡异的是，她的脸色却不见差，脸色红润健康，根本看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来。 对京城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令人诧异的事，毕竟云国无论男女都以瘦为美，最严重时士子仕女为了瘦把自己饿死的都有，现在虽然已经没有这种情况了，但仍然有人为了美貌，去服用神仙散。更有医师，天天研究吃何种汤药能在不损害身体的前提下而瘦身。 发展至如今，各种药方层出不穷，所以在他们眼里，这个探花郎显然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京城这个圈子，而选择了服用药物，不过观其脸色，想来应该不是服用了什么有害处的药。 对于自己的眼力，官员们还是很自信的，究竟是樯橹之末还是本就生机勃勃，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事实上，鱼皎皎其实也没怎么瘦，身为读书人，鱼皎皎并没有多注意身体的锻炼，然而跟棠华厮混的这些日子，肉自然而然变得紧实起来，视觉上看自然是瘦了，但实际上纯粹是运动过后，身体变得更健康了。 不过这个结果，自然是被鱼皎皎选择性无视了，她这必然是被棠华还有另一个自己给折腾瘦的。 鱼皎皎觉得，在折腾下去，她没准就英年早逝了。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但想到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的娘亲，鱼皎皎内心的求生欲还是不曾被自暴自弃的自己给压制住，反而在娘亲面前编了不少谎话，既避免了娘亲敌视棠华，也避免了她整日发愁，郁郁寡欢。 她想通了，大不了她就住在办公地点，尽量避免回公主府就是了。 鱼皎皎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还是挺忙的，只是无论是上级还是下级看在棠华的面子上都没有为难过她，脏活累活都轮不到她，这些日子纯粹被当成了个吉祥物，只要她展现出足够的能力，相信圣上应该也是会对她‘冷落’公主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想到棠华那看不到头的嫁妆，鱼皎皎对自己的猜测生出了些许不肯定。 不过不管猜测对不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她迟早要死在棠华身上！ 鱼皎皎对棠华和另一个自己的折腾能力真的是心有余悸。 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婚礼自然也很热闹，不过看在棠华的面子上，鱼皎皎也并未被灌多少酒，不过鱼皎皎从小便不饮酒，因此哪怕无人刻意灌她，鱼皎皎走路也开始摇晃了，脸上更是醉了一抹红云，任谁看了，都清楚她必然是醉了。 但鱼皎皎本人却觉得自己意识清醒，拒绝了下人的搀扶，慢腾腾的走进了洞房。 下人都站在了屋外，屋子里除了棠华并没有其他人，想来是被她给赶出去了，鱼皎皎并没有多想，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入嘴才发现竟然是酒，不由蹙了蹙眉。 鱼皎皎不贪杯中之物，也不喜欢酒的怪味，因此尝到味道后，立马便将酒杯放下，扯了扯衣领。 不知耗费了多少绣娘连夜赶工出来的婚服自是精致好看的，但此时并非秋冬，哪怕屋内放了冰这么层层叠叠穿着自也是热的，鱼皎皎也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多不雅，胡乱的扯下了几层衣服，才慢慢朝床榻走去。 今天的棠华出乎意料的没有‘坐没坐相’，并没有展露出平常不拘一格的坐姿，反而颇为端正，甚至称得上端庄。 挺直的脊背，规矩的放在膝前的双手，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她平常没骨头似的模样。 鱼皎皎脑子里忍不住蹦出一个念头——这莫不是被人给掉包了吧？ 换作平时，鱼皎皎根本不会起这么可笑的念头，然而这会儿喝醉了，脑子不好使，因此这猜测非但没有被她给否决，反而还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登时便做不住了，立马掀开了盖头。 步摇随着盖头的掀起微微晃动，眉间的金钿闪得鱼皎皎忍不住眯了眯眼。 对方仍是端庄的模样，哪怕她这举动称得上粗鲁也不见生气，淡淡的勾起唇角，抬眸看来，唇角的笑靥如花一般氤氲开。 第101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六】 “轰——”的一声。 鱼皎皎觉得自己脑子都仿佛炸开了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怪, 鱼皎皎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论妩媚，这远不及她在床榻间流露出媚态和邪意，论端庄, 这种棠华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在盖头遮住时还能掩耳盗铃一番，没了盖头遮挡却是一点都显露不出来, 反而让人生出一种画皮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她本就不是守规矩的人, 连模仿都显得浮于表面。 尽管妆面并不显得轻浮，反而还很大气, 但艳到极致的容貌，却只会让人感受到勾魂夺魄、触目惊心的美感，而全然忽视了她刻意营造出的‘端正’。 但很奇怪，就是这样的棠华，让鱼皎皎胸腔里的心脏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的起来。 鱼皎皎觉得她大约是着了魔，她很清楚, 这并不是另一个自己带来的行为，而是纯粹的，由她自己而起。 她颤抖的、隔着虚空描绘她精致的五官, 指尖刚落到眼睫上, 便克制不住的一抖，下一秒, 就见她身子干脆利落的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棠华：“……？”碰瓷呢这是？！ 棠华觉得一口郁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努力遏制住了自己暴躁的情绪, 将人给扔到床上，骂骂咧咧。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跟她来这么一招吗？ 鱼皎皎不知棠华的想法，灵魂浮浮沉沉，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宛如废了一般不能动弹的身体，还有贴在石壁上，歪歪扭扭，勉强能让人辨认出是‘囍’字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喜气，在昏暗的洞穴里，只显得诡异。 她再一扭头，才看见站在了洞口，遮挡住了光亮的女子。 素净极了的白衣，让人总觉得，不该穿在她身上。 鱼皎皎眯了眯眼，又低头看了眼指尖缠着的红线，缠缠绵绵的连着另一边。 红线…… 鱼皎皎本能觉得，这并非真的红线。 传言，红线由天地间逸散的情丝勾缠而成，将其绑在心慕之人的手上，便能终成眷属。 古往今来，有不少修士为求大道而斩断情丝，也有人受不了甜蜜后的痛彻心扉，主动抽出情丝，这些情丝被抽出后，便会消失在天地间，再不负存在，只有机缘巧合之下，极少数才会勾缠成红线，帮人成就姻缘。 然而她手上这根，却只是普通的红线，而非情丝勾缠而成。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然而有人想要毁了，却又动了恻隐之心。 …… ………… 一睁眼，梦里的一切便逐渐淡去，就像普通的梦一般，回头一想，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个噩梦，或是美梦。 她这做的是什么梦？ 鱼皎皎歪头想了想，竟没能想起来。 她的眼神空茫茫的没有落在实处，过了一会儿才见她有心思环顾四周，昨日大婚，今天自是免了上朝，不必早起，她看了眼身边，才发现对方竟然不在。 鱼皎皎坐起身套上衣服，才发现了在院落里练武，准确来说是在搞破坏的棠华。 名贵的花草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被拦腰折断的不在少数，浓郁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香得呛人，引得蝴蝶蜜蜂等存在徘徊不去。 鱼皎皎下意识蹙了蹙眉，看着被拆掉的秋千架按了按眉心：“你在做什么？” 棠华：“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离开我的视线！” 鱼皎皎摸了摸鼻子，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虽然棠华平常看起来混不吝啬的，但鱼皎皎还真没见她生过气，大多数时候都是鱼皎皎自己被气得七窍生烟，。 这让鱼皎皎有些好奇，毕竟印象中，她似乎没有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吧？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这种不冷静的时候，自己独处着很容易就冷静了下来，多了一个人却像是引燃了柴火堆的火星，一燃就炸，所以鱼皎皎也没想留下来，没有犹豫的去了书房。 还是休沐时间，鱼皎皎自然是不能去上朝的，哪怕他并不在意，但圣上现在肯定是不欢迎她去的，这点鱼皎皎还是清楚的，。 所以她便径直去了书房。 公主府的藏书自非普通人可比，尽管棠华从来都懒得看，但书架也被摆得满满当当，鱼皎皎惊喜的发现，有好几本都是自己曾经苦求不得的，顿时便喜出望外，抽出一本认真的研读起来，连用膳时下人的呼唤都没能把她叫醒。 见猎心喜时，吃饭睡觉这类每天必须经历的事，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专心看书的鱼皎皎自然也不知道，她这做法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直至整本书看完，鱼皎皎才惊觉时间已不知不觉流逝，太阳西斜，以至傍晚。 她这会儿才感觉到饿意，公主府的下人自不可能怠慢这个驸马，让厨房的人重新做了饭菜，鱼皎皎吃饱喝足后，才凭着记忆又回到了自己早上出门时的地方。 檐上还挂着红灯笼，窗上还贴着囍字，鱼皎皎多看了几眼，看着紧闭的房门，推了推，没有推开。 鱼皎皎自小方向感就很好，她确信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因此便伸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仿佛里头没有人一般。 鱼皎皎并不气馁，敲门声不紧不慢，像是要跟里头的人杠上了一般，没过多久，便见里头传来了杯具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十分暴躁的滚字。 鱼皎皎摸了摸鼻尖，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拒之门外的一天，有些愕然，但想到前些日子没被拒绝时过得苦日子，她拍拍身上的尘土，相当果断的滚了。 正合她意！ 鱼皎皎步伐当中甚至带上了几丝轻快，毕竟她还挺头疼面对棠华的，但她又不可能拒绝得了棠华，如今棠华主动选择不见她，倒是正合她意。 她睡在了书房里，实话实说，鱼皎皎觉得这比跟棠华一起睡舒服多了，鼻尖飘荡着的不在是恼人的靡丽香气，而是书墨香，光闻着就让人觉得安心、心灵沉静，仿佛有圣人在念诵着无上经文一般，引得学子如痴如醉。 这种令鱼皎皎安心的环境，她自是一夜好眠，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去见棠华，未果，于是相当利索的走了。 第三日，相见未果。 第七日，未果。 鱼皎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102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七】 这何止是不对, 这简直是叫人觉得难以置信！ 鱼皎皎相当清楚，棠华馋她身子，所以婚前都会隔三差五就会找理由出现在她的宅院中赖着不走, 有时会找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大多数时候，她连理由都懒得找。 不管这种痴迷是出于什么理由, 这都表明了棠华她不会放任她独处太久。 然而现在这都过了七天了！ 实话实说, 棠华不来找她，鱼皎皎还觉得很不习惯, 这就跟她幼时学文时一样，初时因为枯燥难懂便难以遏制的生出厌烦感，但等时间一久，要是有哪天没有碰书，反而会觉得浑身不舒坦。 想了想，鱼皎皎还是去敲了敲门, 实在是棠华最近太反常了，毕竟就算有气，好几天了气也应该消了才是。 直到现在, 鱼皎皎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法有什么不对, 她生气时就爱一个人呆着，要是惹她生气的人一直在她面前晃的话, 反而不容易消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情绪反倒会冷静下来。 更何况，她也没有直接消失不是, 每天也是有定点过去的，跟每天上朝一样准时。 鱼皎皎没想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太过恶劣，一是为了安娘亲的心，二则是毕竟是圣上赐婚，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合离，所以她没想过相敬如冰，只是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敲门声照例无人理会。 鱼皎皎倒没想过棠华不在，毕竟她要是不在的话府里的下人早该慌了，没声音纯粹就是不想理会而已。 她想了想，绕到了窗户边，棠华并没有关窗睡觉的习惯，所有如果从正门进不去的话，爬窗户无疑是最容易的一种方法。 不过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像小贼，所有鱼皎皎踌躇了片刻，才撩起袍子，略显笨拙的往里面爬。 屋内没有点燃烛火，仅有夜明珠带来的光亮，略微显得有些幽暗，鱼皎皎小心的从窗户上下来，转身看了一圈，略有些心虚，磨蹭着来到了床边。 棠华睡相并不好，尤其是对鱼皎皎这种不仅做事一板一眼，连睡觉都规规矩矩的人来说，完全是两个极端，鱼皎皎能一晚上都不翻几次身，但棠华却能睡成蹦迪现场。 但现在床上却出乎意料的并无凌乱之感，睡姿极为端正，没有上妆的脸上，唇色却极重，颜色发绀，看得鱼皎皎眼皮跳了跳，几乎下意识，就将手指放在了她鼻下。 极浅但均匀的呼吸声。 鱼皎皎松了一口气，旋即失笑。 她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若棠华身体真有什么问题，公主府的人早就如临大敌了，毕竟圣上年纪大了，虽然仍算圣明，但偶尔也会做一些糊涂事，要是爱女真出了什么问题，没准拉上整个公主府陪葬的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下人们不可能不尽心，一有风吹草动就得惊动太医院。 只是这人睡觉时也太吓人了，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也不怪鱼皎皎会想歪。 之前鱼皎皎倒没见过棠华睡觉时的样子，毕竟每回都是她累得不想睁眼，又哪还会注意这些细节？ 想到哪些事，鱼皎皎目光触及她雪白的肌肤，面上不由一热，略感不自在。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目光落在唇瓣上。 这个颜色，真的很可疑啊…… 鱼皎皎是真的从来都对口脂不感兴趣，尽管云国无论男女都会敷粉簪花，但她却是从小到大都基本没碰过这些，既是不感兴趣，也是嫌麻烦，不过她好歹知道云国百姓研究出了许多种染唇颜色，没准还真有这种颜色也说不一定。但口脂的颜色，会像是长在了唇上一般吗？ 鱼皎皎还是觉得很可疑。 于是她伸手，想去擦拭一下，试试看这究竟是不是口脂。没成想她才刚伸手，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鱼皎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棠华挑挑眉：“你怎么进来的？” 鱼皎皎道：“窗户是开着的。” 她十分坦然，一是认为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二是做都做了，也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 棠华双手撑床做起来，略感意外，几天没见，棠华觉得自己的肌肤饥渴症又死灰复燃了，但她现在实在没力气了，便只抬抬下巴：“过来。” 鱼皎皎愣了一下才坐到床边，肢体略有些僵硬，棠华直接靠了过来，鱼皎皎僵了一下，才伸手搂住她。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棠华确实生气不了太久，毕竟要是没回都气半天的话，她早就原地爆炸了，她是没有隔夜‘气’的，所以几天不见，纯粹是被别的事给耽误了。 主要是山海界那边出了事。 倒不是手下那些小弟拿星球炸烟花，也不是又有哪个心黑的正道泼脏水到她身上，纯粹是鱼皎皎不见了的事被人给发现了。 按理说，这是不应当的，毕竟一闭关就闭关几百年的修士大有人在，当初鱼皎皎来见她时也是用的闭关的借口，所以直到现在她的手下都不知道她不见了，然而还是有人发现了异常。 鱼皎皎的师父，那个老东西。 并没有什么爱屋及乌，棠华喜欢鱼皎皎，但并不会全盘接纳她身边的人，最多也就是看在鱼皎皎的面上维持着表面和谐，其中棠华最讨厌的人之一，就是这个老东西。 不过两人虽然互相都看不顺眼，但老东西对鱼皎皎确实没话说，所以棠华也没想把他怎么着，这事会提前这么早被发现，也让棠华有些意外。 毕竟闭关这种事在山海界太常见了，尤其是有些人闭关着闭关着突然就心有所感，根本不会理会外界发来的信息，所以就算短时间内联系不到，也不该这么快就发现才是，更别提直接找上门来了。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棠华也懒得纠结缘由了，毕竟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让他把鱼皎皎给带回去的，这回又没有鱼皎皎居中做调和，棠华出手自然不会顾忌什么。 老东西修为一般，尤其是近来年老体衰，远不及巅峰时期，不过棠华也处于封印当中，不然他也没胆子孤身过来。 但棠华修为本就处于山海经顶峰，哪怕被封印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存在，将对方给打成了重伤。 后果就是不得不抽调维持下界分-身的能量，要是能量不足，分-身自然也就没了，体现在外就是突然猝死。 不过棠华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也懒得管死后会怎样，棠华的理念一直都是‘我死后哪管那洪水滔天’，毁灭种族的事都并非没有做过。 但她高估老东西了，对方并没有那个能力把她逼得不得不全力出手，所以棠华将对方打成重伤之后，也就回来了。 棠华没想过要打死对方，好歹是鱼皎皎的师父，还并不是魔修那种塑料情，要是她真打死了对方，那她就把路走得更窄了。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把握能瞒住对方身死的消息，被山海界的人发现后肯定得找她算账。 不过棠华还是很疑惑这老东西是怎么发现异常的，毕竟如鱼皎皎这种天才，时不时心有感悟闭关是常有的事，不然除非日日盯着，哪会发现问题？ 这老变态天天盯着她心肝儿做什么？又不是只收了这一个徒弟？！ 棠华想着便深感烦躁，不过她清楚老东西不可能将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不然人心就乱了，再加上她出手时又刻意营造出了一种‘差一点点’他就能击败她的错觉，所以对方应该不会着急联系人出手一起对付她，大概率是会找个地方养伤，然后去寻一件强力法宝再来对付她。 以这老东西的一根筋来说，大概率得反复上当几次才会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所以棠华倒并不算是很担心，躺在鱼皎皎身上恢复了力气后，这才直接把人给扯到了床上。 鱼皎皎吓了一跳，但夫妻之间做这种事本来就是正常的，因此鱼皎皎也没有做太多反抗，只道：“你不准咬我。” 棠华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过这跟x虐没什么关系，单纯就是看着比较醒目而已，要是鱼皎皎肯反咬回来，棠华也是不介意的。 而且，这怎么能称之为咬呢？那明明是在亲好吗？ 鱼皎皎看棠华笑就觉得心里发慌，外界都羡慕她娶了个国色天香的公主，尽管脾气差，但在云国这群颜控眼里，这仍是件美事，但谁能想到，驸马才是那个天天躺下面被人欺负的人呢？ 鱼皎皎也没想过维护什么‘男人’的尊严，她对自己还是有点数的，别说她本来就是个女的，就是她真是个男的，公主想怎么着，也没人会反对她的意见。 所以鱼皎皎只能从容赴战场。 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在是把棠华给看乐了，实话实说，棠华并不觉得自己技术不好，鱼皎皎也不是那种会演戏的人，看得出也是享受的，最多也就是持-久了一丢丢而已。 任何战场，在战线拉长时总会令人感到不愉快的。 棠华觉得，她还是收敛一点好了，毕竟也不是铁做的肾。 第103章 女扮男装的探花郎【完】 大约是一睡泯恩仇, 鱼皎皎发现这之后棠华就变得正常了许多，还有心思举办赏花宴，尽管她觉得那些被邀请的夫人和小姐都被棠华给当成了猴看。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好歹也算是正常了，这种事她也确实干的出来。 鱼皎皎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免精神紧绷, 毕竟她正常了, 每天晚上遭殃的就该是她鱼皎皎了，好在棠华之后索取的频率下降了许多, 让鱼皎皎平常办公时也不至于因为睡眠不足而出丑。 她观察了几日，确定棠华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后，才总算放下心来，继而将一半心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摄于过好的颜色，同僚难免以貌取人，认为她与如今的官身并不匹配, 鱼皎皎亦有其傲气，自然想做出一番成绩来，不想被人看低。 不过她也没有忽略棠华, 毕竟小祖宗生气了并不好哄, 但她在这方面又实在没有什么天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没有参照物, 不过这难不倒她，京城上下有整日家宅不宁的存在，亦有恩爱的神仙眷侣, 她不会，跟着学就是了。 尽管描眉被嫌弃画得太丑，喂食因为棠华护食而不得不放弃，唱曲被当作催眠曲，但鱼皎皎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乐此不疲。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看棠华不喜欢又假装提起精神喜欢的样子。 可能她们对互相折腾这种事都挺情有独钟的。 不过毕竟有官职在身，除了休沐时以外，鱼皎皎大多时间还是留在办公时。 她所处的是刑部，也是到了之后，鱼皎皎发现京城的关系有多错综复杂，重案下亦有冤案。 比如她现在审的这件，嫡子被祖母控告害死父亲。 这种小案本轮不到鱼皎皎来判，不过由于其父身上背着爵位才被移交了过来，鱼皎皎一审才发现，嫡子被怀疑杀死父亲的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太过丑陋，一看就不像孝子好人。 但真的的凶手其实是那位看上去风光霁月的庶子。 说实话，这还是鱼皎皎第一次看到云国隐藏在繁荣下的歧视，她并非那种一心读书的书呆子，但所遇恶事皆因贪念而已，倒没碰上过这种纯粹因为偏见而起的事件。 毕竟虽然云国士子贵女尽皆貌美，但这终究是一小部分，鱼皎皎出身不高，从小到大看到的基本都是长的普通的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然而在云国很多世家眼里，长得丑，本来就是一件错。 甚至还有人因为长得丑，有才也不愿意用。 于是鱼皎皎想，她能不能帮帮这些人？ 因此在选手下时，鱼皎皎刻意选了一些因为样貌而得不到重用的，这些人其实也称不上丑，只是长得过于普通了而已，但长相普通放在一群长得好看的人里，自然就成了异类了。 然而跟这群人朝夕相处后，鱼皎皎发现，一视同仁这种事，真的挺难做到的。 以往鱼皎皎身边之人尽皆长得不差，毕竟长得不好看的人也不会凑到她身边自取其辱，因此直到现在鱼皎皎才发现，她自己也做不到一视同仁，心情不愉快时，看到这些人她也会忍不住生出迁怒的想法。 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好在她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达出去，等回府见到棠华后，心情就陡然轻松了起来，凡是就怕对比，鱼皎皎知道棠华长得好看，但也就是知道而已，她自己还长得好看呢，这算什么大事？ 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长得好看与否，真的挺影响心情的，尤其是在云国这种国情下。 不过鱼皎皎并没有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只是回府后会多看棠华几眼而已。 棠华觉得鱼皎皎最近真是奇奇怪怪的，硬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跟吸猫差不多，仿佛她是什么猫薄荷似的。 不过被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棠华也没在意，该吃吃该玩玩，半点没有不自在。 感情上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官场上鱼皎皎也走得还算顺畅，尽管一开始因为选手下尽选些长相普通的惹人议论了一阵，不过时间久后也无人再关注这事。 直到有一次鱼皎皎带人抄家时，众人才发现带长相普通的人的好处。 有对比才有反差，就是一个样貌清秀的人，呆在一堆长相丑陋的人里也能塞貂蝉。 于是他们看鱼皎皎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种法子竟然也想得出来？！ 尽管心里鄙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跟风，毕竟谁不喜欢自己看上去更好看一些？ 鱼皎皎也不在意自己是名垂千古还是恶名远扬，至少她的目的是达到了，尽管是作为丑角出现，但好歹也算是能勉强涉及权力的中心了，只要再出现一个虽然长得不行但有大才者，这事就算成了一半。 不过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这样的存在，毕竟有些事强求不来，而且鱼皎皎本身其实也并没有将这当成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她只是对这事有所感触才这么做的而已。 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府里。 原本的生活环境，让鱼皎皎对美丑的概念并不深刻，直到如今才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推崇美貌。 不过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跟平等对待美丑之人并没有冲突，虽然鱼皎皎自己也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她还是尽力让自己做到公平。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喜欢棠华，有些人以感情界定关系，有些人以道德界定关系，鱼皎皎觉得，于情于理她对棠华好都是合情合理的。 另一个‘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鱼皎皎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离开了，亦或者是她们‘融合’了，从很久以前鱼皎皎就发现了，另一个自己虽然跟自己享有同样的控制权，但她其实是能将对方给驱逐的。 只是鱼皎皎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有杀过，更枉论一个人了，所以两者得以共存。 其实这也是她会拜老道为师的原因之一，毕竟当普通大夫解决不了身上的问题事，自然而然就会去找道士、和尚之类的存在。 虽然她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不过鱼皎皎看得也很开，所以这些年来都没有为此担忧过，直到对方给她惹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但尽管如此，鱼皎皎也没想过杀死对方，因为她觉得或许是她们投胎时恰好选择了同一具身体，又或许是她们本是姐妹，再或者……她们本是一人？ 鱼皎皎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毕竟没有人出现过这种情况，自然也无人了解这其中内情，甚至直到对方再也不出现了，她们也仍然共用着一个名字。 她连对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也不知道。 可能是大婚那日，也可能是之前，又或许是之后。 也许两人从来都没有正面交流过，所以鱼皎皎其实对此算不上很伤心，让她隐隐松口气的是，她并没有染上对方的‘坏毛病’，不，可能也是沾染了一点的，不然她又怎么会觉得棠华竟然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以前的她，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的。 鱼皎皎发现，她越来越有‘人性’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形容自己，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两个字才能用来形容。 按理来说，她是人，自然是该有人性的，可纵观从小到大的行为，她所做的一切行为，是出于道德、孝道……顺应的是人本身在那种环境下应该做的，而并非是因自我情绪而起。 简单来说，就是她在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人’。 以往鱼皎皎是没有发现这一点的，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来，但凡事就怕对比，一旦有了参照物，很多东西便一目了然了。 这让鱼皎皎很困惑，她很确信自己是人，会饿，会流血，符合人的一切特征，可看上去，她又似乎不是人。 不过她历来不会在自己搞不懂的问题上纠结，所以这个问题鱼皎皎也没有太过纠结，管那么多干什么，她现在不是已经‘正常’了吗？ 至少鱼皎皎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棠华，棠华不想说话。 她发现鱼皎皎无论有没有感情，恋爱脑这三个字都注定跟她无缘，或者说，是因为感情还不够深？ 棠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毕竟鱼皎皎本来也不像个正常人，哪有人会像她那样看天下苍生跟看自己孩子似的啊！ 就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也会杀鸡，吃鸡，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踩死蚂蚁，可她不，她只喝天上降下的露水，只吃自然死亡的植物、掉落的果实，很多动物，哪怕死亡，只要对方自然死亡不会污染周围的环境，她也是不会碰的。 棠华一开始认为她虚伪，后来发现她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的，说实话，要不是她早就拜师了，棠华都怀疑她是不是佛门哪个大能的转世。 不，佛门大能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棠华恶意的想，她在小世界轮回时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肉、踩死了多少蚂蚁了，不知道她知道后还能不能像曾经那样？ 第104章 跌落神坛的神【一】 天国每隔三百六十五天, 神便会在天池旁以池旁的泥土捏造人或天使，时隔至今，由于天国存在太久, 世界上所有物种都已能做到自行繁衍，也因此，神已许久不再捏造造物。 直到今日, 神突然再次创造了一位造物。 按照传统, 泥人会在天池中呆上七天，吸收了足够的天池水后, 才会成功诞生，然后由神赐名、决定是留在天国，还是成为下界的‘人’。 或许是因为离上个新生儿的诞生太过于久远的缘故，这个尚未出世的新生儿，几乎吸引了天国所有的视线。 黎明时分，天池围绕着的缥缈云雾逐渐由浓转淡, 让人隐隐绰绰看到池中窈窕纤细的身影。 漆黑如墨一般的发丝漂浮在闪烁着金色粼光的池水上，丝丝缕缕勾_缠着雪白的身体。 天使们面面相觑，既为对方的容貌而惊叹, 也为她出人意料的发色。 天国的所有人, 拥有的都是金色的头发，或深、或浅, 再配上湛蓝或是金黄、橄榄绿般的眸子，从不曾有天使拥有过这样颜色的头发。 按照人间的说法，黑发黑眸是魔鬼才会拥有的颜色, 然而在天国生活了许多年的天使都清楚，这世上没有地狱，自然也没有魔鬼，所以他们虽然为对方与众不同的头发所惊异，但并不害怕。 天使长忍不住看向了神座上的光影。 人不可直视神，哪怕是天使，也并不是每日都能见到神的容颜的，所以天使长只看得一圈淡淡的光圈。 “神……” 天使长下意识想祈求神为自己解惑。 然而神缄默不语，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像是不想回答。 煦日初升，天池中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第一次睁眼看向人世间。 漆黑的眼眸，雪白的肤，神色中并无新生儿对世间的好奇、纯真，反而出乎意料的有一种慵懒、矜骄的味道。 大约是因为在天池中蜷缩了许久，她伸了个懒腰，身体的曲线是惊心动魄般的美，仅以一层薄薄的雾气遮挡，让人忍不住睁大眼睛去一窥究竟。 光影中的神微微蹙眉，下一秒，便见新天使周身的云雾陡然变得浓郁起来，让人只看得到重重雾气间的模糊黑影。 然而尽管如此，也依旧让人心神为之摇曳，让天使们忍不住想，魔鬼之说，也许未必是编造。 似乎是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人，新天使慢悠悠的走来，长至足踝的黑发随着身体走动而微微晃动，细细长长的眉微微上挑，雾气逐渐被织成一件泛着浅浅金芒的长袍，偶尔抬脚时，才能叫人看到长袍遮掩下的秀气小脚。 天使长看着将对方遮挡严实的长袍，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由天堂鸟漂亮的羽毛织成的羽衣，神情微妙的透露出古怪来。 天使们并不介意luo露，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神创造的身体，自然是完美无瑕的，所以他们愿意展示出来。 但新天使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脖颈都被兜帽遮住了一半，长长的袖子也将手给套了进去，过于宽松的形制，几乎将新天使整个人都给盖了起来。 然而尽管如此，也依旧挡不住天使们向她投去注视，天使的容貌本就得天独厚，几乎是凡人难以企及的美，此时却被别人的容貌所魅惑。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容颜的人。 纯粹漆黑色泽的发，眸色也是如此，甚至细看发绀发紫，看不到一丝天使该有的澄澈，但皮肤却是极白，甚至大多数天使都无法企及，仿佛颜色再淡一些，便能让人看到皮肤下的血肉。嘴唇也极鲜艳，不同于普通天使浅色或是樱粉色的唇色，新天使的嘴唇却极红，如同上好的琼浆玉液，散发着诱人的甘甜气息。 与其说是天使，她看上去更像是凡人描述的海妖、魔鬼。 她甚至有着天使不该有的傲慢，仿佛将万物都不放在眼里一般，更吝啬于将目光投向别人。 新天使慢慢走向了神座，神座上的光影浅淡但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任谁看了都想匍匐于其之下，目光只敢触及对方垂落在地的衣摆，只敢欣赏衣袍上隐隐约约的金色纹路，神秘圣洁。 然而新天使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毫不胆怯的一头扎进了光影中，引得天使们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 大约是神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于是并没有来得及阻挡对方，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撞进了怀里，让柔顺的浅金发丝微微晃荡起来。 她是至高无上的神，天国唯一的神，天使们敬她畏她，凡人崇她仰慕她，但无人敢直视她的真颜，哪怕是天国仅在神之下的天使长，哪怕是为神征战不休的战天使统帅。 然而初生的新天使大约是并不懂得畏惧，大胆的去触摸了神灵。 末了还抱怨：“你身上好冷啊！” 她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声音如同毒气一般将人包裹了起来，头晕目眩，一股难以言说的、甜腻的靡靡香气散发开来，神一贯圣洁、高雅却如冰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一般多年不见变幻的脸上，眉梢也不由微动。 但她看上去仍是清冷的、触不可及的神，无情、又好似藏着有情一般，微微低头看向了她。 “你，真的是我创造出来的？” 神终于开口，声音却带着困惑，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让天使们不由面面相觑。 尽管天使们惊异于新天使的发色和眼眸，但他们并不排斥对方，因为这是神亲手创造的生物，但神，为什么会怀疑对方不是？ 新天使大约也没想到神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眉尾微微上挑的纤眉都低落了下去，嘴唇也撅了起来，黑得纯粹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神略微顿了顿，下一刻，才见光影中伸出一只皎白的手，似是想安慰。 周围的浅金粒子随着神伸出的手撞进了空气当中。 然而，本应落在头顶的手却被新天使捉住，把脸贴在了手心，微微磨蹭。 温软的手感，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让人恍惚。 新天使眸中的水雾逐渐淡去，犹如被朝阳给驱散的云雾一般，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盈着细碎水光，如同晨星一般闪耀。 肤色微微泛着一层粉，柔美得如同初生绝美但脆弱摇曳的花。 神微微一怔。 沉默片刻，神将一朵粉花插-进了新天使发间。 “汝今后，名棠华。” 棠棣融融载其华。 神语是一种极复杂的语言，哪怕是天使，也未必能全然听懂，但神语调惯来不快，因此天使们还是听得懂的，然而面面相觑间，眼中却唯有茫然。 对天使们来说，这显然是个复杂且拗口的名字。 天使们的名字大多简单且好记，神第一批创造的天使，以单字为名，如风、雨、雪、战、守，第二批天使随着文明的发展，名字则逐渐变为了双字或三字，如安妮、海瑟尔之类的，发展至今，大多数的天使名字都为三字或四字，姓则以自己的神职而冠，如战天使大多都以神战为姓，而如天使长这样管理天国的存在，则以神执、神约或干脆以神创为姓。 但这个新天使，名字却出乎意料的拗口且古怪。 更别提她头上，天使们从未见过的花了。 这让天使们心里有一丝不高兴，大约是因为从未有天使获得过这种殊荣，但天使是不能嫉妒的，暴食、贪婪、懒惰、嫉妒……皆为罪。 所以天使们还是强行压下了这种情绪，并几乎下意识的，为神找寻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新天使长得跟他们都不一样，自然也该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新天使被划分到了内务领域，并不是战天使。 在天使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有天界最强壮的天使，才能成为为神征战的战天使，而新天使看上去显而易见的，并不像是会杀伐的天使。 神选择了让她掌管水之法则。 世间的每一条法则，都是由天使们掌管着的，不过每条法则，都是让出生了许久，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已经接近成熟的天使掌管着的，因为法则的每一点变动，都会引起人间的动荡，所以不能轻易交托。 因此有许多法则，都因没有找到合适的天使而空缺。 然而出乎意料的，神竟然将水之法则这条重要的法则交给了一位才刚刚出生的天使。 水是生命之源，人界的所有生物都需要依靠它而存，所以哪怕是天使长，也未能让神将其交托。 这让天使们着实慌乱了好一阵，甚至不可抑制的升起了这位新天使，果真是蛊惑人心的魔鬼的想法，不然神怎么会做下这样荒谬的决定？ 但很快，这种骚动就平息了下去。 新天使的神力出乎意料的竟比普通新生儿要强大的多，水之法则虽温顺，但也厚重，然而到了她手里却出乎意料的轻盈且听话，如指臂使，如同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 这让天使们放下心来。 他们将神给予的职责视为终生的目标，自然不允许有人因自己的能力所限，而完成不了神交托的任务，此时发现棠华并不比那些大天使差，自然也就不排斥了。 第105章 跌落神坛的神【二】 对于棠华来说, 将水之法则交予她，却无异于将老鼠放进了米缸一般。 要知道，不管对哪个世界而言, 法则都相当于一个世界的根，掌握了法则，就相当于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运转, 所以鱼皎皎将水之法则交托于她, 跟主动开门放老虎出来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不同于普通天使，他们会全心全意遵守着创造自己的神下达的旨意, 然而棠华身为一个魔头，当初在山海界掌握法则的第一天，就是勾动了山脉，引动了山火，让山海界最大的一座山崩塌，山顶的死火山喷发, 将周围万里都化为了焦土。 她并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做下这事也不曾感到过后悔，所以鱼皎皎将水之法则交予她, 保不准哪天她就勾动世界水脉, 把这个是个都化为水泽野说不一定。 不过现在棠华并无这种想法，要不是她反应够快, 没准这会儿就直接被当成域外天魔给打死了。 不管是何等世界，只要出现了如神魔这般的生物，那都意味着不简单, 棠华当初洒下灵魂碎片时，也是极小心，只让她降生在小世界。毕竟如果出现在可以修仙的世界，譬如如山海界一般的地方，那基本上都会有一个关卡，明悟自我、追溯自己的前世今生…… 一个人修炼，提升的自然不可能只有力量，而是全方位的提升，修为、法则、灵魂……方方面面都会得到提升，自然也就会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了。 像山海界，在突破某一个大关卡时，就是需要斩断自己的曾经和未来，防止自己的敌人回到过去杀死曾经的自己，更有许多人才成名之后，会融合或抹消其余平行世界的自己，从此自己便是‘万世唯一’。 以鱼皎皎的天资而言，棠华毫不怀疑，只要是能修炼，那她必然是能修炼到顶峰的，所以她当初就没想过让她的灵魂碎片落在这样的世界里。 然而现在，鱼皎皎不仅出现在了这样的世界里，还成神了，看上去，还是天地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神，所有天使的‘母神’。 棠华满脸mmp。 要知道，这种地位，就算她想毁灭这个世界，也是轻而易举的，看破一个人的来历，更是容易。 当然，这针对的只是这个世界的人，且棠华确实是借假存真，夺舍了原本的那个泥人，算得上是根正红苗，所以才让人看不出不对来。 饶是如此，也让鱼皎皎看出了不对来。 毕竟按理来说，她也该是金发蓝眸之类的长相。 但棠华的根底毕竟不在这儿，所以泥人也改变不了她的本质，反倒被她所更改，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原本这个世界的烙印也会逐渐消失，彻底转化为棠华本身的模样。 到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称为异端。 棠华忧郁的想。 这种世界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她自己都还杀死过好几位光明神太阳神，可以说，他们麾下的天使都是一群死脑筋，连他们的神，看上去都不怎么正常。 而这个世界只有神国，没有地狱。 但她来了，地狱也就有了。 棠华心想，这可太难顶了。 毕竟天使都是长着翅膀的鸟人，但她一条蛇连羽毛都没有，更别说翅膀了。 所以她迟早得被天使们发现异常，视为异端。 虽说原本诞生的天使是有翅膀的，但棠华的到来污染了原本的本源，完全转换了对方的根底，从鸟人变为了蛇人，所以她可以变出蛇尾，却变不出翅膀。 还有鱼皎皎…… 棠华想到鱼皎皎现在的样子就觉得脑壳疼。 现在的鱼皎皎，只能让棠华想到十个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意识就是，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会对人作恶产生恶感，也不会产生好感。 这种世界的主神，也基本就是天地的化身，感情趋近于无，如同机械一般。 鱼皎皎当然不至于如此，但其实也差不多，履行的职责就是让世界正常运转，而非像山海界那些成仙的存在一般，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意。 山海界的大能虽被称为神仙，但他们主要代表的都是后一字，神代表的只是一个境界而已，仙才是他们的做事态度。 不被规则所束缚，逍遥自在。 而魔，更是将随心所欲贯彻到了极点。 当然，棠华也得承认，无规矩不成方圆，没了规矩在，那世界早就毁了，不过她是很讨厌这种循规蹈矩一层不变的生活的，毕竟有思想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总会生出厌烦、叛逆的心思，所以有光的地方必有黑暗，有光明神也有黑暗神，甚至很多个世界，光明神跟黑暗神还是双胞胎，更甚者，某些世界黑暗神干脆就是光明神的马甲。 至于棠华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当然是因为她偶尔也客串过几回正道人士。 魔道有个正道马甲，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就像是正道每次作恶，都会披上魔道马甲一样。 本质上来说，除了初生的世界，没有哪个世界会是非黑即白的，都会有灰色地带。 所以在棠华眼里，鱼皎皎师父那种除尽天下魔的态度是可笑的，他连她麾下小弟都打不过，还妄想杀尽所有魔道？ 包括鱼皎皎的很多想法，在棠华看来都毫无实现的可能。 那种理想的世界，除了梦里不会出现在任何世界上。 不是棠华消极，而是除非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她手中的玩偶，不然永远都会出现坏人的，只要有思想，那必然就会出现两极分化的善恶观念。 不过修炼到她们这个境界的，对自己所持有的观念都无比坚定，根本就不存在被改变的可能性，所以棠华也不奢望能说服谁，别人也无法说服她。 每个高阶修士，按照现代的眼光来看，其实都应该住进精神病院，比如一生极于剑终于剑，可以杀他全家，但不能侮辱他的剑的剑道至尊；再比如一生都奉献给宗门，为了宗门繁荣昌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宗主…… 在现代看来，他们都是走极端的精神病人，但对修士而言，这都是极为稀疏平常的事，毕竟不极于一道，又怎么可能在此道上攀登自巅峰？ 至少他们还是修的都是有情道而不是无情道已经算是很对得起这世界了。 不然若是修的无情道的话，就是全家被灭、世界被毁，他们也不见得会多给一个眼神。 不过能做到像鱼皎皎那样的，终究还是少数。 想到鱼皎皎现在的身份，棠华更头疼了。 表现得太出格，对方准得怀疑她的身份，但不接近对方吧，那她来这个世界干什么？ 对鱼皎皎来说，棠华也是个异数。 她创造的生灵多不胜数，自然知道刚创造的生灵会是什么样子的，一般而言，刚出生的新生儿，鱼皎皎能自然的感受到一种玄之又玄的‘血脉’牵引，让对方意识到她是‘母神’，也让她能分辨出对方是她创造的造物，而没有被域外天魔之类的生物夺舍。 然而棠华虽也让她能感受到这种感觉，却微乎其微，不甚明了，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但鱼皎皎也不敢肯定对方就不是自己创造的。 毕竟她捏人时一向随心所欲，根本不在乎对方出生后会长成什么样，全凭对方自然演化。 她创造的第一个天使，便是在看到她时，下意识便让自己生出了金色头发，又在看到天空时，原本的眸色变为了天蓝。 之后的天使，也基本上是‘从众’，因此便基本都是金发蓝眸，只有天使长和战天使统帅，因为是天使中位置最高的两人，和选择将眼眸化为了跟她差不多的色泽，意为神最亲近的孩子。 而天国由于天使过多而扩建了好几回，所以天池早就摆放得离她很远，因此在演化过程中是看不到她的，会长成什么样，自然也就随缘了。 所以鱼皎皎觉得，可能这就是自我演化的结果，就像是凡间她的造物的后代，有的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有的却继承了父母所有的缺点，。 不过，这个天使确实长得得天独厚，就是不爱将翅膀给展露出来，可能，翅膀也是黑色的？ 天使们能接受棠华长得跟他们不一样，但未必能接受连翅膀颜色都不一样。 因为只有堕天的天使，翅膀才会是黑色的，所以哪怕棠华生来翅膀就是黑色的，也必然会遭受到排斥。 这样想着，鱼皎皎倒是理解对方的做法了。 她确实挺喜欢这个新天使的，神当然也喜欢美好的事物，不然天使们也就不会各个都长得不差了。 在看到棠华的一瞬间，鱼皎皎的脑海中就自然的蹦出了一种花的影相，于是鱼皎皎就用神力将其给创造了出来，并戴在了对方头上。 尽管两者并没有共通点。 花是秀气的小花，并蒂依偎着开着，很好看，但与棠华的容貌并不相符，鱼皎皎本能觉得，她该极适合色彩艳丽的花，或颜色深沉的花，但由于她偏爱素雅，于是天国的所有天使们，也便都不再碰艳丽的颜色，除了天堂鸟，甚至再找不出一件颜色艳丽的生命来。 可惜天堂鸟并不喜欢靠近棠华，活似新天使能吃了它们似的。 但天使们从不吃肉，又哪里会吃它们？ 鱼皎皎刚这样想没多久，就被本人给狠狠打脸了。 第106章 跌落神坛的神【三】 棠华把天堂鸟给烤了！ 放在其它任何人身上，其实这都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虽然天堂鸟长得好看，羽毛颜色艳丽，但并不是在所有存在眼里它都是个观赏鸟类，它的羽毛再华美，在很多人眼里，它依然只是个食物，还是那种肉不多不够吃的食物。 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天使。 天使并不吃肉，或者说，他们几乎不怎么进食，因为他们不会感受到饥饿和干渴，所以只有在庆祝什么节日时，他们才会准备一些吃食，但吃的也都是自然熟透掉落的水果和晨间的山露，旁的一律不碰。 至于人间凡人供奉的贡品，无论是鱼皎皎还是天使们都是没有碰过的。 天国，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 但就在今天，有人堂而皇之的在天池旁边，拿神树上的树枝串起了天堂鸟烧烤，烟味连着烤肉的香味一起飘出了老远。 天使们都是嗅觉灵敏的生物，不可能会闻不到味道，因此这行为自然而然的便在天使中掀起了渲染大-波。 倒不是说天使吃肉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事实上，天使们基本对所有生物都一视同仁，狼吃羊、羊吃草……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只是自然发展的生态圈，谈不上什么怜悯。 所有天使们自然也不觉得吃肉有多血腥。 只是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天使尝试过这么做，因此就难免引来了诸多注视。 最主要的是——棠华身旁摆了好多她拔下来的鸟毛。 天堂鸟并不是神创造的物种，只是第一代天使见其羽毛艳丽华美，私自带上天国的，神也不曾驱逐过，于是久而久之，天堂鸟就被留了下来。 而以天堂为名，也足可见天使们对它的喜爱。 但天使们主要是馋它身上的羽毛。 只是天使们除了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主动伤害任何物种，因此他们想要取得羽毛，除了天堂鸟自然脱落以外，就只有天堂鸟主动赠予这一条路可走。 大多数天使都以有一件用天堂鸟的羽毛织出的衣服而自豪，所以可以想见这对天使们来说吸引力有多大了。 但火堆旁骇人的血迹和天堂鸟临死前的哀鸣，都让他们望而却步。 除了战天使，其余天使都不曾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开始还引起了一阵恐慌。 这个名唤棠华的新天使，有着一头顺滑飘逸的黑色长发，看上去心灵似乎也并非纯白。 棠华并不在意有多少人围观，身为一条蛇，她的肚子可以说是无底洞，来多少东西她都吃得下，虽然不曾暴饮暴食，但要她像天使们那样，那她绝对是做不到的。 所以吃天堂鸟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意外的事了，毕竟蛇的食谱里就有鸟这种生物，更何况，不吃鸟，难不成吃这群鸟人吗？ 天池澄澈如镜，坐在池边的女子看上去自然也就显得宁静美好，再加上袅袅烟雾，看上去很是无害，因此，便有被样貌蛊惑了的天使鼓起勇气上前，睁着漂亮的蔚蓝眼睛：“请问，可以将羽毛送给我一根吗？” 棠华对天堂鸟的羽毛并不感兴趣，抬抬下巴道：“随便拿。” 有人做了急先锋，其他人顿时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一拥而上，将她围的水泄不通，这个想要羽毛，那个想要尝尝天堂鸟的味道。 当然，天使们并非只知道索取的贪婪存在，他们也给予了回礼——或是花环，或是水果，或是漂亮的宝石。 事实上，天使们本质上其实也是相当双标的生物，就譬如此时，没人想要去为天堂鸟讨回公道，在他们的世界观里，他们是无权去干涉别人的想法的，哪怕对方杀死的是曾与他们朝夕相处的生物。 但天使只在乎他们的神，其它人是死是活，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自己的死亡，他们就更不在意了，在他们眼里，如果是为了神而死，那绝对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 不过棠华并不喜欢他们的热情，不是不适应，而是不喜欢。 棠华是彻底的独居生物，不接受同伴，不接受族群，这种热情，她只会嫌对方吵闹，而非觉得他们可爱热情。 好在鱼皎皎及时的出现了，制止了棠华想直接轰走这群天使的想法，不然天使们心性就是再单纯，也难免会对她生出嫌恶来。 鱼皎皎来时，耳朵灵的天使早已离去，反应慢的也立马将手里的天堂鸟肉藏了起来。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但却下意识的想在神面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 神不吃这些东西，身为向神看齐的天使，自然也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很喜欢这些。 只有棠华，视若无睹。 棠华其实并不怎么会烧烤，她长这么大，刚出生时是直接生吞，后来则是直接让小弟去做，从来不去那些烟火气重的地方，自然也是不会做饭的。 不过这里她又没有小弟，自然就得自己动手了。 棠华还是懂什么叫‘因地制宜’的。 更何况，烧烤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左右烤得好不好，内脏有没有掏干净，她吃了都不会出事。 只是一开始难免会手忙脚乱而已。 她身上云雾织成的纱裙早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人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一旁尚存的天堂鸟即愤怒又畏惧，大约是被棠华杀死的人中有它的亲人或是爱侣，迟迟不肯离去，艳丽的羽毛因愤怒而炸开，膨胀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但棠华不，她不仅没有喜欢上对方，还直接拿出一根树枝，将对方给钉在了地上。 鱼皎皎心头突然冒出了一个词——焚琴煮鹤。 她并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因为她每天都能接收到来自世界各处的信息，每天世界上都会诞生出许多发明或是文字，但她大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说她糟蹋了美好的东西。 鱼皎皎望了眼那鱼：“你乃天使之躯，每日吸食天地精华便可，哪里需要吃这些东西？” 天使本质上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下位神灵了，而神，自然是不需要吃五谷之物的。 棠华理直气壮地道：“我想吃啊！”末了还问道，“你要吗？” 不能鱼皎皎回答，她就已经站起身，将烤肉塞进了她手里。 天使们都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除非神主动靠近，不然根本没有天使敢主动触碰神明，他们倒不是觉得这是亵渎，就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不配。 棠华道：“我觉得我烤得还不错。” 鱼皎皎低头看了眼手上天堂鸟焦黑的外皮，对这句话不予评价，片刻后，才轻轻咬了一口，耿直的评价：“烤太久了。” 天使们都不在意棠华的这种做法，鱼皎皎自然也是将这视为一件平常事的，不过哪怕有了先例，也基本上不会有天使去尝试，鱼皎皎也仅仅尝了这一口，便将烧烤还了回去。 棠华也不嫌弃，直接就着对方咬过的地方咬了下去。 那一瞬，鱼皎皎心突然就跳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不要在天池旁做这种事。” 天池是天使的诞生之地，天使们结合生下的天使之蛋都会放进天池中孵化，若是这周围都沾染上了烤肉味，鱼皎皎实在不敢想象，新天使身上会是怎样一种味道。 棠华满口答应了下来，于是第二天，她就将烤架搬进了神殿里。 鱼皎皎眼皮跳了跳。 神的殿堂，是天界最神圣的地方，除非宣召，无论是天使长还是战神都不会硬闯进去，因此这里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冷清。 但鱼皎皎其实是一个温和的神灵，她并不介意天使们在非宣召的情况下进来，甚至在此处举行婚礼，可拿她这当厨房的，也就只有棠华了。 恢弘、华丽的大殿，一时间似乎都不剩下什么威严气息了。 不过鱼皎皎一向不在意这些，因此她并没有说什么。 于是棠华日日烤，夜夜烤，让鱼皎皎都觉得自己身上都是一身烤肉味了。 但神无尘无垢，是不会沾染上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味道的。 鱼皎皎如雕塑一般经年不变的脸上，眉头忍不住轻轻蹙起，以仁慈温和著称的神，头一回说出了拒绝的话：“不要再烤了，天堂鸟都不剩几只了。” 这话倒算不上假话，天国的天堂鸟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变得稀少了起来，鱼皎皎都不知道她那平坦的肚子里，是怎么装下这么多食物的，都没见她停过。 但说天堂鸟有多美味吧，尝过一口的鱼皎皎觉得，似乎也算不上美味。 可偏偏她就几乎将天堂鸟给吃成了濒危物种。 棠华撑着下巴问：“那我吃什么？” 她不是饕餮，对吃其实算不上太感兴趣，但她就喜欢看鱼皎皎无可奈何的模样。 “…………” 鱼皎皎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见她手中蓦地出现了一碗白粥，递了过去。 这只手，仿佛是由雪山下终年不化的寒晶雕琢而成，不染尘埃，却也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能奉为国宝的艺术品，但美则美矣，却无一丝一毫的人气。 第107章 跌落神坛的神【四】 棠华吃东西重甜重辣，极不爱那种味道清淡的食物，更别提如白粥这样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食物了。 所以在鱼皎皎将白粥递过来时，棠华毫不掩饰眼里的嫌弃。 鱼皎皎也大约知道棠华的口味，但她并不赞同，严肃而古板：“不能挑食。” 身为神，鱼皎皎对凡间的食物其实很了解，虽然她不曾吃过，但身为无所不知的神灵，她了解这些食物。 所有她自然也清楚，吃东西得讲究荤素搭配，并不能一味的全凭自己喜好，且一点清淡的东西都不沾，会加重身体的负担。 尽管天使并不需要遵循人间的规则，但鱼皎皎仍然认为，对食物该一视同仁才对，毕竟都是吃的，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而那样却不喜欢呢？ 她的身影被重重光影所笼罩着，这并不是为了保持神秘，在很久以前，鱼皎皎其实并没有为自己做过遮挡，可神不可直视的特性，却导致了许多好奇直视棠华她的天使再也睁不开眼，久而久之，鱼皎皎便习惯性的为自己蒙上一层光影。 在这种情况下，棠华不刻意窥视，也是看不到鱼皎皎的样貌的，但哪怕隔着重重光影，棠华也能想象到，她一定是皱着眉，像个古板严肃的老教授一般，满脸不赞同。 棠华理直气壮：“我还是个宝宝，我挑食怎么了？” 按照人界的规则，刚出生的生物，都是不能独立生活的孩子，但天国跟人界的规则并不一样，每个天使都能在短短一天内熟悉常识，所以棠华这完全就是诡辩，单从外表上看，她也跟孩子沾不上什么边，除了性格。 鱼皎皎认真的说：“宝宝也不能挑食。” 棠华：“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论口才，十个鱼皎皎过来都未必能说得过棠华，鱼皎皎沉默了一下，然后给剩余的天堂鸟上了一层‘保护罩’，防止所有像棠华这样的人去伤害濒临灭绝的天堂鸟。 虽然她心知肚明，除了棠华，也没有人会这么干。 但她毕竟不是邪神，且脾气好，所以并没有对棠华做什么，不然换个神，早将她以亵神罪论处了。 鱼皎皎放弃了纠正她的做法，转身重新做上了神座，随手为发生了山火的林地洒下雨水，看着手里的白粥，忍不住升起疑惑：真的不好喝吗？ 她轻啜了一口，旋即得出结论：比烤天堂鸟好吃多了。 这并未对自己的粥有迷之自信，而是确实如此，粥是由她的神力创造而出，对天使来说最是滋补不过，相当于天才地宝，所以无论是味觉上出发还是从身体本能的感受出发，白粥都必然是胜过天堂鸟的。 然而棠华是个相当现实的颜值主义，对食物的追求就是色香味俱全，要是食物看上去不好看，那她连尝试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但鱼皎皎可没有强迫别人的兴趣，尽管她清楚尝试以后对方未必会拒绝。 她总是这样，看似主动，实则从来没有主动迈出过哪怕一步。 …… ………… 原本安静平和的天国，因为新天使的到来而逐渐热闹了起来，对年少的天使们来说，这是一件十分值得忧虑的事。 在原本的环境下，大多数新生天使们都会逐渐适应这种‘田园般’的生活，内心的欲望将至最低，然后再以戒律约束，所谓七宗罪，自然也就不可能找上他们了。 可这位新天使的降生，却让原本那些年纪不大的天使，心思渐渐活络了起来，长此以往下去，年长的天使们实在不敢想象最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自然便是忧虑的。 因此本来在最初最先接纳棠华的年长、成熟的天使们，反倒跟棠华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年轻的天使们觉得他们太过于杞人忧天，而神也未曾制止过，因此年长的天使们也只能沉默，将这份担忧给埋在了心底。 好在之后数百年，天国都不曾发生过什么混乱。 数百年之后，天国终于又有了一位新的天使诞生。 这次倒并不是神创造的，而是一对天使夫妻诞下的。 天使们自然也是会相爱结婚的，如同最开始下界的夏娃亚当，这似乎是所有生物最终都会走向的终点，不过天使们大多都一心侍奉着自己的神灵，为此哪怕相爱，也并不肯要孩子，因此天国罕有天使降生。 自然诞生的天使，是需要父母时时守着孵化的，稍微不注意，便有可能变成死胎，这会让天使们少了许多侍奉神灵的机会，所以才很少有天使这么做，毕竟他们并没有‘传宗接代’的观念，对这种事并不算是很看重。 所以每一位新天使的诞生，都值得庆祝。 天国的面积不小，就算再来几千上万个天使，也未必会变得拥挤。 新天使是个拥有漂亮栗色短发的天使，眼睛是漂亮的金色，还是重瞳，让早已熟悉了天使诞生的年长天使们有些傻眼。 最近新诞生的天使，怎么总会出现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让年长天使们有些惴惴不安，上一个新天使，神对她比对任何天使都要眷宠上三分，这个新的天使，是不是还会这样？ 哪怕天使身上不应该出现七宗罪，但他们也是会忍不住嫉妒的，并惋惜自己为什么没有晚出生几百年。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得此殊荣的，仅有棠华。 不过棠华最近并不在天国，而是在人间。 天使当然也是能下界的，只是大多数天使除非有任务在身，都不会在人间停留太久，他们认为，这样就离神太远了。 然而棠华并不在意，天国一堆清心寡欲到极致的老古董，棠华呆久了甚至都觉得自己会过敏，哪怕是在山海界跟在鱼皎皎身边时，也没有这一刻来得渗人，毕竟尽管修仙之人追求逍遥、追求片叶不沾身，但他们终究是人，皆有自己的欲望，棠华甚至都能感觉得到，那群人心里隐藏了多少黑暗。 但天使们不同，他们大多数内心都是极度纯洁的，并没有随着年龄渐长而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尽管在棠华眼中这种没经历过考验的纯白脆弱得犹如白纸，但呆在他们中间仍让棠华觉得不舒服。 可呆在人间就不一样了，普通人敬畏神，也敬畏天使，任何下界的天使，一旦被他们遇上了都会小心招待的，这种权贵阶级的堕落生活，正是棠华所熟悉且喜爱的。 哪怕她遇上过不少平等自由的世界，但棠华骨子里信奉的却还是弱肉强食那一套，对这种情况适应良好。 比起在天国连东西都要自己烤着吃的场面，她自然更喜欢人间了。 所以在鱼皎皎眼里，她实在不像个天使，放任欲望、傲慢、懒惰…… 以往鱼皎皎从不关心天使们下界会做什么，因为她相信天使们会做得很好，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放在棠华身上，她却难以安心，时不时便会忍不住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她住在华丽的大殿里，吃着各处上供来的食物，穿着工人们精心打造的衣服，享受着仆人的服侍，却半点不曾为人解忧。 鱼皎皎深深的皱起眉头。 她显然极不认可这种做法，甚至忍不住亲自下界，想将人带回天国。 她下界的时候，棠华还处于熟睡中，半点没发现殿内还多了一个人，尽管鱼皎皎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 新天使跟年长天使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不曾经历过战争，因此毫无警惕心。 不过没有战争，本就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鱼皎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走至床边，想将对方叫醒，然而睡觉极不安分的棠华，却直接顺势滚进了她怀中。 柔软的身体轻轻依偎在怀里，温暖且陌生。 神垂下金色的眸子，伸手想要推开对方，犹豫片刻，最终却缓缓落在了她后背上，像是在安抚即将醒来的孩子。 无端叫人品出了几分温柔缱绻之意。 新诞生的天使，其实是不被允许下界的，因为凡间总有许多新奇且令人上瘾的小玩意儿，所以只有在新天使逐渐变得成熟时，才会被允许下界。 而棠华，却是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私自下界的。 在年长的天使眼里，这无疑是件很失礼且冒犯神灵的事，他们本以为这会惹怒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被带回天国的神，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反而因为沉睡时的胡搅蛮缠，被无可奈何的神留在了神殿内。 可妮莉雅在人群中好奇地看向这位被誉为天国明珠的少女。 这位天使以美貌闻名于天国，在年轻天使中很有声望，但在可妮莉雅看来，这纯粹是因为对方长得太过‘与众不同’。 在一众偏西方的长相中，一位极具东方气息的长相，自然是十分新奇且吸引人的。 这其实让可妮莉雅颇为恼怒。 在来这个世界之前，为了快速出名，她花重金给自家塑造了一具绝佳的身体，和与神相同的金色眸子。 但谁能想到这个世界的神竟然这么‘大度’，金色眼瞳并不罕见，要不是她最后关头紧急添加了重瞳，恐怕早就泯然众已了。 可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是最受瞩目的。 因为棠华。 第108章 跌落神坛的神【五】 听到这个名字时，可妮莉雅都疑惑她是怎么逃过火刑架幸存至今，还活成了天国明珠的。 毕竟在这一众西方化的名字中，难道就没有天使觉得她的名字像个异端么？ 什么时候中世纪这么开放包容了？ 由于系统给的信息太过于简略，所以可妮莉雅完全被这个世界的情况打得措手不及。 她是一个任务者，在死亡时幸运的被系统给选中，之后便流转于各个世界中做任务。 在以往的任务中，她可以说是战无不胜。 毕竟连头猪，拥有了系统之后都能成为天蓬元帅，更别说可妮莉雅本来就有些小聪明，再配上系统商城里的各种道具和光环，普通土著哪里能斗得过她？ 然而在这个世界，可妮莉雅却着实混得有些落魄。 她佩戴着纯洁的光环，让每个人见她的第一印象都是觉得她是个心灵纯净的姑娘，但天国的每一个天使，心灵都几乎纯洁如稚子，倾国倾城光环偏偏她又买不起，红颜祸水光环又有副作用，于是混到现在，可妮莉雅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出了名声。 这让可妮莉雅颇为郁闷，甚至大多数天使，对她还很同情，无它，天使们身为神的造物，自然各个都长得极精致，任何一个放在娱乐圈里都有望单靠颜值就成为巨星，与他们相比，可妮莉雅自然就显得普通了。 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唇太厚，后脑勺太扁，脖颈不够长，曲线不够完美…… 系统只能让可妮莉雅进入每个世界前身体进行微调，以往进入的都是低级世界，这是她的第一个高级世界，原本对自己样貌颇为自信的可妮莉雅这才发现，在真正的颜值圈里，她完全就是泯然众已的存在。 要不是一头栗色的短发和金色重瞳带来的加分，可妮莉雅说不准还能荣获天国最丑天使的殊荣， 这实在让人觉得颇受打击。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天国明珠，竟然不是天使们以讹传讹，而是真的在一群高颜值的天使中，也能傲视群雄的存在。 穿越者大多都是骄傲的存在，容不得自己屈居人下，不然也就没有那么多世界穿越者们总是惹了一茬又一茬的敌人了，这虽然有世界排斥外来物种的原因，但那也得穿越者自己能上钩才行不是？ 所以对于做惯了人群中心的可妮莉雅来说，自然便想要排除‘异己’。 但怎么能让天使们另眼相看，让他们将目光移向自己呢？ 可妮莉雅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神身上，毕竟论粗大腿，整个天国谁的金大腿能比神来得要粗？ 她自信满满的想，棠华能做到的事，她自然也能做到，毕竟神看上去就是个闷骚型的存在，习惯了孤寂，于是当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出现时，自然而然便吸引了祂的目光。 这一点，不止只有棠华能做到，毕竟棠华靠的是那张脸，但她靠的却是自己的手段。 这么一想，可妮莉雅更酸了…… 想做就做，可妮莉雅斥重金在系统商城里买下了一颗‘圣子之心’。 圣子之心，放在人间完全就是被供起来的存在，下一任教皇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哪怕放在天国，这也是件利器，努力一下，下一任天使长也是能当上的。 这对天使们来说，多少有些意外，虽然以往也觉得可妮莉雅是个纯洁真挚的天使，但他们可以肯定，那时的可妮莉雅并没有圣子之心，但一般情况下，圣子之心都是一出生便会具备的。 不过前有棠华，后有可妮莉雅自己，天使们对这事倒是接受良好。 但也仅限于此。 毕竟天国已经不发生战争许多年了，圣子之心，最多也就让他们对待可妮莉雅的态度更友善一点。 可天使们都是两袖清风的存在，能送出的礼物无非就是水果、晨露、花环、羽毛之类的东西，再友善，在可妮莉雅眼里也不过如此。 因此可妮莉雅便放弃了刷普通天使好感度的打算，毕竟他们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神，只要她抓住了神的心，那其他天使对她而言想要笼络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可妮莉雅这么做，其实也不是全然出于私心。 想要购买系统里的东西，需要别人的真情，而对方拥有的世界气运越是浓郁，她所能收获到的真情购买力就越是强大。 也就是所谓的攻略主角。 而在一个有神的世界里，又有谁能比神身上具备的世界气运还要多呢？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相当残忍的事，她连神殿都进不去。 历来非位高权重者，都是无法进入神所居住的神殿的，就连天使长，都得征求神的同意后才会进去。 但可妮莉雅见棠华进出自如，便自然而然的以为这里是能随意进入的，毕竟棠华也并非实权天使，而是一个新诞生的，存在没有多久的天使。 然而事实是，她才刚走到门口，没能走进去，便被一道无形的光给弹开了，接着砸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守卫在门口的天使心情复杂：“可妮莉雅，你怎么不听我们把话说完呢？神殿有结界，没有神的允许，是不可轻易进入的。” 可妮莉雅看着眼前滑过的红色纱摆：“那她怎么就能随意进出。” 守卫理所当然地回答她：“因为神允许啊！” 可妮莉雅觉得自己要被憋出内伤了。 棠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问道：“小十，她是你培养的小三？” 小十一脸惊恐：“我不是，我没有，宿主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身上的味道，跟你很像。”棠华道。 这种世界，小十不会轻易出现，生怕被神发现自己的存在，因此并没有察觉到天国的变化，直到棠华开口，小十才扫描了一下可妮莉雅，愣了一下才道：“卧-槽宿主！她身上有系统！” 系统跟系统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像小十这种有思想需要进食能自我繁衍的系统，严格来说是能放到精怪之流的，有自己的族群、氏族，而可妮莉雅的系统就不一样，那是纯粹的机械造物，不像小十它们做任务是为了让自己能吃饱，而是纯粹为了造出他们的存在去各个世界牟利。 山海界经常有外来物种到来，所以棠华的眼界还是很宽广的，闻言若有所思，舔了舔唇角：“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小十战战兢兢：“什么主意。” 棠华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极浅，有些意味不明。 鱼皎皎瞥见她嘴角未消失的痕迹，有些诧异：“什么事这么高兴？” 棠华道：“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鱼皎皎没有多问，因为大多数时候，棠华认为好玩的游戏，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或是头疼的事，她体会过棠华的胡搅蛮缠，所以不会在对方很有兴趣的时候去泼冷水，不然头疼的就该是她了。 天国并没有神罚，唯一的惩罚手段无非是关禁闭，可这对棠华来说，无关痛痒，甚至在被关禁闭时，她还能弄出十分大的动静来，让人只觉头疼。 棠华踩着地上的红毯走上阶梯，神所坐的神座自然是处于极高的位置，让她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所有人，也让她更具威严。 但棠华却能将这一切视若无睹，这回她倒没有送一些在鱼皎皎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折下来只为自己一己私欲欣赏的花，事后还得她重新将对方给栽种回土壤里。 棠华执起了她的手，冰凉的唇瓣啄着手背，留下一抹唇印。 鱼皎皎怔了一下：“你作什么？” 棠华道：“你不是说我的信仰不够虔诚吗？我在像你证明我很虔诚啊，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的自己作为祭品献上，被你使用。” 鱼皎皎：好像哪里不对？ 鱼皎皎知道，她的信徒里是有狂热信徒的，只要她应允，对方能献上自己的肉-体、灵魂，所有的一切，只求她能多看上一眼。 但是这话从棠华口中说出，鱼皎皎却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然而棠华的动作却并没有因为她在思考而停止，反而很不老实的向上移动。 鱼皎皎不自觉后退，直到背部抵在了神座椅背雕刻的花纹上，退无可退。 棠华垂着眉眼，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了跟天国格格不入的黑眸，看上去既柔顺，又像是生了异心、试图打败国王的副官，将大胆滔天的心思掩藏在了让人看不清的眸色里。 但棠华最终也没能得逞。 因为鱼皎皎消失了。 这里毕竟是天国，由神创造的国度，因此鱼皎皎想要躲避某个人时，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棠华很快就发现，她见不到鱼皎皎了。 当神有意避开一个天使时，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连原本能自由进出的神殿，竟然也被挡在了门外。 天使们都以为棠华是做了什么错事触怒了神，这并不另他们感到意外，事实上，他们觉得以棠华的无法无天来说，早就该惹怒神了。 不过他们倒没有幸灾乐祸，毕竟都是心灵纯净的天使，因此反倒劝说起棠华来，让她好好认个错。 神是仁慈的，自然会原谅她。 第109章 跌落神坛的神【六】 在天使眼里，神自然是不可能犯错的，所以犯错的，自然是棠华了。 可妮莉雅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觉得这是她的机会，尽管她觉得，有趣的灵魂远比皮囊更重要，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样貌平凡灵魂有趣的人，和一个长相完美灵魂有趣的人，人们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后者。 虽然可妮莉雅不认为神会是这么肤浅的生物，但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难保棠华卖卖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因此可妮莉雅觉得，她得趁这段时间赶紧取代对方的位置才是，不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在天国论长相完全称得上平凡的可妮莉雅清楚，自己也就只能靠这段时间才有趁虚而入的可能性了。 因此她日日在神殿前求见神，相比之下，棠华的处理态度就显得十分消极了。 鱼皎皎不见她，她便也就不再日日去往神殿，而是呆在了自己的殿内不再出门，看上去十分‘消沉’。 可妮莉雅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她清楚这种做法只会将两人越推越远，毕竟任何感情都需要沟通充当黏合剂。 不过可妮莉雅可没有提醒的打算，反而更加积极的出现在鱼皎皎面前。 鱼皎皎对所有天使，都是一视同仁的，自然是不会拒绝对方的求见，她通常都不会拒绝天使们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请求，只是天使们太过于敬畏她，因此并没有人产生过请求她的想法，这才显得敢这么做的人，似乎很受神‘眷宠’。 不过这种真相，显然是没有天使知道的，就连可妮莉雅都因为，鱼皎皎这种做法是因为自己是‘特殊’的。 尽管她踏入大殿时神基本没有说过话，看上去犹如雕刻出的沉闷雕像，再精美，也是不会说话的。 不过可妮莉雅将这视为闷骚，尽管神不曾开口，但祂不是任由她将神殿布置得有‘家’的感觉，窗台上还挂着一些女孩儿才喜欢的精巧玩意儿，窗台上还挨着两个人偶，Q版的翅膀和栗色的短发，很容易便将玩偶联想到可妮莉雅本人。 这么明显的暗示，傻子也看得出来代指谁，但神却并没有选择毁掉人偶，可妮莉雅觉得，这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是吗？ 但事实上，鱼皎皎还真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 可妮莉雅用的是大头娃娃，充满了她个人丰富的想象力，她认为自己亲手做的人偶很有诚意，但其实鱼皎皎根本没有认出那两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什么，就连暗戳戳盯着神殿的棠华，也没能认出这两个玩偶中有一个是鱼皎皎。 事实证明，少女漫中的事情是完全不能代入到现实中的，人家能做出精巧的人偶，却并不代表连做菜这个技能都没掌握的自己就会，更何况，少女漫终究是人幻想出来的，但神，终究是跟人不同的，想法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妮莉雅认为这是鱼皎皎默认允许她走进祂的生活，然而在鱼皎皎眼里，这座神殿都是天使们建造的，他们想要怎么做，她自然是无权阻止的。 她长期呆在神殿里，也并不因为喜欢这里，单纯是因为她四处走动容易惊扰到其他天使，这才长期居住在其中，如果哪天天使们说他们想进来住，鱼皎皎也是能毫不犹豫离开的。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只是居住在其中的‘客’。 自然，里面的装修她也无权干涉。 但可惜，没人理解鱼皎皎的想法，因此这自然而然便会认为是神宠爱可妮莉雅的证明，不过天使们并不为此感到极嫉妒，毕竟拥有圣子之心的人，不可能会是坏人。 不过年长的天使们能坦然接受这一切，但新天使却不行。 以往棠华受到眷宠，她好歹拿出了实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四大法则之一的水之法则在她手中乖巧的如同木偶一般，但可妮莉雅到现在却连用自己的翅膀飞行都是歪歪扭扭的，因此难免就让年轻天使们觉得‘德不配位’。 更何况，她长得还不够好看…… 年轻天使们将棠华视为神最完美的杰作，比骄阳还要耀眼炽热，比光还要完美无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找不出缺点，前任天国明珠站在她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这样绝顶的容貌，让年轻天使们对她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相比之下，长相普普通通，做事马虎莽撞，连姿态都不够优雅的可妮莉雅，在他们眼里自然是比不上棠华的。 甚至忍不住生出一种冒犯失礼的想法，认为神不该这样眷宠她。 换作以前，天使们是绝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棠华身上每个部位都是武器，这些长期与她接触的天使，心灵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被她污染。 棠华身上的体香，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香，还是毒。 其中隐藏的一味，便是红尘烟火气。 有句话叫作红尘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普通人呆在天国只会感到不自在，回到凡间，看到人流中叫卖的人，欲望、感情、恶念各种情绪交织的世界，反倒会让普通人感到安心。 可对修炼之人，尤其是那些刻意避世的修炼之人来说，红尘烟火气却是毒，是污染无垢心灵的毒-药。 毕竟他们远离人群就是为了保持一个澄澈的心，因此跟棠华呆久了的天使，自然而然便越来越像个‘人’了。 对于带坏小朋友这种事，棠华是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的。 毕竟如果真的意志坚定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被影响到。 可天使们，尤其是没有经历过战争坚定过信念的天使们，显然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他们就像是等待被作画的白纸，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全看画师手中的笔。 不管尽管年轻天使们为棠华打抱不平，但显而易见的是，这种想法他们只会放在心里，并不会说出来。 毕竟神依旧是他们心中的神，他们并不会顶撞自己的神。 在可妮莉雅使出浑身解数要拿下神这个‘高岭之花’时，并不知道天国内部已经出现了无数暗潮，就像是越吹越大的气球，总有爆炸的一天。 而这一天，也很快就来临了。 这一天，可妮莉雅收到了一件象征圣洁的纯白长袍，整整齐齐的叠着，上面还放着一顶镶嵌着水晶的桂冠，精雕细琢，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水晶内部还有水流微微晃动，蔚蓝如大海。 拥有圣子之心的人，自然便是下一任天使长、战神的候选者，可妮莉雅现在当然是坐不到这个位置的，但她可以当天使长的副官。 神殿外一片肃穆，成千上万的天使们将自己的羽翼收敛在身后，安静的垂首迎接神的到来。 这是天国难得的大场面，可妮莉雅不争气的小腿哆嗦了起来，她不自觉地看向神，对方的身影依然隐没在光影中，连走路的姿态都显得冷冷清清。 “即日起，圣子便为天使长副官，替吾统领天国。” 话语刚落，便见天使们齐齐下腰拜见，无人表现出不满，尽管她的年龄和资历对他们来说等同于没有。 尽管……他们不认为可妮莉雅能胜任这个位置。 但长期以来的习惯，让他们并不会选择拒绝神的要求。 这种情况下，站立着的天使，便格外醒目。 “你为何不拜？”鱼皎皎将目光落在最显眼的那一处，语气听不出息怒。 棠华懒洋洋地挑眉，站姿都显得不那么端正：“为何要拜？她配吗？” 可妮莉雅被说得涨红了一张脸，看上去很愤怒，但年轻天使们，心底下却悄悄赞同棠华的说法。 他们自然是清楚可妮莉雅的能力的，除了在讨好神上有一手以外，其他天使交给她的任务，她完成得简直是糟糕透了，最关键的是，明明是她没有完成任务，却还能嘻嘻哈哈的没有一点歉意，大手大脚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并不显得率真，而只能联想到粗鲁这两个字。 所以他们几乎可以想象，当可妮莉雅当上天使长副手时，会让其他天使何等的手忙脚乱，增加多少工作量。 “一个毫无能力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样的位置？” 棠华满脸的不屑。 鱼皎皎看着她：“这是神谕。” 棠华舔了舔嘴角：“我叛神，自然也就不需要遵从神谕了。”她叹息一声，“你真该去换双眼睛了。” 天使们躁动起来，尤其是年轻的天使们，尽管没有明说，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并不认可这个决定，他们敬重神，因为祂是造物主，可是圣子——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圣子，反而像是窃走了别人的圣子之心的普通人，不仅没有天使该有的七美德，还短视、目无尊卑、不坦诚不优雅…… 比起棠华来，她更加不像是个天使，反而像个普通人。 最关键的是，她还笨，到现在都无法用翅膀进行一些华美的操作。 一片混乱中，年轻的天使们心便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偏转，自发的走向了棠华身后，洁白的羽翼逐渐染上了斑驳的黑色，堕天之快，让人甚至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暗中投入了黑暗。 黑夜未至，黑暗却悄然蔓延。 棠华邪邪一笑，下一秒，就见虚幻的黑色羽翼包裹住了堕天使们，脚下被腐蚀出的黑洞，带着他们一同消失。 事情的发生之快，甚至让人忘了阻拦。 第110章 跌落神坛的神【七】 “神……”可妮莉雅小心翼翼地看向鱼皎皎。 短短一天时间内，陆续堕天的天使竟然占了天使的一半数量，这些天使都曾被年长的天使视为天国的基石，也因此，他们看可妮莉雅的目光也不友善了起来。 可妮莉雅从出生起就没有接受过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因此便忍不住躲进了神殿中。 神没有回答她，视线像是落在了虚无缥缈的远方，又像是放在了花瓶中摆放的艳丽花束上。 可妮莉雅是不认得这花的，这好像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品种，一株很普通的凡花，长得算不上好看，只是色彩很是艳丽，花瓣间略有褪色，看上去像是被人用颜料染出的颜色一般。 之前可妮莉雅装扮神殿时，就想把这株看上去跟周围格格不入的花给扔掉，谁知花瓶周围却被神设了结界，可妮莉雅才刚靠近，就直接被弹开了，因此这花瓶便一直摆在那儿不曾被人动过。 鱼皎皎是不喜欢这花的，她认为任何存在都不应该因为旁人的一己私欲被剥夺掉生命，这朵花自然也是如此。 它并不好看，甚至不曾拥有艳丽的色彩，原本只是树下不起眼的小花，有着大树的遮蔽，生长的很健康，但却被棠华擅自拔下，就连花瓣上原本的色泽，也被棠华所摒弃，用浓烈的色彩重新妆点。 按照鱼皎皎原本的习惯，她会在接受礼物之后，在对方看不见的时候，悄然将对方重新种回去，任由对方自由生长，可出于某种复杂的心情，她将这株花用神力固化，再也不会枯萎，永远的盛开于神殿之内。 不知情的天使们，将这视为永生之花，并渴望某一天立下不世的功勋，被神赐予这样一朵永生花，这会让他们觉得，神的气息仿佛日日夜夜的陪伴着自己一般。 对此，鱼皎皎只能沉默。 …… ………… 天国经此一役变得空旷了许多，其实在曾经，天国也曾有过减员，毕竟天使并非不老不死的存在，但大多数天使，他们都是为了神而踏上战场，带着荣耀身死，也有少数天使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救助的人拥有一颗豺狼般的心，却也无法背叛神而选择自我了解，但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他们抛弃了对神的信仰，堕天去了黑沉的地心深处，沿用了人类捏造的称呼，称自己为来自于地狱的魔鬼。 神战也由此发生。 曾经一同信仰着神灵，互相之间一起玩耍工作的天使们兵戈相向，神也离开了神座赶赴战场。 对堕天的天使们来说，心情无疑也是复杂的。 他们将锋利的兵刃对准了曾经自己最尊敬的神。 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内心选择动摇，高昂的战意勃发，尽管因为战斗经验不够丰富陷入了苦战当中，却并不退却，黑色羽翼与纯白的羽翼交织，争锋相对。 鱼皎皎看向棠华，缓缓伸出手。 那双如艺术般的手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毫无烟火气，哪怕此时也叫人感受不到丝毫愤怒和杀气。 棠华温柔微笑，悍然迎战上去，浓墨般的黑暗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皆犹如灵魂都被黑暗吸走了一般，只留下躯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像是一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 鱼皎皎蹙了蹙眉。 皎洁的金光庇护住天使们，天使们把昏迷的天使快速抬离战场，棠华勾了勾嘴角，曾经被神亲手赠与的武器如今却成了伤她的凶器，金色的血液溅射到战场上，染血般的残阳照在棠华白玉般的面庞上，手中的长鞭却无端多了几分煞气。 “神！” 头一次见到神受伤的天使们不由紧张不已。 鱼皎皎却微微恍惚起来，伤口处像是有什么病毒猛然钻入体内，传出阵阵酥麻感来，一直笼罩在身体周围的光影也因无人操纵和消散，露出浅金色的发丝和清冷的眉眼。 长鞭突兀的捆住了腰身，再猛地将人带进了原地，落入了魔鬼的怀抱，原本金色的长鞭，竟突兀的化为了浓墨般的黑色。 鱼皎皎蓦地意识到，鞭上有毒。 可什么毒，连神都能毒倒？ 天使们紧张的注视着两人。 如今还未堕天的天使，大多都与棠华关系一般，但这些天使们，大多也都位高权重，比年轻天使们要更容易见到神。 他们曾经见到最多的场景，便是棠华呆在神身边，不同于其他天使对神的尊重，她甚至敢去亵玩神的发丝，一如此时。 众目睽睽之下，她低头吻上了神的唇角，反复碾磨，原本浅淡的唇色，都因此变得殷红，残阳洒下，仿佛昭示着神的末路。 天使们无不哀戚。 棠华的手放在她的脖颈上，妖异的黑色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无端让人心跳加速，棠华舔了舔唇角，突兀咬住她的颈肉。 一阵刺痛感传来。 鱼皎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每根血管、每块肌肉、每个细胞都散发出了无比的恐慌和无助，只有神才会拥有的金色血液被对方吮吸进口中，浅金色的发丝逐渐变成了银白，原本眼中嵌上的金色双瞳，也逐渐褪色为了银白，看上去毫无攻击力，温润如玉一般美好。 然而清冷的气质却半点没有被冲散，反倒如同月神一般缥缈，下一秒，原本被抽空的血液却被注入，带着一股肆意、霸道的蛮横之感。 鱼皎皎愕然抬眼，这才发现棠华的发丝竟不知何时变为了金色，随着风微微飘荡，原本冷玉般的肤色，也逐渐染上了晨曦般的澄净，深邃的黑色眼瞳也逐渐褪色，像是撞入了黄金一般，变成了闪耀的金色，是极端的光明与圣洁，若有似无的笑意隐没在眼角，光辉灿烂。 神的发丝却开始沁出墨色，如同烟雾一般弥漫，最终占据了所有发丝，连由光明神力铸成的洁白长袍，也像是被倒上了墨汁一般，化为深沉的黑色，只有上面浅淡的金色花纹，还能证明它曾是神的长袍。 日月颠倒，山河倾覆，天地倒转。 神，堕落成魔。 天使们面露呆滞。 哪怕他们再不接受现实，却也都能成鱼皎皎身上感受到一股浓稠的、令光明厌恶的黑暗气息，如同祂就是罪恶，祂的存在就是原罪一般，祂即是地狱，即是黑暗中至高的君王。 与之相反，棠华身上却散发出了一种圣洁浩渺的光辉气息，犹如……曾经的神。 棠华薄红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恶魔，又犹如成果蛊惑了君王的妖姬，若有似无的笑意令人心醉神迷，如晨星一般闪耀，颠倒众生。 她轻轻嗅着鱼皎皎发丝间传出的黑暗气息，愉悦的弯起眼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鱼皎皎：“…………” 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鱼皎皎觉得自己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 按照原本的计划，棠华会带走天国一半的天使转投黑暗阵营，如此一来，光明与黑暗便会真正的平衡。 天地、水火、昼夜、冷热……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相生相克的，只是当初天使带着舍生忘死的决心去征战，短短万年，恶便被镇压，光明神殿建立在了世界各处，把光明洒向了世界的每一个角度，全无黑暗的生存空间。 但鱼皎皎知道，极端的黑暗是很危险的，光明之所以可贵，善良之所以能被赞颂，是因为他们从重重黑暗中突出重围，犹如天亮前的晨曦，是那么的令人震撼和难能可贵，然而当它泛滥时，一切却都会被视为理所当然，这样单一的世界，就离死不远了。 鱼皎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然而她并无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这七宗罪，自然也就无法暗中扮演黑暗神，去维持平衡。 于是她用神力去推导，算出了未来会有这样的一个天使，魅惑了天国大半的天使，引得战神堕落，与多年至交好友天使长互为死仇。 鱼皎皎以为这个天使是自己创造的，于是在这个天使已经可以自行繁衍的年代，她再次动手创造了一个天使。 她有着与众不同的发丝和眸色，最美丽的容貌和最独特的魅力，鱼皎皎几乎都可以想象，战神会毫无理智、飞蛾扑火一般的为她神魂颠倒。 然而这位新天使，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也是她。 于是鱼皎皎诱骗了她，想激起其余天使的嫉妒，但新天使虽然才刚诞生，却出乎意料的聪敏，半点没让天使们对她产生排斥。 之后，之后可妮莉雅却诞生了。 鱼皎皎当时就立马意识到，这才是她推算中的那一个天使，而棠华，却是无意间入局的无辜天使。 按理来说，她该将计就计才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实无论是天使，还是地上的杂草，在她眼里都是同样的地位。 但神也会有生出怜悯之心的时候，她试图重新培养起可妮莉雅这颗棋子，但可能是棠华表现得太过优秀，尽管鱼皎皎已经给了她很多便利，她依然没能取得优势。 神的感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依照原计划行事。 如她所愿，棠华带着天国大半的天使堕天，但是…… 那个深渊的主君，为什么会变成了她？ 第111章 跌落神坛的神【八】 其实就算是按照原本的计划, 鱼皎皎也没想让棠华一直呆在深渊当中，她以为自己可以自始自终都冷静如初,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神居于天国, 人住于地面，地下则为深渊。 鱼皎皎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终日不见阳光，阴气森森, 常年弥漫着瘴气，只有零星的植物倔强生长着，还丑得各有特色。 而天国则居于世界的尽头，有着最壮丽的风景和清新的空气。 任谁都清楚，呆在哪里才会更舒服。 按照鱼皎皎原本的打算，等棠华自我堕天后，她就会悄悄连通地狱，然后把她带回天国, 毕竟光暗平衡了, 自然也就不需要她再接着呆在深渊了。 她清楚棠华是无辜的，所以她总不可能让棠华一直呆在深渊里，受苦又受累。 但鱼皎皎从来都没有想过,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棠华是堕天了, 但是她又重新回去了, 还夺取了她的神力，占据了她的神位。 鱼皎皎有一点想吃后悔药。 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神位，只要光暗平衡了, 她并不介意自己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不然当初也不会想过自己创造一个黑暗分-身去扮演另一个存在，只是她实在无法拥有黑暗的特性，再怎么伪装也浮于表面，这才作罢。 但现在却不同。 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神力、血液都被置换成了不属于自己的，鱼皎皎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排异反应。 就如同生病了的人，体内的免疫系统在跟病毒作战，不是病毒死，就是人死。 鱼皎皎是神躯，倒不至于因此出什么事，只是那滋味着实不好受，就如同血液里有着数万只横冲直撞的小恶魔一般，连原本正常无比的体温，也犹如被扔进了岩浆里一般，滚烫无比。 她习惯性的用光影遮蔽住自己的身体，只是光影再不复当初的光耀，反而是一种红到发黑的色泽，嘴唇也红得越发夺目了。 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合作战，鱼皎皎也清楚，这世界上从来都只有她一个神，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并不擅战。 神创造的生物，是不可能会强过神的，因此鱼皎皎不曾预料到棠华会这么强大，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清楚，毫无战斗经验的自己是肯定打不过对方的。 更何况她如今的状态，也不适合作战。 故而鱼皎皎清楚，神战，必须得停止了。 她抬起脸，正与对方鼻尖相抵，这距离近得危险，因此鱼皎皎趁着对方放松时，火速退离到了很远的距离。 棠华勾唇笑了一下：“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暧昧缠绵的话淹没在唇齿间，很有勾人的意味。 鱼皎皎静静地站在原地，并不曾被激怒或是羞恼，皎洁如月一般，双目也胜似清泓，一身魔气，却半点看不出魔意。 她深深地看了棠华一眼，转身去了地狱。 任何存在，都有她该去的地方，鱼皎皎清楚以自己如今满身魔气的状态，呆在天国只会让她感觉到不适，哪怕天使们理智上是偏向她的，但却也会本能排斥她身上的气息。 棠华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的回了天堂，只留下天使们跟堕天使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跟随原来的君王去天堂还是下地狱。 这形式颠倒的他们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 ………… 鱼皎皎到达地下深处时，被面前的环境震了震。 倒不是环境太过恶劣，反倒好得出奇。 数年前，鱼皎皎曾来过地下，将一座会造成人间物种灭绝的活火山给移到了地下，这也导致地下温度极高，罕有植物能生存下来，硫磺味刺鼻得让任何生物都难以在此处定居。 但现在周围的硫磺味却消失得一干二净，华丽的大殿屹立在火山口，喷发的岩浆犹如地毯一般铺下，直达大殿门口。 华贵的珠宝镶嵌在大殿上，珠光宝气使得周围并不昏暗，瘴气为土，被强行种上了许多色彩艳丽的植物，眨眼的功夫便有数株枯萎，被堕天使们迅速拔去，重新栽上了新的植物。 如此揠苗助长下，别说，竟然还真有植物存活了下来，它们保留了原本艳丽的色彩，身上却长出了荆棘，且由于吸收了瘴气，普通人几乎一碰就死。 鱼皎皎：“…………” 她不认可任何生物去强行干涉任何生命，但堕天后的天使们，却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倒不是说他们堕天后就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只是记忆都会被他们从另一个普通人决不会认可的扭曲角度去理解。 不过鱼皎皎余威犹在，因此当堕天使们看到她时，下意识就将手里修剪花草的剪子给藏了起来。 鱼皎皎头疼地看着这一切。 才不过刚刚堕天，就已有天使有样学样，如棠华一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更有堕天使们当着许多人的面卿卿我我。 虽然鱼皎皎认为男欢女爱乃是常事，从不曾制止过天使们嫁娶，但他们都是含蓄且内敛的，有外人在时从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让人仅能从彼此看对方的眼神中得知他们的感情。 可这群堕天使们却不同，直白而大胆，尽管长得好看的人做这种事只会让人觉得血脉喷张，但对骨子里就古板正直的鱼皎皎来说，这无疑是难以让人接受的。 于是，如同离开了家长可劲撒欢的堕天使们，再次迎来了‘地狱’。 早晚祷告一样不落，戒奢戒躁，勤奋诚实，既不能去人间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来场‘一-夜-情’，也不能看到长得好看的动物就直接抱回家养。 可能是由于初见时的第一印象，他们过的反倒比在天国时还要悲惨。 跟他们有同样待遇的，还有天国的天使们。 他们早已习惯了克制的生活，将礼仪刻在了骨子里，一举一动是如同教科书一般的规范完美，堪称楷模。 但棠华并不是这样的人。 打，他们打不过；劝，对方也不听；不理对方吧，他们从光明中诞生，对方拥有了光的力量，就拥有了控制他们的权利，所以连反抗，他们也反抗不了。 于是原本看上去仙气飘飘的天国，短时间内就变成了‘天上人间’，如同销金窟般，各种美丽的珠宝玉石不要钱似的镶嵌在各处，宝光四溢，明媚亮眼，一点都没有曾经的‘朴素’。 可妮莉雅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世界，她去过刀光剑影的江湖，也呆过杀人不见血的后宫，可没有哪个世界会像现在这样，堕落的魔重归天国，曾经的神却化为了魔。 最关键的是，她跟这个新的神并不对付，系统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又不能穿越，她又打不过对方，所以她每日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被棠华秋后算账。 棠华还不屑于对付她，毕竟手段太低级的，对付起来都没有成就感。 所以她只是剥夺了她的系统，顺便挖出了不属于她的圣子之心，然后将她丢到了人间而已。 可妮莉雅的系统不是个好东西，至少她从可妮莉雅身上吃得回扣挺多的，不过可妮莉雅一直将系统当成金手指，并没有想过系统会薅她的羊毛。 棠华对这个系统不感兴趣，里头的倾国倾城光环她戴上反而变丑了，这让棠华顿时就没有兴趣了，将系统扔给了小十玩。 她并不在意人间的安稳，王朝更迭她不管，洪水地震她也不管。 以前这些事都是通过鱼皎皎的眼睛看到的，所以她不说，天使们也就成了睁眼瞎，半点不知道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鱼皎皎倒是还关注着人界，只是地表生活着的所有人皆为金发碧眼，她一现身便会引起恐慌，堕天使们也很排斥去帮助普通人，这使得每次去帮忙的只有她自己，由于人手不足，并不能救下每个人，这种‘厚此薄彼’，反倒惹人怨恨。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从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堕天使们不想去，她便不会勉强，尽管她有的是法子控制他们，但她不是棠华，棠华完全不在意自己手下的想法，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暴君，要么按她说的做，要么死，可鱼皎皎永远都无法这样做。 这也使得人间远比以前要混乱得多。 以往人间出现了灾难，鱼皎皎往往都会派天使去调和，所以发洪水不会有人死亡、瘟疫不会蔓延、国与国之间，往往也不会因为战争而死上太多人。 因为每次看到两个国家可能因为战争而亡时，总会有天使出面调节。 但现在却不行。 可能是由于跟黑暗天生不合，她无法熟练的运用一身的黑暗神力，这使得她无法稳定的分出无数分-身去解决问题，因此地震会死人、雪崩会死人、瘟疫会死人…… 鱼皎皎无法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那些生命的存在，都曾是她亲手缔造出来的，每一个造物，她是她用心思考后创造出来的，每一个都如同她的血肉一般。 所以他们每一个的离去，都足以让她觉得悲伤。 第112章 跌落神坛的神【完】 时隔多年, 鱼皎皎再次回到了天国。 天国的进入，皆需要经过天门才行, 只有神才能例外, 但鱼皎皎现在却已经不是神了，所以她也得从天门进去，才能重回天国。 天国向来罕有人流往来，尤其是近几年, 更是无人进出过，因此当守天门的天使发现不远处云雾翻涌时，不免兴奋。 直到对方走进，天使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呆呆地看着对方。 鱼皎皎望了眼面容熟悉的天使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在说好久不见一般。 哪怕为魔，鱼皎皎也习惯用光影遮挡自己的身影, 直到她降临凡尘时, 人人皆惧，她这才散去光影，如今成了习惯, 便也一直就以真面目示人了。 天使张了张嘴, 有激动, 也有茫然，最终只是唤了一声：“魔君——造访——” 鱼皎皎面不改色，依旧前行, 看着周围大变样的环境，眼皮不可遏制的跳了跳，不知走了多久，才重新走到殿前。 尽管她的周身光明神力浓郁、圣洁，但她看上去依然不像是个神，眉宇间近是夺人心魄的致命吸引力。 棠华看着她眯眼笑了出来：“魔君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鱼皎皎并不恨棠华夺走了自己的神位，但着实被她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不过她不是来打架的，所以她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道，“为什么不管人界？” 她眉宇间是真切的困惑。 棠华反问：“为什么要？” “这不是……”神应该做的吗？ “谁规定的？”棠华打断她，“人间尚且有昏聩的君主，我为什么不能当个昏聩的神？” 鱼皎皎哑口无言。 她生来为神，确实无人要求过她要做什么，但她看着这世间，自然的便生出了庇佑的想法，温和悲悯。 神爱世人。 但棠华从不爱世人，她甚至毁灭过不止一个世界，她能放任不管都已经算得上是善良了，不然她能把世界折腾得自我了断。 “但是，你看到生命离世，难道不会感到难过吗？”她迷茫。 棠华笑了一下，将人重重按在心口：“只有你能让人感到难过。” 鱼皎皎不懂，她不太习惯这种令人窒息的姿势，略微皱了皱眉，挣扎了起来。 天使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棠华将人带到天池前，这是天使诞生的地方，也是一面水镜。 棠华道：“你瞧。” 水镜中缓缓浮现出了人间的场景，两国为了利益厮杀后又握手言和；地震中的人们跑出房屋躲进空地，震后的哀戚和奋不顾身的在狼藉中搜寻还活着的人；上流社会贵族们的醉生梦死和下层农奴的艰难求生；瘟疫后的自我了结和积极自救…… 棠华淡粉的嘴唇一开一合：“你瞧，你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没了你，他们也活得很好，只有我，没有你不能活。” 她忽的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看上去倒是显得有些幼-齿，像是才刚成年的孩子。 鱼皎皎怔了一下，她当然知道现在世界已经能做到自强自立了，大自然的灾害，她也不应该过多干涉，但她看到了，却难以做到不管。 她也知道这样做不好，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可……她就是做不到无视。 毕竟这些生命，都曾是她亲手创造出来的。 不用她说，棠华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并不在意对方有没有想通，反正她先‘礼’过了，现在就该使用暴力手段了。 至于为什么会拖到现在嘛…… 鱼皎皎适应不了黑暗系的能量，棠华自然也不可能会适应光明系的能量，她生于黑暗长于黑暗，比起鱼皎皎来说，她其实更不适应。 而鱼皎皎好歹还有个神躯撑着，但棠华的这具身体从本质上来说却跟其余天使们没什么差别，自然是比不上神躯的，且还被棠华完全污染成了极适应黑暗元素的身体，自然便更排斥光明元素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被解决好了。 棠华冲她俏皮的眨眨眼：“从现在起，你就是神后了。” 鱼皎皎：“……？” 她被这跳跃性的话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原来的目的，不过她现在也了解棠华的性格了，知道直接说对方肯定不会同意的，因此她稍加思索：“那些天使，能被当作聘礼送我吗？” 这些天使存在的时间久远，是不可能轻易被腐化的，所以他们必然是会乐意去维护人间的安稳的。 “不能，”棠华理直气壮得无情，“我不想管他们，你也不许管。” “更何况，”她道，“你之前不也是不管这些的吗？” 鱼皎皎一怔。 曾经居于天国的神，是真正的神，感情淡漠，她怜爱世人，但除了最初的时候，她却从不曾干涉过人间，就算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灾难，也不曾出手过，她只是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天使们，帮与不帮，全看他们自己。 她只是守护着这个世界，不让域外天魔入侵，世界内的生物会怎么发展，她却是不在意的。 严格来说，一切好事，都是天使们去做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鱼皎皎终于回忆起，自从自己堕落为魔后，情感反倒丰富了许多，会因为堕天使们玩物丧志而恨铁不成钢，会因为人间人自己作死酿成的惨剧而气愤，会…… 然而残忍的是，这么多付出的感情中，并不包括棠华。 鱼皎皎摸了摸自己左心口并不存在的心，思绪有些混乱，脱口而出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那我的聘礼是什么？” “没有。”棠华道，“我没让你倒贴就不错了。” 鱼皎皎：“…………” 她最终也没说什么，分裂了数年的天使终于重新聚合在了一起，看着棠华和鱼皎皎，内心复杂到难以言说。 闹着完呢？ …… ………… 天国的一切都变了，却唯独神殿还是原来的模样，未有变化。 鱼皎皎轻轻碰了碰瓶中的永生花，眸中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她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喃喃道：“我觉得，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棠华懒洋洋地趴在神殿上：“既然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鱼皎皎皱了皱眉，像是不认同，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 魔都是随心所欲的存在，哪怕是天使，堕落为魔后也显得颓靡，唯独鱼皎皎，除了一身的魔气以外，看不出半点魔该有的样子。 她提起华丽的裙摆，走到棠华身边，低头索吻。 唇瓣是柔软的，如同流水一般，人却攻击性十足，蛮横的攻城掠地。 棠华意外极了，微微歪头想要调整一下姿势，却立即被人按住。 任何人，骨子里可能都流淌着掠夺的天性，猎物一旦反抗，便会迎来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制，直到猎物再也反抗不了。 好一会儿，她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眼神却依旧清明。 她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嗯？”棠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所以你要找回来？” 鱼皎皎道：“丢了的东西，是找不回来了的。” 她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嘴唇，清浅的笑意溢开：“不过，我可以自己造。” 棠华别有意味的说道：“等你造出来的时候，说不定另一样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却已经失去了。” 鱼皎皎眨眨眼，像是没有理解一般，棠华却没有解释，长腿一勾，将人给带到了神殿上。 浅金色的发丝淹没在漆黑的发丝中，纠缠难解，繁杂的花纹抵着背，略显咯人，接触的肌肤都不可避免的生出了红痕。 …… ………… 神的寿命是很长的，长到世界毁灭了，也许神都未必会灭亡。 不过棠华却并没有在天国呆上太久，这既是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天国的环境，也是因为拥有了魔气的鱼皎皎依然是个‘三无’。 于是棠华就不想在这个世界多呆了。 所以她杀了鱼皎皎，嗯，在床上。 任何生物，都是有欲望存在的，但鱼皎皎却明显是个奇葩，要知道，棠华身上的魔气可以说是山海界一切恶念的源头，但她将这一切都给了鱼皎皎，可见其用心险恶。 然而便是如此，也不见鱼皎皎生出过什么负-面情绪，不仅如此，反而更加悲天悯人了。 好在这场面棠华早有预料，因此倒不是很难过，就是她实在不习惯自己一身‘仙气’，毕竟仙也不仙，魔也不魔，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她做事随心所欲，这事也只是临时起意做的，做完后棠华倒是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就是鱼皎皎的神力太过于‘圣如佛’了，棠华索然无味。 神寡情而仁爱，对棠华这种自私自利从不仁爱世人但却感情浓烈的人来说，就像是强行将自己变成了尼姑一般，绝情断爱。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什么垃圾神力，人间不值得！ 棠华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半点不怕消化不良，现在她发现了，自己原来也有绝对不能吃的东西。 她竟然也有完全不馋心肝儿身子的一天！ 第113章 女道【一】 某本儿童读物中有个寓言, 名叫农夫与蛇，鱼皎皎觉得, 自己带回道观里的蛇, 就是寓言里的那一条。 庆平县不远处有一座无名山，山上仅有一个小道观，除此之外再无人烟，道观中的人也极少下山, 近乎与世隔绝，也就偶尔下山买些日用品。 道观属于正一一脉，不禁婚娶，不忌荤素，也因此，山上的道士们都兼职半个猎人。 近来大雪封山，连城里出门的人都少了，更别提他们这本就与世隔绝的地方了, 但鱼皎皎昨日心有所感, 以为是突破在即，这才出门走动。 谁知突破倒没突破，却叫她捡到了一条不知为何没去冬眠的蛇。 大多数人都怕这样的凶物, 尤其是这蛇还通体漆黑, 看着就像有毒的样子, 鱼皎皎倒没想那么多，遇见便是缘，因此便带进了道观里。 结果一觉醒来, 黑蛇从小太阳旁她做的蛇窝里爬了出来，还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鱼皎皎冷静的与黑蛇对视，脑子里还想着那个记得不甚清晰的寓言，也不知是胆大还是心有所恃。 她耐心等了片刻，见对方确实没有攻击的意思，这才捏着蛇头将对方给拎了起来放在自己面前。 昨天由于对方的身体被冻成了冰凌，鱼皎皎并未仔细看过对方长什么样，现在才发现，这蛇怎么着也能称之为蛇界的颜值巨星了。 虽然黑不溜秋的，但鱼皎皎莫名竟有种这是个蛇界美人的错觉，她将这归咎于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蛇。 之前菜地里出现的菜花蛇，都被她烤来吃了。 她将蛇扔回蛇窝，慢腾腾穿好臃肿的花色棉袄，将头发束起，也不管黑蛇听不听得懂，直接道：“以后你就是三清观的看门蛇了。” 救命之恩，她也不要她当牛做马，只是要她看几天门而已，等来年开春，她买条狗回来她就可以退休了。 鱼皎皎一点都不觉得跟一条蛇这么说有什么奇怪的，被封在冰里既然还活着，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想来是有点灵性的，若不是如今是末法时代，说不准早就成妖了呢，所以报恩这种事，她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除非她是条白眼蛇。 棠华对此不发表评价，并且想笑。 她从来没见鱼皎皎穿成这样过，虽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但人靠衣装马靠鞍，一件好看的衣服，确实能为人增色不少，但如果丑的话就…… 鱼皎皎穿了一件花棉袄，是真的花，以现在这个年代的审美来说，是老太太都不会穿的款，当代年轻人也就只能从电视里看到这种棉袄。 再仙的颜值，在这种情况下格调也能被拉到地上，跟村花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真的，无论是谁，在见到鱼皎皎的第一眼，都只会注意到她身上穿的花棉袄，并且瞳孔地震，然后才会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并深深的质疑她的审美。 棠华知道鱼皎皎是什么样的衣服都敢往身上套的，也不追求衣服好不好看，只在意实用性，但此时，她依然想笑，且快笑到断气了。 动物是不会笑的，只是它们的某些动作，会让人联想到笑，但鱼皎皎有种莫名的直觉，这条蛇在嘲笑她。 尽管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她的身体在抽搐。 最不可能的答案，往往就是正确答案。 有灵性的动物，总会做出一些让人觉得‘成精’的事，并被拍成视频发到网上，鱼皎皎倒没有这个爱好，但她在黑蛇昏迷时鉴别过她的性别，确认了对方身上可能具备着什么远古血脉，所以她是有智商能做出嘲笑人的这种事的，而且嘲笑的，可能是她的穿着。 鱼皎皎对此倒是心平气和。 她并不缺乏审美，也知道这样不好看，只是她不在意而已。 因为三清观，只买得起这样的衣服。 这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衣服了，虽然丑，但冬天穿着绝对是不冷的。 其实大多数道士看着过得清苦，但实际上并不穷，毕竟炼丹要钱，练武亦需要钱，买道书，它还是需要钱。 但三清观，是真的穷。 这种情况下，谁还在意穿得好不好看呀？ 反正鱼皎皎是不在意的。 所以她只是淡淡瞥了棠华一眼，便十分淡定的出了门。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如今是末法时代，哪怕如鱼皎皎这样有真本事在身的人，也再无法像曾经那样，大冬天的穿件短袖出门也不怕感冒，还浑身发热。 三清观能做到这种情况的，仅有鱼皎皎的师父，三清观的观主。 于是观里因此省了一笔钱，没给他买新衣服…… 三清观的人渴望突破到观主的境界，也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比较省钱。 他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真实，且质朴。 鱼皎皎拿着一把都被使用的包浆了的木剑出了道观进行晨练，一套剑法下来，倒是感觉不到冷了，鼻尖还沁着汗。 她看着挂在树上的黑蛇，伸手将对方给扯了下来绑在剑上，回道观帮师兄做饭，有些奇怪这蛇竟然不怕冷。 蛇都是要冬眠的，哪怕是已经生出了灵性，有可能成精的蛇。 有灵性并不代表它们就能抵挡本能了，老鼠依旧会怕猫，猫依旧会喜欢猫薄荷，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它们最多看上去也就比普通动物显得更聪明且长情而已。 但这条蛇，有些奇怪。 确切的说，是很奇怪。 鱼皎皎看着趴在浴桶上的黑蛇，做下定义。 一般的蛇，哪怕能抵挡住冬眠的本能，也会变得慵懒不愿意动弹，呆在温暖的地方。 但这条黑蛇却不，什么地方都呆得下去，也不吃生肉不让别人碰，还老喜欢往她身上钻，要不是知道她是个母蛇，鱼皎皎甚至怀疑自己被占便宜了。 有灵性的动物，其实仍然算不上智慧生物，所以哪怕修行之人养了这样的动物，也并不会在意自己睡觉洗澡甚至不可描述时对方会在场，哪怕对方未来有可能会成精。 只要不把对方当人看，脸皮厚点，什么突破下限的事人都敢朝宠物做。 鱼皎皎倒也没认为黑蛇已经成精了，最多也就是灵性高了一点而已，毕竟最近数百年内，灵气越来越低，已经有百年没有新的妖怪去注册身份证了，基本已经验证了末法的来临，妖怪不存。 但尽管如此，被黑蛇这么看着，鱼皎皎依然觉得不自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黑蛇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人性化，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被雪淹没了身体也完全不在意，像是天生反应慢半拍，又像是根本懒得理会，还是那么小小一只，要不是黑得够彻底，甚至很难被人给注意到，除了不爱动以外，她跟普通的蛇没什么两样。 然而此时面对面，不自在的却是她。 鱼皎皎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养过宠物的缘故。 三清观并非与世隔绝，鱼皎皎也是上网的，所以她知道很多人会把宠物看成家人、孩子，但对她来说，蛇最多算是个刚来到道观的陌生蛇，她甚至都没想过去给对方取名字。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怕生。 鱼皎皎只能这么想，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犹豫着是直接把蛇给甩出去还是就任她看，想了一会儿，鱼皎皎找了个折中的法子——用衣服挡住了她的视线。 然后棠华钻了出来。 “…………” 鱼皎皎想用动物是看不懂人类行为来解释她这举动，但她觉得这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于是她严肃的拧起眉：“你不能看。” 棠华甩甩尾巴，不仅装傻充愣，还像是迷恋温热的水温一般，直接‘扑通’一声掉进了桶里，漂浮在水面上，满眼无辜。 “…………” 棠华的体型太小，鱼皎皎并不能从她拇指大小的脑袋上看出无辜的眼神，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的，不，她就是故意跟她对着干的！ 鱼皎皎无比肯定这一点。 她倒是没有气愤的情绪，甚至微妙的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但科学对此早已有了解释，尽管鱼皎皎不记得科学家们究竟是怎么解释的，但总归是早就找到了答案。 至于师父说的她有宿慧…… 鱼皎皎虽然修炼，但她并不信这个。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表现出过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也丝毫没有想起过前世的记忆，所以她练武，但不信玄学。 更何况，就她所知，早年间师父行骗……不是，给人算命，靠的也并不是玄学，而是有个合作的‘私-家-侦-探’，调查过后才会出现在对方面前。 不过早些年赚的钱都被官府给还回去破财免灾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穷，连猪肉都买不起。 鱼皎皎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说服棠华的想法，无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她都指挥不动，既然如此，她也懒得费力气了。 更何况，等下她肯定会自己爬出去的…… 鱼皎皎呆在浴桶里，并不是为了洗澡，而是洗经伐髓。 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通过药草辅助自己所修的功法，将体内食五谷产生的杂质给排出去，脏倒算不上脏，但有灵气的动物会本能远离这些废气。 毕竟趋吉避凶，是生物的本能。 第114章 女道【二】 棠华没能如鱼皎皎所愿爬出去。 什么魔气鬼气煞气棠华有什么没吃过的？她又不是普通的蛇, 所以这自然是无法赶跑她的。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都不管用，鱼皎皎也没了法子, 只好放弃, 努力摆正自己的心态，说服自己只是一条蛇而已，不必在意被对方看光了身体。 她也着实没什么办法，毕竟当初是她手贱救了她, 现在总不能因为棠华不合心意就煮了她吧？ 鱼皎皎对这些东西总是划分的很清楚，食物是食物，宠物是宠物，既然已经决定养对方，自然就不能再出尔反尔。 虽然她现在已经后悔救了这蛇了。 但渐渐的，她也习惯了，人总是擅长于自我调节。 不过由于棠华到哪都是直接一趟了事，鱼皎皎怕棠华哪天真把自己给冻死了, 便喜欢揣进兜里, 但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实在不美妙，所以棠华没呆多久便会爬出来，缠在她手腕上。 然而鱼皎皎每天都要练剑, 偶尔还会砍柴做饭, 加之冬日棉衣又厚, 所以缠在手腕上实在算不上舒适，于是没过多久，棠华就又换了个位置, 改为趴在她头顶。 道观里的师弟师妹们都笑称她养了个粘人精。 鱼皎皎倒不在意这点调笑，除了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连低头都顾忌着怕对方掉下来以外，后头练起剑来就完全忘了头顶呆了一条蛇，等反应过来，发现对方没有因此被甩掉后，鱼皎皎行事就自然了许多，渐渐的，这便成了棠华的常驻之地。 冬日雪下得又多又厚，越来越冷，鱼皎皎练武却是风雨无阻，全然不在意这恶劣天气，转瞬便到了阳春三月，雪依旧未停，鱼皎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奇怪。 山上也是有信号的，但道观里住的都是一群‘淳朴’的道士，一个月能想起一回有手机就算是不错了，所以当鱼皎皎拿起道观里唯一一部手机查看新闻时，才发现网上早就闹翻天了。 又觉得这是世界末日征兆的，也有忧虑世界会因此进入冰河世纪的，更有人觉得下一秒外星人就要入侵地球了。 这天气确实是很异常，不过鱼皎皎倒没担忧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忧虑道观里食物不多了。 道观自给自足，专门开辟出了菜园子种菜，还养了鸡报晓下蛋，平常也有储存食物的习惯，加之又经常辟谷，因此直到现在，鱼皎皎才担心起了食物不够。 毕竟这个天气，他们也下不了山呀！ 有了这个忧虑，鱼皎皎便没再像平常那样除了练武两耳不闻窗外事，拿着一把杀猪刀出了门。 整个道观，除了师父以外，鱼皎皎这个大师姐便是修为最高的人了，偶尔她也会出门打点猎物回来给师弟师妹们补充点营养，因此鱼皎皎对周围哪里有猎物很熟悉，尽管由于大雪的缘故，地貌早就面目全非了。 她没有带黑蛇出来，再有灵性，那毕竟也只是一条小蛇，鱼皎皎怕出意外，把棠华给放蛇窝里了才出来。 蛇爬行起来无声无息，因此直到已经走出老远，棠华重新爬到她身上时，她才发现对方悄悄跟了出来。 这回鱼皎皎倒是不嫌她缠在手腕上影响她挥剑了，反倒主动将她缠到了左手手腕上，右手提着杀猪刀有意识的前进。 相比于剑，刀才是杀死生命的利器，所以尽管更擅使剑，鱼皎皎出门打猎时带的通常也是刀。 山上生态环境维持得很好，因此小动物自然也多，不过一场大雪，许多生命都已经无声无息的消逝，鱼皎皎记得山上有一只熊瞎子，也看到过它住的山洞，这回的打算便是去猎杀熊瞎子。 在危机时刻，谁还会去管对方是不是保护动物，吃了犯不犯法？ 鱼皎皎方向感极好，在白茫茫一片的环境里也没有迷路，轻松找到了原本的山洞。 山洞被用一块句石堵住了，但明显看得出被清理过的痕迹，缝隙处都没有被雪给掩埋掉。 鱼皎皎从缝隙处往里看，顿时一惊。 她去年才看见过熊瞎子，一头成年的熊，自然是高大威猛的，可却远不及现在这个体型，不夸张的说，这熊几乎将整个山洞给塞满了，连在山洞里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是基因突变了？ 鱼皎皎茫然。 她偷窥的目光其实并不引人注目，但熊却很敏锐的扭过了头，鱼皎皎这才发现，熊的眼睛竟然变了色，是血红色的，透着一股凶戾气息。 还没等她逃走，熊瞎子却率先发动了攻击，巨石朝着鱼皎皎滚来，势不可挡。 末法时代，自然是没有什么轻功能使出来，鱼皎皎只能朝一旁翻滚，谁知棉袄太厚，就这么裹着雪，翻滚成了一个雪球。 “…………” 鱼皎皎只知道自己身上穿的棉袄爱粘毛，却没想过雪沾上效果竟然也差不多，雪球内部黑暗无比，看不到景色，只能听到棠华发出的嘶嘶声，犹如嘲笑。 雪球的翻滚并未停止，越滚越大，直至某个瞬间，坠落感袭来，才摆脱了晕头转向之苦。 鱼皎皎努力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能产生这种坠空感的地形只有……悬崖？ 可能下一秒迎来的就是死亡，鱼皎皎倒是很平静，就是有些后悔没有坚定意志，不让棠华跟上自己，毕竟这种天气，哪怕是在冬天活跃的动物，估计都未必能挺过来。 正这样想着，雪球落地，巨大的撞击让雪簌簌落下，鱼皎皎只觉头晕目眩，半天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坠落到了一棵树上。 且因为雪球的缓冲，她并没有受什么伤。 大多数道士，对中医都或多或少有些涉猎，毕竟无论练武还是炼丹都需要了解这些，所以鱼皎皎粗略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内脏没有受什么损伤，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幸运，因为周围就这一棵树生长的，除了这树以外，周围也没有可以下脚的位置。 鱼皎皎抬起手腕看了看，见棠华没事，目光又移向了周围。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该怎么上去？ 她正苦恼着，空气中突然飘来一阵异香，鱼皎皎顺着味道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株长得颇为怪异的花，花叶很大，颜色鲜艳火红，雪一落在上面便化作了雪水，似乎温度很高。 理智告诉鱼皎皎，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吃，但她身体的本能却疯狂的催促着她，告诉她对这株花的渴望。 她努力回想自己在道观中看过的书籍，终于想起了跟这株花相似的植物，好像是叫……灵花？ 在末法时代没有来临之前，世界上还生存着许多神奇的植物，有些只有特殊体质的人才能吃，有些谁都能吃，有的吃了能提升资质，有的能增加修为，总的来说，都是现在的修士渴求不到的天才地宝。 但哪怕是在曾经，这些植物也是由专人辨认过确认无害后才会入口。 可她现在，又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做下了决定，鱼皎皎便不再迟疑。 灵花离树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如果鱼皎皎要过去采栽的话，必须得冒一定风险，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掉下悬崖。 她抿了抿唇，伸手将棠华放到枝丫上，下一秒便见对方有重新爬回来的趋势，鱼皎皎连忙按住她： “我知道你听得懂，呆在这儿不要动。” 有灵性的动物，根本不存在听不懂人话这个选项，最多也就是听懂的多与少的差别，看起来听不懂，无非是装傻罢了。 鱼皎皎原本也不在意这事，但这种危险的事，她可不想让对方跟自己一起冒险，这样就算出了事，好歹也有一个活着。 养了这么久，总不能让她跟自己陪葬。 互相僵持了一会儿，棠华不再动弹，鱼皎皎轻轻碰了碰她，脱掉了妨碍行动的棉袄，冷得打了个哆嗦。 末法时代的习武之人，也就只比普通人要健壮一些而已。 鱼皎皎小心的借着悬崖凸起的地方攀爬过去，也多亏她胆子大又从小练武，不然这种恶劣的天气和环境，她还真不一定能平安。 好在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回了树上，鱼皎皎重新穿上棉袄，先尝了一片花瓣，确认无毒后，反倒不那么急着吃了。 说来神奇，明明没被采摘时滚烫的雪落上去立马就能化为雪水，摘下来之后却反倒没了温度，入口即化。 然后鱼皎皎就突破了…… 修炼每个境界，突破起来都极困难，在一个境界卡一辈子的都有，更别提这还是灵气稀少到没有的末法时代，鱼皎皎都做好了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的可能性了，结果没想到会因为一株花而突破。 她只吃了一片就有此效果，那要是全部吃下会怎么样？ 想归这么想，鱼皎皎内心却连一丝贪婪都没能升起来，她将灵花递到棠华面前，棠华看了一眼，嫌弃的别开头。 这么小的动物，能吃的东西有限，鱼皎皎小心扯下花瓣的三分之一，搬开棠华的蛇头给塞了进去。 棠华：“…………” 就这样，日复一日，饿了就吃灵花，炼化其中的灵气，倒让鱼皎皎的修为突飞猛进，也不怕这严寒的天气。 吃下最后一片花瓣时，鱼皎皎也有了能飞檐走壁的灵力。 她突然想起了师弟小时候看的武侠，觉得自己这际遇还挺像的，掉崖不死，反得奇遇。 第115章 女道【三】 突破了新的境界后，鱼皎皎明显感觉到了世界的不同, 就像是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一般, 不仅耳聪目明, 连对空气中蕴含的灵气感应都不再模糊，反倒能看到那些不算稀薄的光点。 鱼皎皎本能觉得，这些光点便是师父口中所谓的灵气。 如果这种灵气浓度也能被称为末法的话, 那鼎盛时期的灵气含量, 又该会是怎样的盛景？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未停的大雪，隐隐觉得，要变天了。 不过在其位谋其政，鱼皎皎也没在这事上多想，迫不及待的运使轻功爬上了悬崖，她消失了这么久, 也不知师父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想到这，鱼皎皎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 ………… 还没走到道观面前, 鱼皎皎便发现了扫着门前雪的师弟, 看到她犹如见到了鬼一般，之后倒是笑了起来, 眯得本来就小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鱼皎皎也不由扬了扬嘴角，并没有急着去见其他人，而是先烧水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 才去找师父。 可能是由于算命之人三弊无缺的缘故，鱼皎皎的师父现在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过身为一个百岁老人, 看不见本就不算什么稀奇事，因此鱼皎皎一贯都没有把这事归咎在玄学上，而是用科学的视角去解释。 老道看上去跟鱼皎皎出门前没什么差别，见鱼皎皎过来，也只是道：“回来啦？” 鱼皎皎嗯了一声，老道伸出如树皮一般的手，叹气道：“变天了。” 下了这么久的大雪，可不就是变天了吗？ 先不说交通问题，这种大雪，足以损坏很多基础设置，低于零下的温度，更是让出行困难，尤其是很多人并没有大量屯粮的习惯，鱼皎皎几乎可以想象国家的焦头烂额。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跟山下人一向没什么牵扯，连学最终都因为师父钱不够而主动放弃去上了，所以师父这话，并没有在鱼皎皎心里留下什么波动，因为她想象不出来。 老道睁着一双苍目看向鱼皎皎，好似真的看得到一般，说道：“我们该下山了。” 鱼皎皎疑惑地看向他，有些奇怪十几年都没下山的师父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不过她还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这让老道很没有成就感，毕竟他都准备好了一大堆装逼的话来，不说出来他憋着难受，于是他十分自然的接着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空气中的灵气含量在提高？” 老道已经到了宗师之境，可鱼皎皎是最近才到这个境界的，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原本的灵气含量是怎么样的，因此摇了摇头。 她话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别人说，而自己却基本不开口，老道早已习惯了她这性格，自说自话的十分自然，这才让鱼皎皎了解了情况。 灵气复苏了。 这对修行之人来说自然是好事，可对普通人来说就未必了。 上古之时，灵气含量高，因此连刚出生的普通婴儿都很强壮，基本没有生病的问题，可随着灵气衰竭，人的体质也自然而然开始退化，以适应变化后的世界，但现在灵气复苏，对许多人来说就犹如氧中毒，适应不了的人，便只剩下被自然淘汰这一条路可走了。 鱼皎皎对这事没什么反应，她还不清楚这事的严重性，只由这事联想到了自己吃下的灵花和棠华. 她把棠华从自己头上扯下来，疑惑道：“那她怎么没有变化？” 棠华的体型实在太小，盘在鱼皎皎束起的发髻上根本不引人注目，跟不存在似的，与青丝融为一体，眼神稍微好一点的，也只会以为是发圈，直到被鱼皎皎抓在手里，黑与白的鲜明对比，才让人看清她究竟是什么。 如果灵气复苏会带来这么大的排异反应的话，那不应该只有人才会遭遇这种事，动物也会，比如那头熊就明显发生了异常，可棠华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仅没有，还挑食到连灵花都不吃。 “也不是所有生物都会受影响，有人因此而亡，有人因此因祸得福，自然也会有人毫无变化。”老道对此倒不以为意。 鱼皎皎隐隐觉得，可能不是这个原因，但师父远比她要渊博的多，如果他都不知道的话，那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因此她便没有多问，跟师父交谈完后便离开了，拿着手机想上网看看实时新闻，却发现已经没有信号了。 这让她有些意外，但想想这雪究竟下了多久后，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了。 第二日，道观中的所有人便整装待发一起下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的粮食储备所剩无几，所以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得下山的。 这回下山鱼皎皎倒并没有因为穿着而接收到异样的眼光，实在是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影，积雪踩着咯吱直响，没有曾经的车水马龙，犹如一座荒城。 老道对此倒不以为意，熟练的拐进了警察局，当了一个志愿者…… 鱼皎皎倒不在意跟着别人一起救灾，以她现在的修为来说，木仓虽然打在身上仍能伤到她，但子弹的速度却不会比她快，完全能躲得过，所以也不虞遇上什么危险。 老道曾经参加过抗战，活到现在却仍旧健朗，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表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收养的孩子自也继承了他这样的品质，对他带着自己去救人也没用埋怨。 鱼皎皎自也是没有的，但也不存在什么同情、怜悯之类的情绪，尽管那些惨状看上去是真的惨。 宗师已经能做到不惧冷热了，因此鱼皎皎便穿上了短袖，方便行事。 这也让缠在手腕上的棠华变得显眼了起来。 男孩子对这种看上去很‘酷’的东西总是会心生喜爱之情，所以当鱼皎皎从一幢别墅里救出一个小男孩，对方伸手便想抓住棠华。 大约是平常他也是这样的，看到想要的东西便直接伸手去拿，所以此时他丝毫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然而鱼皎皎的反应却比他大得多，几乎下意识就把对方给丢了出去，小男孩懵了一下，顿时便大声哭了起来，惹得男孩父母心疼不已：“你干什么？宝宝，有没有伤到哪儿？” 被扔在厚厚的积雪里，自然不会受什么伤，最多也就是会冷而已，鱼皎皎看了他们一眼，想到人都已经带出来了，便懒得理会他们，直接离开赶往下一个地点。 这户人家的门是智能门，开光都需要联网通电，下雪后便被困在了家里，报警让人过来救援。 鱼皎皎抚了抚手上的‘手镯’，有些诧异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别人碰，毕竟道观穷，很多她穿过的衣服还会像传家宝似的给另一个人穿，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没人在意自己的私人物品会不会被别人碰，更别提这样大的反应了。 鱼皎皎有些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将一个小孩子这样扔在地上，虽说不会受伤，但体质娇弱一点的，没准就会因此而感冒。 不过做都做了，鱼皎皎也不后悔，把刚才的事当成了一个小插曲，继续去救人。 棠华甩着尾巴想，大约只有她会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了吧，她也搞不明白，鱼皎皎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救人，更别提这其中有些还不是好人，周身的业力几乎如有实质，杀了都不无辜。 她可以换位思考，却一点也不认同，更别提像鱼皎皎这样尽心尽力了。 感觉，好像是从根本上的不匹配。 鱼皎皎不知道棠华的想法，但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不由伸手碰了碰她，沉默的往回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不由停下脚步，将手腕举到了面前，看着她道：“我想了想，你一个人呆着也无聊，不如我给你找个伴吧？” 棠华：“……？” 她不说话，鱼皎皎就当她默认了，顺着声音来到了一个小巷，看到了被冻死的猫妈妈和仅存的一只小猫。 动物的发-情期不会因为大雪就不来临，只是外头的野猫野狗基本都死在了雪灾当中，猫妈妈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可惜…… 鱼皎皎捡起小猫，对生命的脆弱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但心中却奇异的并没有升起什么可怜的情绪来，尽管她清楚如果她不过来这一趟，连这只奶白色的小猫也活不下去。 她把小奶猫放到棠华面前晃了晃：“以后它就是你玩伴了，你看她多可爱？” 从来没觉得萌物很‘萌’的棠华冷冷的看了奶猫一眼，惹得对方连叫都不敢叫了，一甩尾打在了鱼皎皎的手背，表明自己的排斥。 这点不痛不痒的力道，对鱼皎皎来说自然没什么，她觉得棠华跟自己到处跑也挺危险的，还不如放在家里，而且棠华还有灵性，应该是不会咬死奶猫的，刚好还能让她帮着照顾一下奶猫。 鱼皎皎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养猫书，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猫是很脆弱的，如果没有猫妈妈被人救助的话，得小心盯着才行，但她没有空，不过棠华却有。 她丝毫没觉得让一条蛇养一只猫有什么不对。 第116章 女道【四】 对漠视生命的棠华来说，什么萌物到了她手里那都只会是死路一条, 她也很排斥鱼皎皎养其它动物, 见鱼皎皎似乎打定主意要把这猫养起来, 顿时便不满道：“不行！” 她露出嘴里的尖牙，看上去随时想咬上一口，也不知是想咬死猫还是想咬死鱼皎皎。 鱼皎皎伸手手指挠了挠棠华的下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 话是这么说, 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毕竟想也知道，某些动物在灵气复苏前就显得十分有灵性，灵气复苏后自不可能变得平庸，要么是抗不过灵气复苏生死，要么就是会因此变得更加出众。 棠华甩了她一尾巴，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很排斥‘外星人’的到来, 所以棠华就不太方便表现得太出格，不然紧接着就会迎来天灾人祸, 不把她排斥出去世界就不会罢休。 棠华自己对此倒是无所谓的, 毕竟她自出生起就是不被祝福的，从小到大遭受的劫难多不胜数, 独身一人牵连到谁都不会觉得愧疚。 可心肝儿毕竟跟她不同。 棠华不懂什么叫爱屋及乌，她认为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其余任何人牵扯进来都叫瞎掺和, 不过她好歹清楚对一个重感情的人来说，若是她周围的人因她而出事，她肯定是会难过的。 除了脑子不清醒的脑残, 没有谁会愿意跟一个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在一起。 而鱼皎皎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两方都是她所在意的人的话，那她只会选择独自离去，免得双方都为难。 鱼皎皎逗弄了一下棠华，见她不理会便放弃了。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一直养着小猫，只是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无法漠视一个生命的离去，所以她会带回去让人救治，但养她是不可能自己养的。 她对养动物这种事历来没什么兴趣，不过拿来逗一逗棠华她还是觉得挺有趣的。 毕竟棠华的性格行为方式很容易推断出来，不知道按照动物的思维把她当成什么了，很排斥别人靠近她，鱼皎皎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的不高兴，不过由于对方也没做出什么咬人之类的行为，鱼皎皎觉得她只是单纯的讨厌人类靠近而已。 这也很正常，棠华一看就不是宠物蛇，而野生动物，大多都不喜欢靠近人类，鱼皎皎估摸着，就是自己应该也只是沾了救命之恩的光。 虽然她当初看到蛇的第一反应是拿来打牙祭。 鱼皎皎其实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思，她生来缺乏关爱之心，要不是被师父收养，没准早就成为了犯罪分子了，尽管师父是个好人，她被教的看起来也像是个好人，但实话实说，她内心对这些事并没有什么看法，淡漠得如同天地，静默的看着世间的潮起潮落。 用科学的说法来看，鱼皎皎觉得自己像是逻辑自闭症，善于伪装，表面上看起来拥有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但这些情绪都并不受激素和情感控制，而是受逻辑思维影响。 也就是说，大脑分析出她该笑时，她就会笑，分析出她会哭时，她就会哭，分析出在看到有人抢劫时，该离开还是去帮忙，一切的一切，都是经过大脑分析之后的伪装和演戏，而非本心。 不过鱼皎皎并不知道发自内心的去做某件事是什么感觉，所以是不是伪装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伪君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却一直在做好事，哪怕他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那也是好人。 所以被别人夸赞自己是好人时，鱼皎皎也不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毕竟做实事的才是好人，只嘴上说说的那叫键盘圣母。 但鱼皎皎当初发现棠华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拿来打牙祭，只是对方还有气在，长得又好看，没准是什么保护动物，她这才熄了这个想法，本着不能白救得原则，把她给养了起来。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鱼皎皎一向是不会管那些受伤的动物的，毕竟天地万物运转自有其规律，它受伤了只能算它命里该有一劫，救了这回，下次又该怎么办？ 不过想归这么想，她的‘三观’却告诉她，能帮则帮。 但虽然这么做了，鱼皎皎内心却并没有升起做了好事的满足感，甚至这些事都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治病救人时都是如此，尽管她所受到的教育告诉她看到那样的惨状该升起怜悯之类的情绪，但事实上却只有漠然。 只有棠华，显得有些特殊。 这个特殊并没有一开始就展现出来，在这之前，鱼皎皎也只把对方当成一只有灵性的动物而已，直到那次掉入悬崖跨入宗师之境脱离□□凡胎后，鱼皎皎才发现一切似乎都有了新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师父将宗门的镇派秘籍交给她修炼后更是如此。 比原来更易看透人心，修炼也没有了原来的艰难，得心应手的仿佛考前复习一般，如同重新梳理了一遍早已学会的知识点，对棠华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用通俗点的比喻来说，之前棠华是她从垃圾堆里出于人道关怀精神捡回来的，但谈不上多尽心，只是放养；现在却像是经历了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缺点再多，在眼里都像是p过了一般没有缺点。 鱼皎皎以为这是自己生出了无处释放的母爱，后来却发现这种‘母爱’只针对棠华。 这对鱼皎皎来说其实是很莫名其妙的一件，从她把棠华捡回来却没想过取名字就可以看出，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棠华，可现在却突然生出了从不曾升起的感情。 鱼皎皎以为这是突破宗师的副作用，后来发现师父并没有这种情况后又把锅甩给了当初吃下的灵花，翻书后发现灵花并没有这种效果后，鱼皎皎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但经脉内流转的灵气清正平和，又让她实在无法将这个锅甩给走火入魔。 想不透，鱼皎皎也没有纠结，毕竟不管是好是坏横竖都解决不了，那还管它干嘛？ …… ………… 在农作物被冻死无数后，这场历时几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同时，灵气复苏也成了被盖棺定论的一件事。 这事带来的变化自然是影响全球的，不过这事国家该操心的事，鱼皎皎也就了解了一下，然后领着国家发给修行者的工资，又回了道观。 虽然领了工资就得干事，不过鱼皎皎大部分时间仍然还是只呆在道观里，偶尔接任务去处理一下违法犯禁的修行人士。 对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件很不美妙的事，有灵根的修行者高高在上，甚至内心将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来，仿佛是两个物种一般，而修行者杀人，虽然也会被官府抓走，但如果修行者修为高，却也不是逃脱不了官府的抓捕，进而到其它国家去作威作福。 而对很多修行者来说，也是如此，毕竟修士间的争斗，可不像曾经失败了最多穷困潦倒，而是真的会死人的。 鱼皎皎对此倒是适应良好，她动手杀人内心毫无波动，仿佛手上沾的不是一条人命，而跟平常杀死的鸡鸭鱼没有区别一般。 但奇妙的事，去接受专门的心理辅导时，她却自然而然把初次杀人的心理演的惟妙惟肖，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接受过专业的演技培训。 可她这辈子从出生的经历却明朗的一目了然，怎么想，都不可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来。 修行界有夺舍一说，也有宿慧的说法，据说某些大能在突破不了某个境界大限将至时，会孤注一掷的选择投胎转世，运气好也许能扛过胎中之谜，运气不好就只会想普通人一样长大，看不出丝毫出奇的地方。 但如果对方重新踏上修炼之路的话，却不是没可能想不起前世的记忆。 有首诗中的有句话是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修行界的某个境界就以金丹为名，突破此境界时会堪破生死间的大恐怖，也会在时光场合中找到自己前世、前前世……的记忆，有这么多阅历打底，自然也就‘我命由我’了。 毕竟投胎这种看运气的，虽然这辈子混得惨，但没准某一世就混得尤其好，知道很多‘财富’呢？ 所以鱼皎皎在发现自己行为异常后，就将心里的第一目标放在了修成金丹上。 不过修炼需要资源，哪怕灵气复苏了，也不可能仅仅只凭吸收灵气来修炼，倒不是说不可以这样，只是速度太慢，远远不如那些嗑药修炼的。 人有了情绪、欲望，自然也就会产生想走捷径的想法。 鱼皎皎还不至于如此，但如果有办法能让自己修炼速度加快，她自也不会抗拒，毕竟她也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对棠华产生‘母爱’。 棠华的外表太有误导性了，让鱼皎皎根本无法往别处想，只能归咎于母爱。 毕竟这年头把宠物当崽养的人太多了，让鱼皎皎很容易联想到自己。 不然难不成还能是爱情？ 物种都不同，怎么可能？！ 第117章 女道【五】 修炼对于鱼皎皎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困难的事, 哪怕她按部就班不靠外物修炼时, 进境也远远赶超师弟师妹们, 而当她开始用外物时，境界更是一日千里，堪称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典范, 甚至在国内, 也由原本“崛起的后辈天才”标签变为了“国内修行界的领头羊”。 鱼皎皎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大感受，行事跟曾经没什么区别，唯一让鱼皎皎困惑的，便是自己一时手贱捡回来的小蛇。 她做任务得来的天材地宝，棠华从来都不曾吃过，平常只吃一些普通的饭菜, 然而神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体型却仍然日渐膨胀了起来。 要不是棠华天天跟自己在一起, 鱼皎皎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开小灶了, 不然怎么能胖成这样？ 没错，就是胖。 原本是一条能缠在手腕上的蛇, 现在却成了一条缠在全身都搬不动的蟒，平常带出去极其不方便。 且原本小巧精致的漂亮外表，放大后带给人的惊艳效果也大打折扣。 毕竟任何萌物, 放大一百倍都不见得仍然会让人觉得萌。 尤其是像蛇这种不论大小都会让人害怕的动物。 虽然鱼皎皎并不觉得棠华有什么不好的，身上的鳞片仍然好看，但显然只有她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灵气复苏, 但曾经害怕的动物，对很多人来说，该害怕仍然害怕。 偏偏棠华却跟鱼皎皎形影不离，以至于外界一直认为鱼皎皎爱好特殊，每次想求她帮忙送礼送的都是各地品种稀有珍贵的蛇。 虽然它们还没靠近就慑于棠华的气息恐惧逃走了。 但这并不影响其他人接着给鱼皎皎送蛇。 毕竟，除了这个，他们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了。 如果说棠华表现得稍微有点战斗力，他们其实还不会这么做，毕竟妖兽嘛，跟宠物完全是两个地位，一个是能帮忙战斗的伙伴，一个只是单纯因为喜欢而养，作用完全不同。 可棠华从未出手战斗过，敌人出手针对她时，反倒是鱼皎皎出手帮她抵挡这些危险。 因此自然而然的，其他人便认为棠华只是一条没有战斗力的宠物蛇，而他们送礼自然也就投其所好，送蛇了。 鱼皎皎不收，他们也只以为对方是对蛇的品种不满意，全然没想过鱼皎皎并不想养蛇。 毕竟，现在棠华长这么胖，每次挂在身上都有些影响行动了她还是如此，可见对蛇是真爱了，这样的存在，又哪可能会只养一条蛇？ 人嘛，都是见异思迁的，养了一个崽，就控制不住手想再养第二个。 许多猫奴，就是因此而破产的。 这些传闻鱼皎皎听过，但并没有在意，对她来说带着棠华出门也不是很麻烦，修士的力气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所以把棠华挂在身上她并不觉得影响行动，毕竟又不重。 不过由于物种不同，所以棠华在蛇中完美的身材，在鱼皎皎眼里却只能用胖来形容…… 不过这个想法鱼皎皎并没有说出口过，因为她总觉得说出来了自己就没了。 …… ………… 过了数年，鱼皎皎有感突破在即，便给有关部门的人发了自己要闭关的消息，独自到静室里着手突破金丹。 她这回倒没了以往的随意，反倒很慎重。 这样年的修行顺风顺水得犹如曾经走过了一遍一样，但尽管如此，金丹于她而言依旧是一道槛，毕竟，她也很好奇，自己前世究竟是什么人物。 这次的突破，依然跟曾经的突破没有太大的区别，体内的灵气修炼在丹田处凝结成丹，一遍遍夯实，让它不至于轻易破碎。 丹成的那一刻，鱼皎皎只觉大脑空白了一瞬，思绪像是飘向了不知何处的远方，又像是只是一愣神而已。 内丹滴溜溜的旋转起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门外的棠华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色，啧了一声。 此世界并无雷劫一说，不过灵气复苏的浓度还不到能让人突破金丹的程度，如今鱼皎皎强行突破，也不知道天道允不允许。 棠华还在为鱼皎皎不让她进静室而生闷气。 虽然说闭关的确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最好的，但也并不是不能让其它人旁观，而鱼皎皎竟然把她关在了门外，这说明了什么？ 不过很快棠华就顾不上这事了，因为门开了。 这么快？ 棠华疑惑的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开门的不是人，而是一条蛇。 确切的说，是蟒。 腰身粗细的银鳞巨蟒，有着一双冰冷的双瞳，清冷又清透。 棠华：……？ 鱼皎皎的本体是蛇，但这个世界却不是，所以棠华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本体。 要知道，鱼皎皎在山海界时便很少露出本体，虽说她本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出生，但毕竟周围是一群人类，为了避免异类身份带来的麻烦，她便很少暴露出本体。 毕竟单从立场上来看，她是属于人类阵营的。 可能也是由于这个原因，鱼皎皎投生的生物，也大多都是人形。 所以棠华怎么也想不通，鱼皎皎是怎么变回蛇的，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她的身体，是纯种人类吧？ 没等棠华想明白，银蛇便缠绕了上来，蛇信缓缓吐出，轻轻描绘每一处鳞片。 棠华：刺_激！！！ 在蛇简单粗_暴的想法中，进食、交_配皆是本能，而棠华，以蛇的眼光来看，无疑就是个极完美的交_配对象。 被本能所支配的蛇，也不会考虑其它。 蛇性本能让她下意识缠紧了对方，避免逃跑，棠华其实在学习了某些礼仪后也很少化为蛇形，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方便。 毕竟蛇没有手，想提东西除了拿尾巴就只能张嘴，再加上人类的很多食物都需要用到筷子，棠华自认自己算不上牛嚼牡丹的存在，所以她会遵守人类用筷子的规则。 而想要用筷子，自然就得有手才行。 但这并不意味着棠华就遗忘了自己该怎么用蛇的身体去战斗了，更何况，有些事，寸土必争…… 虽然棠华很乐意看鱼皎皎失控，不过这事太过于诡异了，再加上对方神智还不清醒，因此棠华便制住了她，免得她醒来后又把锅甩给自己。 毕竟甩锅这种技能，是智慧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而且看到鱼皎皎的本体，棠华实在有些心慌。 毕竟如果跟本体没有联系的话，单凭一个灵魂碎片，又怎么能让她变回原型？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棠华是不会做出冲动的行为的，免得自己被套路了。 虽然这也可能不是套路，也可能是被天道发现了鱼皎皎不是“土著”，所以本能的想将她排斥出去，而鱼皎皎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棠华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失了智”只剩野兽本能的鱼皎皎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最关键的是，她睡醒后还有可能翻脸不认账，她的“双面”棠华可是体会过的，堪称一绝，至少棠华是永远无法做到上一秒还如沐春风，下一秒就冰天雪地的。 她低头看了看鱼皎皎，本体的鱼皎皎无疑也是极美的，华美的银鳞泛着淡淡光辉，皎洁如月，跟她这一身黑色鳞片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就如她们，一个是月宫仙，一个是炼狱魔。 不过棠华历来都自私又自我，想得到的东西说什么都要得到，可能就是因为前半辈子太过于顺风顺水，于是就在她这儿栽了一个狠狠的跟头还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不过她倒不后悔，毕竟她栽的跟头，她又不是还不回去。 她将鱼皎皎拖回静室，对方还在本能的挣扎，但由于被棠华给束缚住了，因此幅度并不大。 棠华毕竟不是普通的蛇，哪怕因为世界压制连化为人形都有些困难，但单从肉身力量来看，鱼皎皎也远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棠华是异种，而鱼皎皎虽然天赋很好，但她的本体，确实只是一条普通的水蛇，且从未参与过捕猎，连缠斗的经验都不丰富。 不像棠华，一出生便迎接杀戮，经验极其丰富。 不过有得有失，在武力足够的情况下，她都忘了自己有脑子这回事了，所以在鱼皎皎有脑子时，她往往不是其对手。 也许是折腾累了，又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在棠华被缠得不耐烦准备直接弄晕她时，她反而放弃了挣扎，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棠华动了一下尾巴尖，轻轻吐出蛇信，张开嘴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啧。 第118章 女道【六】 有人说, 人生就像一块巧克力,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会是什么味道。 鱼皎皎觉得这话说得很对。 哪怕是灵气复苏的到来，都没能让鱼皎皎对未来感到忐忑，但此刻发生的事，却实在让她感到无措和茫然。 鱼皎皎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妖怪,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妖怪。 她的上半身依然还是人形, 但下半身却变成了蛇的形状，尽管国外有美杜莎，国内有女娲, 但鱼皎皎从未想过自己会跟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扯上关系。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突破金丹时出了差错导致出现了幻觉, 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 然而事实上她并没有感受到自己上半身跟下半身有所隔阂, 正常得犹如她的下半身本来就是蛇尾而非双-腿。 可她从小到大体检又没有缺席过, 明明没有一点不明物质，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任何与认知相悖的事, 都会让人心生排斥，鱼皎皎也是如此。 毕竟她长这么大, 一直都是以‘人’的身份活在这世上的，可现在却陡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是人, 这换谁来都会觉得接受不了。 明明在这之前，她没有一点非人的表现。 不，也不是没有。 鱼皎皎陡然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特别不受动物待见，明明修行之人会本能的让小动物感到亲切, 但到了她这小动物们却会踌躇上一番后才肯靠近，仿佛是见到了天敌一般。 她的身份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根正红庙，因为她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弃婴，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丢弃她的人。 以当时的国情来说，这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毕竟那会儿女孩子根本不受重视，很多家庭买也要买个男孩子回来，所以丢弃的女婴不少。 但现在看来，父母不详，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所以，她的父母，其实是跨种族结合？ 难道就没有生殖隔离吗？ 鱼皎皎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她又不是生物学家，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她现在该苦恼的是，这样该怎么出门。 灵气复苏之前，武学早已式微，各种典籍除了大路货和家传秘籍以外，其余基本都被遗失了，曾经或许有功法能让妖化为人形，让人变成妖，但现在却不行，除非自创，不然似乎根本没有一条能走的路。 可自创，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自创功法也是需要积累的，可哪怕是现代，很多门派对自己家的功法也都藏的严严实实，不肯拿出来大家一起查漏补缺，遗失的典籍更是多如牛毛，哪怕鱼皎皎有意思的收集，也没有收集到多少，所以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做不到自创典籍的。 所以，她似乎只能老老实实在静室里呆着，等哪天蛇尾不见了，她才有可能能出去？ 可若是一辈子都是这样呢？ 鱼皎皎苦恼的蹙起眉。 她下意识支起上半身，静室里跟她进来闭关之前没什么区别，鱼皎皎抵了抵口中尖牙，本能的操控着蛇尾爬行到门口，没有一点不适。 两条腿走路的人习惯不了跳着走，四条腿走路的也学不会没有腿的生物该怎么走，而她却下意识知道该怎么行走，这能说明什么？ 鱼皎皎心累的想，这说明她本来就是个人妖。 静室门不知什么时候断电了，对不明生物强行轰开，在门上留下满目疮痍，让人想象不出究竟是何种生物才能如此暴力。 鱼皎皎看着被印在门上的鳞片，默然无语，下意识看向了盘在门口的棠华。 几日不见，对方的体型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鳞片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光辉，更让鱼皎皎感到恐惧的是，她竟然能欣赏到蛇的美了。 普通人哪怕是欣赏蛇，大多也都是喜欢它们身上色彩斑斓的鳞片，亦或是捕猎时的风姿，然而鱼皎皎发现，她竟然觉得这蛇身材很好？ 蛇能有什么身材可言？！ 鱼皎皎绝望的捂住脸，觉得自己似乎有像蛇转变的趋势。 她觉得自己的思维都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人，一半是蛇。 以蛇的审美来说，棠华鳞片下的每块肌肉都紧实有力，这说明她几乎不会有断粮的风险，鳞片并不明显，在丛林中很容易就把自己隐藏起来，从头到尾体型合理，是很容易受孕的…… 见鬼，她为什么会考虑这些？！ 鱼皎皎心情更糟糕了。 棠华甩了甩尾巴，尾巴尖挑逗一般的碰触了她的蛇尾，然后逐渐绞缠了上去。 明明蛇类外表上有蛇鳞遮蔽，神经并不敏感，但鱼皎皎却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力气，连鳞片都变得酥软起来，不像之前那样联系紧密。 她晕乎乎的想，莫非，这个月是蛇的发-情期？ 蛇的嗅觉很灵敏，鱼皎皎隐约记得很久之前上课时老师讲过，蛇发-情时皮肤和腺体会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味来吸引配偶，她闻得出空气中弥漫着的甜靡香气，但并不能闻出这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 但身为人的三观让她本能逃离的原地，甚至将原本就被破坏的门强行合拢，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着门上的指印发呆。 鱼皎皎很确定，在这之前她对棠华没有任何企图，毕竟大多数人来说，宠物就只是宠物，哪怕养到了生老病死，那也只是宠物。 可现在…… 鱼皎皎烦躁地甩了甩尾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本能的排斥将自己如今的情况告诉别人，毕竟这样做的话哪怕之后恢复了原样，在很多人心里她也只会是个异类，虽说她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也清楚那种情况对自己来说是最有利的。 而且…… 鱼皎皎想到自己当初看到棠华时的心悸，还有这些年来棠华缠得人喘不过气的行为，内心一种荒谬的想法喧嚣直上。 她一直缠着自己，不会是把她当成配偶了吧？！ 如果是之前，鱼皎皎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有灵性的动物放在很久之前那都是成精预备役，会懂得报恩再正常不过了。 可蛇身为冷血动物，哪怕有灵性，报恩这种做法似乎也不符合它们一直以来带给人的印象，但现在一联想到自己似乎也是条蛇，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草！ 鱼皎皎忍不住说了句脏话，联想到棠华之前的行为，瞬间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之前她并不介意棠华的行为，毕竟走光这种问题，只有在对方是同类时才会在意，而如果是宠物的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的。 鱼皎皎抹了一把脸，不知该埋怨自己迟钝过了头，还是该出去跟对方打一架。 她靠在门上，没有发现自己的蛇尾正异常活泼地甩来甩去。 等她发现时，蛇尾已经甩的抽筋了。 鱼皎皎：“…………”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跟尾巴是两种生物不是？ 鱼皎皎很有阿Q精神的安慰自己。 不过抽筋的感觉确实难受，最关键的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治。 道士大多都是会一点医术的，可医人跟医兽自然是不同的，她连蛇身上有没有穴位都不知道，又该怎么治？ 鱼皎皎无奈的想，只能等它自然好了。 不过大约是今天遭遇的挫折已经够多了，所以鱼皎皎此时心情倒算不上很差，还有心情想被她挡在门外的棠华在干什么。 正这样想着，就见身后的大门突的破了一个大洞，算不上狰狞的蛇头张开了嘴，咬住鱼皎皎的后颈肉。 甘甜的颈肉让牙齿不由嵌进去的更深了些许，鱼皎皎吃痛的发出嘶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棠华给拖到了门外，将她绞了起来，不知是要带她去哪。 鱼皎皎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颈后，心道幸亏蛇皮糙肉厚，不然要换成人，这么被拖着走早就不知道该添了多少道伤口了。 不过……她这是发什么疯？ 鱼皎皎难以理解。 在她的记忆里，棠华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懒散到连动都不怎么动，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以一种和身形完全不符的速度穿行在山林中了。 更何况…… 鱼皎皎仰头看了看棠华，如果说之前对方的眼神更像是一个人，灵性十足的话，现在则更像是真正居于野外的野兽，添了一抹凶戾气息，看上去很是危险。 鱼皎皎记得，妖类突破时会有一段控制不住情绪遵从本能的时间，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妖类都会选择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突破。 她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即将突破，更何况，突破就突破，带上她做什么？ 鱼皎皎实在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理由，毕竟她当了几十年的人，还做不到以蛇类的思维去理解对方。 总不可能，是把她当初储备粮，准备突破时饿了就吃了吧？ 对很多动物来说，吃同类似乎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鱼皎皎心情顿时便有些复杂，但不知是不是突破失败了，她虽然能感觉到自己具备着充沛的灵力，但她根本用不出来，所以她根本做不出什么反抗的举动来。 第119章 女道【七】 大多数野生动物, 都习惯找寻阴暗潮湿的地方作为巢穴, 所以当鱼皎皎看到自己被带入岩洞中时，顿时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岩洞完美符合野生动物的需求，阴暗、潮湿，还散发着一种树叶腐烂的气味, 可能是有小动物在此栖息过, 地上还有掉落的毛发，在她们进来时，甚至还惊扰出了很多蝙蝠。 之前棠华总懒洋洋的呆在一处不动, 跟家养宠物没什么区别, 鱼皎皎还嫌弃她忘了该怎么在野外生存, 现在鱼皎皎才发现, 忘了这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尽管鱼皎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生活的环境，道观都快破成危楼了她也没嫌弃过，可道观好歹还称得上干净整洁, 但这里…… 除非流落荒野求生，不然哪个正常人会住在这种地方？ 鱼皎皎绝望的想, 她就不该急着突破，不突破, 又哪里会有之后发生的这么多事？ 昏暗的岩洞并不影响鱼皎皎的视线，尽管棠华的鳞片颜色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身为一个修仙者，虽说目前用不出任何术法，但加持在身体上的神通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她深深摸了摸对方冰冷的鳞片, 贫瘠的野生动物知识让她根本猜不透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对方绞缠着自己，不停磨蹭…… 棠华身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凸起，鱼皎皎以为是树叶之类的东西，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冰冷的蛇鳞。 这是在……蜕皮？ 蛇每次长大，都是会蜕皮的，不过棠华从一条手指粗细的蛇变成巨蟒，鱼皎皎都没见过她褪下的蛇鳞，自然而然便忽略了这事，直到此时才想起，但也因此更加疑惑。 之前都没褪过皮，为什么这会儿反倒蜕皮了？ 而且，蜕皮就蜕皮，为什么要往她身上蹭？ 鱼皎皎记得蛇蜕皮是会借助石头或树干之类粗糙的表面来帮助自己蜕皮，可她的皮肤，怎么也跟粗糙扯不上边吧？ 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修仙人士，鱼皎皎觉得野兽的思维可真难懂。 好在棠华这个行为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一会儿就见她离开，反而在巢穴四处游走起来。 鱼皎皎顿时便想了起来，很多动物都有标记领地的习惯，在周围沾染上自己的气息以防其它动物靠近，自己自己，鱼皎皎估摸着是被她当成所有物了。 不然谁会闲着没事去标记一个人？ 她甩了甩尾巴，清醒的知道用不出法术的自己要是独自离开没准都走不出这片山林，毕竟灵气复苏可不只是针对人类，许多动物植物也因此一步登天，要是被山林里的其它凶兽给碰上了，那她就是一块送上门的唐僧肉。 所以为今之计，也就只能等对方清醒过来再说。 好在她是修行之人，几天不吃也没什么关系，不然单吃饭就是一道坎，毕竟谁知道野味身上存在多少寄生虫？ 鱼皎皎并不清楚蛇蜕皮需要多长时间，但棠华的蜕皮却不算短，鱼皎皎甚至都不记得见过几次日升日落了。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算痛苦，至少鱼皎皎没感觉到棠华有产生过痛苦之类的情绪，只能看到她的表皮不断脱落浮起，就像蝉蜕一般，完整的立在那里，并不见其中有蛇头挣脱出来，要不是还有心跳声的存在，鱼皎皎险些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要被闷死在自己褪下的蛇皮里了。 鱼皎皎也不敢贸然撕扯蛇皮，因为她记得如果不是自己挣脱出来而是被人帮忙拉扯出来的动物，体质会比自己出来的要差上许多，所以除非是察觉到对方心跳也不正常了，不然她是不会动手的。 又过了半天，鱼皎皎半梦半醒间听见了撕裂布帛般的声音，神志顿时一清，眼也不眨的盯着山洞内的那尊蛇形‘雕塑’。 撕裂蛇头的是一双素白的双手，秀窄修长，如同初雪一般，指甲尖尖细细，泛着浅浅光泽，紧接着身体也暴露了出来，同身高等高的黑发披散在地，与雪白的肤形成了惊心动魄般的对比，唇若丹朱，眼波流转间，便叫人有勾魂夺魄般的心悸感。 鱼皎皎愣了一下，心脏一瞬间犹如被扼住了一般， 怦然心动。 超脱凡俗的容貌，无疑是能让人震撼且喜欢的，但更让鱼皎皎震惊的，是这似曾相识的容貌。 似曾相识。 这四个字在鱼皎皎的生命里占据了很重要的比重，她总觉得有些事似曾相识，但从来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认知清醒，她无比肯定，她一定见过对方。 可就像是一扇被锁住的门，因为找不到钥匙，所以始终还是隔着一层，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不待她想起来，成了精的蛇便凑了过来，蛇蜕皮时会经历短暂的失明，但好在蛇辩位靠的并不是眼睛，所以尽管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雾，也并不影响棠华准确无误的找到鱼皎皎. 依然是如蛇一般冰冷的体温，甚至习性也跟蛇一般没有任何分别，张嘴吐出蛇信，在她脸上舔舐起来。 深山老林，孤蛇寡女，鱼皎皎突然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这一刻，鱼皎皎突然庆幸起了自己还是半人半蛇的状态，然而一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蛇尾早已恢复成了人该有的双-腿。 鱼皎皎：“…………” 白如凝脂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蛇类特有的嘶嘶声让周围的动物下意识避开了这处巢穴，鱼皎皎张着嘴，只觉得这一幕即将成为她人生中最大的阴影。 甜靡地香气逐渐蔓延出去，伴随着一种清越地、如阳光下的初雪一般冷淡但平和的清香，一浓烈一淡雅，却和谐的交缠在了一起，不显半分不协调。 …… ………… 鱼皎皎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梦里没有诸天神佛，没有天下苍生，仅有一条被她捡回家的黑蛇，和……抵死缠绵。 她下意识将干枯的蛇鳞挡在身前，按压了一下眉心，还有种半梦半醒间的错乱感。 她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大殿，殿内仅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水池，其中放着一张水床，她看着自己华美的白色鳞片在光下闪烁着的粼粼光芒，略感头疼。 “小棠？” 不用想，只消闻到周围浓郁的、带着强烈个人气息的味道鱼皎皎就知道把自己放在这儿的人是谁。 由于被封印限制了力量，棠华连完整的人形都维持不了，下半身仍是一条蛇尾，但这并不叫人感到恐惧，反而叫人有种背德般的禁忌心情。 鱼皎皎垂眸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事，心底像是坍塌了一块，有什么东西生根发芽，她澄净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良久，才轻轻叹息一声。 棠华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蜕皮是她们这种生物的本能，哪怕修炼了也不能避免，不过棠华上一次蜕皮已经是几万年前了，再加上她还是被封印的状态，能力受损，所以哪怕是要蜕皮，时间也理应会更加往后延，所以棠华下界时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事。 但谁知这事却突然而至。 蜕皮是蛇类最虚弱的时候，哪怕是棠华也亦不能免俗，甚至因为本体本能的收拢力量而避免蜕皮失败，导致了能量无法传输到下界，而致使下界的分-身只能靠原本的能量维持几身，为求自保，本能的抛却了智慧选择蜕皮自保。 修行的蛇类，每一次蜕皮，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天劫。 因此那会儿棠华本能的选择了带上了鱼皎皎，然后，嗯……就双修了…… 以往的欢好，都仅仅是欢好，唯独这次，是双修。 这就导致了一件很复杂的事，两种相克的能量互相促进，虽然保证了她安稳度过劫难，但双修着双修着也导致了，她们就这么飞升了…… 到了飞升这个境界，哪怕是在小世界飞升，也自不可曾经同日而语，灵魂碎片互相吸引，于是鱼皎皎就回来了。 但这还算不上让棠华烦恼的事，她真正烦恼的是，是她当时是真正的兽类思维，传宗接代为本能，而修行者若想怀孕，可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所以棠华现在很忐忑，生怕鱼皎皎肚子里真的揣了一个崽。 要是真有了，她说打掉对方会不会打死她？ 不过这点忐忑，在鱼皎皎叹息时，反倒化为了熊熊怒火，就好像是在责备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这让她忍不住想，果然，她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时看着更乖巧一些。 棠华琢磨着干脆趁她不备再让她去小世界走一遭算了，手腕却被对方给抓住了。 鱼皎皎静看着她：“休再胡闹。” “胡闹？”棠华气笑了，“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胡闹？”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怔，像是在斟酌着用词，良久才轻叹，伸手抚了抚棠华发顶，“你乖一点。” 她道，“你若想与我成亲，待我解决了那事，便与你成亲。” 只是，明明说的是风花雪月，眉目却仍旧平静无情。 棠华不置可否的笑笑，这话看上去更像是在安抚一个麻烦，而非两情相悦。 她从不擅长察言观色，也不会什么阴谋诡计，思维向来直白得让人无语凝噎，不过她总有办法把人逼到自己能看得懂的水平线。 “我确实想，”棠华坦然地看着她，“但是……” 她顿了顿，心口骤然飞出了一条粉红的丝线，随着情丝被抽出的瞬间，过往也逐渐烟消云散。 “众生平等，难道就因魔气在她周围悬而不散就不救了？” “他们不能没有我，小棠，求你了，放我走。” “我不知你生辰，只是当初捡到你时，便是今日，这枚玉簪，你可喜欢？” “棠华，你为何要杀她？！” 过往的一幕幕如昨日才经历过一般，而后，倏地静止，如同阅尽千帆的老人，再找不回当时的心情。 “棠华！” 她抬眸，眼中缓缓沁起水光，面对对方又恨又恼的神情，缓缓弯起眼。 记忆里刻骨铭心般的往事再激不起任何波澜，连心动都倦怠，心肝儿那双眼，终于不再似以往那般平静无波，只是连快意都难升起，仿佛什么事，都再难让心湖掀起涟漪。 棠华勾了勾唇角，眉目疏淡且平和，再不见戾气：“明月域主。” 山海界有九域，鱼皎皎独掌一域，被尊称为明月域主。 鱼皎皎手一颤，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却见棠华突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接近。 她终于失态：“你闹够了没有？” 棠华唇畔浅浅上扬：“我从不知道，原来无情之人，心里会是这般好受。” “早知如此，我早该这么做了。” 第120章 最后的最后【八】 棠华从不说谎, 这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正直的人, 而纯粹是不屑，她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人、有什么事能值得她说下谎话。 但这次，她却是说谎了。 其实这感觉并不好受，心空茫茫的落不到实处, 仿佛用什么都填不满,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可任何生物的欲望, 都是由情而起, 没了欲望, 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棠华认真想了想, 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有些像病入膏肓的抑郁症患者，能清楚的认知一切，却连开口多说句话都疲惫。 但她仍如计划那般行事。 她从来都是记仇的人, 你要我不痛快一日，我便让你不痛快百日, 吃什么都不吃亏，若是选择永远都不变还好, 只要动摇了，那她便能借此报复。 棠华从小到大都不知该怎么让人开心，但让人心里不痛快，却是从小就会的。 她往她心口扎了一刀又一刀，总该还回去的。 “小棠, 你不要这样。”鱼皎皎知道棠华气性大，做事随心到了极点，恣意妄为，但没想到她气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棠华低笑，“从此你走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想来明月域主也早厌了我，这样不是很好，一别两宽，江湖不见。” 明知棠华说的是气话，但鱼皎皎仍然难以扼制的沉下眼，抓着她手腕的手下意识用力，将她拽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山海界的生物，待到情丝长回来的那一天，我看你如何自处。” 这你都知道？ 棠华低眉浅笑，发挥出了超凡的演技：“那时候，没准我早就找到新欢了。” 鱼皎皎皱眉，明知这只是激她的话，但仍然难掩心中烦闷，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那你也得有机会去找！” 棠华还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刹那间却觉眼前一黑，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鱼皎皎伸手接住她，心情复杂的想，她终于还是成了自己曾经最反感的那类人。 以往她并不是这样的，她从不认为情爱是多复杂的事，当断则断，该合就合，若一方想要离开，另一方也没必要阻拦，人只要活得豁达一些，很多事便都迎刃而解了。 但现在她却觉得，若是尚有回旋的余地，又何必放手？ 而且，鱼皎皎了解棠华，若她真的什么都不做，棠华怕是真的能放弃，毕竟这么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足够让她清醒。 都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感觉不到痛，坚持久了得不到回应，自也会累。 鱼皎皎不想等等她放弃了，自己才后悔，虽然，她已经后悔了。 她抱起棠华，一黑一白两道流光划破长空。 此处禁制乃她所设，于她而言，自也犹如自己家一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飞回人域的路上，鱼皎皎不由回忆起了曾经。 那时她尚且稚嫩，但由于师父的教导，却一直抱有着一颗仁善之心。 那日她去解决某个地方的水患，白昼突有妖星降落，魔气滔天，她便与师弟师妹们一同前往了事发地一探究竟。 整片山林犹如一片死地，再无活物，唯一幸存的，仅有一条处在最边缘区域，侥幸生还，却也只剩了一口气的小黑蛇。 只是蛇这种生物，本就令大多数人讨厌，哪怕是修行中人，也不喜这种冷冰冰的动物。 更别提她周身围绕着无数魔气，有很大可能会被魔气侵染成魔物。 就连她自己，当时也是厌恶的。 并不是因为长相或是品种，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但她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却告诉她，不该对没有接触过的任何生物抱有毫无理由的恶意。 毕竟她只是无辜遭殃的，若她真因此成了魔物，归根究底，也怪不到她身上。 当时她是这么想的，也确定魔气并未真正进入她体内，又怕师弟师妹们嫉恶如仇的性子会在私底下杀了她，便将她带在了身边，既是为了帮她疗伤，也是怕她真的变成了魔物。 那对鱼皎皎来说是一段颇为煎熬的时光，因为她一面既要忍受发自内心的排斥，也要收拾她惹出的烂摊子。 那时鱼皎皎只以为棠华是一条修为尚浅的小妖，野性未驯，所以尽管她吃了师妹从小养大的鸟，砸坏了师父用了几百年的花瓶，她也不觉得对方无可救药。 后来大约是相处久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排斥，便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她的门派一向对妖魔皆有偏见，非黑即白，因此为了保证棠华的安全，鱼皎皎便习惯将她随身携带。 之后某天，大约是她又惹了什么祸事，被师门里的人追得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她洗浴的地方。 那时鱼皎皎还没察觉出什么，直到后来几天棠华都躲着自己，鱼皎皎才意识到，对方虽是小妖，但到底以非动物，自也有爱恨离愁。 于是自那之后她便注意了很多，又同她讲了许多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常识。 再后来，她每有烦心事时，便习惯了呆在她身边，大约是她恣意惯了，于是只要看到她晶亮的双眼，便觉得没什么事值得烦恼的了。 只是就这样没过多久，鱼皎皎却发现原本觉得好看的双眸，似乎也不过如此，明明记忆里仍记得她躺在塌上不自知露出的双足，仍记挂着她似乎很羡慕师妹生辰时她的道侣送上的礼物，心里却再掀不起波澜，连送出的礼物，都如同完成任务一般，不带任何情绪。 明明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心口却开始有了浅浅地响动。 只是，那个傻瓜，大约是从未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于是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 心的温度，暖了又凉，凉了又暖，连原本想着顺其自然的鱼皎皎，都觉得厌烦了。 不是厌烦她，而是厌烦自己，于是鱼皎皎想，就这样放弃吧，她大约是注定拥有不了这些，没得耽误人。 可大约动物的直觉总是惊人的敏锐，于是那夜，棠华把她迷昏掳走了。 鱼皎皎还记得那方石床，又冷又硬，被封禁了灵力的她，就跟普通的凡人一般，躺在上面只觉得不舒服极了。 也许是在她心里她始终是个古板正直的人，所以棠华纵然行事大胆，做下那等事，却不敢看她。 可事实上，她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正直，为了达成目的，鱼皎皎也曾使过许多手段，也曾因能救数百万人而曾放弃一人，看似有情，也无情。 只是明明是最懂权衡利弊之人，也会有任性之时，于是那时她拒绝了她，约莫是恼她的行为，约莫是本能的对此感到恐惧。 但最终，却像是馋嘴的猫一般，忍不住答应了一下。 然她最终还是没有做什么。 她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在哭。 彼时，道心脩的破了。 她自小情绪皆来得如微风一般掀不起涟漪，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样憎恶那样的自己。 旁人都以为她迟迟不突破是为了积蓄更多的力量，一举定鼎，只有她自己清楚，不突破，只是因为道心未定罢了。 她所求的，无非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无有杀戮，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愿望太大了，大到……她并不想把这当成自己所求。 不知该怎么安放这种情绪，于是便只好搁置，直到那天，棠华杀了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 纵她的父亲罪大恶极，纵他的子女享受了沾满鲜血的富贵，可那人，她是无辜的。 身为私生子，她不曾享受过父亲带来的财富，也不曾尽孝，仅仅只是留有对方的血脉而已，所以她自是无辜的，祸不及她。 于是她忍不住斥责，那时，她的身份又恰好被揭露。 以她在宗内的人员，以师父对她的厌恶，鱼皎皎清楚如果她不做些什么的话，她就保不住了。 于是她亲手封印了她。 明明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怨过，甚至一直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是自找的，却唯独那时，她眼中尽是怨怼。 正魔有别，这样也许……更好。 第121章 最后的最后【九】 收回思绪, 鱼皎皎徐徐走进房中，将棠华安置在了屋内。 床榻上还铺着洁白的锦被，干净整洁的仿似主人从未离开过，而不是已经离开了数个日夜。 一旁的古琴搁置在桌上许久不曾有人弹过，鱼皎皎扭头环视四周, 明明是生活了上万年的地方，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最终, 她将目光放到了棠华身上, 眸色深了深，但终是没做什么，而是转身离去—— 离开山海界太久了, 虽离开之前就有做了安排, 但终究比不上自己亲手处理，会有所疏漏，所以她还得去处理干净,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在院内设了禁制之后，避免等她回来时，就找不到棠华的人影了。 等鱼皎皎走远, 棠华才悠悠睁开眼, 伸手从虚无里抓出小十, 想了想才道：“你变成一串桃木手串吧。” 小十：“……？” 棠华却没有解释的想法，只微抬下巴向它示意了一下，小十便只好委委屈屈的变成了一条手串, 戴在了棠华素白的皓腕上，正好合适。 棠华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她历来都偏爱华丽且色彩艳丽的东西，素色从不为她所喜，别说是木质的东西，就算是玉质的，若是颜色不出众她也不屑多看一眼，但正因如此，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鱼皎皎是不知道小十的存在的，系统并不是山海界的本土生物，它们能存在这么久，自然是有其独到的本领的，只要宿主不暴露，它们自己不作死现于人前，基本上就很难被人发现它们的踪迹，可以说是诸天万界中行踪最为隐秘的几个种族之一。 棠华自己也不是山海界的本土生物，虽然因为从出生起吃的便是山海界的东西，导致自己也被影响同化，但这并不彻底，所以情丝对棠华来说，效果也远比不上山海界的本土生物。 因此她该喜欢还是喜欢，该讨厌还是讨厌，情丝的抽离，反倒会让她有种割裂感，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能让棠华狠得下心，不然一见鱼皎皎蹙眉她就心疼，一见她生气就忍不住服软，那她何时才能勃……崛起？！ …… ………… 或许是换一个视角看待一切，就会发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明明离开前都安排得好好的，鱼皎皎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这些手下做事大方向没有问题，小问题却一直不少，以至于令她处理到了深夜，都没能解决好一切。 换作以往，鱼皎皎一定是会处理完再离开的，毕竟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政令一旦下达慢了一点，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然而心里却再不会因此产生焦虑，仿佛会因此遭受苦难的存在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值得放在眼里，鱼皎皎不知道这是不是才是她的本性，但她并不在意，吩咐手下处理杂事后便直接离开。 安置棠华的小院看上去不太好，仿似被地震波及过一般，地上一片狼藉，鱼皎皎挥手用术法将地上散落的杂物清理干净，面色不改：“可是觉得这里住得不合心意？若是不喜，我们便搬去别处就是。” 棠华冷笑：“堂堂明月域主，怎么也干起了囚人的勾当？” 鱼皎皎不喜出手伤人，因此最擅长的术法便是禁制，对手落入其中也只伤不杀，棠华全胜时期还可凭借蛮力走出去，现在一身修为被封，就只能面对禁制干瞪眼了，虽然她也没想出去。 鱼皎皎并不言语，面上看不出愧色，却也不理直气壮，走至床边坐下，然后低头拉开了腰间的腰带。 棠华震惊莫明：“你做什么？！” 鱼皎皎像是要将沉默寡言贯彻到底，一句话也不曾说，只默默的将衣衫褪得只剩里衣，占据了一半床位，把棠华给挤到了床内，狭窄到棠华觉得自己手脚都伸展不开了。 棠华怀疑鱼皎皎是不是被夺舍了，这种事实在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毕竟明月至尊的称号可不是她的部曲冠给她的，而是公认的，皎皎如明月，表里如一到了极点，像那种在外如兰如莲，在内如妖如魔的妖艳贱-货作风，她是绝对不可能能做得出来的。 虽然说棠华是有把鱼皎皎给折腾黑化的想法，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棠华觉得，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她清楚鱼皎皎灵魂分散进小世界时不可能没有自救措施，毕竟站在世界顶端的修士手段层出不穷，棠华看得出在远离了山海界的规则后，鱼皎皎重新凝聚出了情丝，可情丝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不至于性情变得这么大吧？ 难道是回归时出了岔子？ 棠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体香其实是带有催情效果的，身为一个毒物，她的毒是包含了方方面面的，催情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种。 而飞升之前，鱼皎皎同她日夜双修，这剂量加起来…… emmm…… 棠华眨眨眼，还在沉思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锅，突然发觉手腕一痛，回过神来，才发现鱼皎皎捏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神色难辨。 “这手串是谁送给你的？” 鱼皎皎不认为自己很了解棠华，毕竟连自己都未必能了解自己，又怎么可能能猜透别人的心思呢？ 但她也清楚棠华的喜好，这种内敛无宝光的存在，是她绝不会喜欢上的东西。 棠华微勾唇角，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什么都没说，却默认了这确实不是她的东西。 于是下一秒，手串就被咚的一下扔到墙角，再弹起，像个皮球一般倒在地上。 小十：“…………” 鱼皎皎不是没怀疑过这话，但她又清楚棠华本就喜恶随心，喜欢时自是千好万好，不喜时也能轻易移情。 她不曾怀疑过棠华的心，但却不能肯定棠华之前没有看上过的人，毕竟没了情丝，自然也就能想得通透一些，而她也清楚，她……并不好。 可既然都已下了这么多功夫，又怎能移情？ 鱼皎皎伸手抚上她的眼角：“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抱的是什么想法，但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棠华：“…………” 她这么配合，棠华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演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她是不是在配合自己演戏了，她身上的毒虽烈，可也没这效果啊！ 愣神间，鱼皎皎便已倾身覆了上来，棠华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言语：“你要强迫我？” 话语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事棠华自己都不曾做过，毕竟她亦有骄傲，爱而不得已经够卑微的了，还用强那岂不是说明除了靠此她走其他路都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了吗？ 虽说身为魔她确实不止一次动过恶念，但皆半途就放弃了，可以说，要不是她修为强横，活成她这样的，绝对是魔中败类。 她话中更多的是‘我都没做过你竟然先做了’的震惊，而非强烈的排斥和厌恶，魔的思维一贯如此，对任何事情的关注点都跟常人不同，鱼皎皎抿了抿唇，半垂着眸：“你亦做过。” 解除了魂魄里的封印，鱼皎皎才发现她忘记了许多事，也头一次发现，身边的人跟她印象中的所差甚远。 “我做过？” 鱼皎皎又想起了那段被师父封印的记忆，那是她第一次去秘境，结果跟同门失散，恰好发现了山洞中被下的禁制，她那时还以为里头藏着的是什么前辈遗宝，刚好禁制又是她主修的，便寻了禁制的漏洞走进了山洞。 谁知山洞中并无什么遗宝，仅盘旋着一条腰身粗细、误食了催情灵草的巨蟒。 那时的她修为尚浅，于是便没能逃脱，那段时光于她而言比之世界末日也不枉多让，事后记忆被封印，鱼皎皎也就忘了这事，但如今记忆恢复，就轻易将那巨蟒同棠华联想到了一起。 想到师父，鱼皎皎脸色暗了暗，那时她以为师父怕她因此产生心魔，便放开了心神任由师父为自己封印记忆，植入了另一段虚假记忆，等她日后又能力报仇时，在为她解封，谁知不仅是那段记忆再也没有被解封过，对方反倒趁此机会，抽出了她的情丝，篡改了她的其余记忆，只是因为她是异类，他不能保证她会一直对人不产生异心。 何其可笑。 不过她现在落得这样的结局，虽有对方的原因，但自己其实也难辞其咎，她会亲手去解决这段因果，但这些事，就没有必要跟别人说了。 鱼皎皎习惯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也不爱甩锅博同情模糊重点，当然，这也可能是她没意识到这会让她身上能少一半的债，毕竟感情用事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都不能公平公正的看待一件事，不忍责怪心爱之人，便只能恨上别人了。 但鱼皎皎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一茬，所以她只是将记忆中的画面给重现了出来（详见八十二章开头）。 换作任何一人来做这事，都是会觉得羞耻的，毕竟其中有一个主人公还是自己，但这俩却非常人，一个面色平静的仿佛画中人不是自己，一个一边心疼一边感慨——不愧是我！ 鱼皎皎并不在意棠华看完后的看法，她放出这段记忆的本意并不是让棠华产生愧疚，只是为了证明，这种事棠华做过了，那她再做也就相当于扯平了，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追求对象，就该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能让对方符合自己的心意，而是自己为对方改变到能让对方看上，然而鱼皎皎的人生中，从不曾涉及过这种事，倒是有许多人追求过她，所以她唯一的参照物，就是棠华。 棠华没教，但鱼皎皎敢学。 而棠华最喜欢的，无疑就是…… 第122章 最后的最后【十】 第二日, 一觉好眠的棠华幽幽地看着空荡的身侧和狼藉的床榻，目光虚无，像是思绪已转至了别处。 小十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滚了出来，重新套在棠华手上, 语气颇为卑微：“宿主……” 小十想问我们可以解除绑定吗, 但考虑到对方现在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后续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它当然是怕棠华这个女魔头的，可同时也怕鱼皎皎，毕竟她们俩中随便一个对它出手, 它都不可能还有命在。 而鱼皎皎昨天看它的眼神，让小十觉得它可能即将命不久矣。 尽管鱼皎皎素有贤名，不轻易伤人，但它现在只是一个手串，难保对方不会迁怒于那个莫须有的情敌把它给捏成齑粉。 棠华换了一个更舒服地姿势躺在床上, 伸手幽幽地转动了一下手串，力道还算温柔, 小十却不由寒毛挺立，珠子都抖得撞在了一起。 棠华嫌弃地看了眼小十, 摸了摸下巴处的咬痕, 目光触及手腕处因对方钳制得太过大力而红肿起来的皓腕，十分感慨：“几万年了……” 小十以为棠华是心情不好，虽然它并没有看到昨晚的场景，但没了灵力的棠华就如同没了牙的老虎，谁上谁下都不用多猜, 而以棠华的强势来说，肯定是心里不甘的。 然而小十绞尽脑汁想出的安慰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听棠华意犹未尽地接着道：“她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不知节制呢？停下做什么？我又不是受不住！” 小十无语凝噎。 尽管灵力被封禁了，但妖类大多以肉身见涨，所以哪怕被封印了，单靠肉身以昨晚的强度而言，棠华也能扛上个几千年。 不过鱼皎皎可没有棠华的这种恶趣味，她生性冷清，并不沉迷与此，以往又都是棠华主动，这会儿却是她上阵，手法先不说，单棠华的‘反抗’就让她有些不是滋味，心里不痛快，其余自也会受到情绪影响，加之棠华反抗得厉害，显是不乐意，鱼皎皎单凭一腔冲动行事，于是结束后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人便直接跑了。 棠华接着道：“不愧是我教的，再练练就能出师了。” 她又躺了回去，眼角眉梢尽显媚态，小十便不由有些好奇，但棠华十分小气，哪怕小十是个系统，也并不让它看，所以昨晚小十一直处于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的虚无中，完全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过小十知道如果说这世上谁最会‘玩’的话，那绝对非魔莫属了。 因为他们视礼教为废纸，只要敢想，就敢做，因此世家中不少浪荡子还会像他们取经，可见其这方面的能力。 魔在这方面的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他们放纵自己的欲望，纵情声色，这导致每个都是其中的行家。 尽管棠华此前一直不屑此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此道小白了，这完全是种族天赋。 妖魔多有传承记忆，不像普通人还需要靠长辈教导，基本一出手就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所以严格来说，此道一直都是妖魔的种族天赋，因为他们自诞生起就懂这些，棠华自也不例外。 而魔，更是其中翘楚。 他们以世间浊气为食，生物的负-面情绪他们也吃，棠华更是生冷不忌，年轻那会儿什么都吃，不然也不会因为误食了烈性纯药跟鱼皎皎春风一度了，所以比起妖来说，棠华更懂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更快乐，那些吃下的负-面情绪中，很多都夹杂着欲念，这让棠华几乎无师自通就学会了这些。 而鱼皎皎的学习天赋也不差，毕竟她是天才，只要她想，基本就不存在学不会的，要不是心里不太放得开，没准就直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小十对棠华的虎-狼-之-语不发表评价，棠华也没想它会说什么，懒洋洋的蹭了蹭被子，似嗔似怨：“走这么急，不知道抱我去洗个澡吗？” 不过虽然私底下sao得很，但在鱼皎皎面前，棠华却是一副看破红尘清心寡欲的模样，看上去比鱼皎皎还要具备仙气，虎-狼-之-语全都倒给了小十。 实话实说，棠华就喜欢那种面上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风度十足，偏偏行为却跟妖艳jian货似的，外谦而内傲，此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然而心里活动虽然丰富，但抽了情丝却让棠华更加冷静，将面部表情控制得十成十，愣是没让鱼皎皎瞧出破绽了，还以为她真的看透了、不在意了。 小十不知道鱼皎皎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它知道女魔头玩得特别爽。 把鱼皎皎喂来的汤直接打翻，大半都倒在了她身上，面上一副排斥厌恶，巴不得她立马离开的模样，心里却在跟它说‘你看我这一手掀的妙不妙，这锁骨，这xiong……’ 鱼皎皎想给她画眉，她就把镜子砸了，然后跟它打赌：‘你猜她会不会把我按到梳妆台上？’ 小十看她乐在其中的样子，还能说什么？ 可惜棠华满脑子sao操作，但鱼皎皎却并不配合，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将棠华掀翻的、砸坏的东西给收起来重新换上新的，脾气好得不可思议，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不过小十有发现，没回棠华将手放在它身上给它暗中传音时，鱼皎皎的眼神都格外不善，让小十心力憔悴，生怕哪天自己就没了。 可惜系统没有人权，小十仍然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追求者送的手串’的角色，看着棠华这个戏精的表演。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棠华的操作也开始越来越sao，抚摸手串的时间明显增多，显然是因为当下处境的不好，让她越发怀念曾经的那些日子。 鱼皎皎何尝不知道这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但棠华的态度着实让她急躁了起来，于是便越发索取，像是为了证明她只会呆在自己身边。 棠华对此心知肚明，但还是不断的挑拨着她的神情，春宵一度时甚至还哑着嗓子，双眸含泪地喊道：“我都已经放过我自己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这话入利刃一般刺进了鱼皎皎的心里，有些事错过了就注定无法再弥补，对鱼皎皎来说，最惨的莫过于她终于找回了感情，然而棠华却已经因为看不到曙光而放弃了。 可她不想放弃，越发跟棠华抵死缠绵，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肯放手，事后帮棠华擦眼泪时，还抵着她的额头道：“你看，你不也是很舒服不是吗？” 棠华当时就一脸愤怒的抬手扇去，转头就找小十感叹：‘这种sao话都能说出口了，心肝儿果然是个好学生，学得真快。’ 然而鱼皎皎行动上虽狠，心却落不到实处，初时还只将棠华囚在院落里，后来这样也不放心，非得把棠华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才觉不那么焦躁了。 但整个域内谁不知棠华当初被鱼皎皎封印在了山海界外，此时却堂而皇之的重新出现，着实挑动了许多人的神经，偏偏以往能虚心纳谏的鱼皎皎，虽没有因此发落谁，甚至面上都没露出什么不虞神色，却是谁的话都不听，连处理机密要事时也将人带着，让众人都不由以看‘祸国妖姬’的眼神看着她。 棠华对此得意洋洋，专门给他们找不痛快，颇有一种小人得志的风范。 鱼皎皎倒也纵着，棠华的性子摆在那，怎么都是跟她的手下合不来的，原本棠华为了她不理会他们，甚至时有退让，现在却不会顾忌这些。 鱼皎皎是喜欢她恣意妄为的模样的，她没有必要为别人委屈自己，可一想到她能这么做是因为已经不在意了，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加上棠华以言语为刃，分外伤人，让鱼皎皎患得患失，今天因为棠华终于吃下了她喂的汤而觉得曙光近在眼前，明日就因为她对自己冷脸不理而心情沉重。 于是一段时间过后，鱼皎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来，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有余，下巴都尖了许多，让鱼皎皎的手下看棠华的眼神越发不善。 棠华对此却毫无感觉，反而暗中跟小十讨论道：“你有没有发现，心肝儿最近颇有病西施的风范啊？” 小十心道就以你这种折腾法，谁都得患上心脏病。 它心里腹诽，却没有说出来，反而应和着棠华，棠华摸着下巴想了想才道：“她是不是想装病博同情？我会吃这一招？” 修士无论外表看着多病入膏肓，内里其实都状得如同一头牛一般，根本不存在生病的可能性，棠华自不会因此动摇，于是又是一夜春宵后，棠华一脸疑惑地找上小十： “你有没有发现，她这腿、这胸一点都不丰满了，昨天她把下巴搁我肩膀的时候险些没咯到我，奇怪了，我天天把饭都推给她吃，她一天吃两个人的饭怎么不仅没胖还瘦了？” 小十：“……你不是说了吗？她想装病扮可怜啊！” 棠华：“我把这事给忘了！”她抹了把眼泪，“她把脸抹白点不就成了吗，干什么要折腾自己的身子，我摸着都咯手，她难道不知道我就馋她身子吗？她这样我还怎么下得去手？” 小十：“…………” 第123章 最后的最后【十一】 经验丰富的人都懂, 美人并非越瘦越好，毕竟有些事是讲究手感的，不能光看脸，身材也很重要, 该瘦的地方瘦, 该有肉的地方也得有肉。以往鱼皎皎就处于这个范畴内, 只是最近她瘦得明显，不用上手就能让人看出差别来。 于是，这就让棠华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这让她连演戏都差了几分味道，毕竟在床-上用不用心，还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 鱼皎皎自也感受得到，不过她倒没往其它方面想，只以为棠华是腻了。 毕竟凡是都得有个度, 一直大鱼大肉也不是个事。 于是之后鱼皎皎就改了路线，不再日日索取, 只抱着棠华睡觉。 棠华对此悲痛欲绝：“我就知道，她根本不爱我, 之前还肯在床-上敷衍敷衍我, 现在连敷衍都不敷衍了！” 小十：“…………”你的戏可以不要这么多吗？ 小十心力憔悴，最近棠华一直向鱼皎皎摆着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但她本就不是个安静性子，于是便只能暗中跟它这个知情者来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心情。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大约是最近棠华抚摸手串的次数直线上升, 导致鱼皎皎根本容忍不下它的存在了，直接把它给抢了过去。 为此棠华跟鱼皎皎大吵了一架，但鱼皎皎并未对此妥协，于是每次鱼皎皎过来时，棠华都用一种留念的眼神看着手串，鱼皎皎心里憋着火，可她又不会冲棠华发，因此小十便成了出气筒。 每次鱼皎皎在棠华那受了气，它都被鱼皎皎以各种理由当个球一样被拍来拍去。 一段时间下来，小十比鱼皎皎还憔悴，恨不得给棠华三跪九叩让她同意跟自己解绑。但一个上好的工具人，棠华又哪肯放弃？ 所以为了自己不在某一天身死道消，只好开始给鱼皎皎讲好话，试图让棠华心软。 “宿主你看她身上穿得衣服，是不是有些熟悉？” 棠华瞥了一眼：“这么丑的衣服，我看一眼都觉得眼睛要瞎了，怎么可能会熟悉！” 小十：“……那是你做的！！！” “……？”棠华的记性一向很好，于是她想了片刻就想了起来，这确实是自己做的。 那时棠华才刚发现自己对鱼皎皎的感情，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去人界走了一圈，仿照民间夫妻的方法，给鱼皎皎缝了一件袍子。 只是要她杀人她在行，这种精细活却委实跟她沾不上半点边，于是气得棠华撕了好几件走线歪歪扭扭丑得不能看的衣服，她耐心又不好，当时干脆就直接施法做了一件，反正都是她动的手，跟她亲手缝得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她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哪怕是取了巧，缝出来的袍子也丑得让人看了就想发笑，也不知鱼皎皎是多想不开才能把它穿身上。 至少换了棠华来，哪怕是鱼皎皎亲手做的，棠华也是不会穿得，最多就是把它放在一个箱子里好好保存着，偶尔拿出来看看，让她穿是万万不可能的。 小十：“你再看她戴的耳环！” 这回倒不用小十提醒，棠华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自己曾经褪下的蛇鳞，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五彩斑斓，张扬得不像是对方会喜欢的样式。 棠华很喜欢拿自己身上褪下的鳞片做首饰，因为在她眼里，其余珍宝再好看，也是比不上她自己的。 不过棠华的鳞片跟她的人一样，单从外表上来看都太过艳丽且先声夺人，所以棠华从不曾拿自己的鳞片做成首饰送给鱼皎皎，一是她知道以她的性子而言她喜欢的东西大多不符合她的审美，而是棠华自己也觉得，她戴这种首饰，会有种违和感。 真正的美人是可以压得住任何装扮的，但一个是靠自己的颜值撑着，另一个却能靠首饰锦上添花，哪种更适合自己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棠华很生气：“她这什么审美啊！还抢我的耳环去戴！她戴了那我戴什么呀！” “…………”小十为她清奇的关注点深感无力，垂死挣扎道，“您消消气，您看看她头上戴的是什么？” “木簪啊？怎么了？”棠华说着，再次抨击了一下她的审美，“这什么搭配啊，我这耳环只能配华丽的首饰好吗？木簪哪里能压得住？！” 小十无力：“那木簪是你雕的啊！” 棠华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那会儿鱼皎皎有个师妹因为生辰办了一场大宴，魔界是没有这种习俗的，所以那会儿棠华就好奇地问了问鱼皎皎，但也就只是好奇而已，并不羡慕。 但鱼皎皎大约是误会了，以为她也想有一个生辰，便在来年捡到棠华的那日，送了支玉簪给她。 棠华当时想着礼尚往来，便也回了支簪子。 只是送礼总得送到人心坎上，于是棠华便舍弃了自己喜欢的金银簪子，找了块木料，又忍住了自由发挥的冲动，雕了几朵云送了出去。 本心上讲，棠华是巴不得这些东西被锁在盒子里永远不见光日的。 虽然心上人戴了自己所送的东西确实值得让人高兴，可棠华不走寻常路，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连跟凡间的普通人所雕都没得比，更别提修行界里的首饰了，对比起来简直就是鱼目跟珍珠的区别。 她把这种东西送出去本来就不好意思了，再带出去给别人看到，棠华想想都觉得窒息了。 不过她这种想法大约更让别人窒息，别说鱼皎皎没想到，连小十都没有想到，棠华会是这种想法。 要知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无论是在鱼皎皎眼里，还是在小十眼里，这些亲手做的东西显然分量都更重，然而在棠华这儿，这些手工做的东西就只该带着盒子里不见天日，那些她花了心思得来的宝物，才更值得戴出去。 这就很让人窒息了。 鱼皎皎本想跟棠华回忆回忆往昔，谁能想到却拍马腿上了呢？ 一起窒息的还有小十，它跟棠华绑定后就能窥到她一二分的记忆，在它看来，这些都是棠华花了心思做出的，当时送出的时候也是忐忑夹杂着期待，结果现在这些就通通变成了黑历史了？ 要不是知道棠华还喜欢鱼皎皎，就她现在这番做派，估计谁都会觉得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棠华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悲痛欲绝的抹眼泪：“她竟然这样欺辱我，我就知道，我不该对她抱有期待的，我早该走了！” 小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此话怎讲？” 棠华：“她竟然把我做的东西都戴上了明晃晃的嘲讽我的手艺，这还不叫欺辱，那什么才是？！” 小十：“……你开心就好。” “只要呆在这里，我就永远没有开心的一天！”末了，像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还不够强烈，她又嘤了几声。 …… ………… 鱼皎皎发觉，棠华的态度开始软化了。 具体表现为，偶尔她在时，棠华竟也能露出笑脸来，也不再排斥她的留宿，甚至在她说要结为道侣时，竟也只是沉默，而非激烈反对。 于是鱼皎皎便将这当成了默认，整个域内便都因域主要成婚而忙碌了起来。 山海界有十八域，看上去数量很多，实际上被人独掌的域不过六个，鱼皎皎能独掌一域，可见其修为和能力。 因此她将要与人结成道侣之事，自也便成了山海界的盛事，成了最近山海界修士热议的八卦。 鱼皎皎也因此变得忙碌了起来。 有些事她不想让旁人插手，只想亲力亲为，故而连陪棠华的时间都少了。 她以往从不曾管过这等俗事，甚至以往曾有人想给她牵红线，她也只觉得烦闷，看别人成婚，也从不羡慕，毕竟各人的追求都有所差别。 可此刻做起来，她却像是体会到了其中的欢喜。 时间得意，春风嘉许，连桃花也不必开了，因为要等的人，已经等到啦。 棠华抚摸了一下床榻上的婚服，不得不说，比起棠华来，鱼皎皎称得上是全才，什么领域只要她想涉及，都能取得不俗的成就，所以哪怕她此前不曾碰过这些，绣出来的婚服也极好看。 尤其是上面绣着的交颈蛇，尽管绣工一般，却能叫人感受到其主人的用心，仿佛每根丝线都带着甜意一般，如同心被浸在了温热的水里，软成一团。 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还完美贴合了棠华的审美，火焰山中万年一开的火莲中，百株才能见一珠里有的火莲子制成的宝石，南海龙族万年不见一颗盛名在外的南海珍珠……皆被用在了婚服上，极尽华美，棠华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相当的肤浅，什么内秀从不被她看在眼里，就喜欢这种大大方方展现出自己美丽得东西，所以这件婚服棠华自然也是喜欢的，甚至恨不得立马穿上。 可惜…… 棠华遗憾地叹了口气，最近才重新回到棠华身边的小十心中不由疑惑，毕竟这已算是得偿所愿了，有什么能值得她再叹气？ 然而还不等小十开口，就听棠华道：“你说，明月域主的落跑小娇妻这出话本怎么样？” “……？”你怎么不带球跑呢？！ 小十真想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喊别作了，它还想接着活下去呢，但它的话显然是不具备任何劝说和参考意见的，棠华仍然我行我素。 第124章 最后的最后【十二】 鱼皎皎和其手下一扫平常予人的清冷印象, 皆穿得颇为喜庆，域主府邸也被装点的极为喜气洋洋，赶来凑热闹蹭喜气的修士也多如凡鲤，让原本的会客厅都变得拥挤不堪, 不得不让下人将桌椅摆在了院落里, 如爆炸的岩浆一般蔓延开来。 棠华一身喜服, 鱼皎皎颇为为难的拿着妆笔，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这大概便是长得太过好看的烦恼，脂粉胭脂在手也无处落, 总觉得多添一笔都是画蛇添足。 可哪有人大婚当日还素面朝天？ 棠华浅浅一笑：“我来吧。” 棠华从鱼皎皎手里抢过妆笔，从自己的唇舌间微微擦过，原本素白的妆笔顿时化作了艳丽的红，她用妆笔点在了鱼皎皎眼下，原本双子星一般的泪痣顿时便化作了嫣红, 给鱼皎皎添了几抹灼灼的艳色。（第八 十 章） 这两颗痣是在鱼皎皎投胎成血族之后才有的，棠华当时以为那是跟她在那个世界杀了太多人有关, 可她又不傻，事后想想也就想通了, 区区一块灵魂碎片, 哪能影响本体这么深，都外显到外表上了？ 棠华不爱动脑子，却不是不会动脑子，所以她便清楚造成这个结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情绪一旦冷却下来，不再牵动脑子, 就很容易将原本想不通的事串联起来，所以棠华现在也能意识到，当初她能成功将鱼皎皎诓骗过来，并在自身无损伤的情况下将她的灵魂打散，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她半推半就，也想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那会儿她可是处于被封禁的状态，虽说鱼皎皎也因为这封禁为自己所下，本身也不是全胜时期，但两者相斗，棠华肯定也是会受重伤的。 她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事实上计划却顺利得不可思议，当时棠华以为是对方对自己还有感情，所以没想过她会偷袭，可现在再回头看，就觉得这种想法太过于天真了。 上位者，哪怕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也不可对任何人都毫无防备，毕竟如果自己出了问题，那她治下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想借此达成目的，对方也未尝不是抱着这个心思。 而她回归后的举措，也证实了这一点。 首先她这一手，域内隐藏极深的暗子也都因此而暴露了出来，而没了她的压制，原本尽职尽责的手下，也有因为权力而腐化的存在，再有就是她如今眼下的这两颗双子星一般的泪痣了。 这是她牵动全世界生物的情绪而提取出的东西，也是有了这个，才让她较为容易的生出了情丝。 要知道，情丝一旦抽离，便再也不可能重新回去，只会融于天地间，或偶然被哪个幸运儿得到，借此化灵，生出神智，成就精怪。 而想要再被抽离后再自生，这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没了情丝，便没了情，而没有感情的生物，又怎么能体悟得了感情，生出强烈的情感去重生情丝？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棠华不知道她是抱着借此清楚山海界的障碍还是只是为了生出情丝才出此下策，但想来就算两者都有，前者占的比例也够大，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她不信她会不知道，只要她肯说，她就不可能会拒绝。 棠华静静描绘完，便收起了妆笔，鱼皎皎细看了片刻，知她喜夺目之色，便不对此发表什么评价，毕竟多说多错，只牵起她的手，走向了前院。 修行界的婚礼，其实跟俗事并没有太大差别，最多不过来的人来头大了些，用的是‘仙乐’而已。 两人一起站在礼台上，司仪念起来繁长的贺词，鱼皎皎捏了捏棠华的手，怕她会不耐烦，好在棠华从始至终都很安静，看上去并没有想破坏这场婚礼的意图。 直至礼毕二字从司仪口中说出，一切也都安稳如初，然而刚礼毕，便见天边几道流光突兀而至：“且慢！——” 鱼皎皎抬头看去，才见是山海界其余几域域主，此时俱都冷着脸。 她微蹙着眉，虽礼已成，但这一天都该平静和美，而面前之人显示来者不善。 来人却并不想顾忌鱼皎皎的心情，冷声道：“明月域主，你弑师娶魔，今日当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棠华的，毕竟鱼皎皎并没有广发请帖，加之婚礼时间又安排得仓促，域外之人哪怕听到了消息，也败退在了路程下，而域内的人，鱼皎皎耳目遍布，自会帮她遮掩，所以这事就算要暴露出来，也只会在今天之后。 但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这事提前爆发了出来，前来参加的宾客顿时满面哗然。 虽说他们根本不在意鱼皎皎娶的人修为高低，但是至少得其身为正，更别提还有另一个信息量极大的消息了。 棠华并未遮掩自己的样貌，此时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被揭破身份的慌乱，反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众人，让宾客不由嘶了一声，突然明白为何域主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她了。 鱼皎皎皱眉，移了下步子，遮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你先走。” 棠华身上的封印鱼皎皎并没有解开，而一群站在山海界顶端的人出手，光余波便是寻常修士承担不了的，到时动起手来，饶是鱼皎皎也无法分心看顾她，所以棠华还是暂且退避等事了比较好。 棠华挑挑眉，也不推脱，虽然几人修为相当，但棠华并不怕鱼皎皎受伤，毕竟只是一群怕死的老不死而已，虽有些麻烦，但鱼皎皎也还不至于解决不了。 要知道，怕死的人，出手总是会忍不住留下三分力以备逃跑之需的，他们活得太久了，于是越发怕死，当初尚且不敢对棠华出手，现在自也不敢全力对付鱼皎皎，毕竟都怕死，生怕对方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于是便谁都死不了了。 棠华跟着鱼皎皎的手下去了后院，关上了卧房的门。 鱼皎皎的府邸并没有太多下人，毕竟修行之人几个术法就能搞定许多事，确实用不着下人。 她换下-身上的婚服，重新穿上了一件白衣，将原本华丽的珠钗卸下，束起头发戴上幕篱，身影缓缓沉入地底。 小十时刻盼望着能离开这个‘地狱’，此时却反倒有些迟疑：“宿主，真的要走吗？” 棠华正了正幕篱，啧了一声：“你想留下我也不拦你。” “……那大可不必。”小十顿时不说话了，眼睁睁看着棠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出了府邸。 对棠华这种境界的人来说，封印只有在没有灵力的地方才有效，一旦有了灵气，便有很多种方法能解开封印，所以历来杀不死的魔头才会被封印在宇宙的边缘区域，绝灵之地。而在山海界中，则需要时时刻刻注意着，不时查漏补缺，不然封印迟早有被破除的一天。 棠华的本体其实跟饕餮没有什么差别，什么都能吃，所以鱼皎皎下的封印其实是被她吃掉了但又没有消化，因此鱼皎皎查看时，便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还以为封印仍然是好好的，可事实上封印棠华早就破解了，想什么一转攻势就一转攻势。 而府邸的阵法，也被棠华用了同样的方法吞下，鱼皎皎此时面对几个同境界的人，自然难以分心，因此无法察觉出府邸中微妙的差异，给了棠华逃脱的机会。 棠华隐约察觉到鱼皎皎跟山海界有很深的渊源，所以只要她在山海界，便总有被找到的一天，但棠华却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山海界，而是先等待时机。 毕竟如山海界这般的大世界，是不能随意进出，所以每次初秋都跟飞升似的声势浩大，这种声势，其实也是为了提醒山海界认认人，免得下次想回来时山海界不认。 棠华自然没打算走了就不回来，所以得找个好时间浑水摸鱼，溜走时也就不至于被立马察觉到。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地异象外显的域主府，弯了弯眼。 本来她还打算用留影石留言再来个会心一击，但考虑到到时自己法力残留在上面弄不好会弄巧成拙便放心了，对此棠华还是有点遗憾地。 早知道就把小十给留下了，这样自己还能看个现场直播，毕竟事后得知哪能跟现场直播比？ 可惜还有用得上它的地方，不能就这么轻易交出去。 这么一想，棠华还真有点遗憾。 小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原本外显的手串形象都维持不下去了，赶紧钻回了系统空间，打定主意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出来。 它这些日子都被摔坏了好几个零件了，再摔下去它就得提前进入养老阶段了！ 棠华并不在意小十的举动，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止不住内心的嫌弃。 要知道，这种素色她可是从来都不喜欢的，更别提穿在身上了，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穿这种衣服，别人就更不会料到了。 毕竟当初连鱼皎皎送的东西外形不显的她都不肯戴，可见她有多不喜欢素色了，不过魔嘛，能屈能伸，委屈一下自己的审美也没什么。 她拉低了幕篱，身影渐行渐远。 第125章 最后的最后【十三】 数艏花船行进在湖面上, 脂粉味十足，既有雅致如茶楼乐坊一般的风雅之船，也有纵情声色的浪荡之所。 一艏较为雅致的花船内，被请来的俊秀说书先生一拍醒目, 将近期山海界发生的大事娓娓道来。 “且说五日前明月域主大婚, 所娶之人可大有来头, 诸位看官可知她是谁？” “她便是魔界魔主——棠华，正是一千年前辈明月域主所封印的大魔头！”说书先生看了一眼台下人的反应，继续道, “据传言这魔主当初潜伏在明月域主身边，意图颠覆山海界，却被明月域主其师揭破了身份，然当时由于这魔主的刻意勾引，明月域主早已与其暗许终生, 好在明月域主知大义，并未放跑对方, 反倒亲手将其封印。” 这等剧情自不是一群寻欢作乐的人想听的，因此紧接着说书先生便话锋一转：“据说那魔头生了一副颠倒众生的芙蓉面, 又蓄意勾引明月域主, 惹得其念念不忘，因此在封印这魔头后，明月域主便假借闭关之名，暗中私会这魔头，日渐情深, 于是便有了五日前的大婚。” 台下的棠华瓜子一颗接着一颗的磕，小十任劳任怨的剥着瓜子，一脸苦相的看着棠华身边的莺莺燕燕：“宿主，你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棠华含糊不清的反问了一句，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便有侍女将剥好的橘子送入了她口中。 棠华并不是那种不喜欢别人伺候的人，恰恰相反，她特别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生活，只是喜欢上鱼皎皎后，棠华这么干便总有种心虚徘徊于心挥之不去，尽管她什么都没干。 但现在棠华就不这么想了，不用白不用，现在不用，以后就没机会用了。 可惜大约是苦日子过惯了，之前偶尔还会怀念的生活，现在重新体会，却反而有种索然无味之感。棠华打了个哈欠，高声道：“我说这位先生，这事最近早就传遍了，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我们能说点新鲜内容吗？” 说书先生被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对方毕竟是客人，便只能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有什么好提议？” 棠华顿时精神了起来，从袖中扔出一个话本，说书先生手忙脚乱的接过，打开一看，红着脸再拍醒目： “且说那魔头大婚当日逃婚后，明月域主因此大为恼火，四处搜捕，终于在某个画舫内寻到了逃脱的、正在寻欢作乐的娇妻，顿时便脸色法绿，二话不说便将棠华拉起，缚住她的双手反剪自背后。 棠华万没想到会在这处遇见她，声音顿时便有些颤抖，‘你怎在这儿？’ ‘呵，’明月域主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看着她凌乱的衣衫和半露的香肩，心头火起，顿时便有些口不择言，‘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你？还要来这等勾栏之地？’” “噗——”小十刚灌进嘴的茶水顿时便喷了出来，惊恐地看着棠华，“宿主，这是你写的？” 棠华撑着下巴正看得津津有味，不耐烦的瞥了它一眼，“不是我写的难不成是你写的？” 棠华去了那么多小世界，可并非一无所获，至少，那些世界的娱乐活动，可比山海界丰富多了，看得棠华也不得不说个服字。 “明月域主将棠华本就不多的衣物一件件剥去，慢条斯理得如同在观摩圣人之言，惹得佳人娇躯轻颤，脸上不由浮上了一抹潮红……” “轰——” 看客正听得兴起，花船顶端便突兀破了一个大洞，穿着大红婚服的女子站于空中，扫了一眼说书先生手中那话本，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这书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此处不过是一寻欢作乐的地方，并无什么境界出挑的守卫，自然是打不过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因此说书先生忙不迭的伸手一指，生怕指晚了自己就没了。 鱼皎皎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看着对方身边环绕的女人不由皱了皱眉，转瞬便到了对方跟前：“这书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藏、藏书斋买的！” “多谢。”鱼皎皎礼貌地道谢后，这才离开，倒没怀疑对方的身份。 以她如今的眼力而言，自可看出对方其实是男扮女装，且境界虚浮，显然是全靠丹药堆上去的纨绔子弟，且她刚才还以神识深入扫了一遍，确定了这并非伪装，而确实只是一个浪荡子。 因此鱼皎皎当即不再停留，飞遁而去。 “宿、宿主，她走了吗？”小十的声音不住的颤抖，虽说系统的伪装绝对是诸天万界一等一的难辨认，但也并非全无破绽，所以小十实在是害怕极了。 “走了。”棠华慢悠悠地从系统空间里走出来，“我们也走吧，等她反应过来就不美了。” 话虽如此，棠华却并不担心，毕竟像鱼皎皎这类人本性正直，并不多疑，一旦确定了就不会再怀疑，虽然鱼皎皎脑子转得快，但也得受惯性思维影响。 小十问：“我们去哪儿？” 棠华：“当然是离开山海界了。” 大婚当日围攻鱼皎皎的人并未讨到好，眼见不敌便都逃脱了，本来是打算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出来，结果现在一打听，发现对方娶的魔头没了，再一想到鱼皎皎为了她连师都戮了，如今也难保不会迁怒于他们，所以不等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逃走，还什么时候逃？ 棠华便借了系统的隐匿之术，藏在这几人当中离开了山海界。 小十回头望了一眼山海界，迟疑道：“真的要走？” 要知道，山海界虽大，可总有走到头的一天，但外面却不同，诸天万界可不是说笑的，宇宙中每天都有新的世界诞生和湮灭，所以棠华一旦离开，鱼皎皎未必能找到。 棠华瞥了她一眼：“不然？” 小十是真的搞不懂这女魔头的想法，难以理解地道：“可是出去后她还怎么追到你？你又没有留下线索！” 棠华所当然地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追了她这么久，现在她不过反过来追我几天，只要她速度够快，一天就能追到，算起来我还亏了呢，这有什么问题？” 小十：“…………” 这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小十心道你那会儿纯粹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暗恋，根本没告白过，人家哪里看得出你态度暧昧的暗示，真正开始追都是之后的事了，但在那之前人家好歹是杵你面前的，现在却是真的得追人，人家能追得上吗？ 小十又问：“那万一她要是不追了呢？” 棠华冷笑：“我的藏库里刚好还缺一件藏品。” 小十彻底不说话了。 棠华并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类型，可纵观她曾经喜欢过的珠宝首饰，哪怕她之后腻了，也都好好的呆在她的藏库里，不容外人染指，足可见她对私人物品的占有欲。 鱼皎皎虽不是她的私人物品，但显而易见的是，棠华是绝对不能容忍她放弃亦或者是移情别恋的。 可她偏又喜欢作，确切的说，是睚眦必报，不让对方感受一遍自己的心情，棠华绝对会念头不通达，迟早会忍不住翻旧账的。 往好处想一想，只要现在熬过去了，之后就能收获一个甜甜的对象，岂不美哉？ ——个屁！ 好吧，连棠华自己都觉得这话像像放屁，吵架这种事是不可能会不发生的，毕竟她们从根本上的三观就不合，没准现在才是最好的状态，互相牵挂彼此，可能真正在一起后，矛盾反而更多。 毕竟鱼皎皎不会认同她的做法，她也不觉得那些凡人有什么可帮的。 棠华生来就没有对弱者的怜悯心。 确切的说，她们整个种族都没有怜悯心这种东西。 棠华是吞天蟒，在西方则被叫做世界蛇，其实这两者说的都是她们，看她们的名字就知道她们是什么货色了，整个世界都是她们的食物，就更别提是世界上的生物了。 人不会怜悯被自己不小心踩死的蚂蚁，吞天蟒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吞食世界时其中生存的生物。 也就棠华在成长过程中喜欢上了鱼皎皎，迟迟没有去吞噬世界以加速自己成长，换作其它同族，这会儿早就不知道吞了多少世界了，造了多少杀戮了。 事实上，棠华能降生在山海界，便是因为生她的吞天蟒看上了山海界物资丰富，吞了就足够棠华彻底成长起来了。 棠华在遇上鱼皎皎之前，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只是山海界是个大千世界，没成长起来的吞天蟒是无法一口吞下的，所以才需要漫长的时光去谋划。 鱼皎皎能遇上受重伤的棠华，便是她那会儿耐不住寂寞，不想等待，试图一口吞了魔界，结果就如蛇吞象一般，差点撑破了肚子。 山海界有正反面，正面便是人类和妖类居住的地方，反面便是魔界，当时魔界本能的反击，排斥棠华的存在，因此棠华便被挤出了魔界，不得不把自己伪装成一条普通的妖蛇，之后才被鱼皎皎捡到。 总而言之，棠华骨子里便缺乏对世界的敬畏，跟鱼皎皎内心的思想境界完全不同，所以棠华甚至还是有些怕她们彻底在一起的，到时候可能还不如现在来得开心。 第126章 最后的最后【完】 当一个人想存心躲着另一个人的时候, 哪怕是面对面, 也很难让对方找到。 更别提这还不是现代那种到处都是摄像头的世界，诸天万界, 大小世界无数, 要想找到一个人，跟大海捞针几乎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两人曾纠缠了那么久，彼此身体中都因此遗留下了对方独特的气味, 算是有了一个定位器，不然鱼皎皎根本不可能能找寻到对方。 很长一段时间里，鱼皎皎都没意识到，棠华就是在刻意调戏她, 想看她抓狂。 试问谁能忍受一回眸就能找寻对方，却偏偏数千、上万次的擦身而过？ 如果她是一个迟钝的人还好，可偏偏鱼皎皎并不是, 她天资聪颖，悟性超绝, 幼时便能做到许多人难以做到的事，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所以往往刚跟对方擦肩而过，没过多久就能反应过来，但再返身去寻找时, 却往往人去楼空。 不是没记住这个教训，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明明是一样的套路，偏偏就棠华能玩出花来，无论鱼皎皎多谨慎都没能成功，就如同水中月一般，看到了月亮，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月亮随着天亮而远去。 鱼皎皎知棠华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没料到她会心狠到如斯地步。 要不是清楚别人找到的她她不会认，鱼皎皎都想学习她从小世界学到的经验，创造个类似主神空间的地方，找一群玩家来帮自己寻人了。 可正因为知道这种做法与火上浇油无异，鱼皎皎才不得不用笨方法。 寒来暑往，数万个日日夜夜，鱼皎皎甚至一度有过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干脆就一死了之，就剩一缕残魂辗转于各个世界，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后悔。 但鱼皎皎毕竟不是棠华，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的，因此也就想想而已，不然以棠华的报复心来说，她绝对敢在她残魂恢复后，当着她的面自绝。 她们间的波折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横添数笔。 不得不说，比起棠华的心态而言，鱼皎皎确实好了不止一筹，她的自我调节能力显然还是很强的，一开始是很焦躁，但之后却是习惯了，反倒心平气和的劝解自己，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之所不能得。 反正，她清心寡欲习惯了，最多也就心里受点折磨而已，身体又不会跟着自己受委屈。 棠华：“…………” 嗐，棠华根本没考虑过这一茬，要不是情丝被抽了，没准棠华早就没出息的跑回去了，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吵架嘛。 更何况，每次‘重逢’又擦肩而过，足够抵消这一点点弊端，尽管棠华心里也不好受，但她本来就是一个别扭的人，别扭事没少做，又没人去教她，所以她就一条路给走到黑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情丝被抽离的效果消失，被压抑的情绪喷薄而出，棠华才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山海界。 老实说，去了这么多世界，但棠华根本没有注意过每个世界不同的风俗，别说是旅游了，她连里头的人长什么样都早忘了。 所以与其说是去各个世界散心，倒不如说她在折磨鱼皎皎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 很多年没有回来过的山海界，跟棠华印象里的已经有了很多差别，成为修士竟然还要考试，野外的天材地宝竟然都不是先到先得了，而是属于濒危保护物种，私自采摘还会坐牢。 就特么离谱！ 无意间拔了一个灵草打牙祭被修士报警抓捕的棠华如是想。 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坐牢是不可能坐牢的，于是棠华郁闷的当上了逃犯。 也是这群人运气好，棠华想着重逢前还是别沾血比较好，免得又吵起来了，不然这群敢在她面前逼逼赖赖的存在，她绝对会一巴掌送他们归西。 不过棠华离开太久了，已经跟不上山海界的节奏了，她不知道现在山海界已经用上了灵能摄像头，只要是在城里，都能被管理秩序的官府给找到，一群烦人的苍蝇，又不能打死，棠华最后只能憋屈的躲进了海里。 鱼皎皎找到她时，她已经霸占了龙族的宫殿，龙女憋憋屈屈的成了侍女，连龙王都被迫成了大总管。 但饶是如此，棠华依旧觉得很委屈。 当初她在山海界谁敢对她动手啊？尤其是这些修为低的，哪个遇上她不是战战兢兢的？ 这是鱼皎皎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了鱼皎皎也是大致知道的，因此看到棠华碎碎念着扯花瓣时，不由失笑。 棠华之前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她习惯了直来直往，看不顺眼的直接就被她给当场杀掉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竟然看扯下的最后一片花瓣是杀还是不杀？ 偏偏如果最后一片是杀的话，她还会重新扯另外一朵，但要是另外一朵最后一片是不杀的话，她又会特别不甘心的重新扯，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 鱼皎皎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棠华本来还想推开她的，但是鱼皎皎一开口，棠华就放弃了，只轻轻的哼了一声。 因为她说：“我好想你。” 很不可思议，明明有很多抱怨、有很多不满，可对方只要一开口，什么怨气都好像奇迹般的消融了，就像初春的暖阳，一点点融化了冰雪。 鱼皎皎侧首亲了亲她，脸上是浅淡的笑，虽然很淡，但很真实。 良久，鱼皎皎才牵起她，走在深海中，想了许久，才慢慢开口。 鱼皎皎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跟棠华一样，鱼皎皎并不完全算是山海界的生物，严格来讲，山海界都得叫她一声娘。 山海界是她创造的。 世界当然是可以创造的，她们这个种族被称为创世神，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诞生的种族，一出生便是许多生物做梦都想达到的终点。 但身为宇宙创造出的专门为了世界而生的种族，她们自然也是有缺点的。 她们几乎没有感情。 创世神当然是不能有感情的，因为神如果对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生物有了偏爱，那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所以创世神从来都不会爱上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生物，她们只会爱自己创造的世界。 但长久看着一个世界久了，哪怕是神也是会腻烦的，于是她们就会再次创世，创造一个与之前规则迥异的世界，甚至种族。 这便是诸天万界的由来。 鱼皎皎是新生的创世神，她迄今为止所创造的世界也只有一个山海界，当时山海界已经存在了很久，可世界的发展却陷入了停滞，无法升维。 创世神从来都不会在意自己创造的世界能不能升维，但鱼皎皎大约天生跟他们不同，又或者是第一次创世，投入的精力难免多了些，于是在一次创世神的集-会中，她询问其他创世神，该用什么方法将世界升维。 创世神说，也许你可以投胎进自己的世界去看看。 鱼皎皎知道她们并没有把这话当真，因为神其实都是很傲慢的生物，根本不屑于投胎成低等生物。 更别提，投胎就相当于抛弃现有的一切，一旦在投胎时有了感情，有了羁绊，就有可能失去创世神的位格，变成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 大约是天生比别人多了些责任心，鱼皎皎不想山海界陷入沉寂，最终跟所有世界一样，因为不能升维而导致到了世界的极限之后，步入死亡。 于是她选择了投胎进入了世界。 幸运又不幸的是，一个人类当时正在观测天象，幸运的捕捉到了那一点灵光，认为她是能带着人类一统山海界的存在。 然而不幸的是，她没有投胎成人，而投胎成了一条水蛇。 人类深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于是选择了抽出她的情丝，不间断的给她洗-脑，鱼皎皎本就是为了山海界而下凡，因此对人类的某些理念产生了认同，不知不觉便着了道。 可也正因为人类多此一举的抽出了情丝，反倒让她更在意‘情’。 不然按照原本的发展，她在凡世间走了一遭，依然会是那个无欲无求的神，更不会因为他的教导，而克制住内心本能的厌恶杀意，选择救下了棠华，并日夜与对方相处。 创世神与世界蛇，是天生站在对立面的。 世界蛇是纯粹的破坏者，不事生产，遇上一个世界，便会吞吃一个世界的本源，让世界提前迎来世界末日，而创世神则会因为世界本源的失去而受伤，要是世界本源损失的多了，他们还会迎来沉睡，然后被世界蛇吃掉。 在世界蛇眼里，无论是世界还是创世神，都是食物。 如果没有人加以限制的话，世界蛇能吃到宇宙毁灭，尽管在这之后他们也会因为得不到食物、宇宙崩解而一起步入毁灭，但他们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所以创造了一个个世界的创世神，自然视对方为死敌。 刻在基因本能里的厌恶，让创世神一遇到世界蛇，便会不惜一切的杀死对方。 鱼皎皎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那么多机缘巧合，她们注定会面临一个你死我活的境地。 这一点，棠华并不清楚，她是感觉到鱼皎皎身份不简单，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论身份不凡，谁能比得过她？ 所以如果鱼皎皎不说的话，棠华估计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根本没想过刨根问底。 缘分何其奇妙，才让两个注定不可能结合的种族相遇、相爱、相知。 鱼皎皎将棠华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认真承诺：“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 或许她们不是最合适的，但她愿意违背她的基因，去爱她。 棠华呆了一下，蛇尾不受控制的展露了出来，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我、我也一样。” 鱼皎皎不由笑了一下。 棠华恼羞成怒：“闭嘴！不许笑！” 从小到大就没认真看过书的棠华头一次懊恼自己曾经没有多读书，连句像样的情况都说不出来，以至于本来浪漫的场面，后半场突然陷入了滑铁卢。 她气恼极了，本着说得再动听也不如做的原则，直接抱住她亲了上去。 什么死敌， 不过冤家路窄， 恰好遇见你。 ——正文完—— 第127章 番外 这是一个看不见光的山洞, 但并不潮湿, 只是有些阴冷了，优蓝花朦胧的光晕照亮着山洞中的一切, 让墙壁上的‘囍’也显出了几丝阴沉来。 优蓝花伴身的蓝光蝶扇动着蝶翅飞舞在洞窟中, 浅蓝的磷粉随着蓝光蝶的振翅飘荡在空中，如同黑暗中的星辰一般灿烂唯美，透出一种幽寂如世外桃源般的氛围来。 对棠华来说, 这里也确实如世外桃源一般。 没有不长眼的人类，没有烦人的修士，只有她和心肝儿。 心肝心肝，如心如肝, 失之如摧吾心肝。 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句肉麻的情话，对棠华来说, 这却是一件她并不是很想承认的事实。 不想承认的原因有很多，最关键的一条是, 这种喜欢只是她单方面的。 于是这不想承认中，又夹杂了一点小小的不甘心。 凭什么呀, 她长得不好看吗？有幸见过她真容的男女，谁敢说她不好看？ 尽管她也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看重脸的, 也并不是所有的追求，都会得到回应。 可世界蛇从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她们自我且自负, 任何存在都难以让她们改变，然而身为世界蛇的异类，棠华下了好大的决心为一个人改变，不仅没能如愿得到回应，反而遭到了等待。 于是棠华想，她凭什么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啊，妖兽嘛，不都是看上了谁便直接抢过来的吗？ 因此便有了现在的场面—— 她的心肝儿被禁锢在了石床-上，原本拿来捆绑发丝的发带此时却成了捆缚她双手的作案工具，长睫像是沾了清晨的晨雾一般，挂着细小的水珠，眼角被晕染出一抹艳丽的红，如绸缎般的发丝披散着。原本规整的衣衫也变得凌乱，露出一侧雪白的香肩，映衬着洞内优蓝的光芒，清冷的眉眼越发显得高洁，神姿高彻，如同凡人难以窥觎的仙。 鱼皎皎始终闭着眼，但颤动的睫毛昭示着她并没有睡着，仍然意识清醒。 “心肝儿……” 她甜腻的嗓音就像是裹了毒-药一般，让人既渴望又畏惧。棠华素白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呼吸旖旎的打在她的脸上，似叹似怨。 鱼皎皎不发一言，像是对外界完全没有感应一般。 棠华并不气馁，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都七日了，你还不肯睁眼看看我吗？” “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的。” “你瞧，我带了什么回来？” 鱼皎皎仍一语不发。 棠华低笑起来，猛地扣住她，将她强行禁锢在自己怀里，亲吻上去。 她心性如冰雪，此时也不由被逼出几声颤抖的鼻音，原本淡粉的唇色，也因拒绝开口死死咬着而被逼出了几分褪不去的嫣红。 鱼皎皎也想拒绝，但拒绝不了。 山海界每个境界间的差距都极大，且哪怕是同阶，人类往往也会比同阶妖兽弱上许多。 鱼皎皎虽不是人类，但她修的是人类的道法，本体也只是一条普通的蛇，纵然平常经常被长辈夸奖有天赋，但比起棠华这类得天独厚的种族来说，显然劣势明显。 更别提，棠华还比她多活了许多时日。 妖兽根据血脉，一出生便会具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修为，且他们哪怕不修炼，随着漫长的时间过去，也会拥有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再加上妖兽的肉身又惯来强横，因此棠华想禁锢她，她此时还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棠华也是清楚这一点，才只对她做了简单的限制，因为她随时都能把试图逃走的她抓回来。 在洞中呆了许久，不知岁月，鱼皎皎已经有些浑噩了，她不理解棠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心魔蛊惑，还是本性如斯？ 她正恍惚，突觉鞋袜被人脱去，远比正常人低上许多温度的手握住了足踝，鱼皎皎只感觉脚腕上被系上了什么，按捺不住看去，才发现只是一根普通的红线。 棠华笑着朝她晃了晃手中红线：“你想不想知道外界的情况？” 鱼皎皎长睫微垂，牙关一松，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想要什么？” 如珠落玉盘般的声音，仍然带着一股不近人情般的冷漠，就像是黑夜洒下的月光，温柔，但也足够冷情。 棠华藏在裙下的腿露了出来，大大方方的搁在了她的腰侧，勾唇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帮我系上。” 不知是不是从未与人靠得这般近过，身子克制不住的一颤，过了良久才伸出手，帮棠华系上了红绳。 民间有传说言：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避。 鱼皎皎是知道这个传说的，但身为修士，她亦清楚，此不过民间对婚姻的美好期待而已，根本当不得真。 修士从不在意对手甚至队友是男是女，更很少去关注他们的长相以及身体部位，因为他们都一心求道，心中除大道外，再无他物。 鱼皎皎所处的宗门，最关心的皆不是大道，而是天下苍生，但某些方面，他们跟只追求大道的修士其实没什么不同——都不关心别人长什么样。 尤其是修士虽不讲男女大防，但也不会随意将身体展露给别人看，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一个女性的秀足。 明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注视，却因周围只有两人而导致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 美人自然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的，棠华的脚看起来很秀气，但细看依然张扬，连指甲透出的色泽，都非淡淡的粉，而是透着一丝妖异的绯，整体若白玉雕成一般，漂亮极了。 今天之前，哪怕是自己的脚，鱼皎皎都不曾仔细看过，如今细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有人能好看的，单单只是一双脚，就让人移不开视线，既香且美。 她忽略了喉间的痒意，不动声色：“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在被棠华囚在这里之前，她正在做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任何一环失败，都可能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棠华发现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没多想，毕竟这本来就是她强求来的，对方本来就不乐意，这么多天才肯开口，声音会变完全是很正常的事。 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对方一开口就关心别人的行为，片刻后才闷声回答了她的问题。 于是鱼皎皎立马将心思移了过去，看着棠华道：“我得回去。” 从棠华的描述中，鱼皎皎就知道计划一定是出现了偏差，现在她回去还有可能拨乱反正，但再迟些，就没有机会了。 棠华心里憋着气，既气对方一开口自己就没出息的把消息讲了出来，也气她竟然一点都不关注自己此时的情况，于是她说：“你求我啊~” 鱼皎皎：“……求你。” 很多时候，自尊不值一提，鱼皎皎分得清轻重，更何况，这并不是多难开口的话。 然而棠华却因此更气了，她竟然为了那些废物求她？！凭什么呀！他们配吗？！ 她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鱼皎皎沉默半晌，棠华以为她是会拒绝的，却没想到她最后竟然真的答应了。 棠华想不通，她为什么肯为一群废物答应她这么过分的要求。 要知道，她因为修为尚浅，曾经也曾着了道，可她从未选择过这条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棠华只觉得心上像是沁满了水，动作却如火一般，甚至有些暴虐。 她锁住鱼皎皎的细腰，放弃了在她唇齿间的索取，转而去亲吻她天鹅般的脖颈，不但吮吸，还张嘴咬了下去，像是在品尝美食一般。 鱼皎皎轻轻喘息着，泄出了一丝游丝般的气音，棠华将她压在壁上，突兀感觉到冰凉的水滴落在了脸上。 她一怔，黑暗中清晰的感官，更能让她发现，对方努力克制的颤抖。 棠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蓦的站了起来。 鱼皎皎愣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她衣袍的尾端，于是袍子便直接被扯了下来，露出叫人目眩神迷的长腿细腰。 棠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鱼皎皎呆坐了片刻，才从石床-上下来，弯腰解下了足踝上被扯断的红绳。 她脑子活，瞬息间便隐约察觉出了原因。 她该怎么说，那其实是她不小心滴下的口水…… 鱼皎皎沉默了一下，决定忘掉这事，重新将衣服穿好，用发带将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走出了山洞，温暖的阳光一瞬间甚至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知道棠华就在附近，低声道：“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说完便直接飞走了，将这一切当成了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免得事后被人追究，总会给棠华带来麻烦的。 鱼皎皎飞至临时据点，足下轻点落在地上，犹豫了良久，才将红绳收进了袖口，迈步走了进去。 院中立马传来了师妹惊喜的声音： “师姐？！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突有所悟，临时寻了处山洞闭关。”